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放肆!”
黑衣男子怒斥一聲,步子一跨,壯碩的身軀將男子僭越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男子被吼得渾身一顫,連忙收回視線,不敢亂瞧。
墨芩把詢問緣由的工作交給黑衣男,男子十分配合。
男子名為張勇,附近的張家村人氏,他父母早亡,家境貧寒,又娶不上媳婦,家中就他一人。
今日想著去山上打點野味,挖些野菜,半道上遇見一老頭,不承想竟著了道,醒來就在這院子里了。
墨芩聽了當即改了主意。
“我們待會兒要去報官,你可否隨我們一道?”
男人下意識抬頭,但視線觸及面前的黑影,他又重新低了下去,只一個勁點頭,“好好好!”
雖不知道那個老頭是做什么的,但將自己綁來這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至于面前的兩男一女……也不像好人。
別說對方要報官,就是要鯊人,他也只能說好。
墨芩不在意男子怎么想。
她本來沒打算報官,但誰讓她撞見了?搞完事再將人丟進牢房,甚好。
這么想著,她立刻就開始著手料理老頭。
直接將老頭送到官府當然不行,說不定她前腳剛將人送進去,后腳君忱就能把人完好無損地撈出來。
所以……
墨芩先是進了屋子。
方才在桌上看到了不少書稿,密密麻麻的一踏,最后敲定下來的也只占了五六頁。
其中內(nèi)容亦不出所料,是后世西醫(yī)手術(shù)治療,其他部分由中醫(yī)補全。
包括手術(shù)前期準備,手術(shù)中各種麻醉止血,術(shù)后療養(yǎng),一應(yīng)俱全。
人雖不是好人,可醫(yī)術(shù)卻不差,膽子也足夠大,這樣的治療手段不是一般人敢嘗試的。
此套方案未經(jīng)實驗,其中還有幾處不完善的地方,且治療時亦會出現(xiàn)各種突發(fā)狀況,倘若沒了老頭,梁語冰十有八九是完不成的。
墨芩細細揣摩著治療方案,最終提筆模仿著老頭的字跡,做了幾處替換。
施藥救人,往往是差之毫米謬之千里。
她也不怕君忱再找個醫(yī)術(shù)超群的人,想這樣做也要看看他還有沒有時間。
改完后,墨芩又將目光放到了仍然昏迷的老頭身上,反復(fù)在他的腦袋瓜子和腿上停留。
一個都不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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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之上,穿著官服的男子端坐案前,嫉惡如仇地瞧著下面的人。
“來人!給本官潑醒他!”
端著水盆的衙役上前,一盆水猛潑到昏迷者的頭上,水打濕了其半個上身,灰白的頭發(fā)順著水流潑了一地。
老頭悠悠轉(zhuǎn)醒,鉆心的疼痛從雙腿傳來,他好像失去了對雙腿的控制權(quán)。
老頭趴下的地方分為兩半,前一半暈了一地的水漬,后一半是略帶黏稠的紅褐色液體。
“堂下何人!”見他醒了,坐在上首的人厲呵道。
這時,老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公堂上,想到自己之前做過的事,他內(nèi)心一陣惶恐。
就在他還在想自己該如何脫罪的時候,外面又進來一隊人。
為首的那個進來忙稟:
“大人,在此賊的院落的地窖里共發(fā)現(xiàn)六人,皆疑似受到凌虐,另查抄毒藥數(shù)十種……”
接下來的流程完全跟老頭沒關(guān)系。
作為兇手的他更像是個走流程的路人甲,他根本沒有辯駁的余地,人證物證俱在,最后他直接被打入死牢,不日問斬。
衙役們整理著從小院里搜到的東西,問:
“大人,周寅似乎還有共犯�!�
聽到這話,穿著官服的男子為之一振,“什么?可查清是何人了?”
“是個女子,附近有人見過一名女子出入院中。”
他振臂一揮,“給我查!一并緝拿歸案!”
這可是上面的人讓他辦的差事,不就是一個臭老頭嗎?搞他!
-
墨芩將兩人送到官府后便離開了,后面發(fā)生的事她并不清楚。
現(xiàn)下時間尚早,墨芩覺得自己還可以逛逛再回宮。
宮里除了猛禽就是木偶一般的宮人,死氣沉沉的,實在無聊。
再者她的馬車還停在酒樓外面,她當然還得回去。
回到酒樓,遠遠就瞧見斂秋跟拂冬兩人站在她的馬車旁。
墨芩:“……”
這是多怕她跑了?
也不知道墨氏夫婦給她們派了什么任務(wù)。
兩人瞥見墨芩,連忙迎了上來。
“小姐,您方才去哪兒了?”拂冬臉上帶著諂媚的笑。
“我們還以為您要丟下奴婢不管了呢�!睌壳镆荒槹г刮�
“要是您有什么閃失,奴婢們怎么向?qū)④姾头蛉私淮�!�?br />
墨芩朝著酒樓內(nèi)走去,“我能有什么閃失?”
方才處理老頭的事,她還沒來得及吃飯,眼下飯點都過了。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連忙跟了上去,又盡職盡責地跟了半日,墨芩沒拒絕。
因為拒絕了也沒用,反倒哭哭啼啼惹人煩。
墨芩一直在外面待到了宮門快要下鑰才回去。
臨到了宮門口兩丫鬟仍舊跟著,一副想要跟著進宮的架勢。
墨芩叫停了馬車,撩開車簾,朝著兩人笑道:
“辛苦你們了,送到這里就行,快回府去吧,小心天黑了不安全�!�
聽見這話,兩人愣住,瞬間挎起小臉:
“小姐,您是想趕奴婢走嗎?”
“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嗎?”
見墨芩仍舊不松口,兩人都齊齊跪下。
“求求小姐不要趕走奴婢,哪里做得不好奴婢會改的……”
墨芩眨眨眼,無奈似的長嘆一聲,語氣輕軟。
“我也是身不由己,皇宮哪里是說進就能進的。”
“圣上脾氣又不大好,輕則恐嚇打罵,重則杖斃殺頭,我縱使想帶你們也是不行的�!�
她欲言又止地看著她們,像是此刻才敢流露出一絲真情實感。
第402章
兩人一時辨不出真假,只訥訥道:“小姐……”
像是想到什么,墨芩臉上顯出懼色。
“后宮各殿皆飼養(yǎng)著猛禽兇獸,我便是連自己的宮殿都不曾有。若是你們不怕死,非要同我進宮……”
聽到這,兩個丫鬟皆是嚇得臉色一白,顯然是聽過相關(guān)流言。
有人催促道:“皇后娘娘,宮門快下鑰了�!�
墨芩忙放下車簾,不再看兩人,馬車重新動了起來,在落日余暉中緩緩駛進宮門。
-
太監(jiān)進屋點了燭燈,暖色光線和昏黃的殘陽相接,天快黑了。
君曄揮動著筆桿有批完一份奏章,抬眼看了一眼窗外,朝著太監(jiān)問:
“皇后還沒回來?”
冰涼的語調(diào)讓太監(jiān)的手抖了抖,他大氣都不敢喘。
“回陛下,皇后娘娘還未回宮,應(yīng)是在路上了�!�
自古以來,那有后宮妃嬪能隨意出宮的?這真是頭一份了。
“宮門該下鑰了吧?”
“一刻鐘前下鑰。”
君曄沒再繼續(xù)問下去,只淡聲道:“下去吧�!�
太監(jiān)如蒙大赦,連忙退了出去,內(nèi)心祈禱皇后娘娘早些回來。
墨芩回到宮殿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完全落下去了,候在外面的宮人都松了口氣。
才剛坐下,君曄就從御書房回來了,他面上不顯怒色,語氣卻跟冰刃似的。
“你還知道回來?”
一大早人就跑出去了,晚上天黑才舍得回來,要不是他有言在先,估計還得派人將她給請回來。
墨芩品出來他這是生氣了,“我當然會回來,還能走丟不成?”
君曄陰陽怪氣:
“丟倒是不會丟,就怕某些人不想回來。”
說完又問她,“可用膳了?”
墨芩忍住笑,抬手要去抱他,“你不會還沒吃飯,在等我吧?”
說到這個,君曄瞇了瞇眸子,嫌棄地將墨芩推開。
“呵,在外頭跑了一天臟死了,別抱我�!�
說著嫌棄,但他不得不承認,有被這個主動的擁抱給順毛了。
也是最近這幾天墨芩都太乖了,所以他今天才能耐著性子等到現(xiàn)在。
許是知道自己回來晚了,又或者是方才說了他壞話心虛,墨芩好言哄道:
“好好好,我先去沐浴更衣。”
待墨芩去沐浴更衣,君曄也從下屬的口中知道了今日發(fā)生的所有事。
墨芩出來,就看見君曄倚在軟榻上,手里拿著本書,不知道在看什么。
外頭的宮人開始擺膳,君曄沒吃下午飯,他是真沒想到墨芩會踩點回來,也不知她是玩兒忘了,還是多一刻都不想在宮里待。
待飯吃得差不多,君曄又開始算起賬來,他慢悠悠地重復(fù)著墨芩之前說過的話:
“脾氣不好我認了,但輕則恐嚇打罵,重則杖斃殺頭?”
“還連自己的宮殿都不曾擁有?”
他一手撐著腦袋,眼神死死盯著墨芩,不知是想要自己正名還是別的什么。
“我竟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恐嚇打罵過你,何時想過將你仗斃殺頭了?”
墨芩剛喝進一口湯,頓時被嗆著。
“咳咳!”
君曄十分溫柔的抬手幫她順氣,嘴里不依不饒。
“我苛待你了?讓你沒地方住了?”
墨芩煞有其事道:
“你那天帶我去看‘大黃’,難道不是想要嚇我嗎?”
“嗯,還有呢?”君曄靜靜聽著,倒是沒為自己辯駁。
這事確實是他做的。
后面的墨芩就更有說法了,這個她可沒亂編。
“我現(xiàn)在住在你屋里,寄人籬下的,可不就是沒有自己的宮殿嘛!”
得,寄人籬下都出來了。
君曄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了,“往后這宮殿就是你的了,我跟你住,我寄人籬下,可好?”
墨芩移開視線,懨懨道:“我就是借用一下你的威名,嚇唬嚇唬兩個麻煩精�!�
乍聽到這話,君曄反倒是愣了一下。
他不是不知道墨芩說那些話的用途,但難免不去想,她是否真的這樣看自己。
身不由己,一切都非她所愿。
沒人知道他一整個下午都如坐針氈,怕她真的會不回來,沒人知道聽到那些話的時候,他的心像是被一雙手緊緊攥住一樣疼。
無數(shù)恐嚇威脅的話在嘴邊轉(zhuǎn)了一圈,只余下一句:
“嗯,下次別回來這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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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語冰是第二天知道這件事的。
小院門口守著衙役,還有人在里面翻東西。
見情況不對,梁語冰也沒直接上前,而是隨便找個路過人詢問。
原本這里是沒什么人的,但昨天下午這兒突然來了好多官兵,來看熱鬧的人也就多了。
寬闊的泥土地上時不時就有人佯裝路過,還有不少人直接杵在那兒,伸長了脖子往里瞧。
被問的大娘是個熱心人,咂著嘴就巴巴說起來。
“這可不得了勒,住院里的老頭是個殺人犯吶!”
“地窖里放了好多尸體呢!昨天官府的人還從里面救出去好些人呢!”
“閨女,你打聽這個做什么吶?那里頭住的人,你認識�。俊�
梁語冰聽了只覺頭暈?zāi)垦�,正午的烈日灑在她身上,她只覺得手腳冰涼,脊背發(fā)寒。
地窖里的人她是見過的。
那些都是周老頭用來試藥的,每個人身上都被中了不同的毒,她還隔三差五幫忙記錄那些人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