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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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我從不曾爬過誰的窗戶,只此一次還被你當(dāng)成一場夢�!�
他笑了,聲音低沉惑人,好聽得緊。
原是真的呀!
我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他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撩起我耳邊的碎發(fā),唇貼在我的耳邊。
「漾漾,同我回去,我娶你可好?」充滿了誘惑。
我想笑,不知為何卻掉了淚。
他還要娶我的,你說好不好?
我暈船暈得七葷八素,晏溫?fù)е姨闪艘灰梗次夷懼家鲁鰜怼?br />
到惠州港時恰逢天蒙蒙亮,他叫春生尋了管事,說他要在惠州停留幾日,到時再坐馬車回京去。
船載著我那一無所知的阿爹和阿元往京城去了,獨(dú)留下了我同他還有幾個護(hù)衛(wèi)。
春生看起來有些高興,又有些惆悵。
我看他立在船頭,風(fēng)鼓起他的衣袖,飄飄欲仙,春生實(shí)在生得好看。
「劉月盈配不上春生�!�
我對晏溫說道。
「瞎說什么?春生待她好,是他以為當(dāng)年救我們的真是她,待我回京同他說清原委,你看他還待不待她好了�!�
晏溫笑笑,又慢吞吞牽起我的手。
「你既已知曉真相,為何不同春生說明呢?」
「春生是個愛憎分明的性子,若是知曉了此事,立時便都在臉上寫著,我留劉月盈還有用處,待你同我回京將舊事了了,再說與他亦不遲�!�
「她還有何用處?我看她模樣,似真心喜歡你,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她約也有自己的難處。」
「你怕在心里已將她罵過千萬遍了吧?如今竟然說出這般大義凜然的一番話來,莫不是在試探我對她有無情誼否?」
晏溫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一根手指輕輕撓了撓著我的手心,有些癢,我忍不住抽出手笑出了聲。
「你可莫要冤枉我�!�
知我者,獨(dú)晏溫也。
「我若說對她有情誼,你當(dāng)如何?」
「你這是在試探我嗎?」
「嗯�!�
「你若心里真的有我,又怎會去喜歡她?你不是那樣的人�!�
他便笑了,又來牽我的手,我跟在他身后,看他脊背挺直,卻又莫名孤寂,我忽然很想知道他這些年是如何過的。
可我又覺得自己是知道的,他定然是從腥風(fēng)血雨中艱難走過來的,他的日子,不是用好壞這樣的字就能輕易評價(jià)的。
我追上他,同他并肩而行,我走得慢,他遷就我,走得亦不快。
太陽慢慢升起,照亮他沉寂的眉眼,如今再看,他竟是鮮活生動的。
「漾漾,禮部李尚書今歲已六十有二了,老人家風(fēng)趣幽默得緊,又有大才,真正的出口便是錦繡,聽聞年輕時曾是江東有名的美男子,可李家老夫人卻大字不識一個,祖上世代務(wù)農(nóng),李尚書好酒,時不時便在酒樓醉了酒,李老夫人便提著一根搟面杖來尋他,李尚書見了夫人,立時便能醒了酒。李尚書一生只老夫人一人,旁人都笑李尚書娶了個悍婦,連齊人之福都消受不得,可我甚是羨慕,被心儀之人從青絲攆到白發(fā),豈有不歡喜的?」
他回頭看我,嘴角含笑,清俊挺拔,又認(rèn)真非常。
你猜我愛你是什么?
是經(jīng)歷風(fēng)雨后的尋常吧?
他貪戀的,不過旁人眼里唾手可得的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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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惠州待了兩日,第三日便坐上了去往京城的馬車,不過七日便到了。
我同晏溫日夜相處,似又回到了舊時,恨不能時時刻刻都黏在一起。
他依舊話少又善于傾聽,我依舊說很多很多,原本以為永說不出口的那些過往,那些疼痛,不知不覺輕易便都說出來了。
那些都似旁人的故事,我只不過一個旁觀者,只疼過一場罷了!
能說出口的疼,又算什么疼?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我們終究又走到一起了。
晏溫早不住在我們過往的小院子了,他有一座極大的司馬府,庭院深深,奴仆成群,看似熱鬧,卻又處處透著清冷。
以晏溫的性子,他絕不會如此,該是老太太,她想叫旁人看看今日的晏家比舊時更盛,只不過去了的人終究去了,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回來。
說什么泉下有知,不過活人找的借口罷了!一堆白骨,終究會化作一捧塵土散去,又能知曉什么?
人老了,便會有許許多多我們還不能理解的執(zhí)著。
比如老太太,這司馬府繁華幾許,她卻終日吃齋念佛,過得再節(jié)儉不過。
全都是留給外人看的,她同晏溫,還是舊日那小院里再寂寞不過的祖孫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