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看著林舒月提著的那袋子信,他發(fā)誓,他一定要做出一個大新聞來,讓讀者也給他寄那么多信!
想到這里,他直接背著相機就出門了。這讓馬上走到他工位拍馬屁的錢永強十分尷尬。
全辦公室的人都看到了,沒有一個人同情他的。對上他阿諛奉承,極進拍馬之事,對不如他的,就算是路過的螞蟻也恨不得踩上一腳。整個報社沒有一個人喜歡他。
林舒月眼里都沒有李偉生這個人,她對別人給她寫信這件事還感覺到十分的新奇。
在她的上輩子,通訊發(fā)達,聯(lián)絡方式多種多樣,寫信這種溝通方式已經(jīng)很少有人在用了。毫不夸張的說,這些信,是林舒月長這么大第一次收到手寫信。
這些信大多數(shù)都沒有蓋郵戳,甚至有的信封上都沒有寫寄信的地址,可見是直接連夜來到這里,把信扔到郵筒里去的,林舒月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復雜了起來。
第一封信是一個叫做黃小琴的女生寫的,她說,她也很喜歡上網(wǎng)交朋友打游戲。因為過度沉迷,她父母已經(jīng)做下了把她送去戒網(wǎng)癮學校的決定。連行李都已經(jīng)收拾好了,但昨天早上看到林舒月寫的那份報道以后,她父母又驚又怒之下,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的爺爺奶奶因此專門過來跟她父母吵了一架。
她爺爺甚至還拿出了鞋底追著他爸爸跑了好一段路,還說她爸爸小時候喜歡玩摔寶,一玩就玩一天,玩到茶不思飯不想的境地。那時候他們都沒有要把他送去給別人教導,怎么到了她這里,她就要送出去給別人教呢?
她是沒有爸爸,還是沒有媽媽?
最后她爸爸不敵她爺爺奶奶,很快敗下陣來,她爸爸還給她道了歉。
黃小琴在信的最后,感謝了林舒月。冥冥之中,她總覺得林舒月發(fā)出的這個報道,改變了她的人生。
林舒月笑著看完這封信的。這封信的存在,讓林舒月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她不是救世主,她也不是神,但她的所作所為能改變別人的命運,哪怕只有一個,在她看來,也是值得被歌頌的!
在把這封信裝回信封時,她看到里面還有一張紙條,林舒月拿出來展開,上面寫了個人名,和一個龍飛鳳舞的感謝�?疵�,這個人便是黃小琴的爸爸。
林舒月珍而重之的將這封信放回去,想了想,她又從工位的抽屜里拿出信紙,給這位叫做黃小琴的女孩寫了回信,裝進信封,寫好收貨地址以后放到一邊。
她繼續(xù)拆開信。
如果說第一封信能讓林舒月開嘴笑,那么第二封信,就將林舒月剛剛揚起的笑容落回原處。
這封信,是一個從網(wǎng)癮學校畢業(yè)的男生寫來的,他在信里自我介紹,他叫小剛。在信里,他闡述了他在優(yōu)越網(wǎng)癮學校所受到的經(jīng)歷,又說了他從網(wǎng)癮學校畢業(yè)以后的改變。
他不愛說話了,也不愛出門了。他不想見到任何人,尤其是他的父母�?吹剿母改福膬刃木蜁种撇蛔〉膽嵑藓徒^望。
但他不得不面對他們。他每天在他父母的面前,扮演著一個乖巧聽話懂事的兒子。
因為但凡他有點不乖巧,他的父母就會說要把他送回網(wǎng)癮學校去。
他現(xiàn)在在很努力的學習,他馬上就要高中畢業(yè)了。他的老師說,他能考上大學,但是他并不想去上,他想在畢業(yè)拿到身份證后就去外面打工,去哪里都行,只要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座城市,以后就都不回來了。
他說,有他父母所在的地方,哪怕艷陽高照,他也覺得他是生活在烏云密布電閃雷鳴的空間里。
最后,他寫下這么一段話:我從網(wǎng)癮學�;貋硪院螅业母改赣H戚都很欣喜我的變化,他們周圍的朋友都說要把家里的孩子送進去改造。我說出我在學校的經(jīng)歷,他們都不相信,還說我撒謊,我的父母因此罵了我一頓,說我讓他們失了面子。
他們惱怒異常,我怕被送走,于是我不敢再繼續(xù)說,我將網(wǎng)癮學校中發(fā)生的那段事情守口如瓶。我是個慫人,你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情。感謝你把網(wǎng)癮學校曝光出來,這樣,以后就少了很多人受苦了。
林舒月看完后,心情沉重。
她再拆開t?別的信,在網(wǎng)癮學校待過的孩子寫了他們在里面的經(jīng)歷,回來的變化,以及逃離家庭的決心,甚至好多人都從曾自殺過。
除此外,這些信里,還有想要送孩子去學校改造,說林舒月捏造事實,跟她大吐養(yǎng)孩子的艱辛和對林舒月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指責,更有甚者,還詛咒林舒月以后結婚有孩子了,孩子也這么不聽話的。
當然這種信是少數(shù),大多數(shù)家長寫來的信里還是感謝林舒月居多的,他們感謝林舒月的這篇報道,沒有讓他們釀成大錯。
林舒月給從網(wǎng)癮學校出來的孩子們一一回了信,再把這些新件放到回包里,此時已經(jīng)到了中午下班時間了,林舒月沒有去食堂吃飯,現(xiàn)在的她急需一些重口味的美食來續(xù)命,食堂的飯菜過于清淡,滿足不了她。
順便出去吃飯時把寫好的回信寄走。
李明芳也想要出去改善改善伙食,兩人一塊兒出門。
兩人剛剛除了大廈的門,就被人叫住了,林舒月轉頭去看,叫住他的人是阿豪,他臉上的傷還沒好,但頭發(fā)已經(jīng)重新剪過,不像之前在網(wǎng)癮學校那樣參差不齊了。
阿豪朝林舒月跑過來。
林舒月有些驚訝,她沒想到阿豪會來找他。
李明芳在阿豪的臉上看了看,識趣兒地道:“這是你弟弟?”
不等林舒月說話,她又道:“既然你弟弟來了,那我就不跟你去了,我上那邊去吃個炒飯。剛好跟隔壁晟達貿(mào)易的張月一塊兒吃�!�
走在她們前面的晟達貿(mào)易的張月聽到她的聲音停下腳步。
“行,有空請你喝咖啡�!绷质嬖鲁蠲鞣嫉溃蠲鞣家贿叡攘藗OK的手勢,一邊步伐輕盈地跟著張月一起走了。
林舒月則在他走后朝阿豪走過去:“你怎么來了?你身上的傷好了嗎?”
阿豪朝乖巧地朝林舒月笑:“這點傷沒什么事,我已經(jīng)好很多了。我奶奶知道是你去幫我從那里面出來的,她在家里做好了飯,讓我務必請你回家吃。”
阿豪想到一大早就去買菜的奶奶,有點不好意思:“她非要謝謝你,我攔不住。她還給我下了最后通牒,她說我要是請不回來你,她也不讓我進家門了�!�
最后一句話顯然是阿豪自己瞎編的。
林舒月看著撓著頭很不好意思的阿豪,仿佛網(wǎng)癮學校的這一遭,對他的生活并沒有什么影響一樣。
她說:“行,不過你得等我先去郵局寄幾封信�!�
“好好好,我跟你一起去�!�
郵政局離報社所在的鼎生大廈并不遠,穿過馬路拐過街角就到了。
走這段路程并不無聊,都不需要林舒月問,阿豪就說了自己從網(wǎng)癮學校出來后的事情。他著重講述的,是那個把他送進網(wǎng)癮學校的他的親媽。
“昨天夜里公安局給她打電話,那時候已經(jīng)是半夜了,她來接的我。由公安局在場還好,她沒說什么,還感謝了公安局的人,但是從公安局出來以后她就對我破口大罵。”
“她覺得我給她丟臉。她跟她后面的老公也是二婚,他之前的孩子都很優(yōu)秀,不是考上了特別好的大學,就是去國外留學�!�
“跟他們一比,我就成了廢物。我不僅逃學,還天天泡在網(wǎng)吧里面上網(wǎng)。她說,跟她后面的老公提起我時她都覺得臉在發(fā)燒,覺得沒臉見人�!�
“她年紀大了,嫁過去這么多年,她后面的老公都不讓她生孩子。她認命了,就想把我接過去養(yǎng)老,但我又特別上不得臺面,所以她講把我送到戒網(wǎng)癮學校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她還跟我說,這個學校被封了沒有關系,別的城市還有,她這幾天聯(lián)系聯(lián)系,到時候再把我送過去。我一定要改造好,這樣,她老公才會喜歡,以后才會給我多留財產(chǎn)。”
阿豪在說起他媽時,一改剛才在林舒月面前開朗的模樣,想到他媽那一臉算計的樣子,表情嘲諷。
他又說:“我能聽她放這個狗屁?她老公有錢跟我有什么關系?我是活不起了嗎我惦記他那幾個錢?”
“我轉身就回了公安局,讓公安局的警察當著她的面給她老公打電話。她老公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當場就把她叫回去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跟她回去生活,要不是安我奶奶的心,我都不會讓她進我家的門�!�
“我奶奶說了,從今往后她不會再對那個女人抱希望了。今天早上那個女人來找我,我奶奶沒讓她進門,就用掃把把她趕走了�!�
林舒月安靜地聽著,然后在路過一個商店時,買了一根雪糕分給他。
阿豪吃著冰冰涼涼的雪糕,看著自己身邊這個把他從地獄里救出來的姐姐,覺得身心都被治愈了。
寄信出來,林舒月跟阿豪道:“我今天收到了很多來信,這些來信里,大多數(shù)都是從網(wǎng)癮學校出去的學生寫來的。他們有的在網(wǎng)癮學校的陰影里一直走不出來,也有的已經(jīng)從里面走出來,對往后的生活有了期待�!�
“阿豪,你還小,網(wǎng)癮學校只是你人生眾多經(jīng)歷中的一個。讓它們過去吧,你朝前面看。日子還長著呢。你還會遇到很多很多的事情。好的不好的都會有,不要讓這件事情困住你�!�
“而是要讓這件事情化成你人生的養(yǎng)分�!�
阿豪的眼睛一瞬間就紅了,網(wǎng)癮學校的經(jīng)歷,他覺得要跟隨他一輩子的。
從網(wǎng)癮學校出來的這兩天,他夜里做夢都是在里面,教官拿著戒尺拿著龍鞭,肖長鑫舉著熨斗舉著電療器,他們張牙舞爪的來抓他,他怎么逃也逃不掉。
他總是會在半夜被驚醒,然后這一夜都睡不著,睜著眼睛到天亮,為了不讓奶奶擔心,他還不敢表現(xiàn)出來。
為了奶奶他也得一步步的往前走。但是那太艱難了,那些日子、那些回憶就像是一頭怪獸,總是在不經(jīng)意之間追上來,咬他一口。
他的靈魂被咬得鮮血直流。
他伸手遮住落下來的眼淚,過了好一會兒,他大口大口的吃完雪糕,對林舒月說:“今天的太陽真大,刺眼得很�!�
林舒月沒有拆穿他,兩人去了烏窖村的阿豪家。
阿豪奶奶已經(jīng)做好飯了等著了,見到林舒月,她上前熱情地拉著林舒月的手:“是你啊小姑娘,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阿豪還不知道要造多少大罪呢�!�
阿豪奶奶說著,就要給林舒月下跪。
阿豪奶奶想到自己孫子回來時渾身的傷,眼淚落下來了。
她青年喪夫,中年喪子,兒媳婦兒也丟下年幼的孫子走了。阿豪是她一個人拉扯長大的,毫不夸張的說,阿豪就是她的命��!
從去年開始,她就感覺她的身體越來越差,可阿豪還小,她不放心這么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這個世界上,要是出了點事情,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所以阿豪他媽回來認阿豪時,她壓下對這個前兒媳的厭惡,讓她進了門。她這么做,也是想給阿豪留個關心他的親人。
誰能想到她就心軟了這么一回,就讓阿豪受了這么大的罪!阿豪離開她這幾天她一個好覺都沒睡過,阿豪帶著這身傷回來,她真恨不中用的自己年老護不住孫子,恨自己無力阻擋阿豪的媽媽把他送去這個鬼學校!
越是愧疚,她對把阿豪救出來的林舒月越是感激。
林舒月哪里能讓她跪下去:“阿婆你說這句話真是讓我慚愧,阿豪幫了我很大的忙的�!�
醫(yī)務室林舒月進不去,她的一舉一動都有教官時刻注意著,且醫(yī)務室四十八小時都有人在里面值守,她想要靠近很難。要不是阿豪,林舒月想要拿到那些影像是需要廢不少時間的。
“奶奶,我餓了�!卑⒑啦涣晳T這種雙方謝來謝去的場合,出言打斷道。
阿豪奶奶聞言立馬道:“林記者也餓了吧?快快快進屋來,我已經(jīng)做好飯了。”
阿豪奶奶帶著林舒月往客廳去,客廳里的桌子上已經(jīng)擺滿了一桌子的好菜,有白切雞,燒鵝,炒花蛤,跟一碟脆生生油亮的炒菜心。
“都是些家常菜,林記者不要嫌棄�!�
“怎么會,這些菜一看就好吃。我還得謝謝你呢阿婆,你不知道,我們單位的伙食難吃得很,天天都是那老三樣,偶爾一次加餐去晚了就只剩下湯了�!绷质嬖逻@句話說得十分真心。
“那以后你多來家里吃飯,反正離得也不遠。到時候我叫阿豪去接你�!�
兩人剛剛坐下,阿豪就端著碗進來來了。
阿豪奶奶跟林舒月自我介紹,她姓方,讓林舒月叫她方阿婆,她也自來熟的叫林舒月做阿月。
阿豪已經(jīng)盛好了米飯,放在兩人的面前。
飯桌上,方阿婆跟林舒月說了很多很多話,林舒月也知道了,原來當初阿豪總是逃學去網(wǎng)吧,是接了游戲代練的活兒,在網(wǎng)上賺錢。
“我以前身體不錯,能賺點錢。這幾年年t?紀上來了,身體就越來越差了,就只能種點青菜到村口賣。能賺個生活費�!�
“阿豪懂事,覺得我辛苦,就自己找了這么一個活,錢賺得不少,我的藥錢全靠他。他的學習也沒有落下,要不是因為這樣,我也不會放任他一直在網(wǎng)吧泡著。
方阿婆說道這里時,看著阿豪的眼神格外的自豪。她怎么也想不通這么好的孩子,他媽怎么舍得把他送到那種地方去。甚至在他從里面逃出來以后,又想第二次送他到別的這種學校里去。
阿豪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輩子就阿豪一個孩子啊!她怎么能那么狠心?方阿婆不理解,也想不通。
“阿婆,真羨慕你有這么一個好孫子。我看阿豪肯定會有出息,你就等著享福吧!”
林舒月這句話說得方阿婆眉開眼笑:“現(xiàn)在就在享福了,要是多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以后考一個好大學回來給我看看就更好了�!�
林舒月看向阿豪,阿豪朝她笑了笑,然后對他奶奶承諾:“奶奶,我以后不去網(wǎng)吧了,我一定聽你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以后考個好大學,為你爭光�!�
阿豪知道,自己以前天天去網(wǎng)吧,村里的人看了不少笑話。還有人專門到她奶奶面前搬弄是非。阿豪覺得,他媽來找他的時候,肯定也是聽到了那些話的。
不蒸饅頭爭口氣,以前他是無所謂別人說什么,只要他跟奶奶過的好就好,現(xiàn)在他的想法變了。
方阿婆看了孫子一眼,然后笑了:“那林記者要幫我作證啊,你要是說話不算話,我到時候可是要生氣的�!�
“行,我作證�!�
正在氣氛融樂之際,院子門被敲響了,阿豪的臉色沉了下來,這個時間,這個點,會來他家的人,除了他那個自顧著自己的媽以外別無他人。
方阿婆看他:“去開門。要是她又來了,就拿掃把打出去!她已經(jīng)嫁出去了,跟我們沒有關系了�!�
阿豪很聽方阿婆的話,雖然還是不情愿,但還是站起來沉著臉去了,但開了院門以后他瞬間就開心了起來:“你怎么來了?”
林舒月側頭往外面去看,來的人是周炳榮,他的手里提著一籃子的水果。
林舒月看到他,就想起那晚上他在醫(yī)務室說的那些話,不得不說,這個叫周炳榮的孩子是有點逗比在身上的。
“不歡迎��?”周炳榮根本不在乎阿豪的回答,立馬又接著道。
“我媽媽又出差了,我爸爸泡在醫(yī)院里不回家,我在家里也待著無聊,就來找你玩兒�!敝鼙䴓s十分自來熟的在阿豪面前進屋。
阿豪把門關上。
見到林舒月,他哎喲一聲:“阿豪,你家有客人啊,這是你姐姐嗎?姐姐真漂亮�!�
阿豪的目光在林舒月的臉上落了好一瞬,然后不自覺地勾起唇角:“你不認識她?”
周炳榮朝他翻了個白眼:“你這句話說的,我要是認識這么漂亮的一個姐姐,我還能忘記?”
他們被解救的時候,周炳榮還不停地在他的耳邊念叨,他多么多么崇拜把他們救出火坑的宿管阿姨呢。
結過就這?!想當初,他可是第一眼見到阿月姐的時候就覺得她熟悉的!
阿豪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林舒月的真實身份只有他知道!他現(xiàn)在看周炳榮,眼神就多了幾分優(yōu)越感。
周炳榮不明白阿豪這是犯了什么毛病,但這并不妨礙他在漂亮的姐姐面前獻殷勤。
他對林舒月也沒有別的想頭,畢竟林舒月看著就比他大好幾歲。
他就是單純的喜歡長得好看的人,無論男女。見到漂亮帥氣的男生女生,他就想上去跟人家搭搭話,做個朋友。他之所以跟阿豪做朋友,也有這一方面的原因在。畢竟阿豪長得確實不丑。
方阿婆已經(jīng)見過周炳榮了,跟他很熟悉,她讓阿豪去給周炳榮添碗筷。周炳榮也不客氣,拿著筷子夾菜吃。
他家都是保姆阿姨做飯,手藝也就那樣,還是阿豪家的飯菜好吃!說矯情點的話,周炳榮覺得他家的飯菜有種家的味道!
有了這位活寶的加入,飯桌上的氣氛更加活躍了,無論是方阿婆還是林舒月,都被周炳榮逗得合不攏嘴。
阿豪則看周炳榮有點不順眼,但也沒有辦法,誰讓他自己的嘴不甜呢。
下午林舒月要去上班,阿豪非要送他,周炳榮也要跟著。
看著林舒月上樓,兩個少年開始往回走。
沒走幾步,周炳榮跟阿豪道:“今天早上,曾小藝給我發(fā)信息,說她的父母對她很不滿意,哪怕不知道教官對她做了什么。她父母還是覺得她丟臉,她媽媽說讓她去死�!�
“她媽說,因為她不聽話,把她送到網(wǎng)癮學校的事情被親戚朋友知道了,大家都指責她爸媽狠心,她爸媽最愛面子,被指責以后把怒火撒到她身上了。”
在醫(yī)院時,八十多個學生已經(jīng)都交換了各自的聯(lián)系方式,周炳榮接到曾小藝的信息以后就來找阿豪了。
從網(wǎng)癮學校出來的人,女生們在學校,他們知道,但他們誰也沒說。
無論是誰,也沒有對她們的那一部分特殊遭遇多說一句。
大家不約而同的,為那些女孩子們保守這個秘密。
他們這些男生,在網(wǎng)癮學校里受到的只是皮肉之苦,那些女生的遭遇比他們要慘得多得多!
他們沒有本事,在學校里保護不了她們,但在外面,他們不希望成為那個施暴者。
可依舊有那么一些父母,就不知道女生的這項遭遇,依舊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惡語相向。
“實在不行,就讓她出來吧,在這邊隨便找個工作,也比在家里好�!卑⒑勒f道。
周炳榮將手枕在腦后:“我也是這么跟她說的,具體怎么樣,還要看她怎么選擇�!�
周炳榮那張臉上,第一次露出嘲諷的笑容來:“有些父母,真的不適合當父母。”
“就像我爸我媽。把我生下來,沒吃過她一天奶,就把我送到我外婆家,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他們一次,等我三歲了,就把我丟給保姆,有時候飯都吃不飽。”
“好不容易我自己長大了,他們的職位也升了,就把目光落到了我身上來了,開始覺得我不聽話了,開始覺得我哪里哪里都不符合他們心意了�!�
“阿豪,我不稀罕他們遲來的關心,更不稀罕他們打著為我好的話把我送到那種地方。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們�!�
“阿豪,我想好了,以后我好好的讀書,爭取早點上大學,然后獨立,離開他們。他們不是覺得我已經(jīng)沒救了嗎?那就當我死了吧,要想要個聽話的兒子,趁早重新生一個吧�!�
兩個少年并排著,談論著日后要走的路。
在去網(wǎng)癮學校之前,他們從來沒有想過他們的未來,但從網(wǎng)癮學校出來之后,他們就已經(jīng)對未來有了一個較為模糊的規(guī)劃了。
林舒月回到單位,她打開電腦,搜索起關于網(wǎng)癮的定義以及關于青少年的心理問題。
看完了以后,她著手寫報道。
網(wǎng)癮這一個詞,最開始,是M國一個精神科醫(yī)的惡搞,他比照著酗酒、賭博成癮的行為的定義,編造出了“手指會自覺或者不自覺的敲打鍵盤的動作”等七條診斷標準,聲稱發(fā)現(xiàn)了新型的精神疾病,但因為備受爭議,在1997年,這位醫(yī)生親口在媒體面前承認這是他在一個生活論壇上的惡搞行為。其實并沒有這個疾病。
而從1995年以來,M國精神病學界做了大量關于“網(wǎng)癮”的學術研究,最后他們認為網(wǎng)癮并不是一種病,而是一種“沖動控制障礙癥”在網(wǎng)絡使用者身上的體現(xiàn),也就是跟電視病、空調病一樣,是長期接觸造成的心理習慣,是一種心理問題而不是疾病。
但是M國學術界做出的診斷跟最開始提出這個疾病的人的申明并沒有什么用,一些別有用心的將他的那七條診斷書完全照搬回國,于是網(wǎng)癮在許多國家,正式成了一種��!
投機者看到了商機,于是各種機構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