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在一旁抱胸瞧著?他脫下鞋，穿上這?雙女士拖鞋，確實不太合腳，鞋跟都托不到腳跟，穿得勉強。
“下次我買個大點的吧。”她手抵在唇瓣上掩住彎起的唇角，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對?了，你跟宿管請假了嗎？”
“我們學院的宿舍樓是刷卡進出，沒有宿管，除非領(lǐng)導抽查，不然不管門禁�！敝苡枳脝�，“你這?邊有雨傘嗎？”
季煙汀震驚：“你真打?算待會兒回去��？現(xiàn)?在外?面雪下那么?大�！�
“不然呢？”他掃了眼她空曠又華麗的房子?，嘆了口氣，“你這?兒也什么?都沒有啊。”
她像是聽到了什么?毫無?預(yù)設(shè)的東西，微頓，臉上的表情也跟著?空白一秒，身子?不由自主地慢吞吞站直了，盯著?他的唇瓣，結(jié)巴：“沒、沒有什么?東西？我家客房還、還是挺多的吧。”
“沒有換洗衣物，沒有睡衣�！敝苡枳玫皖^?看看自己腳上那雙明顯小了的拖鞋，“還有一雙合適的拖鞋。”
“……”她繃緊的肩松下，為自己方才一瞬間?的想入非非而感到尷尬，腳趾暗自運作，“哦，這?樣?�！�
他撩起睫毛，望向她的眼神里帶著?一些若有所思，“你剛才在想什么?？”
她不自然地挪開視線，屏著?呼吸欲蓋彌彰：“沒想什么?啊，就是因為什么?都不知道才問的你啊�！�
“真的？”他盯著?她。
“真的！”季煙汀肯定?地點頭?，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你現(xiàn)?在確定?是聽不見我的心聲?了吧？”
“不是特別確定?�！敝苡枳谜f，“要不你現(xiàn)?在用力想一個，我聽聽？”
她合上眼，跟許愿似的，雙手交疊握拳，將?眼閉得死緊，“嗯……想完了！你聽見了嗎？”
她遞來的目光充滿忐忑，他仔細感受了下，搖搖頭?，“沒有，看來我是真的聽不見了�！�
季煙汀先是松了口氣，隨后又問：“那你猜猜我剛才想了什么?？”
周予酌仔細思考片刻，按照她的性格……他想到了一個可能?，又覺得這?個可能?性要他說出口有些困難，忍不住咳嗽兩聲?，睫毛迅速扇動著?，輕輕道：“你是不是在想……剛才的接吻？”
她啊了聲?，瞪大了眼睛，手捂住嘴，“你真的聽不見了嗎？”
他既詫異又無?奈，心臟像被?貓爪輕撓了下，不疼但癢，“我真猜中了？”
“沒有�！彼畔率�，忍不住笑，“其實我剛想的是集市上吃到的香腸。”
周予酌：“……”
她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她想要打敗大雨找回自己的第二十二天
最后?，
那天晚上周予酌還是?回去了，外?頭雪勢減小，他?撐著曾經(jīng)的大雨天他為她擱在甜品店門口的、她那把從絡(luò)州一路托運回京湘的小浣熊黑傘，
在她的目送下一腳踏進黑夜。
后?面他們見面的次數(shù)就開始變少了，元旦結(jié)束上來就是?期末周，時間將近，日程緊湊，他?們都忙著復習與寫論文作業(yè)。季煙汀被期末折磨得頭疼，恨不?得把時間掰成兩半來用。
夜晚是破防的破口大罵時間，
何清語人?往椅背上一癱，腦袋搭在椅上，哀嚎：“這是?數(shù)學嗎？乍一看以為是一串英文字母，太恐怖了！”
“別這么罵英語。”簡思儀推了下眼鏡，搖頭晃腦地感慨，“英語可比數(shù)學眉清目秀多?了�！�
“不?管了！”何清語啪一下合上書，整個人?像只憤怒的小鳥，
“學不?下去了腦子好?痛，
我?要上床睡覺了！”
趙朝晨聞言抬了個頭，
“那你?把宿舍大燈先關(guān)了吧，我?待會兒也準備睡了。大家都早點休息吧，時間也不?早了，
明天還有早八。”
“早八早八，
總是?早八，我?恨早八。”何清語利落地爬上了床，床簾一拉，
幽怨的聲音從里頭傳過來，“一周四天早八，
三天晚八，什么破課表！我?呸！”
季煙汀也學得有些頭暈眼花，從那串不?明所以的字母符號上挪開視線時視野所及處還有黑色重影，打開手機瞧了眼屏幕，午夜十二?點，確實挺晚的了。
她合上書，揉了揉眉心，拿起牙刷牙膏，準備去衛(wèi)生間洗漱一下跟著上床睡覺了。
這一段時間她累個半死，京大這所學校集結(jié)著全國各地成績頂尖的學子，人?才濟濟，要論天才，簡直遍地可見，尤其是?在分數(shù)線最高的金融系。而下學期的通識課選課是?按照前一學期的績點進行選取的，績點越高，選擇面便越廣，搶到的老?師便也越炙手可熱。，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想?要從這群人?當中脫穎而出?，拿到一個高績點，為自己博取一個比較安全的選課范圍，確實有些困難，需要付出?極大的努力與時間。
同時這段時間里，她還琢磨著想?要物色一個教漫畫的機構(gòu)。先前她畫畫都是?對?著網(wǎng)上的視頻自學的，但?如果未來想?要走這條路，還是?得經(jīng)過一段系統(tǒng)的學習。
為此，她還跑去，忐忑不?安著。她不?是?專業(yè)學畫畫的，她真的有能力涉足這個領(lǐng)域嗎？
覆水的回答是?：“在二?十五歲之前，我?從未接觸過漫畫，更沒有想?過自己會走向?這條路。而你?現(xiàn)在才不?過十八歲。”
季煙汀洗漱完，輕手輕腳地打開門出?來，滅了衛(wèi)生間的燈，再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正要為自己明天定下早起的鬧鈴，才發(fā)現(xiàn)通知欄里有來自周予酌的微信未讀消息，時間上顯示著來自四個小時前。
哆啦A夢（獨享版）：“[圖片.jpg]”
哆啦A夢（獨享版）：“下課了，回宿舍路上拍的。”
她點開圖片，背景像是?學校的便利店門口，由于是?黑夜，視野稱不?上多?清晰，借著不?遠處店內(nèi)的光，能隱隱看清有只橘貓趴在臺階上，畫面右下方伸出?一只手，捏著開了封的貓條，貓仰著腦袋瞇著眼舔。
季煙汀記得這只橘貓。
京大的貓不?少，并且個個都被喂得肥肥的，還有社團為它們?做了專門用來過冬的小木屋，里頭鋪了柔軟的墊子，屋子外?還貼了便簽，上頭貼著貓貓的名字。而那群貓里，就屬這只最胖最受歡迎，不?喜歡自己的小木屋，冬天喜歡跑到教室里，有人?就在人?腿上趴著，沒人?就窩在桌肚里睡覺，沒事喜歡打滾撒嬌，沒有什么脾氣，乖得很。
真可愛。
她不?由得彎起唇，放大了圖片，目光在那只手上一定，眉心皺了皺，總覺得照片里那只手不?太像周予酌的。
十萬場季節(jié)：“是?你?在喂貓學姐嗎？”
她的哆啦A夢秒回，把問題拋了回來：“你?覺得是?我?？”，盡在晉江文學城
十萬場季節(jié)：“感覺不?太像�！�
哆啦A夢（獨享版）：“貓條是?我?買的，圖片里的手是?陳立杰的�！�
十萬場季節(jié)：“那怎么不?拍你?的？”
哆啦A夢（獨享版）：“我?倒是?想?喂貓學姐，拆了封的貓條遞她面前，她壓根不?理我?，跟沒看見沒聞到似的。”
，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訝然，忽而想?到之前絡(luò)州他?們?兩個去貓咖那天，他?也是?這樣，被貓無視得徹底，手里的逗貓棒如同虛設(shè)。
十萬場季節(jié)：“那你?完了，連貓條都拯救不?了你?，你?徹底完了�！�
周予酌發(fā)來一張小貓雙手抱頭的表情包。
季煙汀躺在床上，在漆黑里瞧著屏幕上瑩瑩的光，樂得不?行，長按表情包進行保存。她翻了個身，繼續(xù)打字，同他?聊天。
十萬場季節(jié)：“你?高數(shù)復習得怎么樣了？”
哆啦A夢（獨享版）：“還行�！�
他?最開始本就是?理科生，在這塊腦子比她好?使，話回得如此輕描淡寫，說明復習得不?錯。她嫉妒到咬大拇指指甲。
十萬場季節(jié)：“腦子給我?，你?重新學一個�！�
梅開二?度，對?面再次發(fā)來了小貓雙手抱頭的表情包。
緊接著，又彈出?一條新消息，哆啦A夢（獨享版）：“要不?要周六去圖書館，我?教你?？你?順便幫我?順一遍近現(xiàn)代史吧�！�
十萬場季節(jié)：“近現(xiàn)代史不?是?水課嗎？出?卷不?會很難吧，你?這還要順?”
哆啦A夢（獨享版）：“聽學長打比方說，京大歷史系的學生考試難度是?10的話，我?們?就是?8�！�
“……”季煙汀打字，“哦，那還是?得順一下的�！�
她想?了想?。
十萬場季節(jié)：“圖書館搶不?到座位，期末這段時間人?爆多?，而且圖書館太安靜了，不?適合講題，容易打擾到別人?，要不?然干脆去我?家書房吧�！�
她還補充：“拖鞋已經(jīng)買了�！�
那頭似乎頓了幾秒，回消息變慢了，好?半天才停下輸入。
哆啦A夢（獨享版）：“好?�！�
季煙汀打了個哈欠，再次翻了個身，這一天過得太疲憊，思緒在深夜寂靜時慢慢化為一團混亂的棉絮，更深的眷戀情緒被輕而易舉地被勾住，明明早已睡眼惺忪，卻不?舍得放下手機，非要模糊地盯著兩個人?的聊天記錄。
十萬場季節(jié)：“你?能發(fā)我?一句‘’嗎？”
哆啦A夢（獨享版）：“�！�
十萬場季節(jié)：“不?要文字版的。”
她雙手捧著手機，止不?住用一只手的大拇指指腹摩擦著另一只的指甲蓋，在困意中緩慢地呼吸著，思念卻在這場夜里被釀得越來越濃烈。
于是?，她的字里行間毫無察覺地帶了點撒嬌的味道。
十萬場季節(jié)：“可以給我?發(fā)語音版嘛？想?聽……”
這條字發(fā)出?去后?，她靜靜地等著，不?過幾秒，一條五秒鐘的語音真的發(fā)了過來。
季煙汀悄悄將原本靜了音的手機音量調(diào)高一小格，拉著被子蒙過頭頂，點開語音，緊貼在耳畔。
最先入耳的是?窸窸窣窣聲，他?或許此刻也正像她一樣，躺在床上，將自己埋進被褥間，接著是?他?的呼吸聲，那道熟悉的聲音用氣聲輕輕地抵在她的耳邊，又順著耳道鉆進她如棉花糖般的心臟。
“�！彼�?停頓了下，又補上她的名字，一字一字，從他?唇齒間繞出?來，裹挾著難以言喻的纏綿意味，“季煙汀�！�
她閉著眼勾起唇角。
——。
-
翌日清晨，季煙汀像個行尸走肉的僵尸，跟同樣行尸走肉的三位室友出?了宿舍，外?頭的寒風一刮，不?僅把她們?刮清醒了，似乎還把她們?的腦子刮麻木了。
季煙汀感覺自己是?越活越不?能熬夜了，也有可能雖然她才大一，但?是?精神上早已垂垂老?矣，經(jīng)不?起任何一場跟考試沾邊的折騰。高三時作業(yè)寫到凌晨一點半，早晨六點鐘起床，背著包沖去學校早讀，倒也還算撐得住，昨日奮戰(zhàn)到十二?點，今早起來就已經(jīng)成為干尸一具。
前面連下了幾天的雪，眼下太陽出?來了，冬日暖陽最是?舒服，落在人?身上暖融融的。積雪還未化開，被阿姨清掃到馬路兩側(cè)，高高疊起，軟雪結(jié)成了冰，仍是?一團白，摸上去卻又滑又硬。
在路上邊走邊吃完了早飯，進了教室后?，找了后?排座位的四個空位坐下。開學幾個月，大家的勁兒已經(jīng)散了，眼下離上課只剩下十分鐘，教室里仍沒幾個人?就座，姿態(tài)皆是?一派懶散，和剛開學完全兩副模樣。
而比上課鈴更早到來的是?手機里的微信消息。
既不?是?來自蔣落，也不?是?來自周予酌，而是?已經(jīng)好?幾天沒再同她聯(lián)系過的劉啟莫。
高二?八班劉啟莫：“通知周磨嘰一聲，哥打算元旦來京湘旅游，請他?這個東道主為哥做好?一份完美的旅游攻略并承擔導游工作。”
季煙汀一愣。
十萬場季節(jié)：“你?還沒加上他?的微信嗎？”
高二?八班劉啟莫：“加個屁，他?的微信號我?都不?知道，這廝不?知道跟微信客服怎么聊的，這么個bug拖到現(xiàn)在都沒有解決。”
她睫毛顫了顫，像被人?一下從這段時間的美夢里拖拽出?來，恍然間才想?起現(xiàn)實，她立即點開置頂?shù)谝晃坏念^像，校內(nèi)WIFI加載緩慢，中央的圓圈轉(zhuǎn)了半天也不?見結(jié)果。
她干脆下拉通知欄，關(guān)掉了WIFI，片刻后?，他?的主頁終于映入她的眼。
熟悉的哆啦A夢頭像，熟悉的“葡萄味果凍”微信名，而他?的微信號，從一行亂碼變成了正常的字母數(shù)字——
Zyz
被驟然間提起的心臟落回原位，擠出?了沉重又咸澀的海水，季煙汀呼出?一口氣，忽然間有些想?笑?。
她復制了他?的微信號，私發(fā)給劉啟莫。
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中……”走走停停，片刻后?，劉啟莫發(fā)來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高二?八班劉啟莫：“剛搜了下，該用戶不?存在�！�
她想要打敗大雨找回自己的第二十三天
有些事情總是要慢慢改變的，
一口氣吃不成胖子?，她解釋著或許是bug的修復比較慢，敲著鍵盤，
問：“蔣落來嗎？”
高二八班劉啟莫：“她最近忙著畫圖紙呢，來不了。我比較閑，我來�！�
后面又?隨口寒暄了兩句，上課鈴打響后她?便?放下了手機，抬頭見著會計學的老師站上講臺，由心生出?一股痛苦感。
這天殺的金融學?。
-
周六時季煙汀難得睡了個懶覺，
九點鐘悠悠轉(zhuǎn)醒，聽著人?工智能報著今天京湘天氣的各項指數(shù)，瞇著眼盯著手機瞧了半天，點了個早餐外賣，特地備注了“不用打電話，不用按門鈴，把外賣放門口點擊送達就行了，
謝謝”，
才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
今天的陽光額外好?，
她?換完了衣服，隨手點了下床頭的妙控屏，窗簾拉開后，
外頭的陽光透過通透的玻璃窗傾倒進屋內(nèi)。
季煙汀隨手用抓夾挽起長發(fā)，
盯著鏡子?左右照了照眼下兩個偌大的黑眼圈，長長嘆了口氣，忽而覺得心情很不美妙。
等期末過掉，
她?就?不要再碰任何跟學?習有關(guān)的小妖精，簡直吸人?精氣。
“Siri�！彼�?大聲喊。
“我在�！�
“放首《好?運來》�！�
“好?的，
即將為您播放祖海的《好?運來》�！�
鏗鏗兩聲后，熟悉的“好?運來~”歌詞灌入耳中，她?踩著歡快的旋律去衛(wèi)生間?洗漱完，窩在樓下沙發(fā)上癱著玩了會?兒手機，見外賣APP彈出?消息顯示外賣已送達，磨磨蹭蹭地從沙發(fā)上直起身子?，腦后抓夾歪歪扭扭地夾著長發(fā)，好?幾絲散落下來，倒也懶得管。
偏巧門鈴聲響起，在環(huán)繞《好?運來》的音響之中幾乎幾不可聞，應(yīng)該就?是外賣到了。
都說了不用按門鈴，她?家門鈴聲不大，走?遠些經(jīng)常聽不見，尤其是當她?在臥室時。
季煙汀無精打采地踏著拖鞋走?至門口。
走?路好?累。
她?應(yīng)該買個家用代步機的。
她?塌著肩，一面思考買代步機的可能性，一面拉開門，一道高瘦的身影毫無預(yù)設(shè)地倒映在她?眼底，她?的男朋友套著件長款黑色羽絨服，拉鏈拉到下巴尖，長長的碎發(fā)半遮彎起的眼尾，被?斜來的陽光鍍上金絲邊緣，此刻正垂著眼望向她?。
手中還提著她?的外賣。
季煙汀愣住。
屋內(nèi)的《好?運來》震天響，一遍又?一遍沖擊著她?的耳膜：“好?運來祝你?好?運來，好?運來帶來喜和愛……”
周予酌笑了，晃了晃手里的外賣袋子?，“喏，你?的好?運�！�
“……”季煙汀的腳趾瞬間?扣緊了，立即扭頭喊，“Siri！”
Siri耳聾了。
“Siri!”她?加大了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