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顧小曼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低頭狂笑。

    陳志澤罵她：“笑什么！”

    顧小曼強(qiáng)行憋住笑意：“嬌嬌這個名字怪好聽的。”

    陳志澤不屑道：“放在你身上是相得益彰，放在我身上就是不倫不類�！�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笑，謝云舟在后面默不吱聲，很快就到了張家樓下。

    陳志澤對著顧小曼揮揮手：“你快去吧�！�

    顧小曼辭別二人，快速上樓給張國忠母子兩個做早飯。

    陳志澤本來溫和的笑容又變得冷硬起來，她對謝云舟微微點(diǎn)頭：“謝師兄，我先走了�！�

    謝云舟也點(diǎn)頭道好。

    陳志澤抬腳就往學(xué)校走去，謝云舟站在那里看著她走遠(yuǎn)。從后面看，陳志澤走路帶風(fēng)，大步流星，看起來十分瀟灑。

    她身上基本上找不出太多女性特征，特別是在黑暗中，冬天的男式厚衣服一裹，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她是個女生。

    她身高也可以，謝云舟身高178，他感覺陳志澤只比他矮了一點(diǎn)點(diǎn)。剛才顧小曼扒著陳志澤的胳膊時，外人看起來確實(shí)像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

    謝云舟決定明天不打擾她們兩個，遠(yuǎn)遠(yuǎn)跟著，跟兩天后沒問題，他就先停一陣子。

    幾百公里外的顧家莊，顧景元回到家中后欣喜地戴上助聽器。

    他聽到很多嘈雜的聲音，在這些聲音中，他聽到有人喊景元，轉(zhuǎn)身看著父親。

    顧耀堂對著兒子大聲喊：“景元，去做飯，老子餓了！”

    顧景元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父親。

    顧耀堂想起女兒的話，心里罵罵咧咧，老子都四十歲了，還要教你說話。

    他對著兒子喊道：“做飯，做飯！”

    顧景元閉上眼睛，很認(rèn)真地聽了兩遍，然后睜開眼睛看。

    顧耀堂指著廚房繼續(xù)喊：“做飯，做飯�！�

    顧景元成功地將做飯兩個字和聽到的聲音聯(lián)系起來，點(diǎn)點(diǎn)頭：“爸，我知道了，做飯�！�

    顧耀堂停了下來：“累死老子了�！�

    吳改霞看著孫子耳朵上的東西，拉著他絮絮叨叨：“乖乖，你去哪里了？”

    顧景元只能繼續(xù)讀唇，跟奶奶交流，說了幾句后，他很敏銳地分辨出乖乖兩個字的讀音。

    他知道，那是奶奶在叫他。

    他記住了這個讀音，反復(fù)聽奶奶說了幾遍，然后高興地去廚房做飯。

    隔壁許德貴正在跟王香萍商議：“香萍，耀堂把糧食都賣了，景元要餓肚子了�！�

    第178章

    送糧食

    王香萍嘆口氣道：“也是沒辦法了，醫(yī)院可不能等人。這樣吧，我們給景元送一百斤糧食過去，先撐過去一陣子�！�

    許德貴點(diǎn)頭：“行，聽你的�！�

    王香萍瞥他一眼：“什么叫聽我的，明明是你自己有這個意思。”

    許德貴笑道：“他是我們的干兒子，總不能看著他餓肚子�！�

    王香萍一邊納鞋底一邊道：“不知道景元現(xiàn)在能不能聽見，等會兒吃了飯我們?nèi)タ纯�。�?br />
    許德貴點(diǎn)頭：“行。”

    吃罷了飯，許家

    一家子都去了隔壁，連大腹便便的吳嫦娥都跟了過去。

    她有點(diǎn)好奇，聽說顧景元現(xiàn)在能聽見了。

    顧耀堂正躺在床上睡覺呢，顧景元一個人坐在廊下，安靜地看著手里的書。

    許德貴喊了一聲：“景元。”

    顧景元對這兩個字非常敏感，立刻抬頭看向門樓。

    許德貴大喜：“天爺，你真的能聽見了？”

    顧景元直直地看著許家一家子，他不讀唇時還是聽不懂對方在說什么。

    許家人不了解情況，很熱情地走到他身邊。

    許德貴高興地拉住顧景元的手：“好孩子，你終于好了�！�

    王香萍笑著擦了擦眼淚：“真不容易啊，都九年了，你媽終于能放心了�！�

    顧景元很平靜地回道：“干大，干媽，我聽不懂。”

    許德貴愣了一下：“什么聽不懂？”

    顧耀堂剛睡著，被許家人吵醒，打著哈欠爬了起來，聽到許德貴的問題后一邊打哈欠一遍回道：“聽不懂的意思是，你說話跟放屁一樣，他只能聽得見有聲音，聽不懂你說的什么意思�！�

    許德貴也顧不上他話里的不尊重，忙道：“那花一千多買這個東西有什么用？”

    顧耀堂又打了個哈欠：“他得慢慢學(xué)，就跟小孩子學(xué)說話一樣。你捂住他眼睛，跟他喊許德貴，然后松開手指你自己，再喊一遍許德貴給他看。聽一遍看一遍，多來幾次，他就能聽懂許德貴這三個字�！�

    許德貴照著顧耀堂的方法試了試，先后喊自己的名字和兩個兒子的名字，教了很久后，顧景元閉上眼睛就能分清許家父子三個的大名。

    許德貴累得不行：“這也太難了。”

    顧耀堂抱怨道：“可不就是，小曼非要折騰，景元本來就能看懂我說話。”

    王香萍勸道：“還是不一樣的，平常我們喊他他是聽不見的，剛才我們喊他，他能聽到。景元還小，能學(xué)會的。等景元能聽懂我們說話，他就跟正常人一樣了，說不定就能成個家呢。”

    許德貴點(diǎn)頭：“是這個道理。耀堂，我聽說你把糧食都賣了，總不能讓孩子餓肚子，我也沒有多的，這一百斤糧食給孩子吃。”

    顧耀堂嘿嘿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許墨春將兩個袋子放在廊檐下，躍躍欲試地看著顧景元。

    顧景元很聽話地閉上眼睛，輕聲喊道：“大春哥。”

    許墨春對著顧景元的耳朵狂喊：“富貴！富貴！”

    旁邊的富貴瘋狂搖尾巴。

    顧景元先聽后看，再聽再看，很快笑著回道：“富貴�！�

    許墨春十分高興：“媽，景元真能聽見，小曼總算沒白操心。”

    顧耀堂開始胡扯：“可不就是，為了這個東西，欠了一千塊錢的債�！�

    許墨春聽得直咂舌。

    許德貴給顧耀堂打氣：“耀堂，沒關(guān)系的，多撐兩年就好了�！�

    許德貴一家子離開之后，村里各家各戶聽說顧景元能聽見聲音，都跑來看熱鬧。

    顧景元只有一只耳朵能聽見，而且聽到的聲音比較小，他應(yīng)付了幾波人之后就非常疲憊。

    最后王香萍出面讓大家先回去，等景元學(xué)會了說話，自然會出門找大家玩的。

    顧景元很愛惜自己的助聽器，把它當(dāng)寶貝一樣。

    日子忽悠悠地往前走，很快到了寒假，顧小曼將自己要去張家住的消息告訴謝云舟和閔學(xué)東。

    閔學(xué)東沒有反對：“你在張家住下，過兩天我去張家看你，別怕。”

    顧小曼笑道：“閔叔，我不怕的，張爺爺家里好多書，家里吃的喝的隨便我用，我自由的很。”

    說完，他看向謝云舟：“云舟，能不能勞煩你一件事情�！�

    謝云舟嗯一聲：“你說。”

    顧小曼掏出一百塊錢和幾斤全省通用的糧票給謝云舟：“你能幫我把這個給我哥嗎？之前我爸為了籌錢，把家里的糧食賣了好多，我估計(jì)過了年家里就要斷糧，一百塊錢能買不少糧食呢。你告訴我哥，我在張家吃得好喝的好，不要擔(dān)心我，暑假我肯定回去�！�

    謝云舟看著手里的錢和票，沉默幾秒鐘后道：“好，我會告訴他的，你放心吧�！�

    顧小曼又掏出一個大包，從里面掏出兩雙拖鞋：“閔叔，云舟，多謝你們一直以來對我的幫助。欠你們的錢，明年我會慢慢換給你們的。要過年了，我給你們做了兩雙拖鞋。學(xué)校里條件有限，做布鞋不方便，我就買了毛線，跟我一個室友學(xué)的鉤針，給你們鉤的毛線拖鞋，算是我送你們的新年禮物�！�

    閔學(xué)東笑著取走一只鞋：“這鞋真不錯，你天天這么忙，怎么還有時間做這個。”

    顧小曼笑道：“都是得空的時候摸兩針。”

    兩雙拖鞋，一雙藍(lán)色，一雙天青色，閔學(xué)東挑了藍(lán)色的：“我要回去跟我哥炫耀一下，我已經(jīng)開始吃孝敬了�！�

    閔學(xué)東老大一把年紀(jì)還沒結(jié)婚，天天被親兄長嘲笑是個老光棍。

    顧小曼哈哈笑起來。

    謝云舟拿了那雙天青色的：“你還有什么話要帶給你哥的嗎？”

    顧小曼想了想之后道：“你告訴我哥，不要舍不得吃飯�！�

    謝云舟點(diǎn)頭：“好”。

    顧小曼笑道：“多謝云舟。”

    三天后，顧小曼在放假前一天趕著織好了兩條圍巾，送給劉金萍和陳志澤。

    陳志澤的圍巾是她親手給她圍上的，然后靠在她胸口：“小志，你戴上這圍巾真俊俏�！�

    劉金萍哈哈笑起來。

    顧小曼笑嘻嘻地仰頭看著陳志澤：“小志，等畢業(yè)了我們結(jié)婚好不好？”

    劉金萍笑得東倒西歪。

    陳志澤笑著一把摟住顧小曼的腰：“走，我送你去張家�！�

    第179章

    不速之客

    陳志澤和劉金萍一起幫顧小曼搬東西，在學(xué)校門口碰到謝云舟。

    謝云舟從陳志澤手里接過顧小曼的行李：“小志，你們家離得遠(yuǎn)，早些回去收拾行李吧，我送小曼過去�！�

    陳志澤沒有反對：“謝師兄辛苦。”

    這兩個多月以來，陳志澤風(fēng)雨無阻送顧小曼去張家。剛開始謝云舟會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她們兩個，陳志澤每次都假裝看不見他。

    跟了兩天后，謝云舟發(fā)現(xiàn)陳志澤一個人走夜路完全沒問題。有時候晚上陳志澤去接顧小曼，劉金萍也會跟著一起去。

    謝云舟不再跟隨她們，但他每天早上仍舊早起早讀，在學(xué)校里跑步。謠言漸漸不攻而破，因?yàn)榭拼蟮娜硕颊J(rèn)識陳志澤，知道她是個女的。

    謝云舟和顧小曼一路走一路聊天：“你的德語學(xué)的怎么樣了？”

    顧小曼笑道：“一般吧，目前詞匯量可以，就是沒有語言環(huán)境，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學(xué)的是啞巴語言�！�

    謝云舟安慰她：“那也挺不錯的，多學(xué)一門語言總是好的，我最近也在學(xué)法語�！�

    顧小曼哇一聲：“那你以后可以去法國旅游啊�！�

    說完，顧小曼開始跟他說法國的旅游景點(diǎn)。她在他面前已經(jīng)不怎么掩飾自己，說的十分自然。

    謝云舟聽得心里微微震撼，她仿佛去過一樣。

    “你最近還去秦教授那里嗎？”

    “去啊，我在幫他整理很多外國文獻(xiàn)，一邊整理一邊翻譯�！�

    “你過年在張家如果遇到什么事情，記得去找閔大哥，你還記得他家的路吧？”

    顧小曼點(diǎn)頭：“記得。”

    “要是閔大哥不在家，你也可以往廠辦公室打電話，我一會兒把電話號碼給你。你可以直接找顧叔，廠辦的人都認(rèn)識他。”

    顧小曼笑起來：“我爸在廠里聲名遠(yuǎn)播。”

    謝云舟笑了一聲：“顧叔這半年表現(xiàn)還可以的�！�

    “我可不上當(dāng)，他就是年齡大了，慢慢壓不住我跟我哥，別看他看起來老實(shí)，不看緊點(diǎn)，隨時惹事�！�

    說到這里，她有些遺憾道：“這個寒假沒法去幫小舅賣貨了�！�

    謝云舟安慰道：“你是有工作，你小舅不會介意的�！�

    兩人很快到了張國忠家里。

    “小顧來了�！�

    “張爺爺好�！�

    “你住那小屋里。”

    顧小曼將自己的東西安置在老太太隔壁那間小屋里，謝云舟查了查那間屋子的門窗，然后從自己書包里掏出一把巨大的門栓，問張國忠要了錘子，咣咣砸起來，安在門上。

    張家那個門鎖，使點(diǎn)勁兒就推開了，他準(zhǔn)備的這個門栓，想破門，青壯年都得狠狠踹幾腳。

    防人之心不可無，謝云舟一邊裝門栓一邊道：“張爺爺，聽說過一陣子您要去兒女家里住，我表妹膽子小，我多給她裝把鎖�！�

    張國忠什么都沒說，他一個糟老頭子，人家小姑娘住家里，多上一把鎖也是正常的。

    要是他孫女去別人家住，他也不放心。

    “讓你破費(fèi)了，之前沒人住，我就沒想到這茬兒。小謝晌午別走了，在這里吃了飯?jiān)僮摺！?br />
    “多謝張爺爺，我就不吃飯了，我要去趕火車呢�！�

    “要是不急，吃頓飯?jiān)僮�，總不能白讓你給我裝把鎖�！�

    張國忠硬留謝云舟吃了頓飯。

    謝云舟走的時候悄悄往顧小曼枕頭底下放了一根約莫四五十公分長的鐵棍，然后將她叫進(jìn)屋里，小聲囑咐道：“如果半夜聽到什么動靜，不管是誰，只管打。”

    顧小曼吃驚地看著那鐵棍：“你哪里弄來的這個�！�

    謝云舟小聲道：“閔大哥給我的，他說他過幾天來看你。你一個人孤身在這里，要注意安全，出門用圍巾把臉圍起來。”

    顧小曼心里有點(diǎn)異樣的感覺流過，她對著他笑了笑：“我會的，謝謝你云舟�！�

    “不用謝，那我走了，開學(xué)見�！�

    “好，我送你�！�

    顧小曼將他送到樓下，看著他離去，然后自己轉(zhuǎn)身上樓。

    張國忠正在聽收音機(jī)，顧小曼將自己帶來的資料掏出來，這是她要幫秦教授翻譯的資料。她想著寒假在張家無事，干完家務(wù)活就能看書。

    “這是什么啊小顧？”

    “秦教授交給我的活兒�！�

    “哦，我有一陣子沒看到小秦了，放假了，我明兒請他來我家里坐坐�！�

    “張爺爺，您和秦教授怎么認(rèn)識的��？”

    “一起挨批斗的時候認(rèn)識的，他說我年齡大，挨批的時候讓我站他后頭�！�

    顧小曼唏噓不已：“張爺爺，您都挺過來了，現(xiàn)在日子都好了。”

    張國忠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框：“你好好跟著小秦學(xué)，他有學(xué)問的很�！�

    顧小曼正式在張家安頓下來。

    那頭，謝云舟回到家后，跟母親和弟弟一起吃了頓飯，然后火速趕往龍湖鎮(zhèn)。

    到了年底，謝文哲比較忙，不在家中。謝云舟背起包，冒著寒風(fēng)就往顧家莊趕。

    謝云舟到顧家的時候，看到緊閉的大門，先去隔壁看了看，果然在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