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尚馳走到指定乘車點,坐上去機場的大巴,他翻開軟件又確定了一下,距離肖嬈降落還有5個小時。他肯定是出來早了,只因為在家等待的每一分鐘都過于漫長。
機場里有冷氣,也是離肖嬈最近的地方。
從大巴車上下來,尚馳整理衣領,他邁進接機層,等在出口處。無數(shù)次掏出手機,卻發(fā)現(xiàn)時間只不過過去幾分鐘,尚馳覺得自己好笑之余,換成在出口處附近踱步。
一會兒帶她去吃板栗雞還是火鍋,尚馳突然拿不定主意。肖嬈沒少給他抱怨天天吃西餐有些寡淡,藏在行李箱里的泡面都成了人間美味。
不如去吃酸菜魚米線好了。
尚馳最終想出個好入口又有味道的,當即拿出手機查詢地址。
他低著頭,并沒有注意周邊,直到確定地點截圖保存才抬起眼。
不知何時,他面前站著一個人,黑色皮鞋光亮,帶著幾分不染塵埃的意味。
“尚馳,我說過吧,我耐心有限�!�
第40章
好想你40
用榮華富貴陪葬
笑容淡去,
尚馳看向周邊,尚彥慶不是一個人。他出現(xiàn)的無聲無息,此前幾個月的暫時消失,
一度讓尚馳差點忘記還有人正步步緊逼。
始料未及,
尚馳并不打算和尚彥慶進行言語上的交流,他朝出口走,頭也不回。
尚彥慶彎起嘴角,朝著走出幾步的尚馳悠悠報出一個小區(qū)名字,“沒記錯的話,
是三號樓吧。”
尚馳停下腳步,
背影僵直。他回頭,
臉上掛著怒容,那是他和夏欣愉的居所。
“尚馳,你是跟我走,
還是讓我的人上樓去找夏欣愉?”
緊盯獵物的毒蛇從來不會輕易松口,
他享受獵物被捕前的放縱以及被一口咬住時的愕然。
尚馳緊咬著牙,
“走�!�
坐上車,尚馳看看時間,距離肖嬈下飛機還有不到四個小時。
“怎么?來接肖家姑娘?”尚彥慶故作親近,拿出瓶可樂遞給尚馳。
尚馳不言不語,
側(cè)頭看向窗外。
“尚馳,倔強往往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對于這一點,
你不會不清楚吧?”尚彥慶放下可樂,
拿著手帕擦手,慈父的耐心消失殆盡。
尚馳依舊沒說話,他的唇緊繃著,
分毫不放松。
尚彥慶隨手扔了手帕,斂起笑容,“我想做的事,總有辦法,只是耐心有限,不得不對你采用一些特別的方法�!�
尚馳聽到這么一番話,笑了,他抬眼嘲笑道,“你確實是急了,所以才會屈尊降貴親自來抓我,而且我的存在目前應該還不能被別人知道,所以每次和我有關,你都不能假以他人之手,只能親自來,我說的沒錯吧?”
“牙尖嘴利,”尚彥慶搖搖頭,對尚馳的出言不遜并不生氣,他接著問:“難道你就不好奇,那丫頭家為什么最近那么多事兒?”
緊繃著的情緒最終因為這句話爆發(fā),尚馳再也忍不住,“你卑鄙,為什么動她?”
他早有預感,只是不敢面對,尚彥慶果然還是朝肖嬈家下手了。肖家的事爆發(fā)的密集,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來勢洶洶,并非偶發(fā)事件。
“我說過,你有什么沖我來,你為什么要牽連別人!”
尚馳紅了眼,手背的青筋凸起,胸口因喘息劇烈起伏。
“別這么激動,也別把我想的那么不堪,是她家本身有問題,而我呢,不過助推一把,讓所有問題都提前出現(xiàn)在大眾面前罷了。”尚彥慶從被動轉(zhuǎn)為主動,笑著從保濕盒里拿出一根雪茄。噴槍打開又熄滅,他慵懶地架著腿。
“你猜,如果小姑娘知道這一連串事情都是因為你,會作何感想?”
毒蛇最終吐出信子,沖獵物露出獠牙。
下了車,尚馳跟著尚彥慶進入別墅,上到二樓,他頹然地站著,腦子里亂成一片。
最強烈的念頭就是不希望肖嬈知道。
他很想解釋這些都和他沒有關系,可眼前這個人又怎么會輕易放過。一切都是因為認識他而起,這一點尚馳根本無法為自己開脫。
“聽說短短幾個月,肖家損失十幾億,商業(yè)版圖崩壞,房城霸主地位岌岌可危。誰能想到,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你不聽話呢?”
夢魘般的話鉆進尚馳耳朵,不斷回旋。
男人最終點燃雪茄,一口一口二手煙吹到尚馳臉上。
“要不要告訴這丫頭,她家現(xiàn)在距離破產(chǎn)不遠了,都是因為你。”
“要不要告訴她,你不聽話的代價要她來償還�!�
“啊,還有,明明你是貴公子,偏偏假裝清高讓她用榮華富貴陪葬,你猜……”
尚彥慶的話還沒說完,尚馳一拳揮了出去。尚彥慶毫無防備挨了一下,下唇嗑在牙上,當即出血。
保鏢瞬時圍了上來,反剪尚馳的胳膊,強迫他彎下不屈的脊梁。
“果然,缺乏教導的后果就是沒規(guī)矩。”尚彥慶朝保鏢勾勾下巴,“給他點教訓。”
尚馳被推倒,手機從口袋里掉出,訓練有素的保鏢們深知打在哪里會疼卻不會造成嚴重后果。
推搡間,尚馳的手機被人踩住,當即碎了屏幕。
許久后,保鏢們收手,鎖上門離開,尚馳趴在地上久久未能起身。
廣播里通知飛機即將下降,肖嬈的心立刻雀躍了起來。她在衛(wèi)生間關閉前,又忍不住去照照鏡子,長途飛行對她還算友善,看起來氣色不錯。
重新坐回座位,肖嬈看向窗外,飛機向下,距離地面越來越近。穿過云朵,轟鳴聲更強了些。肖嬈幾乎抑制不住笑容,腦子里冒出太多想要和尚馳一起做的事。
好想去嘗嘗他說過好多次的酸菜魚米線,然后跟著他去看熱鬧人群。晚上一定要嘗嘗烤雞皮什么味,當然串串或者火鍋至少得滿足一樣。
“感謝您搭乘本次航班,再會�!�
艙門開啟,肖嬈第一個走出,她迫不及待走向行李提取處,恨不得立刻拿了行李就飛出去。
只是她剛拿到行李,眼皮跳了兩下,莫名的不安在背后蔓延開來。
眼看就要到達出口,肖嬈停下腳步,她撥通尚馳的電話——“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不安放大,肖嬈喃喃自語。尚馳不是言而不信的人,難道是手機沒電了?
肖嬈接著撥打夏欣愉的電話,同樣關機。
這一下,肖嬈徹底慌了,她拖著行李匆匆跑出去。接機口人群密集,她仔仔細細找了幾番,尚馳不在。
六神無主,肖嬈站在原地不知道到底要走還是繼續(xù)等。電話打出無數(shù)通,最終都是杳無音訊。
她不相信,上飛機前還告訴她要來接她的人會失約。
肖嬈拉著行李,坐在距離出口最近的凳子上。她決定等,她相信尚馳。
尚馳忍著周身疼痛,從沙發(fā)底下摸出手機,屏幕如蛛網(wǎng)般裂開,他試著撥通夏欣愉的電話,艱難說了一個‘走’字。
手機自動熄滅,再也無法啟動。尚馳從地上爬起來,走到窗邊。這里是二樓,樓下有一片草坪。沒再猶豫,尚馳抓著窗簾翻出窗,接著松開手,摔在地上。
背著地的瞬間,尚馳忍不住咳嗽幾聲。他眼前黑了一下,接著恢復清明。他爬起來,踉蹌了幾步,穩(wěn)住身子,拖著受傷的腳往外走。側(cè)邊的鐵門沒關死,尚馳推門離開。
太陽很大,陽光如刀,冷汗順著前額和后背不斷滲出,尚馳的襯衫沒多久便濕了一大塊。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就快堅持不下去了,尚馳終于在路上看見一輛出租車。
他沒猶豫,伸手攔車,“去火車站�!�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撥打爛熟于心的號碼,隨著一次次無法接通,肖嬈逐漸焦躁。她抱著咖啡杯,不斷看著開開合合的感應門。
“阿馳,你是有什么事,所以耽誤了?”肖嬈忍不住給尚馳發(fā)微信,一條接著一條。
“還是說阿姨生病了,所以你和阿姨的電話都打不通呢?”
肖嬈不知道為什么,等待的時間格外難熬,一分鐘她腦子里能浮現(xiàn)無數(shù)個不好的推測。
搖搖頭,肖嬈繼續(xù)輸入,“我等你,等多久都可以,你一定會出現(xiàn)的吧?”
手機發(fā)燙,肖嬈頹然地放下手機。她手邊的兩個23寸行李箱里,除了少數(shù)個人用品,裝滿了送給尚馳和夏欣愉的禮物。
有保護關節(jié)的藥膏,這樣尚馳冬天上班就不會腿疼了。有送給夏欣愉的大吉嶺紅茶,她曾說過在英國某家店買的味道最好。有一本關于埃菲爾鐵塔的建筑構(gòu)造分析,洋洋灑灑幾百頁,單是一本書就占去不少重量。
“我?guī)Я撕枚喽Y物給你,難道你都不好奇的嗎?”
發(fā)送出這一條,肖嬈嘴角抖動,最終眼淚涌出眼眶。她必須承認,一開始她是有些生氣的,可是隨著時間拉長卻只剩擔心。
她只希望尚馳好好的出現(xiàn)在她面前。
馥芮白冷了會更苦,肖嬈揉揉額角最終一飲而盡,時差加之長途飛行令她疲憊至極,可她不能睡,生怕錯過尚馳。
窗外艷陽向西挪,機場里人多人少好幾輪,等到天徹底黑了,肖嬈這才站起身來。
她想了想,走向機場大巴乘坐點,找了輛車問:“師傅您好,咱們這輛車會經(jīng)過南湖公園嗎?”
司機點點頭,“外地的是吧,到站我叫你�!�
尚馳說過,他的住所能夠看到南湖公園。肖嬈不等了,她要去試試。
尚馳在售票大廳找到夏欣愉,這是多次被逼離開后練就的默契。只要一方打電話說走,另一方就主動在火車站的售票廳等。去人最多的地方,有警察的地方。
尚馳臉上掛彩,走路一瘸一拐,夏欣愉隱約猜出幾分,她還沒說話就先紅了眼睛,眼里滿載歉意。
“媽,你的手機借我�!鄙旭Y說著,拿過夏欣愉的手機,母子兩人排在自動售票機前。
尚馳試著打肖嬈的電話,可是一直無人接聽,他最終給肖嬈發(fā)了幾條短信:
「嬈嬈,我沒辦法去接你了,抱歉」
「我和我媽要暫時去外地一趟,原諒我不辭而別」
「手機壞了,你可能暫時找不到我,等我穩(wěn)定了,就給你打電話」
輪到尚馳,他拿著身份證買了不少票,通通都去往不同的地點,發(fā)車時間不同。
帶著夏欣愉過安檢,走進候車廳,尚馳強忍著頭暈,坐下休息。
他閉著眼,努力不讓夏欣愉看出他的難受。
坐在尚馳身邊的乘客沒戴耳機,手機聲音很大。實時直播的本地新聞,一字不差落入尚馳耳中——
“插播一條突發(fā)新聞,機場路發(fā)生嚴重車禍,造成七輛車連環(huán)相撞,現(xiàn)場的情況如何,讓我們來看看由記者發(fā)回的現(xiàn)場報道。”
第41章
好想你41
不會再自欺欺人
機場路?
這三個字令尚馳心悸,
他剛睜開眼,就聽廣播里開始播報他和夏欣愉要乘坐的車次。顧不上其他,尚馳撐起身子,
扶著夏欣愉去排隊。
他們的目標是隔壁省的某個鄉(xiāng)鎮(zhèn),
那里群山環(huán)繞,交通不便,遠離城市喧囂。
坐上火車,尚馳眼里涌出莫大的悲哀,也許這就是他的宿命,
和惡魔有著血緣羈絆,
一無所有才能才能不受掌控。
“對不起……”
夏欣愉惴惴不安地關了手機,
母子倆各懷心事,不知道第多少次倉皇遠走,開始另一次逃脫。尚馳的雙手始終交疊著,
時不時緊握,
這次他不但失約,
連再見都沒能親口說出。
他不知道肖嬈看到信息會作何感想,寥寥幾行字格外蒼白無力。她會理解,還是會生氣,不管她怎么想,
都合情合理。
身上的疼開始又一輪侵襲,不知不覺間尚馳頭靠車窗。涼意暫時抵消了他額頭上的燙,他不知不覺昏睡過去。
夢中,
尚馳夢見一只白色的天鵝,
它在湖光山色之中暢快悠游,只是當它在天空中翱翔一周飛入湖中,卻在貼近水面時,
發(fā)出悲鳴。
它斷了翅膀,血色浸染湖水,尚馳看著它一點點被水淹沒,卻毫無辦法。
虛無地抓握一下,尚馳驚醒。明明是熱意來襲的夏天,他卻渾身發(fā)冷。
“嬈嬈……”
曾幾何時,這個名字是齒間的甜,而到了現(xiàn)在,卻成了被遺憾和不甘包裹的鴆酒。飲下一口,就會灼燒五臟,混雜著思念刺痛內(nèi)里。明明不應該再想了,可尚馳還是忍不住,寧愿痛到壓抑,腦袋里卻都是她。
如果尚彥慶不出現(xiàn),此刻的他應該帶著肖嬈在廣場散步。這個時段,會有老奶奶賣用棉線串成串的花桷蘭。他想買一朵,親手系在她腕間。
夢境混亂,停滯在同一場景不斷回溯。肖嬈陷在夢中出不來,時不時伴隨幾聲夢囈。
一會兒她跟在洛夢辭身后,在看不見邊際的草原上奔跑,她始終追著母親,可她卻從未回頭看肖嬈一眼。過了會兒,肖嬈回到小院,院子里的月季全都枯萎,生命力旺盛的花藤變?yōu)榍G棘,她只是不小心碰到,就感受到了強烈的疼。還有好多好多快速閃現(xiàn)的片段,只是她都不記得了。
唯一明確的還有一點,那就是她夢里連趙婧雪都出場了,卻惟獨沒有尚馳。
“阿馳……”
聲音嘶啞到不像話,肖嬈嘴唇動動,便感受到從喉嚨傳來的劇烈疼痛,那感覺如同玻璃劃開皮肉,連吞咽都變得困難。
她試著睜開眼,卻牽動了眼皮上方的傷口,那里青紫腫-脹,阻礙她張大眼睛。四周很暗,甚至令肖嬈分不清自己在哪,又是什么時段。
肖嬈醒的無聲無息,坐在她床邊的特護甚至沒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直到一波強烈的疼痛讓肖嬈心跳不穩(wěn),機器發(fā)出警報,特護才注意到病人撐開了眼。
她按下呼喚鈴,同時撥電話出去,直到她站起身,直到又有一些人進來,肖嬈這才迷迷糊糊確認,她在醫(yī)院。
為什么來醫(yī)院?
肖嬈試著回憶,只是伴隨而來的頭疼讓她呻-吟出聲。太疼了,肖嬈咬破下唇,冷汗浸濕衣衫。比她學舞蹈之初練習柔軟度要疼,比她第一次因為搭檔失誤被扔到臺下要疼,比她被綁-匪弄破脖子要疼。
“疼……”
再也忍不住,熱淚順著眼角滾滾流淌,肖嬈終于想起這之前發(fā)生了什么。
大巴上,她坐在一位孕婦身邊。對方抱著肚子,周身充滿母性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