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現(xiàn)在收吧,你也不缺吃的,頂多少賺些。”
如果徐五德收了,那涼州城其他商戶就會好說服,百姓也會跟風。
大頭保住,就算有不收割的,
也造不成大災。
“不,這不是件小事,秋收后還得交給官府一大筆糧,我,我得去一趟郡守府�!�
心疼,真的心疼!
那可是金燦燦的粟米,本來就一年比一年少,今年直接減半,誰受得了!
他的家產已經快縮到十年前了!
桑寧也得去,她也得跟白義說明情況。
白義呢,這幾天也沒多好過。
降雨的事也就讓他興奮了兩天,緊接著,傳來噩耗。
官府運送的救濟糧在半路遭遇流民和山匪一塊哄搶。
而那,是今年最后的救濟糧!
也就是說,從現(xiàn)在起,到明年三月,再沒外援,全靠涼州城自給自足。
秋收以后,商戶就要收稅,無糧的百姓就要靠這些稅糧度過幾個月了。
他也是祈禱著秋收前再降一兩場大雨,讓收成再增加幾成。
然后再派人去外邊購些蘿卜白菜芥菜種子分到百姓手里,冬天又能增加點食物。
徐五德和桑寧來的時候,白義正想著下了雨和以前又不同,是不是再從商戶手里多收點糧。
哪知道徐五德一開口,就給了他那么大的“驚喜”!
“徐五德,你的腦袋是不是進了雨水,什么蝗災,涼州城怎么可能出現(xiàn)蝗災!
那綿延千里的山林屏障是假的嗎?
真能造謠生事!要不是你祖祖輩輩生活在涼州城,本官非得將你當西遼奸細抓起來!”
第159章
首富換人坐
“這不是我說的,是桑娘子說的呀!她可是懂堪輿術。而且,今年的蝗蟲真的比往年多。”
徐五德雖是這么說,但他內心里,是很希望白義能繼續(xù)反駁的。
拿出強有力的依據(jù)反駁。
“對,是我說的,大人,你去田里看看就知道了,我問過不少人了,今年的蝗蟲和往年的也不一樣。
甚至帶有變異性,這絕對不是普通的蝗蟲�!�
桑寧認真解釋。
蝗蟲會隨著環(huán)境變化改變顏色,帶了迷惑性,這又是蝗災蝗蟲的一個特點。
然而,白義固執(zhí)病又犯了。
“涼州不會有蝗災!方志敘事三百年,從未有過此方面的記載。
桑凝兒,我知道你懂些堪輿術,讀過很多書,但這和找水不一樣。
實實在在有經驗的老農聯(lián)合關氣象的天文官興許能推測出什么,你一個連田地都沒下過的人,說出的話誰信?”
桑寧覺得白義有點不對。
知道他是個有點保守的人,但不管之前說她能找到水源還是能滅火,他都是質疑并非直接否定。
可這次,他是完全否定了她。
“你是白義嗎?”她狐疑問。
看著黝黑的皮膚,著急的長相,沒錯啊!
白義不近人情的板著臉,警告:“蝗災一事,不要再提及,桑氏,你想想后果,若真如你所說,現(xiàn)在就收割了莊稼,到時候蝗災沒來,你會不會被百姓恨死!”
這不是找水,找不到頂多被人嘲笑。
這是要割百姓的肉,若失誤,那真不是她一個罪臣能承擔的起的。
他是為了她好。
“莫非到時候大人要把我推到前面,自己不想承擔任何后果?”桑寧冷聲質問。
白義不是個自私的人,她真的有點不信這是他說出的話。
“不是我不顧百姓死活�!卑琢x垂下眼。
解釋:“蝗災會不會真的來,何時來?這都是未知數(shù)。
若今日你讓百姓收了糧,明日蝗蟲就來,那全城百姓會把你當菩薩供起來。
若今日你讓人收了糧,十天后蝗蟲才來,百姓的感激會少一半,還有人在心里埋怨你讓他們收早了糧。
若今日你讓人收了糧,二十日后蝗蟲才來,那和沒有蝗蟲來是一樣的,你會成為眾矢之的,成為全城罪人。
當時你找到水源,正是百姓最需要的時候,所以大家都感激你。
可蝗災的事,你敢和找水源一樣篤定嗎?”
不能!
至少她不能確定蝗蟲何時會來!
或者,蝗蟲也可能會繞過涼州城去往別處。
“可是你是涼州城的郡守,若蝗蟲真的來了,涼州就全完了,你不是說涼州很重要嗎?”
“對,涼州很重要�!卑琢x異常肯定。
“但它不是我一個人的涼州,是東陽國的涼州。
陽關,隴城,朝廷,都不會不管。
遇到蝗災,是天災,沒人會怪我。
可提早收糧,惹百姓怒,是人禍,所有人都會怪我。
桑凝兒,我承擔不起�!�
所以,干脆不去冒那個險。
涼州城方志中,確實沒有記錄過蝗災,可百年前卻記錄過類似的一樁事。
一城郡守聽信堪輿師的話,斷定涼州會發(fā)生地動,將百姓全部轉移到山上。
結果地動沒來。
等天亮百姓回家時,家里的糧食都被洗劫一空,接著城中一半的百姓中毒而亡。
原來那天夜里月亮泉水被遼國細作下了毒。
從頭到尾,那都是遼國人的陰謀。
百姓怨恨郡守,朝廷不問過程,只看結果。
郡守決策失誤,被判斬首,全城百姓無不拍手稱快。
如果那個郡守什么都不做,就算地動真的來,他帶著人搶救,百姓就是死也會感激。
因為是天災啊。
郡守大人又有什么錯呢?
所以啊。
遇到這樣決策性的難題,白義不做選擇。
他賭不起。
……
桑寧思緒煩亂的出了郡守府。
徐五德也是如此。
白義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但那是他的立場。
徐五德可跟他不一樣。
你有一斗米,這一斗米可以讓你吃一年。
然后有一天,這米被強盜搶了。
你就去衙門哭。
衙門呢,就給了你半斗米,你也就滿意了,省一省一年也能熬過去。
但徐五德呢?他有成千上萬斗米!
被強盜搶了。
衙門依舊只會給他半斗養(yǎng)命米。
不,半斗都不會給,因為他有存米。
這能一樣嗎?能一樣嗎?能和那些窮百姓一樣嗎?
他要是不管,損失可就大了!
“桑娘子,你覺得蝗蟲來的幾率有幾成?”
“大概什么時候會來?”
"我再過五天收米來不來的及?"
桑寧搖搖頭,心情低落而沮喪。
“我不知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決定吧。
先說明,你的決定,是你自己的選擇,和我無關�!�
說完這話,桑寧有點愣。
這話很不負責。
明明是她說的要來蝗災,制造恐慌,到最后卻說與自己無關。
她竟生出了膽怯之心!
可是,她又能怎么辦呢?
又能怎么辦!
她還是帶罪之身,身后還有霍家一大家子!
“胖仔,你自己權衡利弊吧,能收五成莊稼和顆粒無收之間對賭,如果是我,在不缺糧的情況下,我絕對會選五成�!�
“言盡于此。”
桑寧不再說什么,快步離去。
徐五德看著她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很久。
“不就是五成嗎?就算輸了又怎樣!老爺我賭了!”
徐五德一時間感覺自己回到年輕的時候。
那時候他有萬丈雄心,敢賭敢壓。
所以短短幾年把徐家做到涼州城首富。
現(xiàn)在,就算沒了五成糧食也比以前強,他有什么婆媽的,還輸?shù)闷穑?br />
不過,基于業(yè)界良心,這么重大的事,他也得去通知一下其他商戶朋友。
徐五德馬不停蹄就把涼州城十幾個有頭有臉的商戶喊到了家中。
可誰知,卻遭到了一堆人的恥笑。
“徐兄,你若是無其他事,我們就走了。”
“我看他還未從三夫人的打擊中恢復過來,怎么這種事也信……”
“怪不得最近不見人,原來是去研究法天象地去了……”
“走了走了……”
徐五德氣的喊:“反正我告知你們了,信不信自己決定,我家五十畝莊稼地,這就著人收去了!”
“五十畝地,還是徐兄有魄力。佩服,佩服!”一人說著佩服,語氣卻幸災樂禍。
好像已經看到涼州首富的位子已經換人坐了。
“徐兄,放心吧,就算蝗蟲把我家糧食都吃光,我還是記你今天這句提醒,走了,有空去我那喝茶�!�
……
最后,只有三人留了下來。
第160章
他們的死活與我們無關
桑寧一路低著頭。
有婦人捧著一顆鵝蛋攔住她。
"是桑小娘子么,你婆婆昨天給了把子菜,還你個鵝蛋。"
那婦人把鵝蛋往桑寧手里一放,就走了。
鵝蛋還是熱的,好像是剛下的,但是干干凈凈。
也可能是剛煮熟?
桑寧不確定,捧著鵝蛋回家。
老夫人在廚房磨面,她進去,拿著鵝蛋問:“娘,剛有人給了我鵝蛋,是不是那個鵝嬸?”
“那就是了,這個人就是這樣,給點什么就非得還回來�!�
聽老夫人的口氣,似乎與鵝嬸很熟稔。
“那個鵝嬸精神正常嗎?”桑寧就好奇的問。
“除了把鵝當兒子養(yǎng),人孤僻了些,其他很正常的�!�
老夫人嘆了口氣,“也是個可憐人�!�
“聽村民說,前幾年,鵝嬸男人生病,家里難的揭不開鍋了,她兒子就想跟人出去跑鏢賺點錢。
誰成想第一趟就遇到了山匪,她兒子實誠,護著貨物不放手,就被人砍死了。
鵝嬸男人一聽噩耗就斷了氣,鵝嬸也瘋了,抱著兒子養(yǎng)的鵝喊兒子。后來鏢局老板請人把她治好了,只是她還是把那鵝當兒子。
村里人就喊她鵝嬸了�!�
聽著真讓人難過,但還有更讓人難過的。
老夫人頓了一會兒才又說:“你猜她兒子護著的貨物是啥?不過一車黃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