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侯爺?shù)故瞧珜櫮屡彳帲瑢⑺麕г谏磉呌H自照顧教導(dǎo),如此一來,母子二人越發(fā)疏遠(yuǎn),直到如今。
張氏說:“你現(xiàn)在也是成了家的人,該穩(wěn)重些�!�
穆裴軒隨口應(yīng)了聲。
張氏道:“你再是不喜這樁親事,現(xiàn)如今也已成了事實(shí),別再跟以前那般不著家,平白讓人看笑話�!�
穆裴軒眉毛一擰,嗤笑道:“說什么讓人看笑話,這樁親事,本身不就是個笑話嗎?”
張氏神情僵住,惱道:“……裴軒!”
穆裴之輕聲說:“二弟,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大哥念你這份情——”
穆裴軒看著幾人,臉色冷了下來,道:“不必了,我還有事,就不打擾母親享天倫之樂了�!�
說罷,他起身拂袖而去,張老夫人氣急,撫著胸口促聲說:“他這是來吃飯的?他就是來給我氣受的!”穆裴之看了穆裴軒的背影一眼,抿了抿嘴唇,低聲哄了張老夫人幾句,六歲的孩子湊過去說:“祖母別生氣,玉兒給祖母倒茶。”
張老夫人臉色稍緩,慈愛道:“祖母不生氣�!�
穆裴軒出了榮安院,心中仍攢了股子郁氣,無處傾泄。
他走入聞安院,一抬頭看見主臥里亮起的燭火,怔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已經(jīng)成了親,屋子里的是段臨舟。
門開著,穆裴軒走近了幾步,就見段臨舟站在燭火邊挑燈芯。燭火昏黃,映襯得段臨舟的臉上多了幾分柔和的血色,幾根手指修長細(xì)瘦,捻著銀釬子,漫不經(jīng)心地?fù)苤鵁粜尽?br />
那一剎那間,屋子里都似乎亮了亮。
段臨舟回過身,就看見了門邊的穆裴軒,二人目光對上,他笑了一下,道:“回來了。”
段臨舟說得太自然,穆裴軒怔了怔,心中攢聚的郁氣莫名地消散了幾分,“嗯”了聲,抬腿走了進(jìn)來。
段臨舟道:“小郡王可用過晚膳了?”
穆裴軒說:“在母親那兒吃過了,”他補(bǔ)充道,“今日十五,逢著初一十五,若是得空都會去陪母親用飯。”
段臨舟點(diǎn)頭道:“我記著了。”
穆裴軒反應(yīng)過來,淡淡道:“去不去都是一回事,用不著折騰�!�
段臨舟看著穆裴軒的神色,輕輕笑了聲,應(yīng)道:“好�!�
當(dāng)天晚上,二人同榻而眠。
穆裴軒腦子里卻沒有半點(diǎn)睡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今日屋子里的藥味兒好像淡了幾分,他掃了眼香爐,說:“今天點(diǎn)的什么香?”
段臨舟也沒有睡,聞言笑道:“下人調(diào)的新香,正好可將藥味兒中和一二,聞著不那么重。”
穆裴軒枕著手臂,說:“段臨舟,我聽說你家中還有一個嫡兄?”
段臨舟說:“嗯,不過三年前打馬上摔下來,摔傷了腰,只能終日臥床�!�
穆裴軒咀嚼著“三年”兩個字,說:“那倒是巧,你三年前中毒病重,他三年前傷了腰成了廢人�!�
段臨舟微微一笑,冬日里長夜寂靜,顯得那把嗓音分外柔和,“誰知道呢,或許這就是命吧�!�
穆裴軒嗤笑道:“段老板信命?”
段臨舟說:“從前不信,后來信了�!�
穆裴軒偏過頭,看了段臨舟一眼,段臨舟正望著床帳,慢慢道:“其實(shí)我父親起初并不看重我,他屬意的是我大哥,他是天乾,我父親便覺得,天乾自是要勝我這樣的常人一籌的。我不服氣,便和我父親打了一個賭�!彼f著,笑了一下,“我和我大哥各拿一百兩,半年為期,誰賺得的銀錢多,誰就能贏�!�
“我大哥輸給了我,”段臨舟說,“我本以為我父親會高看我一眼,誰知道在他心里,我大哥仍舊勝我一籌,只因他是天乾�!�
“那時(shí)我便不信命了�!�
穆裴軒問道:“為何又信了?”
段臨舟轉(zhuǎn)頭看著穆裴軒,二人目光相對,他笑了一下,緩聲道:“事不由己,不得不信,就像閻王要我不長命,我便活不了幾年�!�
穆裴軒不是第一次聽他說這樣的話,卻是頭一回心中生出幾分不愉,他道:“你還未訪遍天下杏林圣手,如何知道,就沒得治了?”
段臨舟眼里浮現(xiàn)幾分笑意,湊近了,盯著穆裴軒,穆裴軒被他看得僵了僵,面無表情地看著段臨舟。
段臨舟說:“相較于那未定的事,我更想知道——”他聲音里帶笑,慢悠悠道,“小郡王,你的信香是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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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香”二字一出口,穆裴軒睜大眼睛,險(xiǎn)些一下子坐起身,二人挨得太近,在黑暗里,他似乎聞到了段臨舟身上隱約的清苦藥味兒。
中庸大都沒有信香。
這是段臨舟終年服藥留下的。
穆裴軒穩(wěn)了穩(wěn)心神,道:“我的信香是什么味道,段老板聞一聞不就知道了?”
段臨舟微頓,穆裴軒只覺身上一重,段老板竟傾身壓了過來,二人鼻尖相錯,段臨舟低聲說:“小郡王慷慨,段某卻之不恭了�!�
穆裴軒渾身一僵,下意識就要將段臨舟掀下去,唇上就是一軟,段臨舟含糊不清的聲音傳入他耳中,“郡王難道不知,中庸聞不著信香——”
唇齒交錯聲,段臨舟聲音里帶著輕快的笑意,“便只能嘗了�!�
穆裴軒:“……”
他攥住段臨舟的手腕想將他甩開,段臨舟似有所覺,竟扣住了他的手,二人交了這么一手,穆裴軒心中微驚,段臨舟竟會武。可旋即他就發(fā)覺段臨舟后續(xù)的綿軟無力,驚了這么片刻,段臨舟已經(jīng)支起了身,墨緞一般的長發(fā)掃過穆裴軒頸側(cè),帶來微微的癢。
穆裴軒咬牙切齒,說:“段臨舟!”
段臨舟懶洋洋的,“嗯?”
他很愉悅,屈指蹭了蹭自己的嘴唇,又有幾分惋惜,他吻上去的那一瞬間穆裴軒身上一直收著的天乾信香如傾閘而出的洪濤,段臨舟是中庸,感知力遲鈍,只勉強(qiáng)聞出了一點(diǎn)雪后初晴的,帶著幾分冷冽又摻雜著暖陽的味道。
段臨舟喜歡極了。
穆裴軒胸膛起伏了幾下,怒道:“你怎么如此不知羞恥!”
段臨舟笑出聲,說:“我的小郡王啊,你我是夫妻,閨房情趣,談什么羞恥�!�
“再說,我已經(jīng)年近而立了,我這個年紀(jì)一無通房而沒有相好的,好不容易成了親,便是想些別的,那也是人之常情�!�
他說得好理所應(yīng)當(dāng),生生將穆裴軒說得沒了話,又氣又惱,掀了被子就要下床走人。他剛一動,段臨舟就握住了他的胳膊,說:“不說了不說了。”
穆裴軒惱怒道:“松手。”
段臨舟道:“天寒地凍的,郡王想去書房睡冷榻?”
穆裴軒冷冷道:“本郡王想去何處睡,你管得著嗎?”他用力甩開段臨舟,段臨舟低哼了一聲,夾雜著幾分痛意,又咳了好幾聲。段臨舟咳得厲害,黑暗無法阻礙穆裴軒視物,只見段臨舟伏在榻上,咳得雙肩不住發(fā)顫。段臨舟在床上只穿著褻衣,弓著脊背,越發(fā)顯得瘦小孱弱。
穆裴軒咬了咬牙。
段臨舟喘勻了氣息,才啞聲道:“因我之錯,豈能讓郡王離開去睡書房——”他艱難地坐起身,也一并下了床,道:“郡王留下吧�!�
穆裴軒看著他越過自己往外走,眉心跳了跳,他閉眼忍了忍,漠然道:“站住。”
段臨舟腳步未停。
穆裴軒直接伸長手臂抓住了段臨舟的手,往床邊邁了兩步推回床上,他俯身居高臨下地盯著段臨舟,說:“段臨舟,你到底想做什么?”
段臨舟咳得雙眼泛紅,眼睫毛顫動,就這么望著穆裴軒,道:“什么?”
穆裴軒冷冷道:“你已經(jīng)嫁給了我,如了你的愿,你還想要干什么?”
段臨舟說:“郡王以為呢?”
穆裴軒一言不發(fā)。
段臨舟嘆了口氣,說:“郡王不用如此防備我,你我是夫妻,我嫁給了你,占了你妻的名,自當(dāng)盡心做好。”
他又道:“我家中有一幼妹,是我至親之人,將來我死之后,郡王若能顧念今日舊情,保她一世無憂,我也能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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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5
17
穆裴軒查過段臨舟,想了想,就知道他口中的幼妹是誰。
段葳蕤——段臨舟同父異母的庶妹。段家老爺子風(fēng)流,子嗣頗豐,段臨舟在家中行三。這是穆裴軒第二次從段臨舟口中聽到他提起這個庶妹了。穆裴軒和他大哥都不親厚,更不要說和庶兄弟了,自也無法輕易相信段臨舟會對一個庶妹如此看重。
穆裴軒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段臨舟,說:“你既放心不下她,為何不給她尋個人家?”
段臨舟笑了,無可奈何道:“我一死,段家就沒了她容身之處,也未必會給她撐腰。便是許了人家,焉知不會欺她背后無人?”他一番話說得有些氣喘,“若是有小郡王看著,旁人想欺負(fù)她也需多顧慮幾分�!�
穆裴軒道:“你我認(rèn)識不過幾日——”
段臨舟打斷他,“我相信郡王�!�
穆裴軒無言。
段臨舟又道:“段某從來不會看錯人�!�
穆裴軒盯著段臨舟,驀地冷笑一聲,說:“段老板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壞了本郡王的姻緣,讓我擔(dān)了鰥夫的名頭,還想讓我替你照顧妹妹�!�
“少做他娘的白日夢了,”穆裴軒聽他那股子交代后事的口氣就莫名地?zé)┰辏幢闼蓝闻R舟十有八九是在故意示弱,卻也煩得很。他掐著段臨舟的臉頰,冷笑道:“張口閉口就是死,既然你這么想死,行——段臨舟,等你死了,你親手經(jīng)營出來的家業(yè)以后正合改姓。”
“至于你那庶妹,你且放心,我必給她尋個高門大戶�!�
段臨舟低哼了聲,看著穆裴軒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嘴角微微翹了翹,口中卻道:“那就多謝郡王了�!�
穆裴軒更是氣悶。
他松開手,拿腳踢了踢段臨舟,惡聲惡氣道:“滾進(jìn)去�!�
段臨舟差點(diǎn)笑出聲,被踢了也不惱,頂著一頭散亂的長發(fā)湊了過來,“郡王,不走啦?”
他一挨近,穆裴軒就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藥香,下意識地別開臉,冷著臉說:“憑什么本郡王睡冷榻?”
段臨舟“噢”了聲。
穆裴軒眉毛擰得緊緊的,“一股子藥味兒,忒熏人�!�
段臨舟抬起眼睛看著穆裴軒,倒也不惹他,往后挪了挪,還將穆裴軒的枕頭捋了捋,笑盈盈地說:“請吧,小郡王�!�
穆裴軒不想理段臨舟,直接躺了上去,又警告段臨舟,說:“離本郡王遠(yuǎn)一點(diǎn)兒,不想聞著你那身藥味兒�!�
說罷,就閉上了眼睛。
段臨舟坐了片刻,不自覺抬手湊鼻尖聞了聞,又抿了抿嘴唇,將自己送入被窩慢慢挪去了床里側(cè)。
一夜無話,二人都不知何時(shí)睡了過去。
翌日,穆裴軒將醒未醒時(shí),就發(fā)覺有什么不對,他臂彎里摟著什么,下意識地箍緊了,正睡著,反應(yīng)也遲緩,等穆裴軒迷迷瞪瞪地睜開眼時(shí),就見自己懷里正摟了一個人。
是段臨舟。
18
穆裴軒登時(shí)就清醒了,他倒抽了口氣,直直地瞪著段臨舟,渾身僵著,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將段臨舟驚醒,場面更加尷尬。
段臨舟睡得熟,他雙眼閉著,眼睫毛濃長,臉頰透著股子不健康的白,襯得唇色極淡。
毋庸置疑,這是一張很清俊雅致的臉。
穆裴軒鮮有這樣近的細(xì)看段臨舟長相的時(shí)候,他想,段臨舟睡著時(shí)褪下所有偽裝,倒是——沒那般招人煩。
他鬼使神差地又看了眼段臨舟的嘴唇。
昨晚段臨舟親了他。
穆裴軒唇上似乎又泛起了嘴唇相欺時(shí)的觸感,昨夜相碰不過一瞬,穆裴軒腦子里不自覺地浮現(xiàn)在軍營里,那些兵油子滿嘴不著邊際的話。
坤澤的嘴又軟又甜——段臨舟不是乾澤,嘴唇好像,好像也挺軟的。
坤澤的信香尤其可人,發(fā)情的時(shí)候,香得人恨不得把他一口吃下去。
穆裴軒鼻尖動了動,卻只聞到了床榻間熏的暖香,還夾雜了幾縷清苦的藥味兒——是段臨舟身上的味道。穆裴軒漫無邊際地想,這會是段臨舟的信香嗎?只消這么一想,他耳朵莫名熱了起來。
穆裴軒指尖動了動,他曾經(jīng)碰過段臨舟的后頸。中庸腺體長得不好,小小的,退化了,幾乎摸不出來。
旋即,穆裴軒就發(fā)現(xiàn),他還摟著段臨舟的腰。
穆裴軒:“……”
他火燒火燎一般收回手,整個人騰的坐起了身,隱隱地覺得熱。穆裴軒動靜大,段臨舟睡得迷迷糊糊的,無意識地朝穆裴軒身上挨近了兩分,手也搭在了他腿上。
穆裴軒渾身都繃緊了,盯著床帳外若隱若現(xiàn)的雕花床尾。
段臨舟太瘦了,那截腰也細(xì),穆裴軒覺得自己一用力就能折斷。念頭一經(jīng)浮現(xiàn),他臉色就變了變,段臨舟的腰細(xì)不細(xì)關(guān)他什么事,穆裴軒懊惱地皺緊眉毛。
突然,一把喑啞嗓音響了起來,“什么時(shí)辰了?”
穆裴軒垂下眼睛,段臨舟半睜著眼睛,一副沒有睡醒的模樣,還睡意惺忪地將臉頰在穆裴軒腰上蹭了一下。
穆裴軒手指緊了緊,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段臨舟,誰讓你靠著我睡的?”
“……嗯?”段臨舟慢吞吞地仰起臉看著穆裴軒,瞧見少年人沉著臉,抿緊嘴的模樣,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往旁邊挪了幾分,笑道:“郡王見諒,段某睡相不好,睡著了便什么都忘了�!�
穆裴軒一言不發(fā)。
段臨舟也坐起了身,穆裴軒的目光就落在他微敞的衣襟里,露出的皮肉雪白,兩截鎖骨細(xì)瘦精巧,分外招眼。
穆裴軒不自在地錯開眼睛,他掀被下了床,余光掃過屋子里的幾個碳火,猛地想起,昨夜根本就不是段臨舟說的睡相不好,分明是屋子里點(diǎn)的碳火多,他體熱,沒多久就出了一身汗。穆裴軒被熱得心浮氣躁,又困得厲害,不小心挨著一具溫涼的身體,便不管不顧地?fù)肓藨阎小?br />
……所以,昨天晚上不是段臨舟靠著他睡,而是他自己抱了段臨舟一宿?!
穆裴軒臉色青了又紅,紅了又青。
段臨舟體寒,病了之后尤其畏冷,夜里睡覺時(shí)總要在床上塞幾個湯婆子。昨天怕穆裴軒不習(xí)慣,就讓流光將湯婆子都收走了。
二人睡下之后,段臨舟許久都沒有睡著,分明屋子里是熱的,可他卻依舊覺得冷,腳是冷的,手也是冷的。
直到穆裴軒的腳碰上他的。
少年人體熱,段臨舟挨著,就舍不得挪開,忍不住往穆裴軒的方向靠了靠。
不一會兒,一具滾燙的身軀就挨了上來,穆裴軒熱得發(fā)了汗,眉毛緊皺,段臨舟沒留神就被他困入懷中,如同碰著火,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想躲,穆裴軒卻收緊了手臂。
段臨舟聽著身后漸漸平穩(wěn)的呼吸,唇角浮現(xiàn)了幾分笑意,也慢慢闔上了眼睛。
這一夜,段臨舟沒有做夢,難得的睡了一個好覺。
19
銀槍颯颯,裹挾著剛猛霸道之勢破風(fēng)而來時(shí),徐英眉心跳了跳,矮身避過銀槍鋒芒,反應(yīng)快,手中擎刀格住相繼掃過來的槍尖,剎那間,半條手臂都麻了。
“不打了不打了,”徐英將手中苗刀甩開,一屁股坐在地上,說,“什么活動筋骨,你分明是來撒氣的�!�
穆裴軒收回長槍,看著撂挑子不干的徐英,輕哼了聲,“我瞧著是你荒廢了功夫,等你師父從京城回來——”
徐英一聽師父名頭就叫苦,說:“誰荒廢了,我本就不是你對手,你別拿我?guī)煾竾樆N�!�?br />
徐英的師父是邊南衛(wèi)所里的千戶,出了名的嚴(yán)苛,徐英打小就是他棍棒底下練出來的。兩年前他師父調(diào)入了京師,歸入左軍都督府。徐英一下子成了脫韁的野馬,成日撒歡,恨不得將過去被他師父拘束時(shí)失去的快樂都一并補(bǔ)上。
穆裴軒懶得搭理他,將銀槍插在地上。這幾日天氣好,陽光和暖,不凌人,不過活動了那么一番,就發(fā)了汗。
徐英說:“昨兒讓你喝酒你不去,怎么今兒一來就一張討債臉,活像誰欠了幾萬兩?”
“誰又招你不痛快了?”
穆裴軒腦子里掠過段臨舟的臉,還有那微敞的衣襟,兩截細(xì)白的鎖骨,恍了恍神,反應(yīng)過來又懊惱不已,生硬道:“沒什么�!�
徐英瞧他一眼,驚道:“你該不會又和段老板置氣吧?”
穆裴軒冷冷道:“別提他。”
徐英一下子笑出來,稀罕地上下打量穆裴軒,說:“段老板怎么你了,能將你氣成這個樣子?”
穆裴軒聽徐英口中說出“段臨舟”幾個字,眉毛就擰了起來,他直勾勾地盯著徐英,看得徐英摸了摸自己臉頰,說:“看我干什么?”
穆裴軒說:“徐英,你怎么對段臨舟這么好奇,左一個段老板,右一個段老板?”
徐英說:“我這不是閑的嘛,”他說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見穆裴軒沉沉的臉色,腦中靈光一閃,說:“你不是吃醋了吧?”
穆裴軒:“……?”
徐英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雙手立誓道:“你瞎想什么呢,別說兄弟妻不可欺,我對我垣哥兒一心一意,天地可表,日月可鑒!”
“你別污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