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他頭一次被女人給狠狠耍了,一時怒急攻心。
在通訊錄里搜了一圈,沒找到那女人的號碼,反應幾秒,才想起來,那天捉完奸,甩下離婚協(xié)議后,一上飛機就把那女人的號碼給刪除了。
她發(fā)過一條短信給他,談離婚的。
但他未讀短信太多,大多是一些服務商發(fā)來的,手指在短信頁面劃拉半天,才找到那串沒有備注的號碼。
正想打電話過去質問,可骨子里的冷漠、理智和倨傲,終究戰(zhàn)勝怒火。
憑什么?
她把他給綠了,擋在奸夫面前,是她在這段婚姻里犯了原則性錯誤。
他去質問什么?
質問她為什么要出.軌蘇經年?
夠傻逼的。
那股怒火一瞬間無處宣泄,在體內像是一團滾燙焰火,越燒越旺。
離婚證。
南初這女人是該死了點,但還沒那么大本事在他本人沒到場的情況下,能把離婚證給領了。
十成概率是老爺子的杰作。
陸之律深吸一口氣,按捺一番情緒后,給老宅打去一通電話。
電話一通,他就冷聲問:“那離婚證什么情況?”
老爺子毫不心虛,反而理直氣壯,“什么什么情況?不是你簽了離婚協(xié)議,讓我替你解決?怎么,你不滿意?如果是那一千萬的事情,是她自己沒收,我總不能強塞給她�!�
陸之律耐心快被磨光,皺眉說:“和一千萬沒關系�!�
“那你現(xiàn)在不滿意什么?我?guī)湍阃咨铺幚砹诉@段沒有必要續(xù)存的婚姻,現(xiàn)在你在質問我?陸之律,你不是三歲了,你已經三十歲了,如果你做任何事還是這樣由著自己的性子來,總是心血來潮,我告訴你,你以后不會有好果子吃�!�
陸老爺子語氣強硬至極。
陸之律重重吐出一口氣,似是不滿:“我是要跟她離婚,但你憑什么擅自做主替我放了她跟她那個奸夫?”
“我告訴你,陸之律,現(xiàn)在你已經大禍臨頭不自知,要不是你現(xiàn)在人在國外,現(xiàn)在你已經被證監(jiān)會帶走調查!”
陸老爺子被氣得不輕,聲量不自覺又高了幾度。
“你別他媽成天跟我扯這些南初北初的事情!要是早知道你那老丈人這么不省心惹麻煩,三年前你就是把我氣死,我也不會準你娶這個南初進門!你現(xiàn)在應該慶幸,你跟南初已經拿到了離婚證,脫清了所有干系!否則,你現(xiàn)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陸之律目光一怔,嗓音遲疑:“什么意思?”
陸老爺子氣的血壓高,心臟很不舒服,他捂著胸口說:“南建安在世的時候,時常把我們家的名號掛在嘴邊,跟他那群炒股的狐朋狗友吹噓,你是不是透露過內幕消息給他?”
陸之律的怒意漸漸被冷靜取代,他快速思索回憶了一圈,很堅定的否定了。
“沒有,我從沒跟他說過這些事�!�
陸老爺子輕輕松了口氣,又說:“南建安之前跟他那幫炒股的朋友說,他從你這兒得到內幕消息,有一只股票會暴漲,他的朋友聽信了他的吹噓,買了那只股票,結果輸得一塌糊涂。現(xiàn)在南建安死了,那群人沒處說理,沒地方要錢,憤恨不平,直接寫了實名制舉.報信,舉報你爸爸透露內部消息違.紀。不過我估計,這其中可能有你爸爸的對手摻和在里頭攪動風云�!�
陸之律渾身一僵,急聲問:“我爸現(xiàn)在怎么樣?”
陸老爺子緩了口氣,沉穩(wěn)道:“你爸爸剛被帶走談話,等他回來才知道情況。你現(xiàn)在不要回帝都,暫且在國外避避風頭,陸之律,你以前不聽話也就罷了,這個關頭,你不要再給我惹事了�!�
“……”
陸之律怔在那兒,沒開口。
陸老爺子又說:“你現(xiàn)在最好祈禱,南建安生前沒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他頂著我們家的名義,所做的每一樁生意,都有可能害得你爸爸和陸家萬劫不復!”
老爺子的聲音,有些疲憊,滄桑感撲面而來。
這是第一次,陸之律這么直面的感覺到自己的爺爺真的老了。
他心跳往下沉,手指不由握緊電話,難得的順從:“好,我知道了,有任何事,給我打電話。你心臟不好,趕緊休息吧。鐘叔在不在你旁邊?”
“你就別操心我了,只要你不讓我操心,我就沒什么事!記住,這陣子千萬不要回來,目前的情況來看,你爸爸頂多是違.紀,在留.置室反思一陣子也許就過去了。但你,這期間,千萬不要再跟那個南初聯(lián)系,之律,爺爺以前從來沒求過你什么,現(xiàn)在算爺爺求你,行嗎?”
陸之律沉默了好半晌,再開口時,嗓音都啞透了:“好�!�
……
掛掉電話后,陸之律又看一眼那串號碼。
手指在那串號碼上方,停留了幾秒,左滑,刪除。
他將手機摔到辦公桌上,往身后的大床倒去,周身氣壓頹廢又沉重。
沒想到有一天,家里會因為他而出事。
也沒想到,一向對他嚴厲至極的爺爺,如今為了保全他,殫精竭慮。
一時間,深深的自責感像是海嘯一般,將他吞沒。
三年前,賭氣娶南初,到底是他錯了。
陸之律閉上眼,仿佛一葉孤舟,在洶涌海面隨波逐流,這一刻,所有東西失去了掌控,像是猛獸一般,朝他反噬。
他的爺爺,他的父親,甚至是整個陸家,都在為他不自量力的行為買單。
睡意全無。
在法國出差這段日子,他每天準時打電話回老宅,詢問情況,但陸卓遠一直沒回來,情況比想的要復雜。
但陸老爺子到底是疼這個獨苗孫子,在電話里不停地叮囑他,叫他別回來,哪怕是去周邊國家散散心也好,等風頭徹底過了再說。
這陣子,陸之律過得人不人,鬼不鬼,瘋狂工作,酗煙酗酒,沒了往日的吊兒郎當和浪蕩不拘。
但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憔悴。
他結束并購案的合作后,沒接到老爺子的回國通知,在法國像個孤魂野鬼。
這日,接到一通電話。
他起初不知道是蘇經年的號碼,如果知道,他不會接。
電話一通,蘇經年問他:“你把南初逼去哪里了?”
陸之律聽了覺得可笑,“我和她已經離婚了,她去哪里,你不該來問我,更不是我逼得她。是你和她,在逼我�!�
蘇經年找了她許多日子,但一無所獲,如今語氣有些沖:“你一點也不關心她去哪里嗎?”
陸之律冷笑了聲:“我不找你們算賬,你們就該燒高香了�,F(xiàn)在你來質問我?”
“可她還懷……”
陸之律現(xiàn)在沒半分心思聽他說這些,直接掐斷了電話。
蘇經年再打過來的時候,他看著那串號碼,眼底全是冷漠和厭棄,直接將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陸家要是真出什么事兒,南初,她最好繞著他走。
……
一個月后,御景園內。
薄寒時和喬予正在布置婚房,小相思也從南城過來湊熱鬧,不停地吹氣球,家里一片喜氣洋洋。
門外,來了幾個穿著便服的人員。
他們亮出工作證:“你好,我們是證監(jiān)會的,有人舉報,你違規(guī)操縱股價,請配合我們調查,跟我們走一趟!”
喬予一怔,擔憂的看向薄寒時,下意識攥住了他的手。
薄寒時安撫她說:“沒什么大事,我跟他們走一趟,你跟相思在家等我�!�
這陣子,陸家出了點事兒,他都知道,所以沒什么意外。
查陸之律,捎帶著也調查到他頭上了。
不過,能查到他頭上,八成是有人背后攪動。
小相思跑過來,“爸爸,你晚上還回來吃飯嗎?”
薄寒時揉揉她小腦袋,說:“不確定,你在家要照顧好媽媽,跟媽媽要好好吃飯�!�
等證監(jiān)會的人把薄寒時帶走。
喬予站在門口,手指攥緊了門框,面色泛白,細細想了一圈,想到江嶼川頭上。
一定是他。
剛想吩咐張媽看著小相思,她要出去一趟,找江嶼川問個清楚。
電話就響了起來,是南初打來的。
“予予,我進舟市當地的電視臺工作了!面試通過了!”
她聽上去心情不錯。
喬予也為她高興,只是薄寒時被證監(jiān)會的帶走,聊天中,她有點心不在焉。
被南初發(fā)覺了:“予予,你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喬予說了原委。
南初也怔住了,“你是說,陸家也被查了?”
喬予應聲道:“嗯,陸之律的父親已經被留置了小半個月,現(xiàn)在還不清楚什么情況。薄寒時剛才被證監(jiān)會帶走,我以為是江嶼川舉報的,可又不太對勁,這件事是從陸家開始查的,江嶼川要報仇的話,應該會直接沖著薄寒時來,不該沖著陸家去。”
南初聽出事情嚴重性,也有些著急了:“留置?這么嚴重?那……那陸之律呢?他也被證監(jiān)會的人帶走了?”
“陸律師在國外,陸老爺子沒準他回來,暫時沒事。只要他父親那邊沒什么,應該就沒什么大礙。但現(xiàn)在薄寒時也被帶走了,這樣吧,我現(xiàn)在去陸家一趟,我去問問陸老爺子什么情況�!�
南初隱隱感覺不安,“那如果你問到情況,記得告訴我一聲。”
“好。”
掛掉電話后,南初也走神了。
孟靜怡做好飯,叫了好幾次,她置若罔聞。
……
這邊,喬予到了陸家,在書房跟陸老爺子談了半個多小時,弄清原委后,便急匆匆的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時,她大概是餓了有一陣子,又心急,怕證監(jiān)會那邊出事,真的給薄寒時來個什么量刑,腦袋一陣暈眩,眼前黑了過去。
背后,鐘叔驚呼:“喬小姐!”
喬予醒來的時候,姜嵐正端著紅糖雞蛋羹喂她。
見她臉色好一點,姜嵐松了口氣:“總算醒了,嚇死我了�!�
喬予剛想說什么,看見那碗中的白雞蛋,一股腥氣浮上鼻間。
“嘔……”
第538章
見她干嘔,姜嵐神色一凝,伸手拍著她纖瘦的背脊:“怎么了?反胃?”
喬予按著胸口處,尋思幾秒,心里有了答案。
只對姜嵐說:“伯母,這雞蛋我有點吃不下去,能沖杯純糖水給我嗎?”
她應該是空著肚子,低血糖犯了。
“好,我馬上去讓人沖�!�
姜嵐剛去吩咐,喬予手機就響了。
南初打了好幾通電話過來。
“喂,初初。”
南初試探性問:“到底發(fā)生什么了?現(xiàn)在薄總回來沒?”
喬予唇角牽了牽,戳破她小心思,“你是想問薄寒時,還是想問陸家?”
“……我是擔心薄總要是又進去了,你和小相思該怎么辦。違規(guī)操縱股市最高量刑也是很可怕的。”
她嘴犟。
喬予也不反駁,想起事情起因,臉上笑意還是黯淡下去,沉聲說:“應該沒事的,就是被人舉報了�!�
這話,一半實話,一半隱藏。
南初問:“是江嶼川嗎?江晚都過世多久了,也套現(xiàn)百億離開SY了,怎么還這么執(zhí)迷不悟?”
喬予有些猶豫,該不該跟她說實話。
畢竟南初懷孕初期,要是知道實情,情緒難免波動,少不了愧疚。
喬予正想著措辭。
南初已經狐疑發(fā)問:“不對啊,江嶼川干嘛要搞陸家,就算討厭陸之律,恨陸之律站薄總這邊,可是,陸爺爺他們和江嶼川沒仇沒怨啊。是陸家牽連到薄總的對嗎?”
陸之律手里也有SY的股份,他和陸家頭上一被查,自然查到了所有關聯(lián)人員。
姜嵐端著紅糖水來了。
喬予慢慢喝完后,腦袋的暈眩感減輕了不少。
她舒了口氣,對南初說:“這事兒你別管了,現(xiàn)在沒動靜其實就是最好的動向,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大概率是雷聲大雨點小�!�
南初隱隱感覺不對勁,“予予,事情是不是很嚴重?你別安慰我�!�
“你跟陸之律已經離婚了,他家的事情與你無關,你現(xiàn)在還關心陸家的事情,是因為我,還是因為陸之律?”
南初咬唇:“這有區(qū)別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孩子的爸要是出事了,我也該關心的。”
“如果你是因為我而關心這件事,薄寒時是被捎帶查到的,他即使有問題,也不會比陸家更嚴重,因為現(xiàn)在被舉報的主要人,是陸之律的父親陸卓遠。如果要保全其他人,陸伯父大概率會被降級處分,也可能會被革.職,但這種可能性不好說,所以你不用過分擔心�!�
喬予分析完后,南初沉默許久。
她嘆口氣,又說:“初初,如果你真的想逃離這一切,就別再關心這些事。你已經自由了,別再回來蹚渾水了�!�
理論上,她希望南初回來作證,雖然不一定有用。
但她喬予不僅是薄寒時的妻子,也是南初最好的朋友。
作為她最好的朋友,她不希望她進來蹚渾水,尤其是在懷有身孕的情況下。
南初心里有些亂。
她如今擔心,是因為喬予更多,還是陸之律更多。
她給不出答案。
……
舟市的夜晚,海風習習,五月晚上的天,還有些涼。
南初輾轉反側的睡不著。
喬予說的沒錯,她和姓陸的已經離婚了,在法律上,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
她好不容易從帝都逃離,現(xiàn)在擔心這些無妄之災,又有什么意義?
她馬上就可以入職舟市電視臺工作,也可以擁有自己的新天地和新生活,南建安死后,她和孟靜怡的一切都在變好……
她不該關心陸家的事情,更不該關心陸之律。
她有她自己的人生要走的……
就這樣,在心里無數遍的說服自己。
拿起手機,看著陸之律的號碼,遲疑幾秒,又放下……
她看了眼時間,凌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