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可活著的人,那時也沒能多看一看那慢慢遠去的背影。
多疼,多遺憾�。�
疼又如何?遺憾又如何?他終究再也不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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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巧巧留下,同老太太說要出趟遠門,老太太沒問,她或是猜到了,只將木魚敲得更響了。
阿爹知道,卻不攔我,他知道攔不住。
待我到邊城時已是初秋,風一吹便是滿天黃沙。
遠遠連人影都瞧不見,白日里百姓亦是閉門不出。
若不親見,全憑想象誰也想不到戰(zhàn)爭是如何殘酷。
沒了兒女的父母,失了父母的兒女,悲戚瘋狂,在大街上裸奔的妻子。
我不忍多看,再多看一眼,便要被那巨大的悲哀逼瘋。
可戰(zhàn)爭還在繼續(xù)。
費了多番周折我才打聽到晏溫的消息,他帶著一萬人出了城,已五日過去,還杳無音訊。
出了邊城便是戰(zhàn)場,我只能等。
又幾日,前方傳來了大軍得勝的消息。
可晏溫同春生不曾回來,我求到魏老將軍處。
老將軍須發(fā)皆白,只搖頭說已派人尋了幾日,只怕兇多吉少。
他自請帶著一萬人去突襲,如今一人未歸。
我問清晏溫了去處,帶著雇的兄妹二人出了城門。
尸山血海里,尋了一天一夜。
晏溫使的那把長槍還是魏老將軍親賜的,那槍就深深插在一處山坡上。
紅纓在漫天黃沙里飛舞,刺得我眼睛疼,我終于尋到了他們。
我尋到了快要死了的晏溫春生,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只同那兄妹二人咬牙將他們背回了邊城。
直至大軍班師回朝,他們亦未曾醒來。
家中的郎中來了又去,亦不見他們醒來。
人未曾醒來也就罷了,家卻叫禁軍圍了。
阿爹亦不能上朝去,郎中進不來,藥材亦沒了。
「阿爹,好端端為何會這樣?」
我急得掉淚卻無計可施,阿爹亦憔悴得不成模樣。
「聽聞劉副將進了一趟宮,陛下便使人將魏老將軍府邸圍了,又說戰(zhàn)事久久不平,皆是有人通敵賣國……」
阿爹沒說完我便明白了,晏溫就是那通敵賣國之人嗎?
有人要害他,卻為何要繞這樣一圈?
當初他要從軍阻了他便就是了。
可阻了又如何?以晏溫心性才華,有一日位極人臣功高今古只是時日問題。
直至許迎歌尋來,我才知緣由并不如我想象中那般簡單。
朝事詭秘,豈是我一個只知家事的姑娘能懂得的?
直到后來我都不曾懂。
「你要他活還是死?」
她笑得很好看,可問出的問題卻這般誅心。
我如何舍得他死?又如何能讓他去死呢?
「你離開晏家,離了他,日后再也不見,我阿爹便能救他�!�
是了,她有個了不起的阿爹,朝中大事,做主的可不就是她阿爹嗎?
于是我寫下了和離書,拿走了家中僅有的銀子,拜別了老太太,帶著阿爹出了門。
自此我同晏溫,再無瓜葛。
可待出了晏家的門,我才知魏尚書因著貪墨罪,全家獲罪,男丁不論年紀,皆已斬首。
我去給魏同收尸,竟連哭都不會了。
明明說過待我回來就要請他吃頓好的,可他不曾遵守約定,算什么摯友?
誰同意他這般不聲不響地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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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從晏家?guī)С鰜淼哪莾H有的銀兩雇人將他同他阿爹阿娘埋了,我能為他做的,也只這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