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江知與彎彎眼睛,跟他說:“我學(xué)著沒用,你得教教這兩個小子,等你老了,我也老了。我們該享孩子的福了�!�
謝星珩就抱著崽崽們說,崽崽們今晚盡興了,說什么都咯咯笑,笑聲清亮,一臉傻氣。
今晚守夜,早上洗把臉,換個衣服,謝星珩就帶著江知與出門拜年。
主要是給林庚拜年。
依著徐誠的性子,他會記掛著江承海跟宋明暉是長輩,定要早早過來。
夫夫倆不能這樣失禮,要更早一些出發(fā)。
結(jié)果徐誠也算準了他們的性子,兩撥人在半路上碰見了。
林庚懶懶打個哈欠:“我就說了,沒事多睡兒,你看這事辦的�!�
徐誠要先去江家,他馬車后面帶著兩箱子年禮。
是馬皮做的靴子,一箱給江家的,是林庚給謝星珩的“年終獎”。
一箱是給徐家的,到時讓江家一并帶回去。
林庚出了馬車,把車廂留給兩個夫郎坐。
他跟謝星珩一起在外頭騎馬走。
兩匹馬剛挨近,林庚就跟謝星珩說:“我昨晚連著打噴嚏,掐指一算,就知道是你在罵我�!�
謝星珩:“……”
謝星珩笑瞇瞇道:“怎么會?我們這交情,我還信不過你的人品?”
林庚長這么大,人精見多了,謝星珩這種性格的人精,又著實是第一回見到。
他也不說虛話。要做上下級,那就在公言公。
“我聽說你要在果醬廠招工五百人?這么多?”
謝星珩把果醬廠的計劃簡要說了一遍。
林庚先看他一眼,又回頭看一眼馬車,給他豎只大拇指。
“跟夫郎相處這件事上,我要向你學(xué)習(xí)�!�
這件事,謝星珩以糖廠發(fā)展、糖王揚名的名義,可以直接找林庚說。林庚稍作考慮,為著徐誠,也會同意。
但這件事,他們兩個臭男人辦了,就會讓他們的夫郎不舒坦。
林庚算算日子,眉頭皺了起來。
“那你科舉就有風(fēng)險了�!�
皮料還算隱蔽,果醬廠也能有江致微掩飾。但糖廠再由此壯大,帶動整個南地的經(jīng)濟,那可不是開玩笑的,新皇必定會把謝星珩盯死。
這是謝星珩走的一步險棋。
他確定林庚的勢力范圍后,就有此意。
沒有事情能一直隱瞞,與其后期暴雷,兩頭不討好,不如買定離手。
前朝還有官員能繼續(xù)留任,他有無可替代的價值,就不怕某一位主君倒臺。
謝星珩說:“我也不一定能考上�!�
取中以后,要么坐冷板凳。
參考敵方鎖死我方英雄,曹操得徐庶。
要么發(fā)配邊關(guān)苦寒之地。
不是能點金嗎,那就去挖金子吧。
這個邊關(guān),肯定不會是林庚勢力范圍內(nèi)的邊關(guān)。
如果發(fā)展起來,就會成為后備戰(zhàn)力。
謝星珩為求保險,確認問道:“他會莫名其妙殺人嗎?”
林庚給他一個陰惻惻的笑:“當然會�!�
謝星珩:“……”
當太子的時候憋久了,果然瘋了是嗎。
林庚安撫他:“放心,以你現(xiàn)在的聲望,他要動你,需要費一番周折。我會運作一下,讓你成為‘廢棋’�!�
“廢棋”一詞,讓謝星珩想到了程明。
那個年僅十九歲,今年該滿二十歲的青年國師。
新皇沒殺程明,反讓他活著,成了各方勢力都不敢接納的“活死人”。
但謝星珩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廢棋好,他能光明正大摸魚,靜等“項目獎”了。
兩人相視一笑,分明有些猥瑣,被頂好的皮相撐著,就是意氣風(fēng)發(fā)了。
話鋒再轉(zhuǎn),就說年間家常話。
謝星珩聽說他們家的年夜飯是徐誠掌勺,就很不贊同。
“你聽過一句話嗎?要想得到一個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一個人的胃�!�
他舉例子,說他入贅江府之前,次次備禮都是吃的,把小魚迷得不要不要的。
事實如何另說,他的廚藝確實是全家認可的好手藝,自夸得有底氣。
林庚:“……”
認識謝星珩以后,他知道了“男德”一詞�,F(xiàn)在與日俱增的,在刷新“好男人”的標準。
他聽著感覺不對勁。
“這好像是男人對夫人夫郎的要求?”
謝星珩同意。
“你想要他怎么對待你,你就要怎么對待他,這很公平�!�
林庚突然又把話題轉(zhuǎn)回公事上。
“你對本地女官怎么看?”
謝星珩當然是豎大拇指。
很有才干,也很有奉獻精神。
一心為民,兩袖清風(fēng)。我輩楷模。
林庚笑了:“那我們目標是一致的,你年后放心備考吧。要成事,正經(jīng)功名得考出來,不然文官們看不上你,你再有才干,也寸步難行。像孟先生那樣的君子,世間罕見�!�
謝星珩心里嘆氣。
希望新皇不要為難他,放他過關(guān)。
哪怕是最后一名呢。
第125章
拜年
拜年是個忙碌又繁雜的事。
謝星珩跟江知與半路遇見林庚跟徐誠,兩對夫夫轉(zhuǎn)向,先來江家。
留下禮物,四個人又轉(zhuǎn)道去林府。
到了林府,沒坐一會兒,本地女官就結(jié)伴來給林庚拜年。
她們之后,本地其他職官也來了。
在這些職官里,還有一個江老三混在里面。
謝星珩被林庚叫到前面一起待客,主要是跟女官們議事。
江知與就跟徐誠在后邊說話,間隙里接待幾個跟著夫君出來拜年的婦人、夫郎。
江知與年前寫的信件,已經(jīng)從嘉源省轉(zhuǎn)送到了津口縣。那時他在信里提到過人才的事,希望能從徐誠這里打聽下,看林庚有沒有朋友推薦過來。
還有果醬廠的招工事宜。錢、人之外,還要讓徐誠找林庚商量,看怎么修個路。
不用多好的,能過車走人,坑坑洼洼的地方填一填。有大的石頭、攔路的樹,都給挪一挪。
徐誠全都點頭說好。
“你不提,我也要說的。林庚讓我問問你要不要人手,來年你們要給老家安頓好,做好你夫君會被外放的準備�!�
人才之外,就是事業(yè)。
事業(yè)的事,徐誠已經(jīng)想開了,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資源,不擰巴著逞強硬撐。
能快速成事,就不要因為面子問題拖著。
這件事還是糖廠壯大以后,他想開的。
他看見了一個大型工廠開起來以后,能改變多少人的命運。跟這些比起來,面子不重要。
江知與問:“那別人的認可呢?”
徐誠捧著手爐,笑呵呵道:“那要看什么人了。我之前也沒想明白我究竟要得到誰的認可,就知道要別人認可。出來這幾個月,我跟著林庚東跑西跑,沒感覺誰瞧不起我。他也教我一些事,跟我說你夫君的聲望問題。
“我仔細想過了,男人們都說得民心者得天下,天下讀書人都想當君子,說起話來,都是怕天下人恥笑。所以我不需要考慮太多,我對得起良心,盡我所能的幫助百姓過好日子,得到百姓的認可,就夠了�!�
江知與聽他這一番話,對徐誠的許多擔(dān)憂,就此瓦解。
他總會擔(dān)心徐誠的性格,待在現(xiàn)在的位置上,會有諸多不適應(yīng)、束縛,他會困在其中,可能會鉆牛角尖,也可能會有很多難言的委屈和無奈。
但徐誠能想明白這個,說明他心境很開闊。一般的瑣碎小事,或許能給他添麻煩,但不能難倒他。
江知與很為他開心。
徐誠也問他:“你呢?決定好去外頭闖蕩了嗎?”
江知與點頭。
“嗯,決定了�!�
從他跟徐誠合伙開糖廠的時候就決定了,只是事業(yè)起點在豐州縣,看起來不起眼。
兩人聊著以后的事,江知與突然意識到,以后不止要遠離家鄉(xiāng),連好友都不能常見,不由紅了眼圈。
徐誠跟他心情一樣,擦擦眼睛道:“很奇怪,我之前跟表哥一塊兒往南地打通那里的聯(lián)絡(luò)點時,一走幾個月�,F(xiàn)在跟著林庚,又南下數(shù)月。時間都挺長的。真走了吧,反而沒覺得有什么。說起以后要很久不能見面,心里現(xiàn)在就難受起來�!�
江知與說:“可能是我們說話太矯情的原因�!�
徐誠聽著直笑:“對,想太多就會難受!”
他們振作精神,詳細規(guī)劃了下糖廠的發(fā)展規(guī)劃。
徐誠未來一段時間都會在南地,即使林庚另有差事,去了別的地方,他也會留在南地。
這里有皮料,有果醬果干,有蜂蜜。未來還會跟糖廠聯(lián)動,有他的事業(yè)。
他還要看著南地把一條條的路修起來,這必須要有人監(jiān)工,否則撥款一級級克扣,再多的銀子,砸進來都填不起窟窿。
江知與告辭前,徐誠低聲跟他說:“林庚說,你夫君取中的可能很大。但外放是一定的,可能是東部沿海地區(qū),也可能是西北邊疆。沿海地區(qū)有鹽田,勢力復(fù)雜,要殺人,就往這里送。”
不殺人,就是另外一個地方。
這些事,謝星珩都還不知道。
江知與很感謝徐誠。
徐誠拍拍他肩膀,“別想太多,我們一起長大的交情,人在變,情義不變�!�
這件事太重要,江知與回家,跟謝星珩是在空曠的院子里低聲說。
謝星珩有印象。
上一回在空曠的院子里議事,還是鄉(xiāng)試以后,在京城鏢局,跟四位先生說朝局。
江知與跟他說,只是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我有跟舅舅學(xué)鹽務(wù),回家以后會繼續(xù)跟他學(xué),也會再找大表哥請教�!�
不論會不會去東部城市,都做好準備。
勢力復(fù)雜的地區(qū),這些彎彎繞繞就格外重要。
謝星珩相信他的能力,現(xiàn)在不是客氣包攬的時候,他只說“辛苦”,“我也會努力的�!�
夫夫倆默契的不跟兩個爹說,把事情壓心底。
他們大了,孩子都有了,該撐起家里的一片天了。
年初三,江致微跟衛(wèi)澤過來拜年。
拜年時,又給江承海和宋明暉敬茶。
這次江承海跟宋明暉都給他們一份禮,精挑細選以后,沒挑花哨、不經(jīng)用的。
他們給準備了五對木簪子,平時夫夫倆可以用。又有兩盒好墨條,給江致微的,津口縣買不到什么好墨條。還有兩根金條,是給衛(wèi)澤的。
津口縣日子苦,江致微心里梗著,果醬廠開起來以后,他也不會把盈利的錢拿來用。家里總要開支,他當廠長的月錢夠用。這兩根金條,一是給衛(wèi)澤底氣,二是家里有突發(fā)狀況時,能有錢應(yīng)急,不至于兩眼抓瞎。
江致微跟衛(wèi)澤都磕頭,受了禮,在家留飯。
果醬廠要開了,有許多雜事需要再確認。
三個男人在一桌說,三個夫郎也湊一桌說。
江知與給衛(wèi)澤兩個厚本子,本子內(nèi)容很雜,時日太短,他來不及整理。
他跟衛(wèi)澤說:“這是我出來經(jīng)營糖廠、糖鋪的一些經(jīng)驗和心得,還有一些錯誤糾正,一些對管理、定價,尤其是生產(chǎn)計劃的制定方式,我經(jīng)過很多次的實踐調(diào)整,已經(jīng)有了標準性的判斷依據(jù)。”
衛(wèi)澤不識字,但江致微可以教他。
江知與說:“你到時讓堂哥先看一遍,做個整理,然后也教你。你們倆都要會,萬事有人商量,忙起來互相幫襯�!�
衛(wèi)澤捧著本子,眼里有感激和佩服。
他都沒認幾個字,江知與卻能寫出這么多東西。
他也知道江家人要離開津口縣了,這幾天在家收拾整理,也去街上逛,有江致微做參考,準備了些當?shù)氐奶禺a(chǎn),看著總感到寒酸。
衛(wèi)澤是個爽利人,糾結(jié)只在心頭過。想一想江家人的為人處事,也自問這些是他目前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東西,就咬咬牙帶過來了。
這時給到江知與,他表現(xiàn)得大方,還跟江知與說某某食材怎么做最鮮、最好吃。
津口縣山多樹多,衛(wèi)澤拿來的多是山貨。
菌子多,都是曬干了的。
江知與很驚喜:“我夫君很愛吃,謝謝你啊,堂嫂!”
宋明暉問衛(wèi)澤這幾天習(xí)慣不習(xí)慣,“家人都搬過來了嗎?”
衛(wèi)澤點頭:“搬了,昨天我跟夫君一起幫忙的。我爹還想拖拖,說年后再搬。這都過年了,我們想著果醬廠要開了,到時忙起來沒空兼顧,弟弟妹妹也要去學(xué)點手藝,離得近,大家都方便,我就做主早早搬來�!�
這樣很好。
宋明暉問:“有困難嗎?”
唯一的困難就是姜楚英。
衛(wèi)澤表情有一瞬復(fù)雜。
他都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因他親生爹爹早逝,后娘也沒了,所以江致微沒有一個岳母當娘親,給姜楚英的刺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