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陳澄把碗放在我的手里,以她的情商想來也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便說道:“住在這里吧,也沒什么。但是我的一日三餐還得麻煩你了�!�
我原本還想說句不太方便,但我相信只要我說出這句話,那真的就不方便了。陳澄會同意我的觀點,然后……我就該出門了。
我小聲咕叨:“不要像昨天一樣突然……其實我也能接受……”
陳澄放下筷子喝了口水看向我:“你剛才說什么昨天?”
我立馬慌亂,那么小聲的自言自語也能聽到,陳澄聽力是真不錯。
“我說你多吃點飯,吃飽了才有力氣熬夜�!�
“我睡眠質(zhì)量一直不怎么好,一直有服用地西泮。”
我不太好意思的問道:“地西泮是什么?”
“安眠藥。”
我們似乎聊到了比較私密的話題,可陳澄神情自然的咀嚼著食物,好像一切都沒有多大意外。
沒有工資的日子,房貸成了一種壓力,銀行卡里的余額不夠花,過不久自己就會身無分文。這樣的日子就像是一個循環(huán),有人告訴我說,十年后這套房子就是我的了,那就是我的盼頭。可沒人告訴過我,這個十年是這么的難熬。
我收拾了餐桌上的爛攤子,陳澄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還在翻閱著那本《糖梨酥》。我閑得無聊,又和她搭不上話。默默打開投影儀,找來找去,沒有感興趣的影視作品。
陳澄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意識不太雅觀,放下盤在沙發(fā)上的雙腿,一雙小腳丫踩上她的人字拖,隨手合上書說道:“歷史記錄,《天道》�!�
那是一部03年老掉牙的劇,對我來說那高糊的畫質(zhì),現(xiàn)在的自拍國產(chǎn)劇都比這清晰。
我問她:“好看嗎?”
“湊合�!�
這兩個字是她的回答,并不是敷衍,是認真的評價。我可沒有湊合的想法,打開手機點開抖音刷起來,好巧不巧刷到了天道的影視解說。
可怕的大數(shù)據(jù),我一度懷疑它在我家里安裝了攝像頭,時時刻刻的監(jiān)視著我,隨時向后臺傳輸我的一舉一動。
曾經(jīng)年少無知的我也有想過在某一天,能夠和個女孩子合租,說不定干柴烈火,就燃燒起來了。后來才知道,原來合租,在那就算是有個女孩,可自己早上八點上班,晚上加班回來累的要死要活,誰還會關心隔壁住著的是大媽還是小姑娘。
這就是操蛋的生活啊,處處可見的風花雪月,但沾染一身的只有柴米油鹽。
屋外淅淅瀝瀝的小雨飄了起來,就算隔著衛(wèi)生間的窗戶也能聽到,我從衛(wèi)生間出來陳澄卻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白色幕布上那部《天道》還在播放,這娘們的心真大,我好歹是個爺們,她好歹是個美女,而且還是個十分漂亮的大美女。
當然,癡漢的事情我干不來,我從次臥拿出來件衣服,蓋在了她身上。也不知道是我睡的太多了,還是屋外躺著美女,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
給王浩打過去電話,首要的事情就是催債。只有錢包空空的時候,才知道那種恐懼。
可當我說到我和陳澄住一起的時候,王浩吼破嗓子來了一句。
“我擦,你來真的啊!齊哥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可千萬不要對那個女人不要有什么心思。她可是個魔鬼,不是一般人能夠降服的�!�
我十分不解的問道:“怎么就是魔鬼了,我看她人不錯。”
王浩說道:“那是你還沒有接觸多少,她永遠處于理性,從來都不會跟你吵架,她的言行中都透露著對他人居高臨下的包容,包容到不屑跟你講爭吵,包容到讓你自己覺得是非顛倒……然而這還不是最恐怖的,不管她這么尊重任何人,都掩不住骨子里的驕傲,無視世人的評價,就是蔑視所有人的存在……”
王浩語重心長的話語落地,我頭次感受到隱約可見的壓迫,回想著從初次見面,到今天發(fā)生的一切。我沖撞的行為舉止,陳澄都是忽視而已。她沒有提出過任何疑問,對待一件事情,只有明確的拒絕或者接受。這樣的人,準確的來說,已經(jīng)不像是個人了。
想到這里,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氣,腦海中那些多余的想法徹底消散。我一心向錢,才不管那么多。
關老子逑事,快打錢,我已經(jīng)失業(yè)兩個月了。
王浩問道:
不對啊,我才反應過來,何妤呢?
分手了,老子倒霉死了,你關心這些破事還不如來點實際的,我銀行卡號你知道的。
不行,這邊轉(zhuǎn)賬不方便,等我回國再說,快回來了。
也行,等你回來。
我掛掉電話爬起床,剛推開門,差點沒把我的魂都嚇出來。陳澄站在門外,長發(fā)披肩,跟個鬼一樣。雖然是個漂亮鬼,可正常人誰頂?shù)淖〈蜷_門就是長發(fā)飄飄的貞子在門口。
“喂!”
我戳了戳陳澄的肩膀,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陳澄緊緊閉著眼睛,也不像是醒著。我的腦海中瞬間有了一個答案。
夢游?
不是吧,這姑娘還有這毛病。
看來,真應了那句,人無完人。
我只看著眼前這個一米七多的姑娘,光著腳丫踩在地板上,漫無目的晃悠在客廳里,讓我感到神奇的是她不會碰到任何物體。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坐在沙發(fā)上,等著她結(jié)束這神秘的儀式。
半個小時后,也許是她累了,趴在沙發(fā)邊上。陳澄還在熟睡,夢游對她來說只是一段無意識的驅(qū)動。或許在她的意識深處,那是一段五彩斑斕的美夢。
我扶著陳澄躺好在沙發(fā)上,蓋過那件跌落在地板上的衣服,好奇怪的感覺,分明是才認識不久的人,卻能如此融洽相處。大概就像是王浩說的,她能夠包容一切,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很淡然,恍若離了紅塵,處于云頂天宮中的仙女。她現(xiàn)在所經(jīng)歷的凡塵俗世,只不過一段歷練,等某天度過她便會飛回天庭,繼續(xù)當著天上的仙女。而我,自然不會是牛郎。對于這一點,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第8章
新生活始得噩耗
我悄悄離開客廳,不再打擾陳澄熟睡�;氐脚P室躺在床上沒多久,迷迷糊糊的睡去。
陽光灑在我的臉上,溫熱的感覺讓我從迷迷糊糊的睡夢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又是美好的一天,我伸手遮住太陽,張嘴打著哈欠。順手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fā),左右看了看床頭,實在渴的不行。
客廳里陳澄正在做瑜伽,而我這個懶漢才剛剛起床,我跟她打著招呼,她卻說道:“我還沒吃早餐。”
她很一點也不委婉的表達出了她的需求,我突然有些后知后覺,原來我能留下并不是因為什么人格魅力,對于陳澄來說,我人品不壞,大概率是多位廚子并不是什么壞事。
我也有這樣的覺悟,點著頭應聲說是,端著洗漱用品進了衛(wèi)生間。十分鐘后我出現(xiàn)在了廚房,看著冰箱里的食材發(fā)呆。
雞蛋、土豆、這能做什么早餐?
我沉思兩秒鐘后,把土豆洗干凈,放在預熱過的蒸箱里十分鐘。趁著空煎完雞蛋裝盤,土豆這時候也剛好蒸熟。再把土豆裝進碗里搗碎,剛好冰箱里僅存的一盒牛奶被我倒進土豆泥中。
勉勉強強的做了兩樣早餐,還沒等我端出去,陳澄已經(jīng)聞著味提前坐到餐桌前。
“看起來還不錯,我不客氣了。”
陳澄拿起勺子,動手又動嘴的�;蛟S這就是我坐在餐桌的另一頭,心不在焉的吃著早餐。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剛往嘴里喂進去一勺子土豆泥,舌尖上的甜味還沒散開,手機就嗡嗡響。
是我爸打過來的,一般他才不給我打電話,除非……
“喂,你爺不太行了,有空回來一趟吧�!�
父親的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我愣了小半晌才回過神來,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如同嚼蠟般咽下去那口土豆泥。對著手機輕聲說道:“我知道了,現(xiàn)在就回去。但是爸,這件事情結(jié)束后,我接你們來銀川吧,那個地方,你和我媽早就受夠了。如果不是你的堅持,我們一家子這些年或許過的能比現(xiàn)在輕松許多�!�
我聽出來我爸的遲疑,但又沒說什么。
我爸掛電話的速度一如既往地快,絲毫不拖泥帶水。我放下勺子站起身來,對陳澄說道:“不好意思,我不吃了,你吃完了自己收拾一下。我有點事情,得回一趟老家。”
陳澄看了我一眼,嗯了聲后再也沒什么反應。我著急著收拾,拖著瘸腿進臥室拿了個背包,中途還聯(lián)系了一輛回老家的黑車,然后抓起拐杖就往外面沖。
我以為自己的足夠快速,結(jié)果出門就看見陳澄立在門口,她伸手遞給我一把車鑰匙。說道:“我的車,在地下車庫停著。”
我著急著走,連忙說道:“我不會開車,再說現(xiàn)在腿還這樣,就算會開車,也不太能用上車,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好意,心領了�!�
回答她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推開了房門,她皺眉想了想,似乎在抉擇著什么。
“等我兩分鐘,我開車送你過去�!�
我抬起拐杖出了門,果斷的拒絕說:“不用了,我老家有點遠�!�
我原本以為她會跟之前一樣,我拒絕以后她會不再搭理我,然后去做自己的事情�?申惓尾]有,她用命令的口吻跟我說道:“等著�!�
她的語氣不容我拒絕,我也是傻了,竟然真的就倚在門口等著。給剛才聯(lián)系的黑車司機發(fā)了消息,說我這邊有朋友也回去,讓他別耽誤拉別人。
兩分鐘后,陳澄換了身衣服,二話不說就出門,我跟她身后。進電梯的時候,我還在想她這是怎么了?圣母心泛濫,還是別有所圖,可我渾身上下也湊不夠兩百塊錢,能圖我什么?
圖我沒錢,圖我窮,嫌我瘸腿不洗澡?
想起之前她醉酒后的那個吻,多是酒精作用。兩個陌生人,機緣巧合的認識,突如其來的同居。
呵呵,我自嘲的笑了笑,把那些多余又不著調(diào)的想法拋之腦后。
“給我導航�!�
我打開導航,她邊走邊看了兩眼,我跟在她后面,像個狗腿子一樣,還是瘸腿的那種。
在我的停車位上,一輛車頂薄薄一層灰塵的紅旗H7,看起來好些時間沒有開動,陳澄打開車門,我主動坐在副駕上,把手機擺在她面前。
在回家的路上,我沉默著,陳澄也沒有問我是什么事情這么著急回家。五個小時后,我回到了家鄉(xiāng)的小縣城�?蛇@段路程并沒有結(jié)束,在來時的路上給我媽打了個電話,聊了兩句。
我媽說我爺病重,在醫(yī)院里躺了幾天,他連呼吸都喘不順暢,還把幾個兒子罵了一頓。說他自己知道清楚自己的身體,硬要回去家里,今天早上鬧個不停,眾人沒辦法只能送回老村子。所以我得直接回村里,雖然我的家在縣城里,可我也顧不上去看一眼。
透過車窗,我看到縣城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就一年多的時間沒有回來過,可我長大的這座小縣城在此刻是這么的陌生。
陌生的建筑就像是那些親戚,我能夠預想即將在我家族里,要發(fā)生的那些瑣事。我用手撐起臉頰,目光落在遙遠的那座山頭,天空中掛著的太陽那般炙熱,卻溫暖不了我的心。
我冷眼旁觀著,卻無法斷開人世間的親情鐵鏈,它用道德二字,緊緊的纏繞在我身上,試圖將我勒死在家族這個古老的稱謂中。
陳澄冷不丁的開口問道:“往左邊拐?”
我點了點頭,嗯了一句,陳澄打著方向盤,好不瀟灑。她的人生大概是我這輩子學不來的,在十幾分鐘后,陳澄在我的指揮下把車停在水泥路上。我打開車門準備下車,她看著我,目送我離開副駕。
我突然轉(zhuǎn)過來身子,說道:“一起進去吧,要是沒什么大問題,我還需要你捎我回銀川�!�
說實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甚至帶著祈求的成分更多一些。而我這荒唐的請求,后面又給我?guī)碓S多麻煩。
陳澄認真的盯著我看了近一分鐘,我們的目光就在這凝結(jié)的時間中對視。她的目光宛若天女湖平靜的水面,我的瞳孔中倒映出她的模樣,她點了點頭,我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
第9章
一筆難成千古書
我爺有三個兒子,我爸是二子,老大養(yǎng)著我奶,我爺一直跟著老小過日子。老小一家子在縣城買了房,扔下老頭一個人待在老村子里,老頭沒有米面了,都是托別人從縣城捎回來一袋。
聽起來他似乎很可憐,但話說到底還是自己作的。在他年輕的時候,固執(zhí)、倔強,整個家里任何事情都是以他的想法為中心。他作為扎根在土地上的農(nóng)民,完全繼承了父輩那一代傳下來的家族理念。那些劣根性完完全全的體現(xiàn)在他的身上,堅持自己的說一不二,哪怕那個觀點是完完全全的錯誤。扎根在他內(nèi)心的封建思想,近乎要泯滅別人的主觀意識。
我從小就抗拒我爺?shù)恼f教,因為在他的眼中,我爸就因為不聽他的話差點和一個女的跑了。他強硬的給我爸安排了門結(jié)婚,但他又看不起我媽的家庭背景。
我瞎眼的外婆,嫁了三個男人,個個死了,好不容易把我媽拉扯大,外婆也因病去世,我那舅舅用我媽換了兩袋白面,跑去賭博。
種種原因下來,所以我也是個小混蛋。
現(xiàn)在我這個混不吝,卻還從幾百公里以外的地方趕回來看望他。不得不說,真是一種天大的諷刺。
陳澄覺察到了我不穩(wěn)定的情緒,高挑的個頭走在我的前面,幾乎完全把我擋住,她一點也不像個客人,反而是這里的主人。
她推開綠漆鐵門,刺啦的摩擦聲喚出來一群孩子。都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孩子,我認不出一個來,這些年我們家都快和這群人斷了聯(lián)系。也不是我們不認這門親戚,是人家看不上我家,特別是我爸,那個在工地上彎了一輩子腰的男人。在他們的眼中,我爸就是那塊扶不上墻的爛泥,而我就是一塊稀泥。
小孩們發(fā)出驚嘆:“哇!好漂亮的姐姐啊。你是齊覽的女朋友嗎?”
陳澄看都沒看她,一點也不客氣的說道:“不是�!�
那小破孩聽到這個回答,立馬高興的拍起手說道:“我就說嘛,齊覽那種人怎么可能找到這么漂亮的小姐姐當女朋友�!�
陳澄聽到這話有些意外,低頭看了一眼小孩,問道:“齊覽是你的什么?”
小孩聽見漂亮姐姐問他話,他立馬湊過來說道:“他才什么都不是,我媽媽說他是個小混蛋�!�
陳澄回頭看了我一眼,她一米七多的個頭,視線稍微往上都快和我齊平了。我對著她尬笑著,對于小孩的話當做放屁。
陳澄也沒興趣搭理小孩子,在我的日記中,不曾一次的描述過這種家族瑣事。我拄著拐杖慢悠走向大房,這時候我族里的一群人也都出來了。
我二爺家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以及他們的老婆。好不嚴肅,看見我就問:“喲,小覽怎么瘸著腿呢,帶回來的這是誰啊!應該不是你處的對象吧?”
陳澄本來就走在我前頭,她都快和齊國偉接觸到了,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陳澄替我回答了。
“齊覽女朋友,陳澄�!�
我臉上的尬笑驟然消失,突然生出一種僥幸心理,其中還夾雜著莫名的快樂。
“嗯,我女朋友。”
我又不是傻子,陳澄都給了我臺階下,我也是打蛇隨棍上,自然不能拆臺。
我二媽卻說:“剛我還聽見這女孩還說不是你女朋友呢,這會兒怎么又是了,小覽你是給了人家多少錢啊。這孩子怎么一句實誠話都沒有,怪不得老爺子那么不喜歡你。”
余下眾人一起笑了起來,我握緊了拳頭,咬著牙關想懟回去,可陳澄比我反應快多了。
“他答應我花一百萬給我開一家飯店,的確給的挺多。我拒絕不了,所以呢?你要替他出這一百萬?”
我二媽拉下來臉,氣的直說了句:“你……我看給齊覽給你一百塊錢修個豬圈還差不多�!�
陳澄好不客氣的懟道:“就當是豬圈,想來睡著也不會太差。但是您說的,齊覽是豬的話,他的親戚又是什么東西?”
陳澄一句話兩處拱火,周圍的人看著老二媳婦,眼神都變了。但她們戰(zhàn)線十分統(tǒng)一,幾個長舌婦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打趣我,陳澄都懶得搭理他們,自顧自的進了門。
我大爸齊國偉終于忍不住發(fā)話了,他冷著臉,把那小城官僚主義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不要說了,老爺子還在里面躺著呢,注意自己態(tài)度。齊覽你這是從那里淘來的寶,在這個家里還輪不到外人插話�!�
我面無表情的懟了句。
她是我對象,不是外人。
齊國偉的視線從我臉上掠過,在質(zhì)問我為什么帶這樣的一個女的回家。我陰沉著臉死死盯著他,他才是我最厭惡的那個人。
齊家一門三兄弟,我爺是那一輩的老大,到了我爸這一輩兒,真正拿事還是我二爺?shù)拇髢鹤育R國偉,他在縣城里當著縣委主任。也就是他最見不得我爸,才導致整個齊家一門風向吹的更歪。
以前我問過我爸到底有什么原因,齊國偉這么跟我家過不去,在我爸的唏噓講述下我才知道原來當初齊國偉有個喜歡的姑娘,她跟我爸關系更好一些。人家姑娘看不上齊國偉,反而覺得我爸才適合過日子。她當著許多人的面跟齊國偉說,他這輩子都比不上我爹的一根汗毛。也正是這件事讓齊國偉丟了面子,從那以后,他對我爸就十分嫌惡。
后來,我爸也沒能和她在一起,人家是那個年頭不可多得的大學生,去了北京幾年后,把一家子都接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她是走了,和我爸和齊國偉的梁子也就結(jié)下了,隨著時間的流逝,不但沒有淡化反而更加惡劣。
如此狗血的情節(jié),卻導致我從小在這個家族中就受到非常人的對待。我努力的學習,想要逃離這里,可結(jié)果,親情血緣、道德倫理八個大字,是我和我父親永遠也斬不斷的枷鎖。
正當齊國偉說完,大門外一聲聲寒暄,突然就熱鬧了起來。站在門口的一群人趕緊往外走,原來是出來迎接什么客人,我就說齊國偉就算再憎惡我,也不可能讓他親自出來對線。
我原本也不想跟去,可結(jié)果我聽到屋外我爸的聲音,于是還是拄著拐隨在人群后面。
齊國偉拉著那個老頭的手,看起來十分親熱的說:“王叔好久不見了啊,上次見面還是去年的時候,你家王明去準備去下鄉(xiāng)扶貧,剛好有機會到這邊來,才帶著你過來。這一轉(zhuǎn)眼,又是一年過去了�!�
姓王老大爺佝僂著身子,臉上滿是笑容,其實我都能看出來,齊國偉的目標是旁邊的那個中年男人,王明。
我爸看見我了,給我一個眼神,讓我進去歇著,我想問他我媽去哪里了,可人太多,我也不想摻和進這些人的破事。突然想起陳澄還一個人和老爺子待著呢,這樣好像不太合理,也不能把陳澄一個人丟在那里,她人生地不熟的,提起拐杖趕緊轉(zhuǎn)身往屋里走。
第10章
人之將死行難罪
我默默祈禱著不要有什么壞事發(fā)生,可進了屋,陳澄不知道從哪里找了本書正在翻看,老頭子躺在炕上,奄奄一息的模樣格外可憐。
他那飽經(jīng)風霜的臉上,布滿深深的皺紋,瞇成縫的眼睛仍能看出渾濁的眼球,黝黑干枯的皮膚成為歲月的旁證。我忍住那份惻隱之心,把那絲兔死狐悲的同情心吞咽進肚子中。
我永遠也忘不了,他對著我爸罵我媽,說我是個雜種。我永遠無法原諒,他那些因為愚昧無知做出一些讓我無法釋懷的記憶。這不是施暴的理由,也不是罪惡的借口。
說我目無尊長也好,罵我不孝子孫也罷,等他死了,說不定我只會傷感他的一生,從來只有那些零零碎碎,雞毛一地的私心。
陳澄見我進來,直接開口說道:“需要錢嗎?我可以借你�!�
我放下拐杖坐在她對面的沙發(fā)上,猶豫兩秒后,干脆利落的說道:“借我一萬�!�
“加我微信,我轉(zhuǎn)給你�!�
我也沒有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加到了陳澄的微信。沒有一絲的興奮,反而有些壓抑。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些故事能夠以這樣的情節(jié)展開。或許這就是命,我最不想面對的事情,有人伴我同行。哪怕她很陌生,我都沒有足夠了解她,有些緣分,從來不會講究時機是否成熟。
當我的手機振動,提醒我有一萬塊錢的轉(zhuǎn)賬,我才反應過來。一群人吵嚷著從門外進來,我二爸齊國雄不悅說道:“有客人來了齊覽也不出去迎接一下,二五八萬的坐在那里像什么話。老二也不好好管管,年紀輕輕怎么就學成這種沒禮貌的東西�!�
他直截了當?shù)墓肿�,根本不顧及有外人在場,就說著那么難聽的話。我咬著牙,滿肚子的臟話咽進嗓子眼。
陳澄可沒有那種耐性,那張從來處事不驚的臉上,都表現(xiàn)出一絲絲的驚訝。
我爸在那里賠著笑,說著讓老人家先進門坐,孩子還小不懂事,希望不要怪罪之類的。我氣憤的看著這個男人,他那該死的愚孝道德,到底要經(jīng)歷多少羞辱才能被消耗殆盡。
還好我媽不在,不然她又要破口大罵,也不知道我爸上輩子燒了哪位神仙的高香,娶到了我媽。要不是她,我爸還不知道在哪里不明不白的混日子。
陳澄看不慣齊國偉的作風,直接懟了一句:“齊覽腿上有傷,不方便多走路�!�
齊國偉的臉色一變再變,可看到還有客人在一旁,也沒得多說什么。按照我對他的了解,恐怕心里已經(jīng)記恨上了陳澄。
年邁的王老頭看到癱在床上的我爺,突然老眼一花,鼻頭一酸老淚縱橫。
“老齊……你……”
沒有人出聲打擾兩位久別重逢的老友,老王頭的淚水落在我爺那只干癟如柴的手上,也許是溫熱的淚水喚醒了他,他努力的睜開眼睛,想要看清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