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哎呦……皇爺,你聽我說完成不?”
朱見深冷哼道:“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讓你做道士的�!�
“我不做道士,就記個名�!蓖跏厝饰溃皞鋺�(zhàn)鄉(xiāng)試的同時,順便學(xué)一學(xué)道,這都不行嗎?”
“不行!”
朱見深決絕而冷漠,“三心二意豈能做的好事情?枉你讀了那么多圣賢書,卻不想著報效朝廷,做什么道士?
孟子云:窮則獨善其身,達(dá)則兼濟(jì)天下;
李青也是道士,可他要是整日待在山上,大明何以……”
他倏地住口,意識到失言了。
王守仁卻來了勁兒,“皇爺,您繼續(xù)說�!�
“你讓我說我就說?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朱見深冷哼:“再提做道士的事兒,我大耳刮子抽你�!�
“……皇爺,李青和大明有什么關(guān)系��?”王守仁問。
“道上的事兒少打聽!”
“……說說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當(dāng)聊天解悶兒了。”
朱見深呵呵道:“大耳刮子抽你,也能解悶兒�!�
他知道他講不過王守仁,畢竟連李青都不是對手,索性直接�!^’,以武力鎮(zhèn)壓。
王守仁很無奈,他面對的可不是兵痞,而是大明太上皇,人家不講理,他沒有絲毫辦法。
在這個皇權(quán)至上的時代,皇帝的話就是‘理’,這點,早已深入人心,王守仁亦不能免俗。
天地君親師,君猶在親之上,王守仁如何辯駁?只能乖乖閉嘴。
呼~終于清凈了……朱見深松了口氣。
…
~
四月初,立夏。
三人來到南昌。
李青將趕馬車的重任,交給了王守仁,他可不認(rèn)識去王守仁老丈人家的路。
其實王守仁也不認(rèn)路,他又沒來過,只能先找南昌最大的標(biāo)志性建筑。
——寧王府。
他父親說,從寧王府沿著主路向北,行大約二十里,左拐,再行個七八里,就到他準(zhǔn)丈人家了……
這個好打聽,南昌百姓很多人都知道寧王府。
王守仁找人打聽過后,便不疾不徐地往寧王府趕……
南昌氣候很怪,這才剛立夏,就熱的不行。
李青倒沒什么,但朱見深可沒有真氣傍身,他跟蒸桑拿似的,鼻子上都是汗珠。
“呼~不行了,李青,你去弄些冰來消暑,這馬車跟蒸籠似的,我都快被蒸熟了�!敝煲娚钅税押�,氣喘吁吁。
李青無奈翻了個白眼兒,“人生地不熟的,我上哪兒給你弄冰去,忍忍就過去了�!�
“忍忍,我就過去了�!敝煲娚钌碜犹�,怕冷又怕熱,都快吐舌頭了,小聲道:“你活這么久,就沒來過南昌?”
李青苦笑道:“來我倒是來過,可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上次來的時候,寧王還是朱權(quán)呢。”
“我不管,你趕緊給我弄冰塊去,我快頂不住了�!敝煲娚钍蛊鹦宰印�
“……”李青朝外喊道:“小云,你跟人打聽一下,附近哪里有高檔青樓�!�
“先生,我不是那樣的人��!”
“李青,我不是要去青樓��!”
兩人同時開口。
李青無語:“我的意思是,去青樓花高價買些冰塊�!�
“先生你自己打聽吧,”王守仁停下馬車,道:“馬上就到寧王府所在了,距離我岳丈家也不遠(yuǎn)了,萬一傳到他耳朵里……影響不好。”
李青:“……”
朱見深熱得跟個死豬似的,直哼哼,就是不動,王守仁又要臉,李青無奈,只得親自出馬。
不料,他剛下馬車,就見迎面一行人浩浩蕩蕩而來。
起初,他還以為碰上娶親的了,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遇上誰了。
十六人抬的轎子,在這里,除了寧王,怕是沒別人了。
李青回身掀開簾子,笑道:“寧王大駕來了,要不跟他借點兒?”
朱見深沉吟了下,搖頭道:“算了,我不想暴露身份,不然又要麻煩,你去買些便是�!�
“你不想暴露身份,卻要我跑腿兒,你可真行……”李青咕噥了句,沒好氣道:“行,等著吧�!�
說話間,寧王大駕也到了近前。
這里的路比不上京師寬闊,卻也勉強(qiáng)夠用,王守仁驅(qū)趕馬車靠邊,給對方讓路。
本來寧王隨行的家仆,擠一擠也能過去,但不知是囂張慣了,還是為寧王安全著想,愣是要讓王守仁調(diào)頭往回走。
就一條主路,又是夏日炎炎,王守仁不想再走回頭路,況且,太上皇都熱冒煙兒了。
他走上前,準(zhǔn)備說和一下,不料,還未來得及講理,就挨了倆大嘴巴。
李青也沒料到對方跋扈至斯,話都不讓人說,便直接動手,臉色當(dāng)場就沉了下來。
他上前拉回王守仁,回頭朝馬車內(nèi)的朱見深喊道:“出來,管管你們家的人,你不管,我可要管了�!�
朱見深聽李青慍怒,沒精打采的走出馬車,瞧了眼對方車駕,蔫蔫道:“讓你們王爺出來說話�!�
“放肆!”
寧王還沒怒,寧王府的家仆就先惱了。
朱見深一臉無奈,吸了口氣,道:“朱奠培,給我出來�!�
要說這朱奠培,那還是跟朱瞻基同輩的人,算起來,朱見深應(yīng)該叫一聲寧王爺,但那是高興了的一句客氣話,不高興,你算老幾?
顯然,朱見深很不高興。
他這個太上皇都快熱成狗了,一個小小寧王卻安逸的不行。
朱見深登基后,各地藩王都進(jìn)京恭賀,寧王朱奠培也在其中。
在朱見深想來,對方一露面,事情就都解決了。
對方確實露面了,不過,卻不是寧王,而是一個少年,目測也就十二三歲,跟李浩差不多大。
少年張口就罵:“混賬東西,我爺爺?shù)拿M也是你能叫的?”
朱見深熱得直冒煙兒,本就心情郁悶,如今被一孩子呵斥詈罵,當(dāng)場就炸了鍋。
“你娘的,你知道老子是誰嗎?”
“你娘的,你娘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小霸王慣了的少年,哪里會被朱見深唬住,朱見深罵了一句,他還了十句不止。
就這,還不解恨,還要讓家仆打人。
在南昌,他寧王府就是王法!
“李,李青,給我把這熊孩子捉過來,”朱見深氣得直哆嗦,咬著牙道:“老子要把他屁股打爛……!”
第10章
先生,你是修道修成了神仙嗎?
王守仁看得出來,對方顯然不認(rèn)識太上皇,即便說出來,也無濟(jì)于事,且還會把事情鬧得更大。
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馬上就要大打出手,通知官府也來不及。
而且,地方官也不見得認(rèn)識太上皇。
對方足有數(shù)十人,他們哪里是對手,莫說太上皇被打,便是驚了圣駕,都是天大的罪過。
“先生,咱們就……讓讓吧。”
不待李青說話,少年先不干了,冷哼道:“現(xiàn)在讓,怕是晚了吧?”
李青笑了,笑容冰冷:小十七啊小十七,老四是擺了你一道,不過,你當(dāng)初大搞走私的事兒,人朱瞻基都給你免罪了,今兒個你后代如此跋扈,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不讓,一步都不讓!”李青冷冷道:“我倒要看看他能如何?”
“哎呀……”王守仁急了,也顧不上臉上的疼,以及心中的郁氣,小聲勸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太上皇還在呢,萬一……”
“有我在,沒意外。”李青左手掰右手,指關(guān)節(jié)‘咔咔’響,“小云,你們先回馬車,接下來的事交給我。”
“先生……”
“小云你過來�!敝煲娚钫辛苏惺�,他沒叫王守仁大名,怕事后王守仁遭針對,畢竟,王守仁的岳丈距離此處并不遠(yuǎn),“咱們看戲即可�!�
王守仁:“……”
這種情況,莫說是他,就是孔孟過來也不好使,呃…聽說孔圣人很能打,可孔圣人也不是數(shù)十人的對手啊……王守仁壓力山大,直呼流年不利。
早知如此,就早點下山了……
王守仁胡思亂想之際,少年已怒不可遏,吼道:
“給我打!!”
小世子爺都發(fā)話了,家仆自然不會慫,大明除皇帝外,就屬王爺最大,在南昌這地界兒,寧王說是土皇帝也不為過。
最前方的七八個家仆率先涌上來,揮起拳頭,就往李青身上招呼。
下一刻,只覺眼前一花,胸口一緊,繼而一股大力襲來,他們便不受控制地騰空而起,周圍景物快速倒退。
“砰砰……!”
倒飛出去的家仆又砸倒數(shù)人,十余人在地上哀嚎打滾,滿臉痛苦……
就這,李青已經(jīng)很留情了,若不是看這些人吃人飯食,忠人之事,李青最輕也得讓他們傷筋動骨。
“有點兒意思……”少年不驚反喜,一揮手:“一起上,別打殘了他,我要收他做護(hù)衛(wèi)。”
李青都給氣笑了……
“砰砰砰……”
李青如同飛馳駿馬,一往無前,頃刻間,就把涌上來的數(shù)十人撞的人仰馬翻。
沒錯,李青都沒出手,就生生撞出一條路。
快,太快了。
任誰都反應(yīng)不過來,包括滿心擔(dān)憂的王守仁。
“你……”少年瞳孔震顫,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被李青提溜起來,劈頭蓋臉就是幾個大嘴巴。
接著,跟拎雞崽子似的,揪著他上了馬車。
這邊,朱見深已經(jīng)脫了靴子,那酸爽……
李青皺著鼻子,又退了出來,很快,王守仁也跳下了馬車,就聽馬車內(nèi)“啪啪啪啪啪……!”,伴隨著殺豬般的叫聲,響個不停。
“先生,你這……也太生猛了吧?”
王守仁看著一地哀嚎,下巴都快驚掉了,若不是臉上還火辣辣的疼,他都懷疑是做夢。
方才在馬車上,他一邊緊張關(guān)注著局勢,一邊拆木板,不料趁手的家伙什兒還沒取下來,李青就結(jié)束了戰(zhàn)斗。
前后不到十個呼吸間,數(shù)十彪形大漢便躺了一地,起不得身。
這簡直就是……神人!
今兒個,他算是真正見識到李青的勇武了。
“先生,你是修道修成了神仙嗎?”王守仁驚嘆。
李青搖搖頭,道:“世上沒有神仙,我只是比較能打罷了。”
“可你……”
王守仁還欲再說,見李青徑直走上前去,拎著一個寧王府家仆衣領(lǐng),生生提了起來。
他忙追上去,道:“先生,莫殺人,他們也是忠人之事�!�
李青道:“剛才就是他打了你,是吧?”
王守仁瞅了那人一眼,點頭:“是他。”
“抽他倆大嘴巴,打回來!”李青說。
“還是……不了吧。”王守仁微微搖頭,“豈可以怨報怨?”
李青哼道:“枉你讀了那么多圣賢書,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王守仁啞口無言。
“我問你,被打的你,心中有氣還是無氣?”
王守仁摸了摸火辣辣的臉,輕輕點頭:“有氣�!�
“有氣就出氣,打他!”
那家仆都快被李青嚇尿了,朝王守仁求饒道:“打我,快打我……”
王守仁抬起手,卻沒落下,苦笑搖頭:“現(xiàn)在沒氣了�!�
人都這樣了,他實在氣不起來。
李青手一松,那家仆軟趴趴倒在地上,干脆閉上眼裝死。
馬車上,朱見深還在教訓(xùn)少年,掄圓了胳膊抽,少年喉嚨都快喊破了,也不見一個家仆來救他。
王守仁擰著眉,問:“先生,事情鬧這么大,官府馬上就會來人,現(xiàn)在就是想走,怕是也來不及了啊。”
頓了頓,“前面就是寧王府,估計……得暴露太上皇的身份了。”
“暴露就暴露唄�!崩钋嘁荒槦o所謂,“他又不是見不得人,沒什么要緊�!�
王守仁輕輕點頭,嘆道:“實不想,竟橫生這檔子事……唉�!�
“無妨,你放寬心,不耽誤你娶妻�!崩钋嘈Φ溃坝形覀z在,沒人敢找你岔。”
“我不是怕被牽累,只是驚了圣駕……”
“大可不必,他沒那么脆弱。”李青笑著擺手,道:“你先回馬車上吧,我去對面弄些冰,咱們也消消暑。”
…
“啪啪啪啪……!”朱見深喘著氣,一邊攥著鞋底子使勁兒招呼。
眼下天氣炎熱,少年穿的很薄,屁股都被打爛了,鮮血隱隱滲出來,好不凄慘。
不怪朱見深如此手辣,實在是少年嘴不干凈,罵他的祖宗八輩,連老朱都被捎帶上了。
朱見深不是沒說身份,但少年哪里肯信,大街上隨便遇上個人,就自稱大明太上皇,莫說少年,換誰也不能信啊。
“你死了,你廢了……”
少年氣性挺大,都這樣了還不求饒,硬氣的很……
“行了,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