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8章
“大明數(shù)學(xué)之父�！�
李青笑著說，“如何？”
“��？這……”李本老臉發(fā)紅，悻悻道，“這會不會太不謙虛了�。俊�
李青逗他，“那算了？”
“不，算什么算，你咋說話跟放……咳咳，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還能收回嗎？”李本瞪眼，“我都這把歲數(shù)了，欺負我一個老頭子……”
旋即思及自己的歲數(shù)在李青跟前，也就一個小屁孩兒，不由悻悻住了口，轉(zhuǎn)而道：
“這些自然不是我一人之功，可我怎么也是總編……大明數(shù)學(xué)之父就算了，大明只有皇上才是父，給我個奠基人的頭銜就成�！�
李青含笑頷首：“沒問題，我這人拿錢不辦事不假，不過，承諾從來都兌現(xiàn)，你大可放心�！�
李本微微點頭：“這點，我是相信你的。不過，這科技科舉之事，非一日之功啊�！�
“利在千秋之事，從無一日之功，如今之大明，也非一日之功�！�
李青悠然道，“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時間，一步一步慢慢來嘛�！�
李本突然有些汗顏，由衷道：“永青侯實令人慚愧�！�
“不一樣嘛，我與常人不同，自然不能以常人度之�！崩钋噍p笑道，“你做的很好了，不愧你的官職，更不負人生，如此已堪稱完人。”
“啊哈哈……完人……哪有什么完人……”
李本連連搖頭，道，“我也只是和光同塵罷了，大明昌盛的表象之下，也掩藏著諸多問題。窮有窮的難，富有富的難，人心浮躁，唯利是圖之風(fēng)氣逐漸蔓延，人之觀念都被改變了許多，唉……”
李本悵然道：“人常說，春秋禮崩樂壞，不知未來我之大明，又會如何禮崩樂壞……”
李青一時無言。
這時，徐階走進來，隔著三丈遠便開始作揖，笑呵呵道：
“聞聽永青侯回朝，還沒來得及見上一面呢。”
李青收起思緒，說道：“只是臨時回來，我明日就走了�！�
徐階并不驚詫，走上前，很自然地坐下，問道：“前期經(jīng)營西域的建設(shè)要許久嗎？”
“具體多久，建設(shè)好了才知道，如今嚴大學(xué)士致仕還鄉(xiāng)，李大學(xué)士也已年邁，未來國之大計，徐首輔要多多操勞才是。”
“哪里哪里……”徐階連連謙虛。
李青對徐階算不上熟悉，只是說了幾句場面話，就沒了下文。
徐階卻是臉皮夠厚，找些沒營養(yǎng)的話題聊著，賴著不走。
李本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目的達到的他很爽快地給徐階行了方便，起身一揖，告辭離去。
“何事？”
“侯爺明鑒。”徐階干笑笑，試探道，“侯爺可知張白圭現(xiàn)下如何？”
李青不動聲色的問：“張居正犯了何事？”
徐階嘆了口氣，道：“張居正得罪了太子殿下，遭到了皇上責(zé)罰。”
注：②摘取漢·《九章算術(shù)》
第533章
漢文化的特性
李青根本不信張居正會得罪太子。
無他，張居正根本不會犯這般低級的錯誤，而且太子時下正是缺人之際，沒道理對人才敬而遠之。
可徐階這作態(tài)又不似作假……
李青恍然。
張居正定然是做了不道德的事，十有八九是對恩師不利，卻對太子有利的事，故此皇帝才會說他犯忌諱。
如此，才解釋得通太子為何做惡人，并為其保守秘密。
李青微微笑了，“徐大學(xué)士對這個學(xué)生很是看重啊�！�
“哪里是下官的學(xué)生，朝廷取士，為朝廷所用，真要說，那也是天子的門生�！毙祀A訕訕一笑，道，“下官只是對張居正比較熟悉，知曉這是個人才，不想朝廷損失了這個人才�！�
李青笑了笑，道：“適當(dāng)?shù)哪サZ也挺好，年輕人容易鋒芒畢露，沉淀一下沒什么不好�！�
徐階：“……”
時下他已是內(nèi)閣首輔，可謂是最風(fēng)光的時候，也正是這種時刻，最適合培養(yǎng)接班人。
豐年備荒，災(zāi)年救濟，這個模式在官場也是大行其道。
想延長政治生命，就要提前布局，這其中，或許有一定的師生情，但更多的是功利算計。
不過，如此看來，徐階對張居正不是一般的重視……
李青明知故問：“張居正被貶官了？”
“侯爺明鑒，被貶去了翰林院。”徐階說道，“下官曾聽張居正說過，你們早早就結(jié)下了緣分……”
巴拉巴拉……
好一通感情牌之后，徐階道出所求，“下官也認可侯爺?shù)恼f法，張居正是年輕，需要磨礪，不過……被皇上厭棄終是不好，下官不求侯爺奏請為張居正升官，只求侯爺為其說上兩句好話，讓皇上對他印象好些�！�
作為內(nèi)閣首輔，培養(yǎng)、提攜一部分心腹上位，皇帝一般不會阻攔。
這不是結(jié)不結(jié)黨的問題，若是首輔手下沒有得力干將，那么這個首輔就成吉祥物了。
帝王最忌諱臣子結(jié)黨，可也沒辦法完全不讓結(jié)黨，這存在根本性的矛盾。
徐階提拔學(xué)生張居正本身沒問題。
但前提是皇帝不能討厭張居正。
“我有什么好處？”
徐階：（⊙o⊙）…
實沒想到李青會這般直接……直接索賄。
徐階一時尬住，不是心疼錢什么的，他徐階雖遠遠比不上李家，卻也是不差錢的主兒，只是怕李青是在給他挖坑，比如來個人贓并獲什么的……
此外，李青拿錢不辦事的名聲在外，估計給了大概率也肉包子打狗。
“哈哈……跟你開玩笑呢。”李青懶懶道，“我與他幼時是有過一面之緣，可這一面之緣的情分也早已耗盡，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不想隨便更改一個人的人生軌跡。”
徐階愕然少頃，苦笑道：“下官不敢說沒有丁點私心，卻也真心為了朝廷好，為了我大明好，張居正確有大才�！�
李青笑瞇瞇道：“大才從不會被埋沒，若是被埋沒，就不是大才了�！�
徐階無奈苦笑。
知道李青的脾性，也沒再相求，隨便聊了些無關(guān)痛癢的話題，便要告辭。
李青說道：“嚴嵩走了，李本很快也要走，不出意外，皇上短期不會再往內(nèi)閣添人，人生最得意時，也往往最易犯錯，望你謹而慎行，莫要得意忘形�！�
徐階一凜，悻悻一揖，“謝侯爺教誨，下官銘記在心�！�
見李青沒了下文，徐階告辭離去。
李青摩挲著下巴，滿腦子都是數(shù)學(xué)公式的事，想著改用阿拉伯?dāng)?shù)字的可能性。
其實，阿拉伯?dāng)?shù)字早就傳過來了，具體什么時候傳過來的他不知道，反正在他穿越來的時候就見過。
只是一直沒有得到廣泛應(yīng)用。
一是因為阿拉伯?dāng)?shù)字屬于外來戶，不被廣泛接受，二是因為阿拉伯?dāng)?shù)字太容易做文章。
就連簡寫的‘一二三……’，記賬都不用，而是用大寫的‘壹貳叁……’，就是為了防止鉆空子造假。
漢文化最講究實用！
從古至今，上上下下，都秉承著實用的才是最好的，普遍認為不能用于實踐的東西，都是沒用的。
平心而論，這個理念讓漢文化變得極其堅韌，可也多多少少限制了一些創(chuàng)造力……
“想遠了，百姓識字都還遠未普及，就想改變思想觀念……”李青搖了搖頭，自語道，“再等等吧，等蒸汽船被全世界應(yīng)用，等萬國交流大爆發(fā)，等大明百姓對新鮮事物的接受能力上來了，再推廣阻力就小了，才開始，還是要照顧學(xué)習(xí)之人的心理�！�
牛了數(shù)千年，自上而下的優(yōu)越感，早已刻進了骨髓，暴力推廣不會有任何成效，甚至還會被冠以‘?dāng)?shù)典忘祖’的罪名……
李青一番計較之后，終究放棄了一步到位，選擇了更實用的方式。
不知不覺間，他也被徹底同化了，追求實用……
或許也不是被大明同化了，這只是漢文化特質(zhì)，任何時代的人都是這般。
真要評價的話，李青覺得這種特質(zhì)就是最好的。
無他，當(dāng)科技科學(xué)大差不差的時候，漢文化的‘實用’特性，所爆發(fā)的能量是極其恐怖的，同樣的條件下，漢文化可以將現(xiàn)有的科技科學(xué)，催發(fā)出極限價值。
再者，從廣義來說，科技科學(xué)也是有瓶頸的，哪怕真就被短暫超越，也注定會被平權(quán)，一旦平權(quán)，以漢文化的特性，立馬就能再次一騎絕塵……
“呼~”
李青呼出一口濁氣，起身走出國師殿，立在檐下，仰望天空。
天空湛藍，云卷云舒。
李青略微壓抑的情緒，得到緩解，心情輕松下來。
“萬事沒有十全十美，莫過貪心……”
瞅見皇帝和黃錦走來，李青止住了感慨，主動上前兩步，道，“李本的數(shù)學(xué)我看過了，等檢校之后，當(dāng)立即刻�？。路沤o大明諸多官辦學(xué)塾。”
朱厚熜怔了下，頷首道：“這個沒問題，不過，這書本費還是要收的，最起碼朝廷不能再往里貼錢了�！�
李青微微點頭。
“你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朱厚熜問。
李青愕然。
“如果沒有，趕緊走吧，早些走，也能早些回來。黃錦�！�
黃錦哈了下腰，從身后小太監(jiān)手上拿過包囊，悻悻道：“這是你給楊知縣索要的五品官服，總共兩套。”
朱厚熜說道：“建設(shè)物資所需款項，朕早朝時已撥付了，用不太久就能運送過去，你抓緊回去吧，安撫好出關(guān)的百姓，也讓那楊知縣把心放在肚子里，好好干活。”
李青一時有些不適應(yīng)。
這還是朱厚熜第一次催他離京呢。
“怎么了？”
李青沒說話，拿過黃錦遞上的布囊，扭身便走……
朱厚熜愕然少頃，問道：“黃錦，這廝這是咋了？”
“……皇上多少有些不近人情了�！秉S錦說。
朱厚熜無語道：“朕還怎么近人情？要錢給錢，要官給官，這還不夠？”
黃錦訕笑道：“再不濟也得讓李青喝上一杯餞行酒吧？”
“等他回來再喝就是了，政務(wù)要緊嘛。”朱厚熜一本正經(jīng)的說，接著，朝內(nèi)閣走去。
黃錦暗暗吐槽：皇上你就是想快些去金陵……
……
臨近四月，天氣總算有了燥熱感。
開荒熱火朝天，百姓們擼胳膊挽袖子，干勁兒十足……
楊知縣都把家小給接來了，那還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
百姓心中徹底沒了顧慮，以工代賑階段的伙食，也比之前賑濟時好了太多，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李青立足一處土丘上，遠遠看著這一幕，疾行帶來的少許疲憊瞬間淡去。
大明太大了，人口也太多了，可只要努力，還是能夠改變的，今日改變一點點，明日改變一點點，終會讓它大變樣……
西域很大，可早晚會被徹底吃下并消化。
反正李青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楊彩一路隨小吏小跑過來，汗水都打濕了衣襟，眼睛卻是格外明亮，“下官參見永青侯�！�
行著禮，眼睛卻瞧著李青拎著的包裹。
“拿去�！崩钋嘀苯觼G給了他。
楊彩手忙腳亂的接過，打開一看，精神大振！
官服之嶄新，補子之可愛，令楊彩愛不釋手。
“試試看合不合身�！崩钋嘈χf，“若是有誤差，等我再回京時，讓人再給你送兩套來�！�
“哎，是。”楊彩雙手在身上抹了抹，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其中一件，沒穿，只是大致比劃了一下，連連道，“合身的，合身的……”
李青微笑道：“從現(xiàn)在起，你就是正五品的官職了，至于什么時候晉升四品知府，這就取決于你了�！�
“是，下官明白，謝侯爺提攜�！睏畈市⌒姆藕霉倥郏质且灰�。
李青問道：“沒起騷亂吧？”
“沒有，都可有干勁兒了�！睏畈屎俸俚�，“下官家小都到了，他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青輕輕點頭：“如此我就放心了，朝廷的款項正在來的路上，近些年我也會對此地多加留意，不用有后顧之憂�！�
頓了頓，“不急著往西發(fā)展，先與關(guān)內(nèi)搭上關(guān)系，朝廷撥付的款項要多在關(guān)內(nèi)采購，經(jīng)濟上聯(lián)通了關(guān)內(nèi)，才能茁壯地往外生長�！�
第534章
雙標(biāo)
楊彩緩緩點頭，說道：
“侯爺明鑒，若把大明比作一棵參天大樹，那甘.肅就是粗壯的樹杈，此地則是一根枝丫，這根枝丫是否能開花結(jié)果，果實是否飽滿，主要看能吸收多少養(yǎng)分�！�
“這個比喻很恰當(dāng)，卻不十分準(zhǔn)確。”李青說道，“讓這根枝丫逐漸壯大，最終成為大樹干的強大分枝之一，再開花結(jié)果，碩果累累，才是最終目的�！�
楊彩拱手稱是：“侯爺高見�！�
李青一笑置之，正色道：“大災(zāi)初定，又遷徙了這么多百姓，嘉峪關(guān)內(nèi)一片凋敝，經(jīng)營建設(shè)需要錢糧，可朝廷也無法完全給所有百姓兜底……記著，朝廷撥付的款項，非必要，盡量在關(guān)內(nèi)花費，如此才能帶動關(guān)內(nèi)的建設(shè)，關(guān)內(nèi)富裕了，才能吸收更多的養(yǎng)分……”
楊彩一一記下，頻頻點頭……
大略方針定下，李青這才換了個相對輕松的話題：
“想要讓百姓心無旁騖地大力建設(shè)，如何分配是重中之重，務(wù)必要讓百姓相信‘多勞多得’，同時也必須踐行。”
“是，下官謹記�！�
李青轉(zhuǎn)移視線，瞧著遠處空曠的大地上，布滿了辛勤勞作的百姓，生機勃勃，萬物競發(fā)的氣象，實令人賞心悅目……
“開荒最是辛苦，飯食上，盡量多些油水，不要過于節(jié)儉，不然人扛不住�！�
“是，下官明白�！�
楊彩滿臉正氣的說道，“除了一些小吏、仆役，享受一些特殊優(yōu)待，余者，全用到了正處，下官敢拍著胸脯保證，一文錢都沒有截留。”
李青知道所謂的一文錢沒有截留，并不絕對，至少不體現(xiàn)在吃穿用度上。
不過也很好了。
這些花不了多少錢，且錢花出去也都是流向了百姓，繼而在百姓之間流轉(zhuǎn)。
無論白銀，還是寶鈔，流動的錢才是錢，放著不動只是鐵疙瘩、廢紙……
李青不是眼中容不得沙子之人，相較于楊彩的能力，一點小瑕疵犯不上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