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7章
如果不去看他那深邃眼眸的話……
“見過永青侯�!�
陸炳對李青不敢如黃錦那般隨意。
他如此,黃錦自不好特立獨行,也跟著作了一揖,道:“聽皇上說,你就回來一兩日時間,怕趕不上,就趕在這個點兒來了�!�
“無妨,你們一來,也省得我出去吃了�!崩钋嘟舆^陸炳提著的食盒,打開嗅了嗅,“宮里的?”
黃錦笑著說:“還是你鼻子靈。”
陸炳可不敢跟著調(diào)侃,只笑了笑。
“坐吧�!�
李青將菜肴一樣樣取出,也坐下來,朝陸炳問:“可是為身體之事?”
“呃呵呵……永青侯明鑒。”陸炳干笑道,“托侯爺?shù)母�,自得了侯爺指點,下官如今好多了,只是多少有些不放心,難得侯爺回京,就……冒昧叨擾了�!�
李青微微一笑,道:“也不用這般,你對朝局的穩(wěn)定做了很大貢獻,單憑這個,我能幫的自會幫。”
說著,拉過陸炳手腕,仔細診脈。
黃錦安靜的不說話。
不多時,李青放開手,又問了些陸炳日常生活上的習慣,以及平日間哪里不舒服云云。
末了,
“挺好的,身體狀態(tài)挺符合你這個年齡段該有的體現(xiàn),少飲些酒也就是了,隨著年歲漸長,機能多少都會下滑,這是正�,F(xiàn)象,不用恐慌什么。”
陸炳問道:“用不用開個藥方什么的?”
李青好笑道:“你要想開,一會兒給你開一個�!�
頓了頓,看向黃錦。
黃錦自覺伸出手腕,一邊說道:“我沒感覺哪里不好,能吃能睡的……”
三劍客中,數(shù)他年齡最大,黃錦嘴上說的輕松,其實心里還是挺緊張的。
“沒事吧?”
“挺好的�!崩钋嘈χ�,“心寬之人,往往長壽,沒什么需要注意的,待會兒也給你開一個,吃段時間鞏固鞏固狀態(tài)�!�
黃錦松了口氣,又開心起來。
李青卻有些感慨。
黃錦的確沒什么病,也稱得上健康,只是終究上了歲數(shù),機能難免衰落,其實都沒怎么減肥,人卻比巔峰期瘦了許多。
如果把巔峰期的黃錦比作吹足氣的大氣球,那現(xiàn)在這大氣球則是漏了許多氣,沒那么飽滿了。
老相愈顯。
黃錦是個樂天派,并不過分在意這些,說道:“聽皇上說,你這次離開不久還會回來,然后帶他去金陵?”
李青驚詫道:“這你們都知道了?”
陸炳說道:“皇上讓我們提前有個準備,以作部署�!�
李青一想也是,到底是離開京師,遠赴千里之外,哪能真的瞞過所有人,司禮監(jiān)掌印、錦衣衛(wèi)指揮使,總要知道才行。
二人都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提前得知很正常。
“要去多久�。俊秉S錦問。
“怎么,你想一起去?”
黃錦干笑道:“皇上沒說帶我,不過,我現(xiàn)在也沒啥作用,反正有陸炳……你說是吧陸炳?”
陸炳對黃錦就隨意多了,揶揄道:“什么叫現(xiàn)在沒啥用?你以前也沒啥用好不好?”
“啊哈哈……這倒是實話�!秉S錦一點也不介意,拿肩膀撞了下陸炳,道,“要是皇上同意,你可不能使壞�!�
陸炳:“……”
李青笑了笑,抄起筷子開始吃喝,一陣兒過后,問向陸炳:
“今兒光顧著跟皇上談投資了,忘了問漠北融合事宜,胡宗憲、俞大猷、戚繼光他們那邊情況如何?”
李青只知道從西域回來之后,三人又被調(diào)去了北方。
陸炳可是情報頭子,又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這些沒可能不知道。
陸炳說道:“融合也不是一帆風順,大小摩擦不斷,打了幾場規(guī)模不算大的仗,目前他們壓力不小,不打不行,打又不能打太狠,文官嘛……總會提些意見,不過,皇上英明,彈劾三人的奏疏基本都是留中不發(fā)�!�
“哪有一帆風順的啊……”李青呼出一口酒氣,道,“現(xiàn)在百姓出關(guān)的多嗎?”
“不多�!标懕f道,“更多是蠻子……啊,漠北的百姓靠攏大明,朝廷在邊關(guān)地界兒,勉強達到耕種條件的地方,幫助他們建設(shè)新家園。”
頓了頓,“不過這一來,也有諸多弊端,一旦起事,立時就能兵臨城下。”
李青微微點頭,沉吟了下,道:“凡事難有兩全其美,靠攏大明既能耕種,還能繼續(xù)放牧,收益如此大,起事的可能性并不大,真就是起事……也不會如當初正統(tǒng)朝那般,如今的漠北再不是那個鐵板一塊的漠北了,沒有了……”
李青突然沒了下文,眼瞼低垂,眼神黯然。
黃錦好奇問:“沒有了什么?”
“啊,沒什么,這么多年下來,漠北已經(jīng)被肢解了,一些個散兵游勇真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萬難掀起風浪,相比收益……這點風險可以冒�!�
李青吁了口氣,問道,“漠北融合的花費大致有多大?”
“挺大的,這些年下來,單就這一項開支,平均每年都不低于五百萬花費�!标懕f道,“這也就是咱大明了,換之任何一朝都難以承受如此高昂的開支�!�
李青悶了口酒,心中的愁緒淡去少許,道:“大明還在向上發(fā)展,收入勉強還是能覆蓋支出的,對了,遼東女真人方面可有什么狀況?”
陸炳十分詫異李青問這個,愣了下,才道:
“沒什么狀況,好像一直都沒什么狀況,自成化朝被憲宗爺懲治之后,女真就元氣大傷了……一直挺安分的,下官最近一次聽聞女真人近況還是在兩年前,他們被早前遷徙遼東的漠北人欺負,告狀告到朝廷來了,皇上派了御史去調(diào)停,之后就沒什么消息了�!�
陸炳有些奇怪:“侯爺怎么突然想起問女真人了?”
“也沒什么,突然想起來了,隨口問一句�!崩钋嘁灿X自己太迂腐了,時下的大明可不是歷史上的大明,女真自也不是歷史上的女真……
哪怕是歷史上的女真,也不過是撿了漏罷了。
黃錦對李青最為了解,見他剛才不經(jīng)意間流露的情緒,不禁問道:“你要對女真動手嗎?”
李青微微搖頭:“女真已算是大明百姓了,我大明怎能容不下一個女真?對他們動手做甚,除了讓漠北、西域的百姓心生芥蒂,沒有任何收獲。”
黃錦嘿嘿笑道:“就那點人口確不該小題大做,我剛還以為你又要使壞呢�!�
“……”
陸炳斜睨了黃錦一眼,揶揄道:“大明包羅萬象,有容乃大,永青侯更是心胸寬廣,你以為都跟你似的小心眼兒?”
“我只是眼小,不是心眼小�!秉S錦瞪眼。
“好了好了……”李青好笑道,“你倆也吃啊,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這些。”
“哎,”
二人抄起筷子,
又放下。
“吃啊�!�
“好�!�
二人抄起筷子,又放下。
“還客氣……”李青一臉無奈,“不吃我吃�!�
二人:“……”
好一陣風卷殘云,李青拍著肚皮直喘氣,“好撐啊�!�
黃錦:-_-||“足足八個菜,換誰不撐��?”
李青攤了攤手,道:“總不能浪費吧?”
陸炳強忍吐槽沖動,轉(zhuǎn)移話題:“侯爺是否可以……?”
“可以什么?”李青一臉茫然。
“……開藥方�!�
“瞧我這記性,等著……”李青起身去了書房,不多時,拿出兩張藥方,“黃錦,你的;陸炳,你的。”
黃錦狐疑道:“你確定沒開錯?”
李青滿臉黑線,“這種事,我怎會開玩笑,這都是些滋補的藥,不能長期服用,早晚各一次,一個月就成。凡事過猶不及,你倆都稱得上錦衣玉食,其實也不需要怎么滋補,不過是聊勝于無罷了�!�
頓了下,看向陸炳,道:“女真……多少關(guān)注一下,沒別的意思,就關(guān)注一下就好�!�
第532章
數(shù)學公式
次日,國師殿。
早朝還未散,李青便來了。
書案上擺放了一本薄薄的手抄本,當是李本昨日提前準備的,李青閑來無事,便先行看著……
方田,少廣,商功,均輸,盈不足……
一個個數(shù)學名詞,以及晦澀的解釋,讀起來十分吃力。
看了好一會兒,也沒怎么看懂,李青索性也不看了,準備等李本來了直接問。
幾杯茶之后,李本姍姍遲來,見李青等他,不禁有些受寵若驚。
“能讓永青侯等候,我李本也是出息了啊。”
李本笑呵呵地走進來,滿臉的春風得意,“如何?我這活干的漂亮吧?”
李青放下茶杯,道:“這些都是你寫的?”
“自然�!崩畋緷M臉自得,等著李青贊譽。
李青摸了摸鼻子,道:“你寫的都太晦澀簡略了,我沒看懂什么�!�
李本啞然失笑:“原來也有侯爺不懂的��?”
“不是不懂,是你……算了,就當我不懂吧,勞請李大學士解惑一下�!崩钋嘧隽藗‘請坐’的動作。
李本一揖,在李青邊上坐下,翻開手抄,問道:
“從何處開始?”
“從頭開始�!�
敢情你是一點也不懂啊……李本強忍著優(yōu)越感,做出解釋:“方田呢,主要是用于測量耕地畝數(shù),涉及,圓形田、矩形田、梯形田……”
“我知道是計算面積的,只是對這公式……沒咋看懂�!崩钋嘤行┖诡伒恼f。
李本微微點頭,指著抄本內(nèi)容,一一做出解釋:“圓田術(shù),周徑乘,四而一。意思是圓形田的耕地畝數(shù),是周長直徑相乘的四分之一……”
許是基于李青守諾的回報,又許是當李青老師是一件很享受,且能拿出去炫耀的事,李本講的十分認真……
“盈不足,主要是算盈虧,通常采取假設(shè)法,例如:今有共買物,人出八,盈三;人出七,不足四。問人數(shù),物價各幾何?”
“天元術(shù)、開方術(shù),則更進一步,且引入正負算運算規(guī)則,例如:今有上禾三秉,中禾二秉,下禾一秉,實三十九斗;上禾二秉,中禾三秉,下禾一秉,實三十四斗;上禾一秉,中禾二秉,下禾三秉,實二十六斗;問上、中、下禾實一秉各幾何?答曰:上禾一秉九斗四分斗之一,中禾一秉四斗四分斗之一,下禾一秉二斗四分斗之三�!雹�
……
李青還是有些吃力,不過經(jīng)李本這一講解,基本上也清楚了這時代的數(shù)學水平……
比他想象的要高,要高許多。
雖然忘得七七八八了,可李青知道這就是多元一次方程。
“負算……是負數(shù)嗎?”李青問。
“負數(shù)……啊,是,一個意思�!崩畋绢h首,“低于零的數(shù)字�!�
李青心頭震撼。
這時代……準確說,在這時代的千年前竟然都有負數(shù)概念了?
李本看著大受震撼的李青,好笑的同時,也不免生出鄙夷,到底是連個功名都沒有的人,這學問也忒差了些。
不過,這優(yōu)越感也只存在了一瞬,便淡去了。
因為科舉不考這些,別說李青這個沒功名的,翰林院、國子監(jiān)不懂這些的也大把,就連他自己,也是因為受李青所托,一路征集、整理、鉆研……一路干中學過來的。
古人沒有數(shù)學學科這個概念,這些數(shù)學知識都是結(jié)合實際傳下來的,大多數(shù)人都是只涉及一部分,太過碎片化,鮮有人去系統(tǒng)性專注學習這些。
即便偶爾有幾個,也是泯然于眾。
無他,科舉不考試這些,學習這些的人,很難脫穎而出。
好在文明從未中斷,好在人口基數(shù)足夠大,這些前人發(fā)現(xiàn)并總結(jié)出的知識,并未遺失在歷史長河,終究是傳承了下來。
不是阿拉伯數(shù)字,也不是字母,讓李青有些陌生,卻又透著濃濃的熟悉。
純漢字的呈現(xiàn)方式,以致于這些個數(shù)學公式顯得有些臃腫,不過……這就是數(shù)學公式。
只是展現(xiàn)方式不同而已。
多元一次方程,開平方,開立方,勾股定理,圓周率……基礎(chǔ)數(shù)學公式太豐富了。
好半晌,
李本口渴難耐的停下,見李青還是一副大受震撼的模樣,優(yōu)越感再次爆棚。
他上身微微后仰,捋了捋胡須,撣了撣官袍,清了清嗓子,淡然道:“侯爺以為如何?”
李青深吸一口氣,道:“很好,非常好……總共就這么多嗎?”
“當然不是!”
李本傲然道,“下官只是挑了些比較有代表性的說與你聽,忙了這么久,下官豈會只有這點成績?”
“真要全部說與你聽,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說不完�!�
李本輕哼道:“如此,可算兌現(xiàn)了承諾?”
“算�!崩钋酀M心欣然,連連頷首,“厲害的……都整理好了?”
“嗯,超三十冊�!崩畋菊f道,“由易到難,分成了三檔,一檔十冊,分別對應秀才,舉人,進士。時下正在校檢,不出兩個月就能徹底完成,如果皇上點頭,最遲六月就可以刻�?×�。”
“好啊……”
李青正色道,“僅此一件,你之功勞就不輸于嚴嵩徐階之流,想要什么,我為你去爭,只要合理,無有不允�!�
“我也沒什么要求,只想告老還鄉(xiāng)�!崩畋据p嘆道,“嚴嵩那般能耐,不也是一樣要落葉歸根,政治才能,政治智慧,我比嚴嵩、徐階差遠了,如今也沒多少好日子可過了,只想遠離廟堂好生體驗一下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
“這是你應得的……”李青突然想到這時代的人都非�?粗厣砗竺�,不由道,“要不,我向皇上提前給你討個好謚號?”
“呃呵呵……不用不用,皇上給了�!崩畋疽荒樧缘谩�
李青啞然。
“什么謚號讓你這么開心?”
“文正!”
李本年邁,但說到這二字,格外中氣十足,滿臉的驕傲之色。
“當?shù)�,當�(shù)谩崩钋嘁姸挤忭斄耍缓迷贍幨裁�,于是道,“之前答應你的我一定不會食言,史冊必有你濃墨重彩的一筆,且我再送你一個頭銜。”
“�。渴鞘裁�?”
李本上心,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什么都是虛的,只有百世流芳才是實打?qū)嵉摹?dt class="g_ad_ph g_w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