第181章
現在以南路為重,分廠不再開,加盟商也不必急。守家,開路,悄悄發(fā)育。
江知與聽著一愣,忙問:“是要做水果糖嗎?”
謝星珩夸他聰明。
江知與擺手:“這不算聰明,你之前寄東西回家,我就有想法,果醬果干都太少了,我又聽說誠哥兒在嘉源省開分廠,這事就沒急著弄�!�
豐州縣的水果價格高昂,他在豐州縣買來嘗試不劃算,徐誠就近取材就很便宜了,又新鮮,種類也多。
謝星珩還是夸他聰明。
“怎么沒見別人做水果糖?”
江知與被他逗笑:“因為貴啊�!�
他們在南地,才感覺水果又多又便宜,到外面看看?運輸也不方便,哪個糖商能有這個手筆?
都聊到這個了,江知與又問:“那來年收購水果的價位呢?”
謝星珩說:“原價。津口縣只應急收購,不會要很多,更多的還是去外地進貨。本地的留給其他果商,他們吃不下的,我們再接下。價格抬不了,現在缺錢,而我會還給他們的。路修起來,就有數不盡的財富源源涌進來,不占他們便宜�!�
江知與看他有主意,就不說拿錢給他應急的事,兩人聊了好一陣,等寶寶聽得不耐煩了,夫夫倆又帶著寶寶出房門,到外面走廊上轉轉,也去爹爹他們那里坐坐。
宋明暉在剪窗花,桌上擺了很多紅紙,還有寫好的對聯,只等到日子貼上。
江承海在旁邊連連夸贊:“今年的字又比往年精進了,更加厚重有力,不錯不錯�!�
江知與喜歡窗花,拿了幾對,回西廂房貼上。
寶寶們就留在宋明暉那里,撕紙玩。
剪廢了的窗花有一些,鏤空著有圖案,寶寶們喜歡這個。又好撕,他們抓著愛玩。
江知與跟謝星珩貼窗花的時候,把話題續(xù)上。
“那我什么時候去找誠哥兒說?”
謝星珩說:“初一吧,快過年了,給人歇歇�!�
現在過去找事情干,就是討人嫌。
江知與應下,貼完窗花,就去備禮。
過年前,家里再無其他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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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衛(wèi)澤回門,跟江致微一起,他們先在衛(wèi)家吃了回門宴,也算團圓飯。
天黑前,他們回家,把姜楚英撕壞的春聯收拾好,拿上備用的,趁著天沒黑透,又貼了一回。
今年,他們一起守夜。
團圓飯簡單,衛(wèi)澤家里殺了年豬,拿回來了二十斤豬肉,他留了三斤做餡兒,余下都腌制了。
今晚一樣魚、兩樣丸子、再有一盆白菜燉肉,就是他們的晚飯了。
姜楚英盯著他們夫夫倆做完的,晚飯能吃下肚,沒鬧著掀桌。
飯后守夜,江致微心情都好了些。
家里多了個人,他看著舒心。
衛(wèi)澤閑不住,守夜時就揉面搟皮子,想一并把餃子包好。
江致微作陪,他還不會搟面,就幫著包。
皮子搟好前,江致微拿寫春聯剩下的紅紙,寫了很多“標簽”,用貼春聯剩下的漿糊,貼在了家里各樣器具上。
回到桌邊后,他叫衛(wèi)澤看。
衛(wèi)澤抬眸看他,江致微在桌角貼了張方塊紅紙。
“這是‘桌子’�!�
衛(wèi)澤早就注意到他的行為,當時沒懂,以為這是讀書人的特殊愛好,他也不識字,有心搭話,不知說什么好,突然聽見江致微說“這是桌子”,他還愣了下。
“對,這是桌子�!�
過了會兒,他才在江致微的笑意里,明白“桌子”是什么。
他倏地臉紅,又突地眼熱,眨眨眼,空出手擦擦眼睛,結果被面粉迷了眼,反而激出眼淚來。
他擦兩下,彎腰去看桌角紅紙上的字,一眨眼,又有眼淚往外冒,讓他很著急,又很窘迫。
江致微遞給他一方手帕,衛(wèi)澤要伸手去接,一看手上還有面粉殘留,又縮回手,怕臟了他的帕子。
江致微叫他別動。
衛(wèi)澤還真就不敢動了。
江致微拿帕子給他擦眼角和臉上的淚痕,又給他把臉上的面粉痕跡擦掉。
衛(wèi)澤一動不動,臉上持續(xù)升溫。
江致微看他這樣,莫名有些心軟。
“你怎么這么乖?”
跟在外面表現的性格一點都不一樣。
衛(wèi)澤不知道,想了想,實誠道:“你叫我別動,我就不動了�!�
江致微心口一跳。突然意識到他喜歡什么樣的人。
生長于苦難,但不把生活寄托于苦難。
擅長發(fā)現希望,抓住機會,勇于爭取,也敢想敢做,有著信任、依賴別人的能力,也有一顆熱烈的心。
江致微感覺他沉在胸腔里的心臟,也在被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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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徐誠成親后的第一個春節(jié),夫夫倆在外面過。
年夜飯,他倆一起收拾,叫著林庚親近的弟兄們一起吃年夜飯。
都是些糙漢子,做不來飯。
徐誠掌勺,他們雞飛狗跳的打下手,總算把備菜的活干完了。
晚飯很大一桌,林庚一直注意著時辰,吃一半就拉著徐誠到外面看天。
徐誠被鬧得有幾分火氣。
“我累死累活做大一桌子菜,你才吃幾口?你不吃,還不讓我吃,待會兒回去就沒了!”
那些人都是飯桶!
林庚哄著他:“別氣啊,等會兒我給你做一桌,你先看天上�!�
徐誠看著天,跟著懟他一句:“你做的飯菜要能下肚,我就不用這么累了�!�
他后半截話,被煙花炸響的聲音掩蓋。
今晚的津口縣,煙花滿天。
煙花技術又有了進步,現在可以穩(wěn)定顯字,也有一些花卉圖樣的煙花。
他沒提前通知,津口縣的百姓都不知道。
聽見外面有聲音炸響,還以為是打雷了。
不知哪里傳出一聲“快看天上!”
街巷里,以族群聚居的人們,都相繼出屋,在一聲聲的驚呼里,喚出更多的人來街上看這人間奇景。
江致微跟衛(wèi)澤也出來看。
他跟衛(wèi)澤說:“這應該是豐州縣的出品,明天去給大伯拜年,我問問能不能買幾個�!�
衛(wèi)澤驚得嘴巴都張大了。
江家大伯家,還能做這玩意兒呢?!
縣城里,許多官員,也在家人的驚呼里,不耐的出門來看。
仰頭看了,就只剩下驚訝。
就是在京城,也沒見過這樣子的煙花啊。
黎家跟陳家離得近,兩個家族隔著街。
黎文君出來看了會兒,就借著煙花照亮的路,出街往陳家這邊走。
陳世英跟她一樣�?匆娺@奇景,也往黎家的路上去。
兩人身后,還跟著家族里的些年輕小輩。
兩頭碰面,后面的小輩先瞪眼擼袖子,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打一架的架勢。
黎文君看了搖頭,跟陳世英說:“這好像是叫煙花,我聽沈大人說,一些大的城市才會放,其中又以京城的煙花最盛。我們這兒頭一回見到,不知京城的煙花,會是何種盛況�!�
沈大人,沈欽言。
曾經以津口縣為跳板,從流放人員,重回官場的奇人。
他當真無情。
走了以后,半分音訊也無。更別提會幫津口縣發(fā)展的承諾。
陳世英仰頭看,過了會兒才跟黎文君說:“是叫煙花。但豐州縣就有,我在那里見過。那里的百姓都能買�!�
黎文君久久沒應聲,盯著夜空看了很久,被煙花的光亮灼了眼,眼眶發(fā)紅。
同是縣城,差距竟這么大。
陳世英垂頭思索了下,回身擺擺手,叫家里小輩都回去:“我跟黎掌印有事說,待會兒自己回去�!�
黎文君也把黎家的人使喚回家。
陳世英有些煩躁。
“我們的聯名信沒有回音,難道真被林大人說中了,朝廷有意來南地下刀子?”
她們聯合大家族的族長,聯名舉薦江致微擔任縣令。
往年都很順利,今年都過去了,還沒回信。
江致微不當縣令,倒也罷了。
就怕來年時,朝廷委派來的官員,或者朝廷另有指令,讓江老三重新掌權,這樣子,縣里來年的發(fā)展,全都會被影響到。
至少果干所掙的銀兩,官府會有抽成。依著她們對某些貪官的了解,抽成不會低。
果干是辛苦錢,家家戶戶老少齊上陣,一忙數月,各處開銷刨除,才能掙幾個銅板?
出貨價壓一壓都要虧本,再來人抽成,百姓們不要活了。
黎文君揉揉眉心:“放心,林大人想要津口縣穩(wěn)定,他都親自守在這里了,不會有變。再者——”
黎文君眸光閃過一絲冷意:“再者,我給沈大人也寫了一封信,這件事他會幫我。”
陳世英聽了更著急:“你不知道他的來路嗎?你還給他寫信,他反手告你一狀,朝廷的第一把刀就要捅在你身上!”
黎文君不怕。
“除非他也想死�!�
陳世英恨不能打她一頓。
“我最看不慣你這副賭命的架勢!全縣老少爺們都死絕了,要我們幾個女人來撐著!”
黎文君從前會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會感到可憐可悲,心里難過�,F在不一樣,她更堅定了。
“我們可不是普通女人,我們是標桿。你看林大人的夫郎,還有謝舉人的夫郎,他們倆的‘糖王’之名都傳出去了,這是甘心困于后院的人嗎?津口縣再不好,它也是希望之地。任何人都有搏一搏的機會。你以后不要說這種泄氣話,就當全縣的老少爺們都死絕了。”
陳世英擦擦眼睛,跟她僵立在兩族之間的小巷里,等煙花落盡,她才說:“我們明天一起去給林大人拜年,問問這事。不然我心里始終提著。”
黎文君答應了。
津口縣兩位女官相視無言,轉身回家。
夜里的津口縣很熱鬧,各家各戶都在議論天上的煙花。
百姓們不知那是何物,還說天宮里才這樣過年。他們一定是窺見了天宮一角。
好些百姓還跪地拜天,祈福許愿。
縣城江府。
江家一家子也看了煙花。
謝星珩臉都氣歪了。
“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江知與問他怎么了。
謝星珩說:“我知道你們要來過年后,找徐誠借了人,也給林庚留了信,跟他說,如果有人回豐州縣,可以拉些煙花過來看看。我還定制了圖樣!”
結果都給林庚炸完了。
他倒是會哄夫郎開心。
謝星珩無法釋懷,罵罵咧咧。
正罵著,門房來回話,說:“林府來了個護衛(wèi),說有三車煙花擺好了,問什么時辰放?”
謝星珩有一瞬沒反應過來,還是江知與推了他一下。
謝星珩立刻道:“現在就放,一刻都不要拖!”
再拖,林庚都能炸完了。
他的小魚看什么!
江知與看著好笑,心里也甜。
“其實都一樣,我們看兩場,也挺好的。”
謝星珩很計較這個。
“不一樣。咱們有,那就是兩場熱鬧。咱們沒有,那就是瞧別人的熱鬧。這心情啊,就不是甜滋滋了,得酸溜溜!”
第二場煙花,是自家的。一家人自然要看。
謝星珩會來事兒,他還幫江承海定制了“愛的宣言”。
三車煙花,炸了好一陣。
有純粹花樣的,看個花樣。
也有表白字樣的,秀個恩愛。
江承海用眼神贊揚謝星珩會辦事,但嘴里還笑哈哈的說:“年輕人就是花哨,阿暉你看看他,整這事,丟我們老臉!”
宋明暉暼他一眼,都不稀得說他。
江知與跟謝星珩說:“虧得是你,要是我,我還不敢這樣定�!�
謝星珩讓他學著點。
“以后我老了,咱就不講究這口是心非的事了,你給我花哨著來,我愛看�!�
話說得應景,天上飄下了雪花。
看一場煙花,兩人頭上都有白白的雪花堆起。也算共白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