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卿兒？”

    聶堯大步靠近，屈膝半蹲在她身邊，焦急的目光試圖一寸寸觀察和拆解她的情緒。

    聽到聲音，發(fā)呆很久的于卿兒終于有了反應(yīng)，她抬眸看他，空洞的美眸總算有了一絲絲人的氣息。

    “阿堯……你去哪了？”

    她的聲音帶著哽咽，語氣像是委屈了很久般的小心翼翼。

    也許深愛一個人，心是相通的。

    她難過，他竟一秒就體會到，心跟著揪疼和難過。

    “我在工作，以后要養(yǎng)家的，養(yǎng)我們的小家。”

    于卿兒看著他，眼眶紅紅的，鼻子也隱隱有些泛紅。

    她想哭，他看得出來。

    溫柔觸摸她的面頰，聶堯安撫道：“我今天跟別人談工作，一直沒看手機，我不是故意不回你信息，對不起，我跟你道歉�！�

    于卿兒依舊看著他，表情呆呆的，神色有種說不出的破碎感。

    辦公區(qū)眾人透過玻璃墻看到接待室里的畫面，不由私下議論紛紛，聶堯如此溫柔觸摸一個女人的臉，這般旁若無人，這般情深意切，大家不用想也知道他倆是什么關(guān)系。

    都知道聶堯有女朋友，沒想到他女朋友居然是于卿兒……

    帥哥配美女，著實叫人羨慕，又確實很意外。

    可惜，聶堯沒能陪于卿兒待太久，戴高潔推門走進來：“阿堯，陳老叫你馬上去會議室。”

    聶堯應(yīng)聲，目光仍在于卿兒身上。

    “你在這兒等我，哪都不準去，我開會結(jié)束就過來找你。”

    于卿兒沒吭聲，聶堯摸摸她的頭，而后拎包撤離接待室。

    他腳步平穩(wěn)而快速，高效步調(diào)和周遭的辦公環(huán)境十分匹配，沒一會兒他便消失不見，于卿兒再看不到他。

    ——

    會議室內(nèi)，巨大的投影屏前，聶堯精煉鎮(zhèn)定地匯報著工作進程。

    “晨光使用的SM9算法可以被量子退火機攻克，鄭浩剛博士團隊保證能在五天內(nèi)生成解密種子，但需要給他們簽發(fā)一份《密碼法特別許可令》�！�

    “他們的‘時間膠囊’技術(shù)可以凍結(jié)自毀程序23分17秒，剛好覆蓋司法鑒定需要的時長……”

    會議室一共八人，全程肅靜，大家都在聽聶堯的發(fā)言。

    這次會議遠比預(yù)定時間要漫長很多，大家實施任務(wù)時都遇到了各種各樣的難題，因而要在這次會議中討論出一個個可替代的方案。

    時間悄無聲息過去，一直到晚上九點，會議結(jié)束。

    “今天就這樣吧，大家都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标愡h航發(fā)話，眾人紛紛收拾東西離席。

    聶堯動作最快，他心有牽掛，很擔心于卿兒還在不在。

    然而，他剛要離開，陳遠航卻叫住了他。

    “聶堯，你留下�！�

    聶堯頓住，而后坐回位置。

    等所有人都離開會議室，腳步聲漸行漸遠，陳遠航忽而黑下了臉：“我聽說你把女朋友帶來律所一起工作？”

    聶堯啞然，沒有辯駁。

    “聶堯，這次的案子背后牽扯巨大的資金流和復(fù)雜人脈關(guān)系網(wǎng)，稍有差池，咱們律所積累的聲譽就可能毀于一旦！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盯著你的把柄？你倒好，工作時間把女朋友帶到律所！銳誠律所是專業(yè)嚴謹?shù)牡胤�，不是你談情說愛的場所！”

    “今天，你必須立刻處理好你的私人感情問題，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從明天開始，別再帶你那位女朋友來律所！你今后必須集中精力投入到這個案子里，我們接下來還有好幾輪關(guān)鍵談判，文件細節(jié)也得反復(fù)核查……”

    被訓(xùn)十分鐘，聶堯安靜受訓(xùn)，最終點頭應(yīng)允。

    第126章

    聶堯走到辦公區(qū)，辦公區(qū)還亮著燈，不少人仍在加班加點

    聶堯走到辦公區(qū)，

    辦公區(qū)還亮著燈，不少人仍在加班加點工作。

    他看向接待室的方向，那里空空如也，

    于卿兒已經(jīng)不在了。

    前臺已經(jīng)下班，剛巧同事馬葉嘉經(jīng)過，

    聶堯叫住了她。

    “馬葉嘉，你知道坐在接待室里那個女生什么時候走的嗎？”

    馬葉嘉當然知道，她喜歡聶堯，聽同事說坐在接待室那個叫于卿兒的人是聶堯女朋友之后，她就沒少留意接待室的動向。

    當然，

    她的動機有嫉妒的成分，有在暗暗比較，也在網(wǎng)上搜索于卿兒的履歷，她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同樣耀眼的女孩，她有繪畫才華，有絕世容顏，賽車“斗�！备挥袀�性，像聶堯這種內(nèi)核強大，人生每一步都走在正軌上的男人會喜歡這樣的女生，簡直太合乎尋常了，

    兩個人就像是南北極，

    相互吸引，

    互補靈魂，

    再沒有誰比他們更契合了吧。

    一番比較過后，

    馬葉嘉釋懷了，

    她想她對聶堯不會再有任何期待。

    哪怕聶堯和那女人分手，她也不會靠近，

    有過那樣一個傾國傾城且富有個性的前女友，后者無論多努力，大概也沒辦法走入他的心吧。

    緊盯聶堯俊逸堅毅的臉，馬葉嘉釋然一笑：“她一個小時前走了，可能等你等了太久�！�

    “謝謝。”

    聶堯頭也不回走到工位，簡單收拾東西后，迅速離開律所。

    聶堯先是給看護阿姨打電話，對方早已下班，沒能給他提供線索。

    聶堯在寫字樓附近尋找，沒找到人，他查看家里的監(jiān)控，也沒看到于卿兒的身影，他跑在大街上，跑過無數(shù)盞路燈，無比焦急地到處尋找她的身影。

    他給她打電話，電話關(guān)機。

    爽秋季節(jié)，夜晚溫度清涼，他卻熱出了一身汗。

    她今天的情緒很不對勁，他又因各種各樣的原因沒能陪她，她應(yīng)該很難過，等了他一次又一次，而他安撫她的時間也不過短短幾分鐘。

    她應(yīng)該還沒吃飯，可能一整天都沒吃飯，或者她甚至……沒吃藥。

    一想到這些，聶堯很是自責。

    他根本沒能力照顧她，他當初為什么把她帶回來？

    自以為能給她最好的生活，可是現(xiàn)在呢？

    跑了很久，聶堯停了下來，心跳聲充盈著一整個世界。

    街道人來人往，無數(shù)個人，無數(shù)面孔，都是虛晃的人影，都不是她。

    神經(jīng)時刻繃緊著，他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他害怕她從此消失不見。

    “卿兒——”

    周圍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他，可那又怎樣，他找不到心愛的人了。

    “卿兒——”

    “卿兒——”

    一路走走停停，他從未像現(xiàn)在這般情緒不可控，心臟像是被人捏在手里。

    她可能走去哪兒？

    也許會慣性地順著人流，人們走去哪兒，她就走去哪兒。

    前面有一個地鐵站，或許她會在那里。

    聶堯快步前行，走到地鐵站附近，他正要往里走，冥冥之中似有一種牽引，他看向馬路的對岸……

    盡管夜晚九點多，地鐵附近還是有很多的人，走馬燈一般穿著各色的衣服，步履匆匆。

    于卿兒就站在對岸，她站在路邊，風吹拂她披散的長發(fā)，她曼妙的身影如同一個唯美的孤魂。

    她一動不動站在路邊，像是發(fā)呆，也像是神游，暮氣沉沉。

    聶堯心臟劇烈跳動，那一刻他是狂喜的，只要他走過天橋，跨越車來車往的馬路，他就能牽到她，把她帶回他的領(lǐng)地。

    “卿兒——”

    聶堯叫她的名字。

    隨即，他奔跑上了天橋，每一步都在向她靠近。

    他一邊跑一邊觀察她的動向，他發(fā)現(xiàn)她有了反應(yīng)，她遲鈍地四處尋覓，或許她聽到了聲音。

    奔跑穿過了天橋，跑下臺階，他疾步奔向她。

    “卿兒——”

    聲音越來越近，于卿兒茫然回頭，終是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他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齊整的穿搭卻呈現(xiàn)出凌亂倉促的姿態(tài)，這一點都不像他。

    她對他有一股說不出的怨恨，她想要懲罰他，她的思緒像一團亂線，那么糾結(jié)，那么痛苦。

    前面開來一輛大貨車，車身亮著遠光燈，車燈照著她的眼睛格外刺眼。

    大貨車越來越近，于卿兒閉上眼，走到了貨車的路前。

    那一刻，她聽到時間的針腳，似在沉寂的空間里回響，然后她聽到了他的聲音，歇斯底里，帶著恐懼，那么絕望……

    其實，她不喜歡這個世界，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再次懷抱希望的呢？

    哦，應(yīng)該是從她推著行李，跟隨著媽媽走到了梨花街……

    可是……

    她最喜歡的人，她愛的聶堯……

    他說了，他希望她從未出現(xiàn)，從未踏入梨花街……

    他說了這樣的話，在他們合影的照片上。

    她看到了。

    “滴——滴——滴——”

    一陣尖銳的車子鳴笛聲后，車子極速剎車，巨大車頭越來越近，壓迫和死亡即將降臨。

    千鈞一發(fā)，貨車頓停，車頭就在她的跟前，不到二十厘米的距離。

    周圍駐足很多的人，大家都用驚愕的目光望向她，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貨車司機放下車窗，光腦袋探出車窗便是破口大罵，態(tài)度異常暴躁。

    于卿兒聽不到司機的聲音，她茫然回頭，想對聶堯微笑。

    他不是希望她不出現(xiàn)？她可以滿足他的愿望，那樣他就可以去愛別人了。

    然而，當她回頭看向他，她發(fā)現(xiàn)……

    他哭了。

    他們相隔不過五米，不遠不近，他高帥身影一動不動，像是一座沒有生命的石像。

    而他那一張她無比癡迷的臉，眼淚悄然滑落。

    于卿兒迷茫，一時不知道自己該開心還是難過，她似乎懲罰到他了，可是看到他傷心，她竟有點難過。

    “你說……你不希望我出現(xiàn)�！庇谇鋬簜}皇解釋，嘴唇在顫抖。

    聶堯看著她，眼神仍驚恐未定。

    “你討厭我，你說你不要我出現(xiàn)……”

    她固執(zhí)追訴，來回還是這么一句話。

    周圍無數(shù)的人，無數(shù)雙眼睛，秋天的晚風那么清涼。

    “誰告訴你的……”

    他幾乎是顫抖著，憤然地說完了這句話。

    于卿兒愣在原地，面色蒼白。

    聶堯走向她，眼睛濕紅，眼神銳利如同一把鋒利的刀。

    “誰告訴你！誰允許你這么做！”

    他在憤怒，于卿兒心里畏懼。

    “為你，我失眠了多少個夜晚？我經(jīng)常想你想到發(fā)瘋，喝酒喝到爛醉，每次看到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都要失落很久，有段時間我甚至不敢看手機，害怕看到你的消息，我那么痛苦，你卻全然不在意，我沒辦法走出來，你的生活卻一成不變，好不容易我們回到原點，以為能一直這樣走下去，你現(xiàn)在是在做什么？”

    “于卿兒，我是一個很糟糕的人嗎？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于卿兒搖頭，眼眶也紅了。

    聶堯最好，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不需要質(zhì)疑。

    “可是……你說……”

    “我或許說過，那一定是氣話，你的出現(xiàn)已經(jīng)是既定事實，哪有什么如果，從我喜歡你的那一刻起，我的身心就已經(jīng)不受控制。”

    聽著他的聲音，于卿兒鼻子一酸，她上前擁抱了他。

    “對不起，對不起，阿堯，你別難過，你一點都不糟糕，你最好，我愛你的，我愛你……”

    “我沒有跟別人在一起，誰都沒有，我只跟你上床，真的……”

    聶堯手指微微顫抖，此刻被她擁抱，整個人終于有了真實感。

    將她死死摟進懷里，聶堯憤然道：“以后不準這樣�！�

    于卿兒把臉埋在他胸口上，點了點頭。

    人群已經(jīng)散開，貨車司機已經(jīng)開車離開，馬路上依舊車來車往，地鐵口附近仍舊人去匆匆。

    聶堯抱著于卿兒，像是守護著稀世珍寶，他把她帶到離馬路很遠的地方。

    看著她的臉，看著她陰郁茫然的眼睛，聶堯忽而不想說她了。

    他把西裝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肩膀上，然后背過身，蹲坐下來。

    “上來，背你回家。”他說。

    于卿兒愣了一下，乖乖趴上他的背。

    然后他背起了她，像是不費一絲氣力。

    “吃過飯了嗎？”他問。

    于卿兒搖頭。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