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們是親姐弟,她有過不滿,但沒想過要他死。
長公主跟著太醫(yī)去了內(nèi)殿,目光越過空氣中懸浮的塵埃,落在床榻之上,聲音晦澀:“能不能讓他清醒過來?”
自她帶人逼入王廷后,王上就病倒了,這幾日一直處于昏迷的狀態(tài)之中。
明知他是因為中毒而昏迷,但長公主還是控制不住去想,王上會昏迷不醒是不是被她氣的。
“強(qiáng)行叫醒人的話,恐怕只有兩刻鐘好活�!碧t(yī)跪在地上,滿身冷汗,怕一個不小心說錯話,被拉去給王上陪葬。
兩刻鐘……長公主閉了閉眼睛,掩下眼底的痛苦掙扎,啞聲道:“叫醒他,我有話要和他說�!�
太醫(yī)聞言立馬讓人給王上灌藥,不消多時,王上就睜開了眼睛:“阿姐……”
長公主身形一晃,差點栽倒在地,她扶著床榻邊緣,目光復(fù)雜,說不出半個字,連答應(yīng)一聲都覺得心虛。
“阿姐,我要死了嗎?”
長公主沉默許久,艱難地問出一句話:“你怎會中毒?”
王上咳嗽了兩聲,眼神稍顯渙散:“不是阿姐給我下的毒嗎?”
“我怎么會給你下毒!”長公主神色激動,王上的話像一根刺,扎進(jìn)她的喉嚨里,讓她呼吸不暢,咬出的字音艱澀,“我,我與你是,血脈相連的親姐弟�!�
這話觸動了王上的記憶,他沉默了兩秒,苦笑:“當(dāng)年之事,阿姐是不是還在怪我?”
長公主咬緊了嘴唇,眼睫顫個不停。
“咳咳,阿姐怨我恨我,都是應(yīng)該的�!蓖跎腺M(fèi)力地抬起手,想觸碰長公主,“但若重來一次,我還會作出同樣的選擇,我傾慕阿姐,心中只有阿姐一人。”
是他年少時喜歡上了自己的姐姐,趁著姐姐酒醉強(qiáng)行與之發(fā)生了關(guān)系。
當(dāng)時他如同瘋魔,也是這樣剖白心意,但長公主慘白著臉回了一句話:“我與你是血脈相連的親姐弟,你這樣做會不得好死�!�
王上忽然笑了聲,眼角溢出渾濁的淚:“阿姐說準(zhǔn)了,我果真不得好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長公主跪坐在床榻前,聽著他斷斷續(xù)續(xù)的話,回憶起曾經(jīng)種種,只覺這一生都荒唐可笑。
“阿姐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宮中的妃嬪都服用了避子湯,我只喜歡阿姐,只想要和阿姐孕育子嗣�!�
“阿姐是因為怨恨我,才怨恨你我的親生血脈吧?”
不然同為親生兒子,怎么會一個被丟棄在延塔雪山上,后又作為奴隸養(yǎng)大,一個卻捧在手心里,待之如珠如寶。
為了救回佑安,長公主甚至不惜逼宮王廷。
“阿姐,阿寒是你與我的孩子,你不該那么對他�!蓖跎峡人粤藥茁�,一把抓住長公主的手腕,他的眼球凸出,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瀕死的征兆,“阿姐太偏心了,既然你不愿意將阿寒視作親子,那我就把佑安的生死交給阿寒來定奪。”
長公主猛地抬起頭:“你什么意思?!”
“阿姐與我的兒子,會是北域最尊貴的王�!蓖跎嫌帽M全部力氣,在長公主的手腕上握出了青色的痕跡,“佑安得罪了東昭,我將北域留給阿寒,你若想救佑安,就去求他吧�!�
“求你的親兒子,你與我的兒子!”
許是太過激動,還不到兩刻鐘,王上就吐了血,他翻著白眼倒在床榻上,還攢著一口氣,死死地抓著長公主,像是要拉著她一起趕赴黃泉。
耳邊一陣嗡鳴聲,長公主回不過神,不知該為王上的情況悲傷,還是要擔(dān)憂佑安的境遇。
等到手腕上的力氣慢慢松懈下來,殿外的聲音也停止了,一道腳步聲徐徐傳來,長公主怔怔地回過頭,看到一身戎裝的男子持刀而來。
燕暮寒手握鎮(zhèn)國刀貪狼,身后跟著王上撥給他的王廷護(hù)衛(wèi)軍首領(lǐng),以及一些聞訊趕來護(hù)駕的部主,他背對著殿門,整張臉隱藏在陽光后面,聽不出喜怒:“末將率大軍前來護(hù)駕,亂臣賊子已然伏誅�!�
貪狼刀上蜿蜒流下血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靜謐無聲的殿內(nèi)十分明顯。
“長公主勾結(jié)一十三部謀反,加害王上,罪證確鑿。”燕暮寒舉起手中的刀,語氣冷漠,“末將持鎮(zhèn)國刀討伐反賊,來人,將長公主押入大牢,聽候發(fā)落。”
北域的宮變結(jié)束在陽光明媚的下午,燕暮寒以壓倒性的兵力清剿王廷,當(dāng)日連發(fā)數(shù)十道函書,宣見三十六部部主。
與此同時,南秦的風(fēng)云也在悄然發(fā)生改變。
祝珩端坐在屏風(fēng)后,隔著一道刺繡紗布,聽見許久沒聽過的蒼老聲音。
“祝國公于三十六年冬歿于大都王宮,若非親眼得見,老夫不敢相信你還活著�!鄙騿柷楉缇�,緊盯著祝子熹,“祝家世代忠良,祝國公欺君罔上,不怕辱沒了祖宗門風(fēng)嗎?”
祝子熹眸光微沉,不咸不淡道:“沈閣老這句國公,晚輩當(dāng)不起。”
國公是南秦的臣子,他祝子熹已經(jīng)不忠于南秦了。
見他無意拐彎抹角,沈問渠開門見山道:“祝子熹,你千方百計要翻睢陽一役的案子,所求為何?”
他來此地就是為了弄清楚這件事。
“所求為何?”祝子熹冷笑一聲,眸光冷厲,“自然是想為睢陽一役中枉死的良將忠臣討回公道,為告慰我兄長在天之靈,為平反楚氏一族的滿門冤案!”
見面的地方在睢陽城的一座茶樓,從二樓雅間的窗口往外看,能看到高聳的城墻與向遠(yuǎn)處流淌的河流。
祝子熹站起身,指著窗外:“家父敬重你,晚輩尊稱您一聲沈閣老,你是三朝忠臣,也曾跟著先帝慰問睢陽城,你看一看,聽一聽,這城中有多少將士的冤魂在悲號!”
“我祝家世代忠良,睢陽一役,祝家軍幾乎全部折損,將士們尸骨未寒,真兇卻仍舊逍遙法外,不知悔改。”
他停頓了一下,字字鏗鏘:“晚輩殘生,只求一命償一命!”
風(fēng)聲呼嘯,仿若百鬼哭嚎,沈問渠呼吸一窒,握住了椅子扶手:“你只求一命償一命,是否想過,這償還的一命要動搖整個南秦的根基?”
在朝堂上浸淫多年,自有消息門路,關(guān)于睢陽一役的真相,沈問渠心知肚明。
他心里不落忍,當(dāng)年德隆帝對祝澤安下手,他得到消息太晚了,沒能來得及阻攔,每每午夜夢回,也為此事懊悔不已。
他也想為祝澤安,為楚明灝,為無辜受死的將士們平反,但事有輕重緩急,比起他們的公道,整個南秦的安危更加重要。
“我當(dāng)然知曉�!弊W屿湟Ьo了牙,滿懷恨意,“便是九五之尊,也要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你想造反?!”沈問渠大驚,以往在朝堂上,祝子熹只有面對祝珩的事情時才會據(jù)理力爭,如今態(tài)度強(qiáng)硬,出乎他的意料。
如此不管不顧,難不成真想拉著南秦皇室一起死?
祝子熹收斂了表情,微微一笑:“沈閣老也說過,我祝家滿門忠良,我自是不能做謀反之事�!�
不等沈問渠松一口氣,他又補(bǔ)充道:“晚輩只不過是想撥亂反正罷了。”
第70章
情種
撥亂反正,何為亂?何為正?
沈問渠心中一動,眼底閃過些許微妙的情緒:“你與我見面,又與我說這些,就不怕我宣揚(yáng)出去,治你個欺君之罪嗎?”
祝子熹望向不遠(yuǎn)處的城墻,如今守衛(wèi)的將士已經(jīng)不是他熟悉的祝家軍,換成了北域的人。
“那沈閣老進(jìn)入睢陽城的時候,就不怕無法活著離開嗎?”
沾了燕暮寒的光,他現(xiàn)在是北域大將軍的舅舅,要在這城中殺個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祝子熹挺直了腰桿,不得不承認(rèn)祝珩這新娘娶的很有用。
在沈問渠身邊隨行保護(hù)的侍從聞言上前,虎視眈眈地盯著祝子熹,仿佛只要祝子熹對沈問渠不利,他就會出手反擊。
祝子熹還沒做出反應(yīng),楚戎先不干了,握住了劍柄。
他的眼眶還有些紅,滿腦子都是祝子熹方才說的話,楚氏滿門被抄斬,他父親楚明灝背負(fù)罵名多年,睢陽一役的真相若是能大白于天下,他父親能沉冤昭雪,讓他當(dāng)牛做馬也行。
愿以此身做石階,供君踏破迷霧,平反冤屈。
沈問渠攔住侍從,沉聲喝道:“成何體統(tǒng),還不退下!”
侍從低下頭,默默退到他身后。
沈問渠站起身,走到祝子熹身邊,和他一起眺望著睢陽城中的風(fēng)光:“祝家小兒,你跟我透個底,六皇子現(xiàn)在何處�!�
撥亂反正,這個正只可能是嫡皇子,祝珩。
從祝子熹的一番話里,沈問渠已經(jīng)能確定祝珩還活著了:“睢陽一役之事,殿下可有參與?”
祝子熹不愿意透露祝珩的所在,那說一下參沒參與總可以吧,來一趟,起碼得知道祝珩做到了哪一步。
沈問渠這樣想著,卻沒料到祝子熹還是搪塞:“沈閣老覺得以晚輩之能,做不成這件事嗎?”
他油鹽不進(jìn),擺明了不配合。
沈問渠借著年關(guān)省親之由告假,著人兵分兩路,才得以來睢陽城和祝子熹會面。
他沒有時間耗下去,或許也怕祝子熹對他下手,當(dāng)即就帶著人離開了。
祝珩有些不解:“舅舅,為何又不讓我與沈閣老見面了?”
按照祝子熹原本的想法,是要安排他和沈問渠會面,不然也不會讓他坐在屏風(fēng)后。
“我想岔了�!弊W屿鋼u搖頭,神色冷淡,“我原以為他插手睢陽一案,是不忍忠臣良將無辜枉死,想為將士們討回公道。和他談過后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穩(wěn)固南秦朝堂。”
或許正義公道很重要,但重不過國勢安危。
從沈問渠問他是不是意欲謀反開始,祝子熹就清楚地認(rèn)識到,他們兩個不是同一路人。
非友即敵,那就沒必要讓沈問渠見到祝珩了。
“雖然以他的為人不太像會對你下手,但還是防備一點比較好�!苯�(jīng)歷了這么多事,祝子熹對祝珩的安�?吹酶裢庵�,也不再相信任何人。
祝珩微微頷首,心里動容:“舅舅思慮周全,長安自愧弗如。”
他親自倒了杯茶,遞給祝子熹:“沈問渠忠于南秦,會做出這樣的取舍也正常,只是我不明白他為何要不遠(yuǎn)萬里來見你。”
祝子熹抿了口茶,遲疑道:“為了打探關(guān)于你的消息?”
“有可能,但我覺得不僅僅是這個原因。”祝珩不喝茶水,把玩著空杯子,修長的指尖撫過白瓷上的釉色,字斟句酌,“他太急切了。”
臨危不亂的沈閣老不該如此疲于奔命,這讓他聯(lián)想到將死之人費(fèi)盡心機(jī)尋求活下去的辦法。
祝珩手腕一轉(zhuǎn),茶杯被倒扣在桌子上:“來人。”
話音剛落,六道暗色身影便悄無聲息地跪在他面前:“主子�!�
這是燕暮寒特地留下的暗衛(wèi),供他差遣,保護(hù)他的安全。
祝珩瞇了瞇眼睛,吩咐道:“兩人跟著沈問渠,兩人快馬加鞭趕往大都,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不要放過,我要知道發(fā)生的所有事。”
四名暗衛(wèi)應(yīng)聲離去:“遵命�!�
祝子熹面上不顯,悄悄在心里感慨,這媳婦兒娶的好像還不賴:“你懷疑大都出事了?”
“眼下是多事之秋,朝局動蕩,誰也說不準(zhǔn)哪一日氣數(shù)將盡。”
比如北域王廷里的那位,不就突然咽氣了。
祝珩剛得到燕暮寒送來的消息,唏噓不已:“有備無患罷了�!�
祝子熹點點頭,看向面前的兩名暗衛(wèi):“讓他們離開吧�!�
這樣說話都不方便。
“等下,我還有事要他們?nèi)プ�。”沒有避著祝子熹,祝珩直接從懷里拿出一沓信,語氣變得柔和,“送到北域王廷,務(wù)必交到燕暮寒手上。”
祝子熹看愣了,那一沓信能有十封:“你之前飯都顧不上吃,就是忙著寫這東西?分開不過幾日,你和燕暮寒這么黏糊?”
被長輩打趣,祝珩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含糊地應(yīng)了聲,打發(fā)暗衛(wèi)離開。
之前他跟蹤金折穆去淮州城,答應(yīng)了給燕暮寒寫信,分別一月就是十封信,后來出了岔子,但祝珩一直惦記著這件事。
他想給燕暮寒極盡所能的寵愛。
這還是他那個冷心冷情的外甥嗎?
祝子熹發(fā)自內(nèi)心的覺得,祝珩改變了很多:“我之前還擔(dān)心你和燕暮寒在一起會受委屈,現(xiàn)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燕暮寒雖然在成親當(dāng)天丟下了祝珩,但無論是暗衛(wèi)還是睢陽城守衛(wèi)軍,無論是快馬加鞭的急報還是對祝珩做任何事的支持態(tài)度,燕暮寒所做的一切,都表示出他對祝珩的愛意。
祝珩分明也甘之如飴。
“寫那么多信,是想他了?”祝子熹調(diào)侃道,“看來我祝家要出個大情種了。”
祝珩單手握拳掩著唇,輕輕咳了聲,扯開話題:“如今我都成親了,舅舅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以前為了照顧他,為了守住祝家,祝子熹沒心情也沒精力去考慮成親的事,如今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祝珩不想看到祝子熹孤獨終老。
“舅舅可曾有過心儀之人?”
一句話把祝子熹問毛了,他放下杯子,板著一張臉故作不悅:“沒大沒小,還開始打探長輩的私事了,和你那小狼崽過好你們的日子就是�!�
看這模樣,是有過的。
祝珩笑得促狹:“我不打探,舅舅可要快點給我娶個舅母回來�!�
祝子熹低斥一聲,不自在地轉(zhuǎn)開臉。
派出去的三撥暗衛(wèi)陸續(xù)有了回信,出乎祝珩的意料,最先傳來消息的是前往大都的暗衛(wèi)。
已經(jīng)近十日了,自上次王廷的消息之后,燕暮寒再無音訊。
祝珩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上的珠串,看著玉珠繞著線翻滾,在腕骨上留下一陣陣微涼的感覺。
為什么沒有消息。
是太忙了,連給他回個信的時間都沒有?還是北域又出了什么事?
這么一想,祝珩立馬坐不住了,快速拆開從大都傳回來的密報,同時吩咐道:“去備馬車�!�
這邊有祝子熹盯著,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岔子,他得回一趟北域,去看看燕暮寒發(fā)生了什么事。
然而一看到信上說了什么,祝珩立馬變了臉色:“等等�!�
剛說不會出岔子,立馬就打臉了。
德隆帝立太子了。
立的卻不是大皇子,而是尚且年幼的十三皇子。
祝珩算了算,十三皇子秦翮玉比他小十四歲,如今不過才八歲。
自從德隆帝一意孤行要改立新后開始,朝堂上堅持祖制的官員已經(jīng)不多了,他們以沈問渠為首,被稱為清黨。
詔令是在上元節(jié)當(dāng)天頒布的,此時沈問渠正好離開了大都。
說不是故意的都沒人信。
祝珩捏著密報,急匆匆地去找祝子熹,剛出了院子,就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怔了一瞬,拔腿就往大門跑。
方才還惦記著的人出現(xiàn)在門口,一身戎裝,赤紅色的披風(fēng)在身后蕩開,燕暮寒翻身下馬,大步跑來:“長安!”
祝珩被抱了個滿懷,鼻尖縈繞著風(fēng)雪與黃沙的味道,明明只是十幾天不見,卻好像已經(jīng)分別了很久很久。
思念猶如實質(zhì),將他們包裹在一起。
“長安,我回來了。”燕暮寒低下頭,聲音悶悶的,夾雜著隱秘的歡喜,“信,我都看了�!�
十封信,催著他跨越千里,從北域趕回來。
祝珩看著他,提起的心終于落回了肚子里,他捧著燕暮寒的臉,摸了摸奔波路途上留下的滄桑痕跡:“平安回來就好�!�
四目相對,再多的話都比不上對視間傳遞的深情。
進(jìn)了房間,祝珩逐漸回過神來:“你怎么回來了?”
北域出了那么大的事,十天半個月哪里夠處理完。
“我想你了�!边M(jìn)了房間,燕暮寒還是不肯放開祝珩,膩膩歪歪地牽著他的手,“自從收到你的信之后,我就一刻都等不了,迫不及待想來找你。”
他本來就忍受不了與祝珩分別,那信上的一句“思君念君”,直接讓他忍耐多日的思念之情崩決。
思君念君,日日盼君安,夜夜盼君歸。
他也想他的長安了,日日夜夜都想,很想很想。
祝珩抱住撲進(jìn)懷里的人,所有的冷靜都被心上人的熱情沖潰,他低下頭,狠狠地吻住了那張總說出教他心尖酸軟之言的唇。
他嘗到了小石榴的味道。
分別時恰好是成親時,兩人猶如干柴烈火,一親上就分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