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2章
趙英已是完全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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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日之后，北京紫禁城。
留著長須的正統(tǒng)皇帝，不住的在乾清宮中踱步。
“皇上！”
內(nèi)閣首輔徐有貞小心翼翼的開口，“太醫(yī)院那邊說，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身子......不是太好！有些事，要早做準(zhǔn)備！”
正統(tǒng)朝的太皇太后，就是永昌帝的皇后，當(dāng)今皇帝的親祖母。今年已九十多歲，可謂福壽綿長，但如今也走到了人生的最后階段。
“朕知道！”
正統(tǒng)皇帝煩躁的擺擺手，然后看向殿外。
就這時，就見太皇太后的侄兒，承恩侯趙芳跟在幾名太監(jiān)的身后，走入視線之中。
“臣叩見皇上....”
“免禮了！”
正統(tǒng)皇帝急道，“可是人來了？”
“來了來了！”趙芳忙道，“已在宮外了！”
“快！直接去萬壽宮...”
正統(tǒng)皇帝邁步就往外走，“老太太那邊等著呢....”說著，又嘆道，“朕估計，老太太現(xiàn)在撐著一口氣，就是為了見他！”
君臣二人急匆匆而去，留下首輔徐有貞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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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英渾渾噩噩的被請進(jìn)了轎子，渾渾噩噩的被抬著進(jìn)了紫禁城。
他實在是想不通，也不敢想，皇帝居然要見他？
他無助的看看自己身上簇新的衣裳，又摸摸自己的臉，好似在夢中一般。
就這時，外邊傳來尖嗓子的聲音，“落轎，到了！”
“爺，您請落轎！”
而后，趙英就見到幾個太監(jiān)，滿面諂笑的上前，給他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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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壽宮，顧名思義就是正統(tǒng)皇帝為了讓自己的祖母萬壽無疆所建。
此宮極盡奢華，甚至比皇帝的寢宮還要富麗堂皇。
白發(fā)蒼蒼的太皇太后臥在病榻之上，蒼老的臉上，皺紋跟著呼吸起伏。
渾濁的雙眼，滿是期盼的看著殿外
，盡管她早在幾十年前，痛失愛子的那天，就把眼睛給哭瞎了。
“皇祖母！”
正統(tǒng)皇帝抓著祖母的手，“您等等，快來了！”
太皇太后無話，只是死死的攥著皇帝的手。
陡然，她的耳朵動了動。
接著，膽怯的趙英出現(xiàn)在萬壽宮寢殿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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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趙...”
“上前來！”
正統(tǒng)皇帝看著趙英，腦中瞬間涌現(xiàn)出正統(tǒng)三年的舊事。
盡量和顏悅色的揮手，“上前來，讓皇祖母看看你！”
趙英愣在原地，壓根就不敢抬頭，根本就不敢邁步。
“來...過來！”
病榻上的太皇太后掙扎著坐起來，
茫然的伸出手，帶著哭腔，“孩子過來呀，給我看看....”
趙英木偶一般上前，跪在病榻旁，滿是心慌。
緊接著就感覺一雙溫暖的手，覆蓋住自己面龐。
那雙手摸著他的頭發(fā)，摸著他的眉毛，鼻子，嘴唇，下巴，臉頰....
然后肩膀，胳膊...
在最后拉起趙英的手。
“草民見過太皇太后...”
“不...”太皇太后哽咽出聲，“你別這么叫！”
正統(tǒng)皇帝微微嘆氣，對趙英道，“快磕頭，叫曾祖母.....太奶奶！”
“�。俊�
趙英瞬間驚恐的瞪大眼，不解的抬頭。
而后見皇太后的手，用力的捧著他的臉，再次貪婪的觸碰起來，像是捧著世上最最珍貴的珍寶。
“是，我是你太奶奶，嗚嗚嗚...”
太皇太后潸然淚下，而后突然抬手，啪的給了正統(tǒng)皇帝一巴掌。
“皇帝，你怎么跟你祖父一樣，好狠的心呀！這么多年都瞞著我...嗚嗚嗚！害得我都沒見過他的父親.....”
“皇祖母，是孫兒的錯！”
正統(tǒng)皇帝低頭，“是孫兒的錯！”
“他....”
太皇太后繼續(xù)捧著趙英的臉，哭道，“像不像你父親呀？”
正統(tǒng)皇帝再抬頭，看著趙英的臉，“像，很像！”
“你父親是什么時候走的？”太皇太后再問。
趙英懵懂的回答，“兩年前....”
“嗚嗚，我活的太長了，我不該活這么長...”
太皇太后眼淚止不住的落下，“我兒子那么年輕就走了......我孫子也走了，我都沒見著他......現(xiàn)在能見著你，我死而無憾了！”
說著，摟著趙英，擁入懷中。
“孩兒呀，你可有孩兒？”
“我...”趙英迷茫道，“我十七歲成親，現(xiàn)在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好好好！”太皇太后笑道，“我這輩子雖然就給朱家生了一個男丁，可現(xiàn)在也算得上人丁興旺！等我走了去了地下，也有顏面去見太祖高皇帝了......”
是夜，大明太皇太后崩于萬壽宮，正統(tǒng)帝輟朝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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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輩分，你是朕的侄兒...朕其實在正統(tǒng)三年見過你，還有你的父親和母親....”
深夜的乾清宮中，身披孝衣的趙英依舊懵懂呆滯。
皇帝的話在他的口中，猶如天方夜譚。
“哎，上一輩的事，朕也不好說！”
正統(tǒng)皇帝又道，“不過，總算...圓滿了！”
說著，他看向趙英，“過幾日，朕想法子讓你認(rèn)祖歸宗...畢竟是太皇太后的遺愿。可是此事千難萬難...”
“皇上！”
趙英忽然開口，“草...臣有事相求！”
“你說！”正統(tǒng)皇帝苦笑，“朕什么都答應(yīng)你！”
“臣...”
“稱我即可....”
趙英頓了頓，“我想回家！”
正統(tǒng)皇帝稍感意外，多看了趙英幾眼，而后點頭，“也好，也好！”
說著，笑道，“你想做老百姓？”
“嗯！”
趙英低聲道，“做老百姓，很好的....我，沒別的想法，就回去好好做生意過日子！”
“好吧！朕允你！”
說著，正統(tǒng)皇帝從御案上拿起一個折子，放在趙英的手中，“太皇太后彌留之際，跟朕說，把她老人家這輩子積攢的私房分出三份給你！”
“兩份，給你兒子傳家。一份，當(dāng)做你女兒的嫁妝！”
說著，正統(tǒng)帝又道，“明年，朕要南巡...屆時路過徐州，去你家坐坐可否？徐州的小燒雞，朕可....期盼已久了！”
番外
他是誰？大明洪武二十年五月，戊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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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毫無征兆的一聲悶雷，驟然將寂靜的長夜撕碎。
啪啦！
突然之間，珠子一般的雨點像隕石一般狂暴的從天而降，將紫禁城御花園中那靜靜綻放的花蕾，砸成一片狼藉。
這長夜之中的雨聲，迅猛得讓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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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突然一聲驚呼，
龍床上的洪武皇帝朱元璋從夢中驚起。
斑白的須發(fā)凌亂的貼在滿是汗水的額頭和臉頰之上，在起身之際，粗糙的右手也在剎那間，本能的按在了身側(cè)那把斑駁的鐵刀刀柄之上。
噌，且刀鋒彈出了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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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他微微急促的喘著粗氣，銳利的雙眼死死的盯著正上演狂風(fēng)驟雨的窗外。
“老爺子....”
乾清宮大總管司禮監(jiān)大太監(jiān)樸不成帶著兩個小太監(jiān)，出現(xiàn)在寢宮門外。
“您又做噩夢了？”
樸不成揮手，讓其他奴婢們下去，自己則是緩緩進(jìn)來。
他先是跪在朱元璋的腳邊，把布鞋套在皇帝的腳上，而后輕輕掰開皇帝那抓著刀柄的手，又把刀鋒插進(jìn)刀鞘之中。
接著，他拿起一塊軟軟的溫暖的毛巾，輕輕擦拭皇帝滿是冷汗的額頭，繼續(xù)低聲問道，“您又夢著那人了？”
“嗯！”
朱元璋的聲音沙啞而又低沉，但看向窗外的眼神卻愈發(fā)的銳利起來。
樸不成心中長嘆，老皇帝這些年的心中一直有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而那個夢魘是大明帝國的禁忌，任何人都不得提及。
除了他這個陪伴了皇帝幾十年，最忠心最被信任的太監(jiān)之外。
誰提誰死！
“老爺子，要不奴婢給您弄壺酒...”
“幾更天了？”朱元璋冷冰冰的打斷對方。
樸不成忙道，“丑時了！”
“出宮！”朱元璋斬釘截鐵的說道。
轟��！
又是一聲悶雷，緊接著咔嚓一聲閃電。
閃電照亮了長夜，也照亮了朱元璋半張猙獰的臉。
“是！奴婢這就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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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啦....
天地之間，滿是雨滴砸落的聲音。
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衙門前，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蔣瓛像是尊泥偶一樣，站在大門的廊檐下雙手下垂一動不動，只有目光偶爾轉(zhuǎn)動，看著滂沱的雨夜。
噠噠噠！
忽然一陣馬蹄傳來，隨著蹄聲，數(shù)十名披著蓑衣的騎士，簇?fù)碇惠v蓋著雨布的馬車出現(xiàn)在蔣瓛的視線當(dāng)中。
蔣瓛瞬間健步如飛，一個縱身撲倒在大雨之中，且把頭卑微的埋在泥水之中，高呼，“臣蔣瓛，叩見皇上....”
“吁！”
趕車之人乃是洪武皇帝的養(yǎng)子羽林衛(wèi)都指揮使平安，他勒住馬頭，干脆利落的跳下車轅，同時撩開車簾。
“皇上，到了！”
平安說著的同時，又嘩的一聲撐開一把雨傘。
緊接著，隨著耳中傳來皇帝下車的聲音，還有一雙平平無奇的布鞋，出現(xiàn)在蔣瓛的視線當(dāng)中，使得他本能的在地上挪動自己的身體，讓開通往鎮(zhèn)撫司大門的道路。
風(fēng)雨有些冷，朱元璋裹緊了身上的斗篷，面無表情吐出兩個字，“帶路！”
“是！”
蔣瓛又飛快的爬起來，彎著腰小碎步在前。
同時口中不住的開口，“供詞已經(jīng)整理完畢，臣正想著早上給您送過去！李善長的仆人盧仲謙檢舉，李善長早有大逆不道的不臣之心。不但當(dāng)年經(jīng)常跟胡惟庸私下竊竊私語，而且近年來不斷的拉攏軍中將領(lǐng)淮西舊部.....”
“閉嘴！”
朱元璋突然冷喝，讓蔣瓛又是噗通一聲，趕緊跪在地上。
“李善長也是你叫的？”
說著，朱元璋邁步，從蔣瓛的身上跨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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