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別?別?別?別?打！”鄭哥聲調(diào)立馬變了，方才?捏嗓子的腔調(diào)無影無蹤，“我們倆就是附近的上班族，普通老百姓！普通老百姓！”

    “普通老百姓？”傅晏瞇眼，睥睨般冷眼看他。

    他質(zhì)問?：“她剛剛讓你放手，聽到了嗎？”

    鄭哥連連：“……聽、聽到了�！�

    “那你為什么不?松手？”

    鄭哥眼鏡都歪了，哭說：“哥，我叫你哥了，你打人?太冷了，小弟我錯了�！�

    他手下那人?被挨了一拳，已經(jīng)跑遠(yuǎn)。

    傅晏懶得?糾纏，把?他拖到宋洇面?前：“跟她道歉�！�

    鄭哥結(jié)巴：“不?是……我……”

    傅晏重復(fù)：“道歉�！�

    鄭哥五官擠在一起，說：“小妹妹，今天晚上……對不?起……我是真的想送你coach……”

    宋洇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嘴角下壓，壓住了笑聲。

    ……

    宋洇撿起摔在地上的手機，心情還有些復(fù)雜。

    就剩下她和傅晏兩個人?，坐在積了雪的階梯上。

    “怎么跟過來了？”

    傅晏說：“這么晚了，不?安全�！�

    傅晏繼續(xù)說：“今天你過生日，我沒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你也知道我過生日�！�

    “嗯�！�

    宋洇強調(diào)：“十八歲生日�！�

    她伸手攥住傅晏的手，把?他拉得?靠近些，問?：“傅晏，你喜歡我嗎？”

    傅晏那雙冷調(diào)的眼睛很擅長給人?距離感。

    他將手從她的束縛中解脫，抽離，放回自己的口袋。

    沉默已經(jīng)回答了一切。

    宋洇：“那你沒必要跟著我到這里?。”

    又說：“更?沒必要那么沖動地把?那兩個人?揍一頓。”

    少女直白地盯著少年，說：“你完全可以一直看著，又或者別?來在家?里?睡覺�！�

    傅晏抿唇：“可是……”深吸一口氣，“可我在意�！�

    宋洇質(zhì)問?：“你不?是不?喜歡我嗎？在意什么？”

    宋洇剛剛還能笑，現(xiàn)在又噙著淚水，鼓著腮幫，想哭的時候鼻尖都泛著紅，她真的氣死了，“在意我卻不?喜歡我，傅晏，你的心還真大，能容下這么多的情感！”

    少年黑色的沖鋒衣染上了鮮血，宋洇眼睛被那抹紅色刺痛，她知道那是別?人?的，可還是覺得?渾身都僵硬顫抖。

    宋洇眼眶中的淚水掉了一顆，被她立馬抹掉了。

    宋洇又重新給他機會：“你真的不?喜歡我？”

    傅晏喉結(jié)滾了一輪，輕聲：“宋洇�！�

    少年撫摸到她的側(cè)臉，結(jié)了繭的手指輕輕地?fù)崦���，手指像是從冰窖�?抽出來，冷得?讓宋洇瑟縮，但她沒有躲開，任由擦干凈她沒有擦干凈的淚痕，濃重的疑惑。

    他坦言：“不?管我對你什么情感，我已經(jīng)是你的了�！�

    他害怕、自卑，她擁有的太多，一眨眼就可以丟掉他。

    傅晏：“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歡我，不?是外人?說的那些……事?實上，你完全像他們議論?的那樣，玩弄我。可以把?我更?當(dāng)玩具一點，不?用給那么多真心……”一頓，擰著眉松開，說，“太貴重了�！�

    她的真心，要怎樣的人?才?能配得?上？

    “我沒有把?你當(dāng)玩具。”宋洇否認(rèn)。

    傅晏平靜：“我看過你給我的備注�！�

    “哪個備注？”

    “微信。”

    宋洇一頓，捏著傅晏的手臂緊了緊。

    “我只是覺得?，適合你�！�

    “我知道�！鄙倌昕苛诉^來，在她的耳邊，再溫柔不?過的呢喃，“洇洇，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狗�！�

    宋洇腦子亂得?很。

    少女語無倫次解釋自己的行為：“我只開玩笑……只是獨斷專行了一點，我叫你什么都可以的，這沒有任何錯，你不?能怪我�！�

    “我知道�！�

    宋洇氣息平穩(wěn)，緩了心緒，一聲聲告知，“你是我的，我想叫你如何就如何，想讓你給我送禮物就應(yīng)該送，想讓你成為我男朋友你就是。是你有求于我……”

    在沉默后，傅晏贊同她：“對�！�

    兩個人?就坐在昏黃的路燈下。

    宋洇叫他的名?字：“傅晏。”

    她問?：“那我讓你這輩子不?可以忘記我，行不?行？”

    傅晏溫和解釋：“沒有誰能記得?誰一輩子，我們早晚會是兩個世界的人?……”

    宋洇打斷他：“你剛剛還知道我讓你如何便如何。”

    傅晏凝視她：“你不?講道理�！�

    “我不?需要講道理。”

    宋洇已經(jīng)徹底平靜，小聲：“你已經(jīng)承認(rèn)了，你是我的�！�

    她笑起來像是天使，也像是惡魔。

    有種純粹的無情感。

    傅晏塞在兜里?的手指蜷縮在一起，看向不?遠(yuǎn)處時，宋洇湊到他的耳邊，惡狠狠叫他，微信備注的叫法。

    傅晏心臟都停了。

    他猛然抓住宋洇的肩膀，把?她推到墻壁上。

    宋洇沒有反抗，也沒有任何的冷漠，就全然接受。

    傅晏有些受不?了這種天真的殘忍。

    她明明知道他活在什么樣的世界里?，她明明知道他們兩個人?不?會有結(jié)果。

    如果宋洇再狠心一點，他不?會反抗。

    可是這個人?非要用純粹的愛意和清澈的眉眼，一字一句地對他渴求真心。

    傅晏應(yīng)該狠一點扔下她，又或者瘋一點和她一起墮落。

    可她卻是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腕上狠狠咬下。

    宋洇什么也沒有做。

    只是抬手撫摸到他的腦袋。

    像是母親撫摸自己的小孩。

    叫傅晏連咬她都下不?了狠心。

    ——她非要和他一起短暫地墜入地獄。

    “你太不?講道理了�！备店趟闪丝�，嘆息一般自上而下俯視她，告訴她殘忍的真相：“但我沒有能力?讓你不?講道理。”

    宋洇心瑟縮在一起。

    傅晏輕聲：“如果可以，我想被你保護(hù)，也想一輩子給你撐腰，可是宋洇，我沒有能力?讓你不?講道理的�！�

    “我知道。”宋洇微笑。

    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出這樣的一個人?，讓她心動，讓她心碎。

    “傅晏，我們都很清楚不?是嗎……”

    黑暗中，少女伸伸手，被攬進(jìn)一個不?算溫暖的懷抱里?。

    ……

    晚些時間，司機送他們回了傅晏家?。

    在傅晏的床上，宋洇睡了一宿。

    她強硬地要求傅晏守著她，傅晏中途想要出去說是去把?蠟燭拿過來，被宋洇拉住了。

    “你就在這兒，”宋洇拉扯著他的衣角，用了十成十的力?氣，厄令，“不?準(zhǔn)離開。”

    少女窩在他的床上，眸光不?移，像是要把?眼前人?深深鐫刻進(jìn)腦海里?。

    白天死里?逃生，晚上又出這樣的事?，宋洇合衣睡下太陽穴還在跳。

    她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大火剛剛蔓延開，那時候她一點都不?害怕，可當(dāng)真正地?fù)芡�了傅晏的電��，�?覺得?后知后覺地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她在死亡的邊緣線掙扎了回來。

    她累得?很，又煩躁。

    “你不?準(zhǔn)睡覺，就守著我，直到我醒過來，”宋洇冷聲，確認(rèn)，“聽見沒？”

    “嗯�！�

    在傅晏這里?，宋洇不?需要做完美的宋家?大小姐。

    也許，她也有小姑娘的一面?、任性的一面?。

    時間一分一秒在過，也許隔得?越久，宋洇越是能夠清晰地回憶一切。

    烈火灼燒的炙熱感覺仿佛還在。

    要把?人?的皮膚烘烤至皸裂。

    “傅晏�！�

    “嗯。”

    “我問?你，傅家?說什么了？”宋洇提起沒問?完的話題，“讓你這樣鐵了心�！�

    少女掠過黑暗牢牢鎖在那個身影，“告訴我。”

    年少的勝負(fù)心與濃烈的喜歡交纏，讓一顆驕傲的心臟煎熬。

    “被威脅了�！备店塘什輏sg回答。

    “怎么威脅你的？”宋洇心中有數(shù)，逼問?，“傅成煦還沒知道吧？所以是誰？”

    “傅誠�！�

    這個名?字一吐出來，宋洇不?說話了。

    思緒百轉(zhuǎn)千回，宋洇問?：“他發(fā)瘋了？”

    “沒�！�

    是傅晏發(fā)瘋了。

    外間還在下雪，宋洇將被子裹緊，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偏頭看一側(cè)的人?。

    事?實上，傅晏的床很狹窄，只能睡一個人?，一張開雙臂就能碰到墻。

    宋洇想，如果躺在床上的人?是傅晏，那恐怕需要稍稍蜷縮。

    他的腿比她長，會施展不?開。

    他就睡在這么一張床上，睡了幾年？

    肥皂的味道夾雜冬天的冷叫人?腦子冷靜下來。

    房間里?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

    宋洇聽著他的呼吸，使喚：“傅晏，講個睡前故事?吧。”

    她語氣理所當(dāng)然，攥緊了被褥，又嘆了口氣，緩緩松了手里?的勁兒，“我睡不?著。”今天發(fā)生了太多事?，宋洇已經(jīng)過了正常睡覺的點，腦子里?像是有根弦崩得?太緊。她在傅晏開口之?前找好了說辭，“你給我講個故事?，就當(dāng)作你的謝罪……”

    “和生日禮物。”

    “……”

    “這是你欠我的。”

    有回答。

    “好�！�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少年從兜里?拿出手機，照亮屏幕，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敲字前稍稍停頓，問?：“想聽什么？”語氣似乎溫柔。

    宋洇挨著枕頭，無波無瀾地回答：“《小王子》吧�！彼�看著傅晏被熒光屏幕照亮的下頜，輪廓利落，只是在黑暗中膚色有些發(fā)青。

    宋洇覺得?眼睛疼，移開目光講自己的事?，“因為我母親，爸爸會經(jīng)常念《小王子》給我當(dāng)睡前故事?。小時候爸爸哄媽媽睡覺會念，順便哄哄我�！�

    “傅晏，我時常覺得?宋清予奇怪�！�

    “他自己是叛離名?門規(guī)則的人?，卻要求我成為守禮的人?�！�

    父親會給宋洇自由，但以他的脾氣，只可能會讓宋洇“玩玩”傅晏，不?會讓他們真的結(jié)婚。

    宋洇太清楚了。

    傅晏正翻查著合適的譯文。

    他問?：“想聽哪一段？”

    宋洇揉了眉心，神色散懶下來，回憶：“有一段我很喜歡�！�

    如果有人?愛上一朵花，天上的星星有億萬顆，而這朵花只長在其?中一顆上，這足以讓他在仰望夜空時感到很快樂。

    宋洇是父親親手栽培出來的名?貴花朵，她不?可能斬斷自己的根。

    她和傅晏就算沒有傅家?，大概率也不?會有以后。

    但宋洇貪心，她要他想到她就快樂。

    一個名?門大小姐讓自己喜歡的男生記住自己一輩子，有什么錯嗎？

    傅晏平靜地念完了相關(guān)?的段落。

    宋洇聽了會兒，并?沒有困意，卻還是強迫自己去睡覺。

    天蒙蒙亮，少女的呼吸才?逐漸平緩，她的睡顏被初起的晨光一點點照亮。

    傅晏一直在看她，明艷稚嫩的五官在睡著的時候就像是個普普通通的漂亮女孩，長發(fā)落在枕頭上，多看一眼就叫人?心軟。

    傅晏幫她掖了被子，緩緩起身。

    他后背夜里?出濕了汗又半干，被踹的傷淤血沒化開腫了起來，晚上揍那兩個人?時牽連周遭肌肉，現(xiàn)在情況很差。傅晏神色冷著，去衛(wèi)生間看了眼自己的臉，而后披了件羽絨服去外頭。

    飛雪傾斜，已經(jīng)在大地上鋪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