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人的喊聲帶著濃重的口音，于燕循聲望去，心頭一跳。只見女人頹然而絕望地靠著墻，雙手握刀，她的對面是個年輕的男醫(yī)生，女護士則在他右后方。旁邊的兩個保安神情凝重，對講機里傳出滋滋的電流聲，他們誰也沒開口。
女人臉上滿是淚痕，身體因情緒激動而微微顫抖，那男醫(yī)生試圖靠近，她便劇烈揮動手臂，護士想要安慰卻被她粗暴打斷：“閉嘴！走！你們都走，你們害了我的女兒，還要害國生……”
“大姐�！碧甄姺跑浾Z氣，努力讓她平靜下來，“你看看我，我會害你嗎？”
女人只顧搖頭。
“那你不相信我，曉玲呢？她還躺在病房里，我陪你去看她。”
“曉玲……曉玲也快死了……”
“怎么會，蔣醫(yī)生不是告訴過你，我們在找那個讓曉玲生病的病菌，找到了她就不會死。”
“可是國生死了……”她繼續(xù)痛哭，陶鐘挫敗地撓頭，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見蔣攸寧一臉嚴肅地出了電梯。
女人也看見了他，身形一僵，只張了張嘴。
蔣攸寧做了個深呼吸，慢慢靠近：“大姐�！�
女人翕動著嘴唇：“蔣、蔣醫(yī)生�！�
“嗯�！�
“他們說國生死了�！彼�在重復，好像只記得這句話。
蔣攸寧沉默著，努力和她對視。她的眼神讓他瞬間想起她和李國生求診時的樣子，那時他們的眼里有生的光彩，哪怕小心翼翼地說著我們錢不多，也還是熱切地乞求他收治重病的女兒。他收治了，但現(xiàn)如今，一個要被拉入醫(yī)院的太平間，一個在遭受失去至親的折磨，他看著她，她眼里溢滿了悲愴。
“先起來�！彼白吡藘刹健�
女人沒反應。
“我們?nèi)マk公室�！�
“……”
蔣攸寧朝她伸出手，小心靠近，女人的視線也追隨著他，然而，保安的對講機里突然傳出人聲，她瞬間驚醒，打量周圍，有認識的，不認識的，頓時面露恐慌，瘋狂大叫。蔣攸寧上前阻止，她卻毫無征兆地挺直了腰，快速而瘋狂地揮舞著手里的刀。
“師兄！”
蔣攸寧心頭狂跳，堪堪躲過，被陶鐘一把拉起，幾乎同時，眾人看見一個果籃從旁邊飛來，砸中女人的手臂，女人哀嚎一聲，刀具掉落，蔣攸寧眼疾手快地控制住她的雙手，身后的人也涌上前幫忙�；靵y中，女人哭聲凄厲，于燕瞧見那刀被踢來踢去，彎了腰去撿，后背卻不知被誰捶了下。她直起身，又有一個手肘迎面而來。重擊之后，她本能地往后退了兩步，直覺有一道熱流汩汩而下。
躲到一旁的護士忙迎上來：“呀，大姐，你流血了�！�
于燕愣了兩下才意識到這聲大姐是在叫自己：“……��？”
他把她拉到一旁：“你等著啊�！�
于燕見她跑開，一低頭，鮮血滴落在地。她暗叫倒霉，又見那把刀就在眼前，便伸腳移到自己這邊用力踩住。
很快地，保安控制住女人，對陶鐘示意：“我們先帶她下樓�！�
“好。”陶鐘撿起地上的筆，重新別到白大褂上。
不遠處，看了全程的家屬們很快散開，女人像是在掙扎中耗盡了所有力氣，直直而空洞地看著他們，蔣攸寧沒有動，直至電梯門緩緩關上，才低頭轉(zhuǎn)身。
護士從里間小跑出來：“大姐�！�
“這兒�！庇谘嘌鲋^，沖她招手，“別急，大姐兜里有紙�！�
陶鐘走近，看著這個陌生的女人：“那什么，剛才多謝你啊�！�
“不客氣�！�
蔣攸寧看了眼盡頭的果籃，塑料膜破了，漏出兩個摔傷了的蘋果。他蹲下.身：“松一松�！�
于燕照做，他便從她腳下抽出那把刀。他站起來查看于燕的傷勢，于燕卻眼含熱淚，只看見一片模糊。蔣攸寧抓了她的右手腕夠到鼻翼：“不要仰頭，兩個手指捏緊�！庇謴淖o士手里拿過無菌棉球，給她擦了擦。
于燕用左手拭了拭眼角，神志恢復清明。那一瞬間，疼痛仿佛要了她的命。
她不由得想起方成彬給她的三天時間，要是在僅有的三天還能負工傷，他會不會給自己頒個勞模獎？還是算了吧，信他不如信穿白大褂的醫(yī)生能給她的見義勇為提供免費治療。她的聲音聽上去不像自己的：“醫(yī)生，我的鼻梁不會斷了吧�！�
“沒斷�！笔Y攸寧松開她的手，把刀遞給陶鐘，“你帶她去辦公室坐會兒，我下去看看�！�
3.溫差
于燕坐在黑色的折疊椅上，認真觀察四周。
這辦公室不算小，但東西很多，顯得十分擁擠。中央的方桌擺著文件架，桌那頭則是一排電腦和兩臺打印機。即使是午休時間，也有三個醫(yī)生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仿佛被拴在了電腦前。
于燕轉(zhuǎn)向右邊的兩個隔間，靠外的玻璃門虛掩，時不時傳出一句“聽懂了沒有？”，想是醫(yī)生在和家屬談話，靠里的則是休息室，房門洞開，有半面墻的置物柜，小沙發(fā)旁還攤著一張折疊床。
原來醫(yī)生辦公室是這樣的。
她看著床上被揉成一團的薄被，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大姐，血止住了嗎？”小護士跑進來問。
“止住了�！庇谘喔屑に暮眯�，“麻煩你了。”
“沒事。”
“對了小姑娘，李曉玲在哪個病房，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小護士臉色微變，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爸媽的朋友�！�
于燕想，如果她沒猜錯，剛才那女人就是去世的李先生的妻子。而她也是從陌生而熟悉的遙省鄉(xiāng)音中辨別出GuoSheng和XiaoLing的音節(jié)。
她試探道：“我是從外地過來的�！�
小護士看著她，忽然嘆了口氣：“你知道從昨天開始，她爸媽多了多少外地的朋友嗎？”
“……”
“但凡你們早點來，她爸媽也不會連住院費都付不起�！毙∽o士識破她的招數(shù)，對她的印象直線下降，正要趕人，卻聽她問，“她媽媽是不是鬧過很多次？”
“沒有，她平時客客氣氣的�！�
“那她爸爸呢？”
“哎呀，你不要問了�！毙∽o士蹙眉，“你再坐會兒就走吧，這里不讓無關人員多待�！�
她說完就出去，于燕叫她不住，桌那邊的醫(yī)生卻轉(zhuǎn)頭看她，眼神仿佛在說這人怎么回事？
于燕不無汗顏，她本來存著賣慘的小心思，但顯然不管用。也難怪醫(yī)院要加強管理，要是其他人都像她這樣鉆空子，的確影響很壞。
外面的護士鈴一直在響，各人有各人的工作，于燕不敢再打擾，拿出鼻子里的無菌棉球，用紙巾包好準備離開，卻正好撞見那位年輕醫(yī)生進來。
“喲，要走啊，感覺好點沒？”
“好多了。”于燕瞇了瞇眼看清他的臉，以及胸牌上的小像和名字，“謝謝你啊，陶醫(yī)生�！�
“哪里，是我該謝你�！碧甄娙ル娔X那邊跟同事說了幾句話，拿了兩頁紙又走過來，“你是來探病的吧，我剛看保潔員把你那果籃收拾了，怪可惜的，我賠錢給你�！�
“不用不用�！�
“別客氣，要是不放心，我?guī)闳プ鰴z查�！�
于燕清楚記得那一抹直逼眼前的黑，知道自己掛彩跟這位穿著白大褂的好心醫(yī)生無關：“千萬別，檢查沒必要，再說也不是你撞的我�！�
陶鐘掏出手機，卻被她連連拒絕，護士長推門進來問：“陶小鐘，蔣醫(yī)生什么時候回來？李曉玲情況穩(wěn)定了，樓上打電話催他簽字�！�
“行，我跟他說。”
于燕忙問：“李曉玲不在這層嗎？”
“本來在的，上周病情惡化進MICU了，一家人堅持到現(xiàn)在不容易，小姑娘夠爭氣的。”陶鐘心情瞬間變好，然而一想起剛才，那點微弱的笑意又慢慢凝固。
于燕情緒難辨：“MICU是不是不能隨便進？”
“當然不能。”陶鐘看她，“你別是走錯樓層了吧，來之前沒聯(lián)系過病人家屬？”
“……沒，”于燕扯了扯嘴角，“我搞錯了�！�
于燕和他告別，走到電梯口時不由得轉(zhuǎn)向另一邊的過道，十分鐘前，那里上演了一場混亂的鬧劇，眼下卻重新擺上了病床，護士和家屬進進出出，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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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象預報說今天最高溫度十三度，天卻晴朗得不像話。蔣攸寧半路脫了黑色皮衣，在保衛(wèi)科等到張梅情緒平復，試圖從她嘴里問出其他親戚朋友的聯(lián)系方式，但她只顧搖頭，半點聲音不出。
他挫敗地看向墻上的時鐘，知道自己不能多待，只好交代保安先看顧著。臨走時，他跟張梅說：“你在這兒等我，不要鬧，等曉玲轉(zhuǎn)到普通病房，我?guī)闳ヒ娝��！?br />
張梅還是沉默，眼神卻有了明顯的波動。
蔣攸寧給她倒了杯水，離開后先去了檢驗科的細菌室，檢驗員王梁從顯微鏡前抬頭：“來得正巧，有好東西給你看�！�
“這是在BA和SDA中室溫培養(yǎng)七天的絲狀菌落，這是室溫培養(yǎng)下經(jīng)乳酸酚棉蘭染色后的顯微鏡圖，你看這帚狀枝典型吧，有明顯的孢子間連體……還有這張，是37℃條件下培養(yǎng)的酵母樣菌落……”王梁點著鼠標，語氣隱隱興奮，“這東西可狡猾得很。肺組織活檢標本送來的時候，還好你提醒了一句，不然我還真往結核菌的方向找。”
蔣攸寧看著特征明顯的高清圖，心情也松快不少。這是他從醫(yī)以來確診的第二個馬爾尼菲籃狀菌感染者，這樣的結果證明他一開始進行的抗真菌治療方向是對的，即使中間經(jīng)歷波折，但好在——
他想起李曉玲的第一張肺部CT，簡直被真菌啃噬得不成樣子，但和最近情況對比，他能肯定，難關已過。
王梁問：“現(xiàn)在人怎么樣了？”
“比之前好。小姑娘發(fā)病急，恢復倒異�？欤瑑尚悦顾谺靜滴了一周，撐過了危險期�！笔Y攸寧目露堅毅，“她會越來越好�！�
“肯定會的。”王梁也露出真心的微笑。
蔣攸寧沒多耽擱，回辦公室換完衣服，就去和ICU醫(yī)生確認了李曉玲的各項身體指標，在轉(zhuǎn)科意見上簽了字。
下午兩點，陶鐘帶領進修和實習醫(yī)生對所管病員進行日常查房，蔣攸寧則坐在工作位上寫病歷，期間不斷有家屬和醫(yī)護找他，有個上午新入院的病人家屬在他面前坐了十五分鐘，一半時間在哭，一直在說她生病的老爸多么命苦。蔣攸寧勸了幾句，等她自己止住，才跟她說初步的治療方案，女人追問藥物價格，聽見需要自費就愣了愣，蔣攸寧意會，先給她開了住院押金的單子，其他沒再多提。
過了會兒，護士通知說李曉玲已經(jīng)轉(zhuǎn)入，他便去了保衛(wèi)科帶張梅。張梅看見女兒，情緒再度崩潰，好在沒有行為不再過激。
蔣攸寧找到那個通知她李國生去世的護士，吩咐她辦手續(xù)的事遲點再提。這護士也知自己通知時過于冷漠直接，鬧出了亂子還要同事替自己沖上前，這下有了找補機會，自是不敢不用心。
三點半，科里召集幾個主治開了個短會，對近期治療效果不好的病員病情進行重點討論，結束后眾人收到通知，說科室會議改到明天早會之后，與會者也由全體變成戴主任被打事故的相關人員，蔣攸寧看見自己的名字位列其中，揉了揉脖子往椅背上一躺，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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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西邊的窗戶看過去，夕陽已經(jīng)淡了，光束照在對面醫(yī)技樓的樓頂，讓人覺得這是個平和的傍晚。
“師兄！”陶鐘把可樂扔過去，蔣攸寧一愣，隨即單手接住，“不怕我開瓢是吧�！�
“哪里哪里，我瞄準的明明是臉�！碧甄娦α讼�，“這么好陪我值夜班？”
“再好，你也兩塊錢就把我打發(fā)了。”蔣攸寧仰頭喝了一半，蓋好蓋子放到旁邊。
護士長下班前總要“視察”一趟，她年資老，除了幾個主任她管不得，對年輕醫(yī)生還是有前輩譜的：“陶小鐘，今天你值班，夜宵別吃螺螄粉，垃圾記得倒掉。”
“好嘞！”陶鐘回頭，沖她明朗一笑，護士長受用極了，“你這么聽話，我得給你找個好對象。”
“那我先謝謝您，成了請大家吃飯。”
“就憑你這頓飯，我也得加把勁。”護士長笑得開心，還想說什么，見蔣攸寧還在，只好把話憋回肚子。陶鐘覺得她這副表情蠻好笑，等她走了才問，“哎，師兄，我怎么覺得護士長不太喜歡你？”
“正常�！�
“是嗎？”陶鐘站起伸了個懶腰，這個點，白班的醫(yī)生已經(jīng)回家，病人和家屬在吃飯休息，辦公室里難得安靜。
他也移了把椅子去電腦那邊打病歷：“其實我今天真寒心了�！�
“嗯？”
“剛才鬧得那么厲害，小楊小劉他們就在辦公室坐著，只有小護士沖過來。”
蔣攸寧明白他的意思，只說：“都忙。管好自己就行�！�
陶鐘收聲，當了幾年住院醫(yī)，沖突見過不少，寒心的感覺是一點點積起來的。
昨天戴教授在樓上被打，他不在，聽到別的醫(yī)生討論才知道事情嚴重。科室主任的人身安危尚且得不到保障，何況他們這些青年醫(yī)生。
他轉(zhuǎn)身，抽了文件夾往蔣攸寧手臂上一甩，蔣攸寧吸了口涼氣：“……有�。俊�
“剛才你和保安去拉人的時候我就看你表情不對，而且接東西都用左手接，怎么，昨天傷著了？”
“破案呢你�！�
“哪有這閑心。”陶鐘嘆氣，“我就是覺得當外科醫(yī)生也挺好的，至少遇到這種事有理由不上前，畢竟人家的手金貴�！�
“滿嘴歪理�！笔Y攸寧語氣淡淡，“誰的手不是手？”
“都是，但還是有差別的。我決定了，等下個月考完主治，我就去報個跆拳道班�！�
“……”
護士推門進來說二十三床病人咳嗽劇烈，濃痰卡在喉嚨吸不出，陶鐘跟過去忙了會兒，洗完手又坐回來。過了會兒，出去吃晚飯的幾個醫(yī)生也回來了，蔣攸寧待到九點半，去查看李曉玲和幾個高危病人的情況，又去其他病房轉(zhuǎn)了轉(zhuǎn)。白班上成晚班是常有的事，但他明天輪到一個月一次的通宵班，今天得回去睡足了。
他穿上皮衣，拍拍陶鐘和另一個值班醫(yī)生的肩：“有事打電話，走了�！�
“嗯�！�
“好，放心吧�！�
蔣攸寧下到負一，騎了摩托車出地面，春夜的冷風激得他打了個哆嗦。他把拉鏈拉到最高，騎到半路，卻想起有件事忘了問。
打給陶鐘：“對了，今天那誰……她鼻子沒事兒吧？”
“誰？哦，沒事，你讓我賠錢，人客氣得很，壓根不要�！�
蔣攸寧知道自己那一下力道不輕，轉(zhuǎn)頭時，她像是被撞懵了，過了會兒才露出痛苦的神色，就算沒傷著骨頭也夠她受的了。
他在這頭良心不安，殊不知另一邊，那個被傷到的倒霉蛋卻不甚在意——她正坐在離醫(yī)院不遠的火鍋店里，利落地點了四百塊的單。
4.噴嚏
數(shù)周不見，陳越的頭發(fā)又長長了。他脫下那頂迷彩的鴨舌帽，雙手繞后重新扎了下馬尾：“這么晚了吃火鍋，你就不擔心長胖？”
“我不吃也會胖，有什么好擔心的�！庇谘噢粝录訜衢_關，示意服務員上菜，“我點的基本上都是肉，你要不要再加。”
“不用，我減肥�！�
“……”
陳越是風相雜志的簽約攝像師，在嵐城有個規(guī)模不小的工作室：“誒，你那個小助理呢？怎么沒跟你一起來？”
“她休年假。”
“真沒良心，上回給她拍了寫真還說要請我吃飯，果然只會用甜言蜜語哄人，壓根不講情意�！�
“喂。”于燕警告他，“說話注意點，人家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怎么了�！标愒叫α讼�。即使他早已到了做父親的年紀，但他的笑始終帶著陽光男孩的天真。這種反差讓他兼具成熟和幼稚的吸引力，于是有一個又一個的女人愛上了他，然而他是堅定的不婚主義者，所以她們愛完又離開了他。
他總是把她們的離開當作對他的拋棄，于燕卻覺得這只是他掩蓋自己是渣男的借口：“珊珊和他男朋友快要結婚了，你不要打她的主意，也不要開這種玩笑�！�
“好吧�！彼秸�(jīng)，陳越就越覺得滑稽。那童珊大學畢業(yè)就做了她的助理，今年也二十七八了，怎么在她眼里還是個小丫頭。他調(diào)侃說：“你也不用跟母雞護崽似的，我就是隨口一說，沒興趣當小三�！�
于燕忿忿：“你最好是�！�
陳越把她點的肉片肉卷下到紅鍋，下了一半被她攔住，剩下的倒進骨頭湯里。
他疑惑：“什么意思，遙省人民今天不吃辣？”
“不吃了，我前幾天吃頓麻辣香鍋，牙齒里塞進了半個花椒殼，難受半天�！�
“卡進牙洞了？”
“估計是。我舔著像是有�！�
“趕緊去補�！�
“沒錢，等它疼起來再說�！�
“傻了吧，疼了去補更貴�！标愒讲幻靼姿倪壿�，“身體哪個部位出問題都得盡快修理，不然為什么年紀越大保險費越貴？”
于燕知他好心，但一聽到年紀兩個字，不免想起白天的糗事。她把被叫大姐的事跟對面的人說了，陳越聽完，細細打量她那張圓潤白皙，五官端正的臉：“小護士視力不好吧�！�
“怎么會，人都沒戴眼鏡�！庇谘鄾]聽出他的揶揄，“可能我這兩年是老得快了些�！�
“我也一樣。”
“哦？我以為戀愛能讓你永葆青春�！�
“怎么可能，我只能保證我的戀愛對象永遠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