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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空氣里的信香仿佛已經(jīng)粘稠得能握滿手,濕漉漉的,要滲入每一寸孔竅皮肉。蕭元憫眉心微蹙,開口道:“不要這么叫我�!�

    蕭元鶴眼里掠過黯然,可旋即就傾身想湊上來吻他,蕭元憫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吻過來。蕭元鶴看著蕭元憫,說:“二哥不喜歡我叫你二哥,那叫哥哥喜歡嗎?”

    “哥哥�!�

    那兩個字一出口,蕭元憫脊背都似受了一記不輕不重的鞭笞,帶來的不是疼痛,而是過電似的快感酥麻。

    蕭元鶴說:“哥哥,你弄得我好舒服,再用力一些好不好?”

    蕭元憫鼻尖滲出了汗珠。蕭元鶴看得眼熱,勉強直起身舔了一下,天乾的信香在舌尖炸開,刺激得他眼睛都瞇了起來,“好香,哥哥,我好喜歡……”他渴求著蕭元憫的觸碰,蹬了自己半褪的褻褲,就這么挺著赤裸的下身挨蹭著衣冠齊整的蕭元憫,汗?jié)竦氖种缸ブ捲獞懙氖滞�,臉頰也蹭了上去,整個人都如同發(fā)情的貓,透著不可言說的色氣。

    蕭元憫看得恍了恍神,旋即一聲低喘溢出了喉嚨,卻是蕭元鶴抓住了他下身已經(jīng)起來的物事。

    那話兒拘在衣袍下,竟不知何時全然起來了,誠實地泄露了蕭元憫被自己親弟弟發(fā)情的模樣勾得動了情,起了欲。

    蕭元鶴眼角紅透,笑起來,說:“二哥,你也是喜歡的�!�

    他志得意滿,又篤定。

    蕭元憫嘴唇抿緊,心一亂,底下就失了分寸,手指間旋即被濺了個透,濃郁的信香瞬間漫了開去。蕭元憫看著雙眼失神的蕭元鶴,竭力穩(wěn)住心神,他抽出手,看著手背上淌下的東西時怔愣了須臾,竟有些口干舌燥。他不敢再看,胡亂地擦拭干凈,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已經(jīng)出過一回,暫時能好受一點兒,小鶴……”

    話還未說完,他毫無防備地就被蕭元鶴壓在身下,蕭元鶴啞聲說:“二哥,我也讓你舒服�!�

    13

    蕭元鶴那句話一落,蕭元憫下意識地拒絕,道:“不必——”,可事已至此,蕭元鶴自是不打算就這么淺嘗輒止。

    他素來貪心,沒道理蕭元憫已經(jīng)對他退讓至此,他還能讓他全身而退。

    蕭元鶴低聲叫他:“二哥,別拒絕我�!�

    “我只是想讓你舒服,就一回,好不好?”

    他說得好卑微,抬起情欲未退的眼睛望著蕭元憫,蕭元憫頓了下,只這么片刻的功夫,再回過神時卻忍不住抽了口氣——蕭元鶴竟拿臉頰蹭他的下身。

    蕭元憫一貫自持寡欲,又不喜旁人親近,略知風月卻不曾經(jīng)過風月,哪里見過這陣仗。

    偏偏做這事的還是蕭元鶴——他的四弟。

    蕭元憫生平頭一回生出落荒而逃的沖動,“小鶴!”聲音出了口,可蕭元鶴卻打定主意不止步,手也捧住了那根硬起的東西。蕭元憫是天乾,性情雖溫和,那話兒卻半點都不斯文,隔著薄軟的布料都能摸出猙獰駭人的形狀。大抵是動了情,信香分外濃郁,沉靜的清淡木香也染上了幾分旖旎。

    蕭元鶴整個人都浸在蕭元憫的信香里,燥熱不堪,他低頭親上去的時候,二人都情不自禁地顫了顫。蕭元憫沒料想到蕭元鶴竟會做到這個地步,偏他動作虔誠又癡迷,透著讓人面紅耳赤的喜愛,情色得要命。蕭元憫呼吸窒了窒,推拒的動作竟僵住了,眼神也一瞬不瞬地盯著蕭元鶴。

    蕭元鶴似乎是覺察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伸出紅窄的舌尖撥弄著濡濕的布料,自上而下望著蕭元憫,當著他的面百般討好嗦弄著天乾的性器。

    放浪不堪。

    蕭元憫短促地喘了聲,伸出的手到底是落了下去。

    唇舌真切碰上那物,刺激得那東西脹大一圈,突突跳動著,莖頭溢出精。蕭元鶴猝不及防地被頂?shù)醚劬窦t,

    他嘴角有些發(fā)酸,便又吐出少許,看著蕭元憫說:“二哥是神仙人物,怎么這東西生得這么兇?”

    “天乾都這般嗎?”

    這話要讓蕭元憫如何說?饒是他年紀癡長兩歲,也被蕭元鶴這認真的語氣弄得害臊,他又聽蕭元鶴說,“比我夢里夢見的還要大�!�

    蕭元憫呆了呆,“……夢里?”

    蕭元鶴說:“嗯,夢里�!�

    他微微笑了一下,道:“我夢見二哥很多回了,上一回情期就是想著二哥過的�!�

    他腦子里浮現(xiàn)那塊青玉玉佩,好似又回味起溫涼的玉摩挲莖身的快感,本就半硬起的東西全然硬了。蕭元鶴那笑坦誠得過分,蕭元憫不可控地想蕭元鶴會想著他做什么事?咽了咽,眼中欲色更深。

    蕭元憫鬼使神差地開口問道:“上一回情期——”

    蕭元鶴說:“就是我和你說風寒那一回,”他貼著蕭元憫的陽物說的,濕熱的呼吸都往那處鉆,撩撥得蕭元憫手背青筋凸起,念起蕭元鶴口中的溫熱來——想按著小鶴的嘴,讓他低頭將那東西吃進去。

    下一刻,他就低聲喘了出來。

    蕭元鶴如他所想的那般,兩手把著那物,慢慢吞入口中�?赡俏锍叽邕^人,蕭元鶴一個雛兒,自也是一下子吃不下去的,就有些煩躁,不管不顧地就想吞進喉嚨,反而將自己噎得難受極了,眼角滾下淚,口中也發(fā)出含糊的喘,“二哥。”

    他好像一個貪吃的孩子,噎著就叫人,可襯著這樣的場面,只會讓人愈發(fā)欲火中燒。蕭元憫忍了又忍,才抬手按住了他的腦袋,慢慢將自己撤了出來,道:“夠了�!�

    “當心弄傷自己。”

    蕭元鶴卻有些不甘心地舔了舔他濕漉漉的莖物,他看著蕭元憫,說:“二哥,我可以都吃進去的�!�

    他這股子執(zhí)拗勁兒到了這種事上,蕭元憫也有些招架不住,進退兩難,哄不是,不讓……好像,也不對。蕭元憫早慧,從未有事難住過他,獨獨在蕭元鶴身上——七竅玲瓏心都損了不知幾竅,變得愚笨,不知所措。

    突然,手腕間一軟,卻是蕭元鶴吻了吻他的腕子,蕭元鶴說:“二哥這顆痣生得真好看�!�

    蕭元憫看著蕭元鶴啄了啄他的手腕,又埋頭去吃那話兒了,紅的嘴唇,猙獰的莖物,伴隨著咂吮的水聲,刺激得蕭元憫手不自覺攥了起來。蕭元鶴太過馴順,也太情色,蕭元憫微微蹙著眉盯緊蕭元鶴,看著他百般討好自己,有那么一時片刻,竟想狠狠按住他,將那話兒插入他喉嚨里,將他噎得涕泗橫流,生出畏懼,好好地訓誡這個不聽話的弟弟一番,讓他不敢再在天乾面前如此放肆。

    欲念翻騰。

    蕭元憫克制地閉了閉眼睛,抬手拉起蕭元鶴,說:“好了,小鶴�!�

    蕭元鶴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望著蕭元憫,蕭元憫看著他,心里突然一軟,湊過去吻了吻蕭元鶴的額頭,“嘴不疼嗎?”

    他遲緩地眨了眨眼睛,做那樣的事情都面不改色的蕭元鶴,竟在這么一個蜻蜓點水的吻下,紅了耳朵,他點了點頭,又搖頭,道:“我喜歡�!�

    蕭元憫被喜歡二字捏得心頭發(fā)酸,遲疑片刻,到底是吻上蕭元鶴的嘴唇。蕭元鶴微怔,急促地喘了聲,蹭了蹭蕭元憫的嘴唇,舌頭就往他口中伸,含糊不清地說:“二哥,二哥……”

    唇齒間是迸裂開的信香,冷冽混雜著沉靜,交融之下竟讓二人都有些無法自拔。他們越吻越深,底下莖物廝磨,倏而握在指掌間套弄猶不解癮。蕭元鶴喘得厲害,他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蕭元憫身上,最好能融為一體,彼此血肉不分。他心頭燒著火,無論如何都澆不滅,焦躁不已,突然,抓了蕭元憫的手探向自己臀縫間,道:“二哥,你摸摸我�!�

    他睜開眼看著蕭元憫,說:“出水了�!�

    “哥哥,我想要你�!�

    結(jié)局不會改

    1

    第113章番外三

    14

    懷中人眉梢眼角也好,信香也罷,無不在訴說著自己對蕭元憫的渴求,指尖觸碰著的臀肉光滑細膩,最讓人無法忽視的是浸潤指頭的一點濕意。

    當真是出水了,濕得厲害。

    蕭元憫失控地喘息了一聲,指掌收緊握了滿捧飽滿的臀肉,掐得緊,蕭元鶴忘情地呻吟了聲,恍惚間竟發(fā)覺濕液噴濺在他腿間。他眨了下眼睛,目光下移,竟發(fā)覺射在他身上的是蕭元憫的精。

    蕭元憫竟因著他那句話射了。

    一念及此,蕭元鶴心中快意不已,貼著蕭元憫的臉頰廝磨親吻,“哥哥,哥哥……”

    他想,蕭元憫是何等動情,又何等青澀,才會因著那么一句話而高潮。他的二哥持身端正,從未被人染指過,如今是他的,被他拽入情海欲潮里。他們兄弟相奸,悖逆人倫,蕭元鶴想,即便是下地獄,他也認了。

    蕭元憫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對那么一句話反應這樣大,他有些不自在,可蕭元鶴卻像得意歡喜極了,不住地親他,以這再直白不過的方式表達著內(nèi)心的喜愛,小獸一般。蕭元憫心中微動,有些復雜,可還未理清個所以然,蕭元鶴已經(jīng)岔開兩條腿跪坐在他身上,極為淫蕩露骨的姿勢,他一只手探入自己的股間,一邊低下頭來親他,那東西還硬著,勃勃然赤紅的模樣,隨著他的動作晃動著,溢出的前精滴在他小腹上。

    蕭元憫喉結(jié)滾動,直勾勾地盯著他動作的手腕,蕭元鶴手指瘦長,握劍時極為有力,砍殺時更是狠戾。劍是君子器,蕭元憫曾有意教他出劍不必殺氣重重,可蕭元鶴對著除了他以外的人拔劍就是沖著要人命去的,殺意斂都斂不住。如今蕭元鶴做起這等事,竟也透著股子粗暴,絲毫不顧及會弄疼自己,好像迫不及待地想拓開身體將他吃下去。

    蕭元憫下頭那話兒頓時就又硬了起來。

    蕭元鶴自是發(fā)覺了,抬起眼睛看著蕭元憫,有意拿濕潤翕動的穴口抵著陰莖蹭磨,瞇起眼睛喘息道:“看來哥哥很喜歡我……”他笑了聲,道,“又硬了�!�

    蕭元憫忍無可忍地扣住他的腰,重重頂了他一下,低聲說:“小鶴,你真是——”

    那一下頂?shù)弥兀林ǹ诙^,蕭元鶴顫了顫,說:“哥哥,進來�!�

    蕭元憫掌心汗津津的,他并未莽撞地插進去,猶自拿手指插入穴口。那口穴騷極了,也乖,簡直和坤澤的一般無二,淫水潺潺,指頭一入穴內(nèi)就絞緊了要往里吞,足見他有多喜歡。蕭元鶴雖略有失望,可蕭元憫用手指插他那處兒他也喜歡,他二哥那雙手,既可提筆揮墨,亦可沙場點兵,如今被他吞吃著,雖有些不適,可那點不爽利他半點也不在意,兀自搖著臀想將蕭元憫的手指吃得再深些。

    蕭元憫被他纏得滿頭大汗,抬手在他屁股上掐了把,道:“不許浪�!�

    蕭元鶴呆了下,垂著眼睛看著蕭元憫,蕭元憫也看著他,神情一貫的溫和沉靜,可微紅的眼角卻透著欲,昭示著他的情動。

    蕭元鶴輕聲說:“二哥可以對我粗暴些�!�

    “你對我愈溫柔,我便愈忍耐不住,想將二哥占為己有,將二哥吃下去。”

    如他所說的那般,蕭元憫的手指不過插了幾個來回,里頭就濕潤得過分,蕭元憫頓了頓,擠入穴內(nèi)的手指再克制不住地重重插了幾記,蕭元鶴登時就失聲叫了出來。

    蕭元憫抽出手,他看著蕭元鶴,道:“不是想要嗎?”

    他說:“想要就自己取用吧。”

    蕭元鶴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顴骨飛紅,整張臉都艷極了,他熱切地磨蹭著天乾的莖物,當即扶著那話晃著自己的臀當真想將那東西吃下去。他動作雖急躁貪婪,可卻透出幾分笨拙,到底是個雛兒。

    蕭元憫看著蕭元鶴動情不已的模樣,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這樣直白的喜愛,玉州人內(nèi)斂,縱有坤澤于他有意,那也是含蓄的,從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只有蕭元鶴,坦誠著自己的喜歡,自己的占有欲,他的喜歡不是溫軟的流水,而是海上的洶涌浪潮,帶著毀滅欲。

    蕭元憫喜歡出海,更喜歡船只縱橫穿行在海浪中的驚險刺激,鮮有人知道,外人眼前淡泊恬靜的信王府二公子,骨子里是一個追逐刺激,貪念生死一線的驚險的賭徒。

    蕭元憫任由自己的親弟弟騎在他身上,蹙著眉,緩緩吞下他的陰莖的那一刻,他伸手攥住蕭元鶴的腰,挺身將劍拔弩張的陰莖直接摜了進去。蕭元鶴毫無防備,仰著頭叫了聲,雙腿止不住地打哆嗦,“……好深�!�

    蕭元憫說:“這不是小鶴想要的嗎?”

    他還未等蕭元鶴緩和過來,就把著他的腰抽插起來,他是天乾,又是習武之人,腰桿勁瘦有力,毫不費力就能頂?shù)檬捲Q上下顛動,陰莖亂顫,失了章法,“二哥……等等,二哥!”

    蕭元憫動作稍慢,自下而上看著蕭元鶴,蕭元鶴這才緩上一口氣,眼角竟沁了水珠,他虛虛地撐著蕭元憫的胸膛,啞聲道:“我來�!�

    蕭元鶴騎跨在蕭元憫身上,擺動著腰吞著天乾的硬物,屋子里已經(jīng)盡是二人交融的信香,熏得二人都已忘卻了人倫,只有再鮮活不過的情欲,愛欲。蕭元鶴不是完整的天乾,也算不上坤澤,突然,不知撞著何處他腿軟著下坐,將整根硬物都吃了進去,這一下太深,頂?shù)檬捲Q情不自禁地嗚咽了聲。

    蕭元憫只覺莖頭似是被含入一道狹窄的孔穴,濕潤潤的淫水濺了上去,刺激得他面上潮紅,眼里也泛上了天乾情事中本能的侵略欲。他下意識地往那處撞了好幾下,直將蕭元鶴弄得不住發(fā)抖,后穴劇烈地縮緊夾著他的莖物,竟有些受不住地想吐出深埋其中的物事。

    蕭元憫自不會允許。

    他一個翻身將蕭元鶴掀身下,復又欺身而上深深頂了進去,他被里頭的那張小口吮吃得舒爽至極,過了幾息才想起什么——那或許就是蕭元鶴的生殖腔了。

    蕭元鶴的生殖腔生得淺而狹窄,陰莖插進去輕易就能撞著那要命的地方。

    這是他弟弟的生殖腔——容納天乾的性器,也是將來孕育子嗣的溫床,他原本以為是天乾的弟弟……小鶴——理智在提醒蕭元憫將陰莖抽出去,可本能卻在催促著他占有,狠狠地捅開蕭元鶴的生殖腔。

    蕭元鶴也會喜歡的。

    蕭元憫短促地喘了聲,抬手拂開汗?jié)耩ぴ谑捲Q臉頰邊的發(fā)絲,蕭元鶴也是他父親的兒子,細看之下,二人的面容輪廓是有些相似的。

    這是他的弟弟。

    兩道聲音在腦海中不斷掙扎,一個在陳述著蕭元鶴的喜歡,他會喜歡,兄弟亂倫,他們也早已經(jīng)沒了退路,不如索性就亂個徹底。可另一個聲音卻在說,這是他的弟弟,是他自小看到大的蕭元鶴。蕭元鶴如今正當情期,顧不得太多,可他不能不顧。

    蕭元憫不動,蕭元鶴微微喘息著,望著他,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他不假思索地將腿纏上蕭元憫的腰,在他耳邊說:“我想和二哥結(jié)契�!�

    “我想永遠屬于二哥�!�

    1

    第114章番外四

    段臨舟的懷孕是個意外。

    當年他的身體虧空太過,身子弱,牧柯和紀老大夫時時調(diào)整著藥膳的方子,仔細地將養(yǎng)了兩年,身體終是大有好轉(zhuǎn)。沒想到,臨到新春,卻診出了喜脈。

    那時他們都在城外的別莊里,徐英夫夫,于靖,許方意還有周自瑾等人,還多了一個人——豐州知州覃敘。

    覃敘當年孑然一身來了豐州,豐州那時就是一個爛攤子,說來這人倒也真有些本事,竟在短短兩年里讓豐州漸漸恢復了秩序。雖不比當年鼎盛,可在這亂世里,能做到這一步,已經(jīng)是極為不易了。

    畢竟當年戰(zhàn)亂時疫,豐州十室九空,幾乎成了一座空城。

    覃敘是個聰明人,對時局看得透,在豐州待了一年,便向穆裴軒示了好。

    方垣對此人評價頗高——覃敘,宰輔之才。

    一來二去的,覃敘便和穆裴軒等人相熟了起來。年關將近,覃敘帶了年禮來了瑞州,正逢著穆裴軒和段臨舟去城外別莊小住數(shù)日,便也跟著一道去了。

    診出喜脈那一日,段臨舟白日還跟著他們一道騎馬去打獵,傍晚時吃他們打回的野物,聞著油腥味兒,臉色微變,沒忍住就吐了。穆裴軒嚇了一跳,忙讓周自瑾去城里接大夫。

    段臨舟無意掃他們的興,擺擺手,道:“許是吹著了,你們吃著,我先去歇會兒�!�

    “歇會兒就好了�!�

    在場的人都知道段臨舟身體弱,自無二話,穆裴軒就和他一起轉(zhuǎn)去了內(nèi)院。別莊在郊外,即便周自瑾騎了馬,腳程快,等他將大夫帶回來,天也已經(jīng)黑透了。

    等大夫來的時候,穆裴軒下意識地便去摸段臨舟的手腕,他學了搭脈,細細診過,摸出段臨舟脈象平和就松了一口氣�?稍偌氃\,卻又覺得和以往不一樣,他眉心緊鎖,看得段臨舟笑了起來,道:“我沒事,不用擔心�!�

    穆裴軒應了聲,可也無法,只能攥著他纖瘦的手腕摸了又摸,他比段臨舟自己還緊張他的身體。段臨舟生死一線留下的恐懼深入骨髓,即便已經(jīng)過去了兩年,段臨舟身體大好,穆裴軒依舊無法完全放心。

    大夫就是這時來的。

    來的是紀老大夫的兒子,紀老大夫上了年紀,上個月抄棍子教訓孫兒時,沒留神將腰閃了,只能好好靜養(yǎng)。

    紀大夫朝穆裴軒和段臨舟見禮,“王爺,王妃�!�

    穆裴軒說:“紀大夫不必客氣,先給臨舟看看�!�

    紀大夫點了頭,挽起衣袖給段臨舟把脈,段臨舟還笑吟吟地問他,“紀老大夫身子可好?”

    紀家和他們家算是老相識了,紀大夫沉心把著脈,一邊道:“多謝王妃掛念,父親一切都好,”他無可奈何地一笑,“就是還惱著瑄兒�!�

    紀瑄,紀老大夫的小孫子——紀家是杏林世家,世代行醫(yī),獨獨出了一個紀瑄,一眼醫(yī)書就兩眼發(fā)直,揚言要轉(zhuǎn)行去做庖廚,義正辭嚴地說他們紀家治的是病,他管的是口腹之欲,都是關乎人命,也算殊途同歸了。

    可將紀老大夫氣得夠嗆。

    段臨舟莞爾,道:“瑄兒如今年紀還小,性子未定,再過兩年就會明白了……”

    他說著,就見紀大夫臉色有些奇怪,頓住了,一旁的穆裴軒心急,忙道:“紀大夫,如何,我只探出臨舟今日的脈象和以往有些不同,可卻不知……”

    紀大夫捻了捻胡須,起身朝他二人抬手行了一禮,臉上露出一個笑,道:“恭喜王爺,賀喜王妃,這是喜脈啊�!�

    穆裴軒:“……啊?”

    段臨舟也呆住了。

    穆裴軒不知是如何將紀大夫送走的,隱約聽見他叮囑了許多,可半個字也沒入耳,只“哦”“好”“嗯”應著,眼神仍有些發(fā)飄,看得紀大夫嘆了口氣,招過分墨將話都交代給了他。

    紀大夫說:“王爺,不必送了,您先去看看王妃吧�!�

    穆裴軒:“哦�!�

    干巴巴地應完,轉(zhuǎn)頭就走,可走了兩步猛地又回過頭來,說:“多謝紀大夫,分墨,給紀大夫奉上喜錢�!�

    說完,就跟有人攆似的,大步就回去了。

    回了房,段臨舟還發(fā)著愣,聽見腳步聲抬起頭望著穆裴軒,四目相對,二人一時間都不知說些什么好。

    段臨舟:“我有孕了?”

    穆裴軒:“……啊,”他遲疑著點頭,“紀大夫是這般說的�!�

    他有些焦慮,說:“我去讓人把牧柯帶來,萬一誤診了呢?”

    年關將近,牧柯回了牧氏祖地祭祖,這一來一回至少也要五六日。

    穆裴軒:“牧柯太遠……還是讓紀老大夫親自看看吧,臨舟,要不咱們今夜就回去?”

    段臨舟看著他的模樣,倏然就笑了,道:“不過一個喜脈,紀大夫還能診錯?”

    穆裴軒一愣,心想,也是,紀大夫醫(yī)術雖未必比得過紀老大夫,可也是紀大夫親傳,是瑞州城內(nèi)首屈一指的大夫——這么說,段臨舟當真懷孕了?他心口猛地跳了起來,疾走幾步,想碰段臨舟,可剛碰著人,又抽了回去。

    段臨舟懷孕了。

    段臨舟懷了他的孩子。

    他們的孩子。

    穆裴軒耳中嗡嗡作響,目光下移,挪段臨舟肚子上,可旋即卻是一個激靈,段臨舟本就是中庸,身子又不如常人康健,懷胎產(chǎn)子這樣的事情……那可都是九死一生的事。

    他臉色刷的白了。

    段臨舟從未想過他當真會孕育屬于二人的子嗣,中庸懷胎不易,更何況他?原來竟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一個孩子在他的體內(nèi)扎根�?啥闻R舟心里卻沒有半點恐懼,只是覺得奇妙,當真是奇妙,他會有一個孩子,這個孩子也許像他,也許像穆裴軒,或許是像他們兩人。

    過了片刻,他若有所覺,抬起眼睛,就看見了穆裴軒慘白的臉色,青年天乾眼里的忐忑驚懼藏都藏不住。

    穆裴軒低聲說:“對不起,臨舟�!�

    說來都是他的錯,他們似乎都認為中庸無法懷孕,二人歡好時更是無所顧忌,如今段臨舟有孕——穆裴軒無法接受,段臨舟要再經(jīng)一回生死邊緣徘徊。

    段臨舟一怔,微微笑了一下,道:“對不起什么?”

    穆裴軒愧疚不已,道:“這個孩子……來得不合時宜。”

    段臨舟說:“我倒不這么想,我覺得這個孩子聰明得緊,我的身體已經(jīng)好了許多,”他神色從容溫和,笑道,“若是往前兩年,我便是想留,約莫也是留不住的�!�

    穆裴軒啞然。

    半晌,他道:“明日去回春堂,先讓紀大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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