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6章
李青怔然，隨即詫然，“你還挺有人味兒�！�
朱厚熜冷著臉道：“原來在你心里，朕就是無情無義，甚至無理取鬧的皇帝？”
“……”李青悻悻摸了摸鼻子，沒接話茬。
不多時，
李本便隨著小太監(jiān)走了進來，一眼瞧見李青，頓時喜出望外。
整個朝廷，也就他對李青的回歸感到開心。
“微臣……”
“免了吧�！敝旌駸袛[擺手，道，“李卿著急進宮，所為何事��？”
李本看向李青，恭聲道：“容臣賣個關(guān)子，此事永青侯最是清楚。”
人都如此說了，李青也不好再裝傻充愣，無奈道：“記得我們的約定是……”
“好了，都好了，全部整理好了。”李本一連三個‘好’，讓李青無話可說。
末了，咕噥了句：“你說好了就好了��？”
李本有些急了，“不信你可以檢查啊，我說本家……咳咳，永青侯，你一向還算講信用，可不能壞水都用到我身上啊，怎么說咱們五百年前……不信您問皇上�！�
李青實在沒辦法推脫了，只好道：“等我核對一下，真如你所說，會踐行對你的承諾�！�
李本這才稍稍放松，問道：“不若明日……？”
“可以。”李青點頭，“你準備一下，明日國師殿詳談。”
“哎，好�！崩畋究偹闶怯辛诵δ槪质且灰�，道，“微臣告退�！�
朱厚熜揮了揮手。
待李本退去，打趣道：“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還真是喜歡欺負老實人，人李本咋說也算是你的本家，你就這么對待本家？”
李青翻了個白眼兒，沒好氣道：“相比嚴嵩、徐階，李本是不夠出彩，可在經(jīng)濟上，李本比嚴嵩、徐階強多了，難得有個對經(jīng)濟大局有深刻認知的官員，我還真不舍他就這么退了�！�
“呵呵……無妨無妨�！�
“？”
朱厚熜笑著說：“李本的本事我自然知曉，不過嘛，李家人更擅長這方面，比李本還要強許多，走了一個李本完全沒影響�！�
李青瞇起眼眸，道：“以李家如今的體量，再進軍廟堂，可真就成眾矢之的了，我扮白臉沒關(guān)系，若再牽連李家……我可真翻臉了�！�
“你想多了，我沒這個打算，現(xiàn)在的李家對朝廷最為有利，這點，我十分清楚。”
“那你……”李青恍然，“給資本松綁的事，是小雪兒告訴你的？”
“呦呦呦，還小雪兒……”
“砰——！”
“……”
第530章
總是最后一個才知道
朱厚熜倚在椅背上，微微仰起臉，雙目無神，喃喃道：
“我都這歲數(shù)了，還能活多少年？你是真怕我活得長啊……”
李青白眼道：“知不知道什么叫活血化瘀？”
“你……”
朱厚熜氣郁難當(dāng)，可也知道再糾纏不過是自取其辱，索性道，“你打算怎么彌補？”
“我還彌補？”
李青氣笑了，“就憑你拿長輩開玩笑，我只揍你一拳都算輕的。”
“長輩？”朱厚熜也笑了，“長不長輩在別人認可與否，哪有自己標(biāo)榜的？”
“你以為我稀罕？”
“不稀罕你……”朱厚熜皺了下眉，“什么意思？”
李青吁了口氣，道：“其實，李家與朱家還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
朱厚熜怔了怔，隨即好笑道：“初代曹國公的確是太祖親外甥，可都這么多代了，你這么算……你和李本還是一家呢�！�
李青啞然。
“知道英宗嗎？”
“……”朱厚熜斜睨李青，
一臉‘你這不是屁話嗎’？
李青無奈道：“你能不能好好動動腦子？”
朱厚熜：“？”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在金陵住了好多年呢�！�
朱厚熜呆了呆，旋即面色大變，驚問道：“英宗在金陵留下了子嗣？”
李青失笑道：“也不用這么緊張吧？”
“我……”想到金陵還有個堂兄，以及幾個堂侄，甚至就連他自己的兒子都在金陵，
朱厚熜緩緩平復(fù)下來，
“到底怎么回事兒？”
“英宗和錢皇后有一個嫡女在金陵，嫁給了我那干兒子，按照輩分，現(xiàn)在的李雪兒是你的姑姑。”
“姑姑……”朱厚熜驚愕，接著，攤開手掌一陣掐算……
“干甚呢？”
朱厚熜不理，少頃，重又恢復(fù)平靜之色，“沒事了�！�
李青突然明悟過來，臉都黑了，哼哼道：“按道理說，都還沒出五服呢……”
“一個出了，一個沒出，又不是一個姓，有何打緊？不過是表的而已，表到小輩兒們這一代，哪里還有影響？”
朱厚熜狐疑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你覺得呢？”
“……好吧�！敝旌駸忻銖娊邮芰诉@個現(xiàn)實，重新盤算了下，突然覺得如此非但沒有什么弊端，且還好處多多。
別的不說，單就一個‘親上加親’，兒子朱載壡的錦衣玉食就保證了。
“這件事金陵那廝知不知道？”朱厚熜突然問。
“知道！”
朱厚熜追問：“什么時候知道的？”
“這個……”李青撓撓頭，“挺早了，具體哪一年我也忘了�！�
“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總是最后一個才知道，什么都是先緊著他……你個白眼狼，我對你……”
“砰——！”
朱厚熜重新心平氣和。
李青冷著臉道：“他多大，你多大，這也比？要是他兒子生的早，兒子都能跟你同齡，人家做皇上時你還在娘胎里呢�！�
“你……”朱厚熜連忙瞧了眼遠處殿門，這才壓低嗓音怒道，“這話是能在這兒說的嗎？”
李青好笑道：“外面的小太監(jiān)早跑了，從你大聲嚷嚷時，人就跑了�！�
“哼！”
朱厚熜一拍桌子，強行挽尊道，“下不為例�！�
李青發(fā)現(xiàn)這廝的性格，還真是跟個小女人似的，這小性子……簡直了。
聯(lián)想到朱厚熜少年喪父，受母親影響更大，李青微微釋然，也沒說什么傷人的話。
“松綁資本是你小姑的主意對吧？”
“呃……是�！敝旌駸型蝗挥行┬奶摚挥上肫鹬暗幕⒗侵~，諸如：哪個少女不懷春……
雖然他是皇帝，別說什么小姑，便是姑奶奶當(dāng)面，那也得給他行禮，但規(guī)矩歸規(guī)矩，禮制歸禮制，那般與女性長輩說話……確實不應(yīng)該，有失體統(tǒng)。
李青一見他這心虛的模樣，就知道當(dāng)時這混球沒說啥好話。
“當(dāng)時說了什么俏皮話？”
“咳咳……我不是不知道真相嘛，其實也沒說啥，就是開了個小小的玩笑�！敝旌駸杏矚獠黄饋砹�，連忙轉(zhuǎn)移話題，“是她提的，我也覺得這般沒什么不好……至少利大于弊，就允了，你有什么高見？”
李青沒再追問下去，想了想，道：
“資本是我培養(yǎng)、扶持，才有今日的資本，可即便沒有我，它也一樣會隨著時代變遷誕生，這般利大于弊我自然明白，也沒多大意見，不過，時下資本已經(jīng)成了氣候，就不能再過于扶持了�！�
“這是你的事！”
朱厚熜淡淡道，“我有生之年怎么也看不到它失控，你少給我壓力�！�
“我真把你慣壞了。”李青動了真怒。
“呃…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我不會放松對資本的管控，不然也不會只開種桑、養(yǎng)蠶兩項了，我怎會給兒孫挖坑？”
朱厚熜到底怕李青，見其真惱了，不敢再使小性子。
“科舉改制的國策也這么久了，可有成效？”
“暫時沒有�！敝旌駸形⑽u頭，道，“大事一件接著一件，自然是要先處理棘手的、緊要的，科技科舉……別說時下，就是再過五年、十年，都難成氣候，更難成主流。”
不等李青說話，朱厚熜快速補充道：“科技……也就是你說的數(shù)學(xué)，沒有大范圍普及的情況下，哪里來的數(shù)學(xué)天才，科技人才？”
李青皺了皺眉，道：“之前不是說了嗎，可以吸取一些野路子出身的人才，諸如發(fā)明創(chuàng)造，數(shù)學(xué)理論等，我當(dāng)然知道正式的科技科舉非一日之功，可總要開個頭吧？國策頒布都這么長時間了，朝廷一點動作都沒有，豈不成了一紙空文？”
“也不是一點動作沒有，李本一直在忙這些，匯編，修撰，分類……”朱厚熜深感無奈，道，“這么多緊急要務(wù)趕著、催著，朝廷精力真不夠用�！�
李青欲言又止，平復(fù)了下情緒，頷首道：
“這些我明白，不過，接下來也不是太忙了，可以適當(dāng)開始了，最起碼……皇家科學(xué)院的建設(shè)，總要提上日程了吧？”
“你可真是個花錢妖精……”朱厚熜苦笑吐槽，“你這張嘴一叭叭，就是數(shù)不盡的錢糧要花……”
李青說道：“如此只為投資未來，正如太宗下西洋開辟海上商路。”
朱厚熜默然點頭。
“對了，你推薦的那個張居正，我給辦了�！�
“啊？”
“此人心機太重，我用不上，我兒子難駕馭�！敝旌駸泻吆叩�，“非是我肚量小，而是他犯了忌諱�！�
李青驚問道：“你殺了他？”
“……我有那么殘暴嗎？”朱厚熜白眼道，“只是打了廷杖，又貶去了翰林院�！�
“嚇我一跳……”李青放松下來，“混官場哪有沒心機的？還是要看能力，就如那個楊彩，以張居正的才能，以及他的學(xué)識、見聞，不知好了楊彩多少，磨礪一下沒什么，可不能因噎廢食。”
朱厚熜微微頷首，轉(zhuǎn)而問：“什么時候走？”
“最遲后天�！�
“什么時候能回來？”
“大概一個月上下……最遲五月初。”李青說。
“咱們什么時候去金陵？”
“最遲六月初�！崩钋嗾f道，“你總得演演戲吧？”
朱厚熜輕輕點頭，道：“等我從金陵回來，就開啟皇家科學(xué)院的建設(shè)，如何？”
不待李青反對，朱厚熜搶先說，“諸多大富剛把銀子送來，有的還沒送到呢，這節(jié)骨眼兒朝廷再開啟大工程……不太好�！�
“好吧�！崩钋帱c頭同意，“還有一件事……”
“如果要花錢，就算了�！敝旌駸写驍嗍┓ǎ斑@口氣還沒喘勻呢，你控制一下行不？”
“這個真花不了幾個錢兒�！崩钋嗾f道，“我想讓朝廷修著一本曠世醫(yī)書出來，包括但不限于藥草、病癥、藥方……由李時珍領(lǐng)銜，太醫(yī)院參與，修著一本醫(yī)書中的永樂大典，名字我都給你想好了，就叫《嘉靖本草綱目》，如何？”
朱厚熜怔了怔，緊接著，嘴角不可遏制地上揚。
同樣的小宗入大宗，朱厚熜對朱棣的追崇、狂熱，比其他皇帝高太多了，一直將其視作自己的偶像。
如今論人口，論稅收，論疆土……朱厚熜自覺嘉靖朝的功績，哪怕除去前人的功勞，也不比永樂朝差了。
真要說……還就差一部書了。
永樂大典太頂了，頂?shù)街蟮幕实鄱忌怀鱿敕ㄈバ迺?br />
從先秦到明初，能修進去的基本都修進去了……
永樂爺壓根兒不給兒孫發(fā)揮的空間。
總不能重頭再修一遍吧？
真要那般做，就不是功績了，反而是敗家昏君的體現(xiàn)。
不過，修一部曠世醫(yī)書……于情，于理，于社稷，于萬民，都是好處多多，也絕對是會被歌頌的功績。
“修，允了，必須修�！敝旌駸写罅x凜然道，“這是造福百姓，造福社稷的大事，這部書，朕會給予最大限度的支持。”
李青嘴角抽搐，強忍著吐槽沖動，道：“這《本草綱目》啥時候能開展？”
“你說的是《嘉靖本草綱目》吧？”
“……是！”
朱厚熜淡然一笑，道：“朕現(xiàn)在就讓太醫(yī)院先準備著，等你和李時珍回來，立即開始如何？”
“……皇上英明�！�
第531章
不該迂腐
回到小院兒，李青燒了一大鍋熱水，舒舒服服地泡著熱水澡。
接連一年的疲憊感，隨著水汽蒸騰，緩緩淡去，李青倚在桶壁上，白皙俊朗的面龐十分紅潤，冒著細密汗珠，滿臉的舒泰。
修長的身軀，緊實流暢的肌肉線條，不算魁梧卻骨肉勻稱的體態(tài)，蘊含著無與倫比的爆炸性力量，充滿年輕活力。
李青微瞇著狹長又深邃的眼眸，烏黑濃密的長發(fā)自然下垂，飄散在水面上……
這個叱咤廟堂十一朝的霸道權(quán)臣，此刻顯得格外嬌弱……
太過放松安逸的李青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再次醒來時，水都涼透了。
走出浴桶，從密封性極好的衣柜中取出上等棉帕，擦干身體，換上潔凈衣衫，整個人都輕盈了好多好多。
獨坐院中賞了會兒青竹，見太陽光逐漸柔和，離日暮只剩半個時辰了，李青坐起身，準備去犒勞一下肚皮。
不料，剛走出院門，就見到黃錦和陸炳從遠處走來。
李青止住步子，重又回了小院兒。
沒一會兒，二人走進來。
哪怕明知李青長生且不老，可見到如此模樣的李青，仍是不免震撼。
洗去風(fēng)塵，換上墨色長衫的李青，實在是年輕的過分，年輕到……比太子殿下都年輕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