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桃漾低垂下眼眸,咬唇低聲道:“我怕會(huì)懷有身孕——”
謝懷硯吻在她眼睫上,低聲道:“不會(huì)�!彼鹦揲L(zhǎng)手腕給桃漾瞧:“這是顆避子珠,我日日佩戴于腕上,你不會(huì)有孕。”
謝懷硯未想過有子嗣。
桃漾眸光澄亮,盯著他腕上的避子珠瞧,抬手用指腹輕輕觸了下,神色依舊很凝重,不過,她倒也沒有懷疑謝懷硯的話,她不想懷有身孕,謝懷硯更不會(huì)讓她有他的子嗣。
桃漾低聲問他:“這避子珠還有么?”她抬眸看向謝懷硯:“我也想要一顆戴在腕上�!�
謝懷硯在桃漾纖白手腕輕吻:“有�!碧已俚溃骸霸诼锅Q山中么?我想現(xiàn)在就戴上——”
謝懷硯不由失笑,在桃漾耳邊戲謔道:“你是不知現(xiàn)在在做什么?”堅(jiān)石一樣砸在身上,桃漾怎會(huì)不知,謝懷硯氣息灼燙,深深凝著她,桃漾不再吭聲。
輕紗羅帳垂下。
窗外月色皎潔,透過窗牖細(xì)細(xì)碎碎灑進(jìn),映出簾幔相疊身影,如皮影戲一般,演繹著世間極樂——光影流轉(zhuǎn),在床帳上逐漸模糊。
桃漾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留在鹿鳴山中過夜,謝懷硯上回得了好后,要上一回又一回,沒個(gè)夠。以至于桃漾第二日起身時(shí),渾身酸痛,在鹿鳴山待了好些時(shí)候,才往存玉堂回。
——
謝清和謝滿的婚期定在八月初二日。
還有整半月的時(shí)日。
謝夫人每逢夏日身子就略有不適,是以,她們兩人的親事由謝四夫人負(fù)責(zé)打理。如今,府中已開始熱鬧起來,往日里與她們二人交好的姐妹也都為她們出嫁做著準(zhǔn)備,商議著送什么賀禮好。
謝老夫人對(duì)跟在她身邊的姑娘向來不薄,與對(duì)待自己的親孫女無甚分別,送賀禮的人自也不敢隨便糊弄了事。
這日午后,謝老夫人休憩醒來,尚覺得困頓,就讓她們幾人各自去忙,她再瞇上一會(huì)兒。桃漾剛一走出屋門,謝滿就在身后喚住她,溫聲道:“桃漾姐姐,你可有事要忙么?”
桃漾對(duì)她搖了搖頭:“滿兒妹妹有何事?”謝滿是當(dāng)初留在淮陽謝氏的四位姑娘中樣貌生的最好的一位,明媚艷麗,身量豐腴,面容生的亦極為和善。
她笑笑與桃漾道:“祖母最是喜歡吃桃漾姐姐做的蓮子糕,我想讓桃漾姐姐陪我一起去蓮園里摘些蓮蓬來,順便再教教我這蓮子糕的做法�!�
她說著,神色微有沮喪的抿了抿唇:“我做的糕點(diǎn)總是有些不合祖母的胃口,如今我就要嫁人了,也好對(duì)祖母盡盡孝心�!�
午后悶燥,桃漾也不是很想回廂房,對(duì)謝滿應(yīng)下:“成,取了竹籃咱們?nèi)フ�。”她們二人相伴,剛走出存玉堂,身后便跟上來一人,笑聲問她們:“兩位妹妹這是要去哪兒?”
謝韻走上前來,看著桃漾和謝滿。
不等桃漾回她的話,謝滿已先輕哼一聲,面色不善的看著謝韻:“怎么哪兒都有你,我和桃漾姐姐去摘蓮蓬�!敝x滿如此作態(tài),謝韻倒是神色不變,依舊是掛了笑意:“正好我也無事,與你們一起。”
謝滿的情緒都寫在臉上,瞪了謝韻一眼,轉(zhuǎn)身往她的廂房里回,丟下一句:“誰要跟你一起!”她們二人說了這么幾句,桃漾面色清淡,只抬步往蓮園的方向走,謝韻在原地站上一會(huì)兒后跟上桃漾。
兩人坐小舟穿梭在圓荷間,站立左右兩邊,手拿剪刀挑選著個(gè)大籽圓的蓮蓬,不多時(shí),謝韻回身來看桃漾,與她道:“滿兒妹妹向來有話直言,想是我送她的大婚賀禮她不滿意,這才跟我生了氣�!�
桃漾垂首挑選著蓮蓬。
謝韻繼續(xù)道:“桃漾妹妹給她們二人送的是什么賀禮?”
桃漾回她:“是一對(duì)鴛鴦戲水的絹帕�!�
謝韻贊道:“還是桃漾妹妹的心思巧,送了對(duì)寓意夫妻和睦忠貞不渝的鴛鴦。”說到這里,她沒頭沒尾的寬慰起桃漾:“雖然竹陵桓氏的親事退了,可祖母喜歡桃漾妹妹,日后定能為桃漾妹妹再尋一門好親事的�!�
桃漾將手中剛剪下的蓮蓬擱在竹籃中,回身看向謝韻,莞爾道:“我與祖母相伴時(shí)日太少,還想留下再多陪陪她,”她在小杌子上坐下來,剝開一顆蓮蓬,遞在謝韻面前:“滿兒妹妹和清兒妹妹都已定下了親事,為何韻姐姐的親事還未定下?”
謝韻也坐下,接過她遞來的蓮蓬,笑道:“還能是為何,沒有合心意的。”
桃漾輕笑:“韻姐姐的眼光高,定能覓得如意兒郎�!敝x韻只訕訕笑了下,與桃漾說起些其他的,待摘滿了一竹籃的蓮蓬,兩人往存玉堂里回。
桃漾將蓮蓬擱回小廚房后,來了謝滿的廂房。
她在雕花木門敲了幾下時(shí),謝滿快步走了出來,神色略有慌亂。
桃漾輕笑與她道:“蓮蓬摘來了,滿兒妹妹還要學(xué)做蓮子糕么?”
謝滿聞言對(duì)她連連點(diǎn)頭:“桃漾姐姐進(jìn)來用盞茶,我換身衣服�!碧已鬼戳搜鬯g的荷包,鼓鼓囊囊——透著股秋蘭香,桃漾對(duì)她頷首:“正好我也有些口渴了,在滿兒妹妹這里討杯茶吃。”
謝滿進(jìn)了里間換衣服,待她走出時(shí),桃漾也已用完了一盞茶,兩人一道往小廚房去。
忙活一通后,已到了酉時(shí)半,天幕微有暗沉,桃漾與謝滿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屋里歇會(huì)兒,滿兒妹妹把蓮子糕端去給祖母罷。”
謝滿知桃漾是何意,面含笑意,端起蓮子糕,對(duì)桃漾道:“謝謝桃漾姐姐�!�
在廚房里待了這許久,身上染了煙火氣,還出了些薄汗,桃漾回到廂房后進(jìn)了凈室沐浴。
梳洗過后,陪著謝老夫人用晚膳時(shí),謝夫人身邊的婢女蘭茵來到存玉堂,給老夫人行禮后,溫聲道:“鹿鳴山里那只小象如今在桂月園,夫人請(qǐng)五姑娘晚些時(shí)候去桂月園里走一趟�!�
謝老夫人看向桃漾,慈和道:“既是在桂月園,你用過膳就去走一趟�!碧已鷮�(duì)謝老夫人點(diǎn)頭,正好也用好了晚膳,起身和蘭茵一道往桂月園去。
桃漾來到桂月園時(shí),謝夫人正靠在一張?zhí)茨咎梢紊祥]眸休憩,有嬤嬤在她身后為她扇風(fēng),桃漾走上前對(duì)她見了禮,謝夫人緩緩睜開眼,神色溫和,先是看了看桃漾,隨后抬手往一片敞闊的草地上一指:“別看這小象年紀(jì)不大,脾氣可壞著呢,適才噴了花嬤嬤一身的水�!�
謝夫人讓桃漾坐下,與她說說該如何飼養(yǎng)這小象。
桃漾也是早幾日剛跟一位先生學(xué)得的,沒什么自己的體會(huì),只把先生教給她的再給謝夫人和她身邊的人說上一遍。
待說了有一刻鐘,謝夫人自躺椅上被花嬤嬤扶著起身,往寬敞的草地上走過去,桃漾也跟著,待走到跟前,這小象頗有靈性,抬起步子就往桃漾這里走,還溫和的甩了甩鼻子。
桃漾抬手摸了摸它,它便把鼻子甩的更高了些。
謝夫人瞧著,不禁笑了,回身對(duì)桃漾道:“過兩日我要帶著它去城外走一趟,不如你也一道去。”桃漾聞言抬眸看向謝夫人,施禮道:“桃漾聽夫人的�!�
在桂月園里再待了會(huì)兒,天幕有些暗沉,謝夫人就讓蘭茵送桃漾回存玉堂,剛走至桂月園的門前,正遇上前來桂月園的家主謝蘊(yùn)。
桃漾屈身見禮。
謝蘊(yùn)面容和善,眉目剛正,身上雖透著身為家主的威嚴(yán),卻并不讓人感到畏懼,他對(duì)桃漾頷首,本是已走出了一步,卻再側(cè)首看了眼桃漾。
這就是陽夏謝氏的五姑娘。
那日,竹陵郡的桓四郎尋過來,說了一番那樣似是而非的話,雖他心中明白他兒是如何性情的人,卻還是問了他幾句。
他有意扶持分支,看中了謝瀾,讓他兒子入了謝氏家塾,女兒也留在了母親身邊,她身有不適,留她在墨園住了幾日。謝蘊(yùn)回過身來,隔得很遠(yuǎn)就聽到了大象的哞哞聲,朝著自己夫人走去。
——
桃漾剛回到存玉堂,朦朦朧朧的細(xì)雨就從天而降。
拂柳鋪好床褥后,上前問:“姑娘可要洗漱上榻么?”桃漾在桌前用了口涼茶,抬手給自己扇了扇風(fēng),對(duì)拂柳道:“時(shí)辰還早,我出去走走,你去滿兒姑娘屋里走一趟,問她是否要一起�!�
拂柳應(yīng)聲就去了。
片刻后,她再回來與桃漾道:“姑娘,滿兒姑娘出去了,不在屋里�!�
桃漾擱下手中杯盞起身:“咱們自己出去走走�!狈髁泵伍_傘陪著。
外面的雨落的不大,如羽毛似的輕盈。
如今府中三喜臨門,已處處高掛起大紅燈燭,在雨霧中極為亮眼,桃漾慢步往存玉堂后的水榭處走,待走到一處游廊下,她坐下來,肩膀輕輕靠在廊柱上,眸光清淡,吹著晚風(fēng)。
拂柳跟在她身邊,見慣了她這樣,也就沒吭聲,只隔得她有一些距離,也尋了個(gè)位置坐下。
這個(gè)時(shí)辰府中的姑娘郎君們不是在瓊?cè)A園里設(shè)宴,便是去了鹿鳴山中閑走,這里極為清靜,桃漾發(fā)了會(huì)兒怔,抬眸看向不遠(yuǎn)處的拂柳,開口道:“晚膳用的魚羹有些咸,去提壺茶來�!�
拂柳聞言,朝這四周看了眼,此處位于謝老夫人的存玉堂后,平日鮮少有人來此,府中外客更不會(huì)走到這處來,她對(duì)桃漾頷首:“奴婢這就去,姑娘稍等�!狈髁f完,撐傘就去了。
第36章
就不怕被人瞧見么?
夜色寧?kù)o,
雨聲都是靜謐無聲的。
桃漾依舊靠在廊柱上,不多時(shí),離得這處游廊二十余步遠(yuǎn)的一片紫薇花樹下,
傳來幾聲女子的說話聲,
清婉軟柔,含著嬌嗔:“還有十來日我就要嫁人,舟哥哥就眼睜睜看著么?”
女子側(cè)過身去,帶動(dòng)著身前的枝葉晃動(dòng)。
男子將她攬入懷中,輕聲勸哄:“我如此喜愛滿兒妹妹,
怎舍得讓妹妹嫁給別人——”他語氣哀怨,深嘆一聲:“這些日子我想盡了法子,
昨兒還去了墨園求二哥,可親事已定,
誰也改不了�!�
謝滿對(duì)他輕哼一聲。
隨后嗓音里帶了濕潤(rùn):“舟哥哥這么說是何意?今兒與我在此相見,
是為了訣別?”謝滿是直性子,
說著抬步就要走,被謝舟再攥回懷中,紫薇花樹下窸窸窣窣一陣聲響,隨之而來的是男子女子沉悶的呼吸聲。
“我豈是這個(gè)意思,
滿兒妹妹已是我的人,我自是會(huì)對(duì)妹妹負(fù)責(zé),我已想好了,若到妹妹成婚那日依舊尋不得法子,我就去劫親!”謝舟說的堅(jiān)定有力,
絲毫不作假。
謝滿哭著問他:“劫親?那劫了親之后呢?舟哥哥要帶我去哪兒?”
謝舟回她:“先把這樁親事給壞了,
之后我再與父親母親周旋�!敝x滿聽他說著心里不太踏實(shí),再問他:“事情可行么?舟哥哥可都安排妥當(dāng)了?”她凝眉嘆氣:“親事壞了,
我的名聲豈不也壞了,日后——”
謝舟打斷她的話:“我定會(huì)對(duì)滿兒妹妹負(fù)責(zé)的。”他再道:“我今日來就是跟滿兒妹妹說這件事的,待我回去,立即著手安排,到時(shí)就在出城門三十里外的小望山附近,滿兒妹妹當(dāng)穩(wěn)住心,別被驚著了才是。”
謝滿猶豫片刻,對(duì)他點(diǎn)了頭,還是不安心的道:“若是有人替我去嫁就好了——”
花樹后,隨之而來,則是越來越沉悶的呼吸聲。
對(duì)于分支教養(yǎng)在謝老夫人身邊的姑娘的親事,謝老夫人向來尊重她們自己的意見,謝滿一直與謝舟相好,沒打算著嫁人,這門親事原本也不是她的。
謝老夫人過壽辰時(shí),各士族子弟都來了淮陽,那日瓊?cè)A園內(nèi),一群姑娘們賞玉蘭花,謝韻瞧著好看,就折了幾枝含苞待放的給謝老夫人送去,正巧經(jīng)過海棠花樹邊,有一公子隔著層層疊疊朦朦朧朧的花樹瞧見她。
只覺見到了天上的仙女。
一時(shí)心動(dòng),繞過花樹前去跟她,可這公子對(duì)府中不熟,卻是給跟丟了。
到了第二日,他心中始終不忘那道抱著花枝的倩影,就隨了其母前去謝老夫人的存玉堂,想覓得佳人,可那日謝韻并不在存玉堂,還是后來她回去時(shí),有人悄悄和她說了這件事。
謝韻早已有了心上人。
不愿嫁。
待到第二日,她約了謝滿前去瓊?cè)A園,與謝滿道:“這玉蘭花開的好,祖母定然是喜歡,滿兒妹妹不妨折了去給祖母送去。”謝滿沒那么多的心思,當(dāng)即便折了幾枝抱在懷中往存玉堂里走。
正巧再遇上那位公子。
謝滿本就是留在老夫人身邊這些姑娘里樣貌生的最好的一個(gè),這公子只一眼,便堅(jiān)定認(rèn)為謝滿便是昨日讓他一見傾心的姑娘,當(dāng)即就尋了他母親前去謝老夫人面前說親。
謝滿當(dāng)時(shí)直言不想嫁人。
可那公子手中卻有她親手繡的荷包。
之前已有了謝沅敗壞謝氏門風(fēng)之事,傷了謝老夫人的心,如今謝老夫人眼里見不得這種事,當(dāng)即就把這門親事給定下。
既是定下,這門親事任憑誰再去說,也是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為此,謝滿一連哭了好幾日,最后想明白,那荷包只有謝韻在她屋里見過,跑去謝韻屋中將她大罵一頓,之后,見到謝韻就要瞪上一眼,恨她恨的恨不能喝她的血。
桃漾在游廊下站起身,往存玉堂的方向回,走至游廊另一側(cè)時(shí),正巧拂柳手中提著茶壺?fù)瘟藗氵^來,桃漾與她道:“雨天的風(fēng)太涼,不吹了,回去罷�!狈髁鴳�(yīng)是,上前來為她撐傘。
——
第二日一早,謝夫人來存玉堂給謝老夫人請(qǐng)安時(shí),與老夫人說起:“母親,潁川郡的庾夫人給我來了書信,說是早些日子她兒為她在淮陽城外小望山購(gòu)置了處別苑,那別苑里有活水泉,正好可醫(yī)她經(jīng)年的腿疾,后日就要到淮陽。”
“正好小望山別苑是咱們謝氏的產(chǎn)業(yè),我與她在閨中時(shí)便是好友,也去那里與她說說話。”
謝老夫人聞言對(duì)她頷首,只道:“士族間是該常來往,既是庾夫人給你來了書信,你只管去便是�!敝x夫人抬眸看了眼老夫人身邊的桃漾,再道:“漾丫頭初來淮陽,也沒去閑逛過,不如我?guī)纤坏�?�?br />
謝夫人這話也算是說在老夫人心坎上了。
她這幾日正有此意,想帶桃漾多出去走走,她自幼生活在陽夏,見識(shí)眼界自是都不如淮陽本家里的姑娘,偏桃漾又總能處處得她的喜歡,如今謝沅嫁了人,剩下的這三個(gè)里,謝韻太過討好。
謝清性子溫吞,話少。
謝滿又是個(gè)實(shí)心眼,直腸子。
唯有桃漾,最知分寸,最懂她的心思。
言談舉止皆恰到好處。
謝老夫人對(duì)謝夫人道:“讓漾丫頭出去走走也行�!彼聪蛱已�,笑道:“待上幾日若是不習(xí)慣,就再回來�!�
桃漾莞爾:“聽祖母的�!�
——
墨園景色四時(shí)皆好,夏日猶為繁茂。
翠鳥啼鳴,蜂蝶嬉戲。
申時(shí)末,云層遮日,墨園后院高山上,林木蔥郁,果香四散,清風(fēng)拂過,極為沁涼。
謝懷硯午后回到墨園,和幾位好友一同上了高山,有兩三人在山中登高望遠(yuǎn),他和荀氏大郎君待在山間水榭品茗對(duì)弈。
山間清幽,泉水淙淙,只余冷玉棋子落在棋盤的清脆聲響,四周靜謐,好生悠閑愜意。
棋子再次砸在玉盤上時(shí),空谷輕步走了進(jìn)來,低聲回稟:“公子,六郎君在外求見。”
謝懷硯聞言再落下手中黑棋,神色平和道:“讓他先回,晚些時(shí)候去我書房。”空谷垂首應(yīng)是,出了水榭。
不多時(shí),水榭?jī)?nèi)的寧?kù)o再次被打破,謝舟神色急躁凝眉大步走進(jìn),直到踏入水榭的雕花木門,才瞧見落座于謝懷硯對(duì)面的荀氏郎君,他一時(shí)止住步子,神色不安,欲言又止。
昨日他就去了鹿鳴山見謝懷硯,可惜,無功而返。
他只以為今日二哥是不愿見他,這才急躁的闖了進(jìn)來,未料想二哥這里當(dāng)真是有客人。
謝懷硯抬眸看他一眼。
謝舟被他看的適才的急躁全無,只見禮道:“二哥�!彼闹休p嘆,再道:“我不知荀大郎君也在,擾了二哥清靜�!彼f完,欲抬步離去,謝懷硯開口喚住他:“既是來了,說罷,何事?”
謝舟被他一問,自然是想說,可,可這里有外人。
他不敢言語。
謝懷硯再落棋,冷聲對(duì)他:“不是急么?”他這副神色已是不悅,謝舟回道:“沒什么急事,是我心性太過急躁了�!彼f完,再次見禮,離開了水榭。
若能光明正大的將他和滿兒妹妹的事給解決,謝舟是一萬個(gè)不肯劫婚的,那只是萬不得已時(shí)的退路,而如今,似乎只有那條退路可走了,謝舟垂頭喪氣的沿著山間小徑往山下走。
他心神不寧,只不住的邁步走,迎面走來了人也不知,還是謝老夫人先清了清嗓子,問他:“這是怎么了?撞樹上咯!”謝老夫人中氣十足,把謝舟的心神給拉回,謝舟猛的回神,抬眸看過去,低聲喚了聲:“祖母。”
謝老夫人午后起了來山中走走的心思,就讓桃漾和謝韻陪著她一道來了墨園,她看著謝舟懷中抱著的厚厚一本大冊(cè)子,再問他:“你不在家塾待著,跑這里來做什么?懷里抱的又是什么?”
謝舟垂眸看了眼,訕訕道:“是謝氏族規(guī),二哥讓我回去抄上十遍拿給他。”謝老夫人聞言不禁笑了:“你這是又犯了什么錯(cuò),得罪了他?”
謝舟哪里敢說,只道:“也沒什么,是我性子太不沉穩(wěn)了�!彼麤]心思跟謝老夫人在這山間閑聊,施禮后便道:“孫兒不擾祖母上山觀景的興致,先回了�!敝x老夫人聞言也沒再說,任他去了。
謝老夫人在這山中悠閑散步,來到水榭時(shí),謝懷硯與荀大郎君的棋局已結(jié)束,水榭?jī)?nèi)正擺開宴席,錦衣華服的郎君們分散坐開,飲酒談笑,極為風(fēng)流。
得知謝老夫人來了這里,諸士族公子皆起身出了水榭,來給謝老夫人問安。
之后,再都回了宴席上。
謝懷硯陪在老夫人身側(cè),神色平和:“祖母來了墨園,怎不讓人說上一聲,也好讓我去山下陪祖母一道在山中走走�!�
謝老夫人輕笑:“不過隨意走走,我也走的累了,就在這里歇會(huì)兒吧。”謝老夫人來了另一側(cè)的廂房?jī)?nèi),謝懷硯命人添了茶備了點(diǎn)心,謝老夫人靠在躺椅上,抬眸再往窗外水榭邊看了一眼。
水榭四面窗牖皆是大敞開,里面景致一覽無余。
適才謝老夫人她們來到這里的時(shí)候,每位郎君身側(cè)皆有一貌美女子在身側(cè)侍奉,謝懷硯也不例外。
謝老夫人朝水榭邊望過去一眼,謝懷硯給她添了溫茶,開口道:“祖母莫多心,不過是婢女斟酒�!敝x老夫人聞言沒接他的話,只扯了別的話頭與他隨意說著。
隨后對(duì)桃漾和謝韻道:“你們姑娘家年輕,體力好,不用在這陪我,去玩罷�!碧已椭x韻一道出了水榭,謝韻與她道:“二哥哥墨園里的這座山中水流極多,不遠(yuǎn)處就有小瀑布,桃漾妹妹可愿去瞧瞧?”
桃漾只之前來過這里一回,對(duì)這里并不熟悉,聞言對(duì)謝韻頷首:“聽韻姐姐的�!眱扇搜刂有÷仿勚�,沒一會(huì)兒就瞧見了自高處垂落而下的清泉水,水聲嘩嘩,帶動(dòng)著陣陣清涼。
瀑布右前側(cè)就有一八角涼亭,特意用來歇腳賞景的,桃漾和謝韻在亭子里坐下,用些茶水,說些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