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還好許枝鶴已經(jīng)摸透了一些他在吃上的喜好和忌諱,摸著后腦勺說:“那我看著買了�!�
江珩沒作聲,從毛巾架上摘下毛巾,細(xì)細(xì)的擦干臉上的水珠,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片陌生。
出了洗手間才發(fā)現(xiàn),許枝鶴竟然已經(jīng)走了。
他本想陪她一起去的。
他換好衣服站在臺階上,雙手插兜,迎著海風(fēng),儼然一尊望妻石。
許枝鶴的速度很快。
大約二十分鐘,就提著兩袋新鮮的水產(chǎn)回來�?匆娊裾驹陂T口,她愣了愣:“怎么不進(jìn)去?晚上風(fēng)這么大�!�
他摸了摸鼻子,一把撈過她的腰:“一起進(jìn)去�!�
許枝鶴沒察覺他的別扭,獻(xiàn)寶似的提起手里的袋子,大黃魚還活蹦亂跳的在袋子里掙扎:“你看我買了什么?晚上我們吃清蒸大黃魚好不好?”
江珩瞟了眼袋子里的大黃魚,又定定的盯著她的臉:“你就這樣出去的?”
許枝鶴一怔,訥訥的,有什么不妥么?
江珩皺起好看的眉,那眼神,該怎么形容,好像看到了豬隊友?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從傍晚到現(xiàn)在,許枝鶴終于從他冷若寒霜的臉上看到了一點點笑意。
“到底怎么了?”許枝鶴嘀咕著,走到廚房,先把黃魚放到盆里用水養(yǎng)著,然后去了洗手間。
一照鏡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跟花貓似的,一團(tuán)藍(lán)色“彩繪”。
難怪剛才那賣菜的攤販一邊稱魚,一邊總拿眼神瞄她。
許枝鶴一個人鎖在洗手間里洗臉,隔著道門板,都能聽見她唉聲嘆氣的。
隔了好一會兒,終于出來了,小臉都搓紅了,視線落到客廳里若無其事看電視的江珩身上,咬著唇角,哼哼了兩聲。
他絕對是故意的!
他早就看到了卻不提醒她,非要等她出去出了一圈洋相!
晚飯時候,她故意在清蒸大黃魚里加了兩根朝天椒。
她一直知道江珩不能吃辣,吃多了胃就會不舒服,所以故意小小報復(fù)了一下。
江珩吃的鼻子上都冒汗了,一張白皙英俊的面皮硬是被漲得通紅,每次許枝鶴問他:“你怎么啦?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他都會硬著頭皮回答:“老婆親手做的,怎么會不合胃口�!�
然后一擱下筷子,就去洗手間漱口去了。
許枝鶴在心里哈哈大笑三聲,愉悅的端起碗筷去廚房洗碗了。
忙活了一整晚,許枝鶴出了一層汗,洗完碗見江珩已經(jīng)在主臥的浴室里洗澡,所以就直接去了一樓的浴室。
公衛(wèi)的淋浴房里沒有吹風(fēng)機(jī)。
洗完澡她隨便穿了條真絲睡裙,一邊擦著濕頭發(fā)一邊就走出去了。
沒成想漱完口的江珩正好在臥室里換衣服。
昏暗的光線底下,男人健碩有料的身段一覽無遺。寬肩窄腰,鎖骨流暢,壁壘分明的肌肉……
想到無數(shù)個夜里和自己抵死纏綿的這具身體,許枝鶴竟然不自覺的臉紅了!
幸好臥室里沒開燈,他也沒看到。
江珩只是感覺到身后有人靠近,下意識的把穿到一半的睡衣拉了下來,回頭轉(zhuǎn)向許枝鶴所站的方向:“洗完澡了?”
“啊……嗯�!�
原本沒什么綺思歪念的,在他問完這一句后,許枝鶴忽然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
即使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許枝鶴知道,江珩正凝望著自己,他眼神里的熱度似乎都已經(jīng)傳染到她身上。
許枝鶴的心跳不由加快了一些,手里拽著半濕的毛巾,杵在原地不會動了。
江珩的視線一寸不移的停在她臉上,邁開步伐朝她走來。
“啊……”許枝鶴發(fā)出一聲驚呼,已被他翻身壓在床上。
四目相對,他深邃的眸子在漆黑的環(huán)境下顯得格外明亮。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下一步動作,許枝鶴感受著他胸口的微微起伏,和胸腔里激越的心跳,推在他肩頭的雙手不自禁的瑟瑟發(fā)抖著。
云收雨散。
江珩順勢翻過身,從床頭拿過她的手機(jī),熟練的解鎖,找到下午的通話記錄。
他還是很介意,她到底跟誰聊電話聊得那么開心,還眉飛色舞的。
當(dāng)視線落到最近通話“裴然”上時,他一直愁云慘淡的雙眸竟然染上星點笑意。
另一邊,許枝鶴突然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撫摸他汗水淋漓的臉龐,然后不輕不重的在他臉上拍了一下:“原來你別扭了一晚上,在吃飛醋啊。”
江珩放下手機(jī),不吭聲。
臥室里安靜的能聽清兩人的呼吸聲。
許枝鶴蓄了半天力氣,準(zhǔn)備爬起來再洗個澡,突然被他一把攔腰抱回懷里,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男人已經(jīng)重新覆了上來。
許枝鶴可憐巴巴的望著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水光閃動:“……我累了�!�
他一邊動,一邊一本正經(jīng)的開口:“今天是我誤會你了,作為補(bǔ)償,再做一次�!�
許枝鶴:“……”
到底誰補(bǔ)償誰?
第276章
我是一個粉刷匠
清晨,耳邊就響起從窗外傳來的陣陣海浪聲。
許枝鶴昨晚實在累得半死,死死閉著眼睛一動也不想動。
一直挨到肚子咕咕叫,才費勁的從床上撐起來,竟然十一點了。臥室的落地窗簾被海風(fēng)吹起了一個角,今天是陰天,沒有刺眼的陽光,難怪她睡了這么久還不知時日。
床的另一邊是空的。
許枝鶴撿起地上的衣服,慢慢的一件件換上,看見正在廚房里面忙碌的江珩。
許枝鶴看著他的背,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客廳地上還擺著他送來那一車購物袋,他疼她,是真的疼到骨頭里,但是醋勁和獨占欲也是真的強(qiáng)。
這讓許枝鶴覺得自己好像一只被人眷養(yǎng)的寵物。
許枝鶴毫不懷疑,就算自己要喝他的血,他都能供著她,但前提是,她絕不能背叛。這次傅寒聲的事,他是給了她足夠的信任,不聲不響替她解決了,但是如果還有下次,下下次,江珩能真的找條鏈子把她拴在家里。
不能一直站在樓梯上。
許枝鶴再次抬步,江珩聽到了她的腳步聲。
回過頭,打量著她的臉:“醒了?”
“嗯,”許枝鶴走過去問,“在做什么?”
他側(cè)開半身,露出灶臺上正煮著的砂鍋
“把昨天吃剩的海鮮和白粥一起煮了,做海鮮粥�!�
許枝鶴眨眨眼,贊嘆他的創(chuàng)意。
她累得腰酸背疼,也沒有去買菜的意思,洗漱完后,兩個人就對坐在餐桌前,一人抱著一碗滾粥,吃得熱乎乎的。
許枝鶴主動承擔(dān)了洗碗的工作,忙活完就看見江珩站在客廳那一堆購物袋中間,單手插兜,不知在想什么。
許枝鶴解下圍裙,擦干凈手。
江珩忽然喊她:“枝枝�!�
“嗯?”她隨意的應(yīng)了聲。
“收拾一下。”
江珩身體半側(cè),眉頭也半皺,示意著滿地的購物袋,玄關(guān)入口幾乎被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根本沒地兒下腳。
許枝鶴這才想起來,用腳尖踢了踢最近的一只購物袋:“這也太多了,我一年能過來住幾天,你買這么多�!�
言下之意,對他金屋藏嬌的打算并不配合。
江珩深深看她一眼,語氣從最初的溫和變得冷而寡淡:“先放著,以后總能用著�!�
許枝鶴動作稍頓,抬頭盯了他幾秒,忽的一笑:“那倒是,我可以一天一件,換著不重樣的穿�!�
說完,她還饒有興致的拆開一條披肩,邊打量邊思索,說:“這條披肩也太厚了,什么時候去南極倒是可以帶著,給企鵝披上�!�
多年的好涵養(yǎng)讓江珩已經(jīng)忘記白眼,催促著她說:“不想收拾就趕緊去換衣服,下午陪你一塊去別墅,監(jiān)督你工作。”
話是這么說,但許枝鶴哪里會讓他背著手光看,早早已經(jīng)為他準(zhǔn)備好一套“適合”他的碎花圍裙和頭巾。
到了別墅里,許枝鶴熟練的調(diào)好油漆,就把一只刷子遞給江珩。
他皺眉,“不”字已經(jīng)咬到唇邊,卻聽許枝鶴揶揄道:“我昨晚累成那樣,今天都沒偷懶歇工,江總不會這么快就老得連這點體力活都做不了了?”
江珩皺了皺眉,薄唇緊抿著,接過刷子。
當(dāng)他捋起袖口,準(zhǔn)備開干的時候,許枝鶴又喊道:“等等——”
她不失時機(jī)的上前,拿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碎花圍裙往他身上比了比:“穿上這個,別把衣服弄臟了。”
江珩一臉嫌棄,果斷的拒絕:“不穿�!�
許枝鶴也板起臉:“衣服弄臟了我不幫你洗�!�
“弄臟了就扔掉。”
“你帶來的換洗衣服已經(jīng)都被我扔掉了。”
“……”
四目相對,江總妥協(xié)了。
指著她身上那件紅白格的:“那我也不穿碎花的,把你身上那件脫給我�!�
許枝鶴低頭看了眼,欣然照做:“原來你喜歡紅格子的,早說啊�!�
江珩額上青筋跳了跳,懶得與她計較。
替他系好圍裙,又踮起腳,幫他戴上頭巾,彼此“武裝”妥當(dāng),許枝鶴心情愉悅的哼起小調(diào):“我是一個粉刷匠,粉刷本領(lǐng)強(qiáng)……”
男人攥著刷子的手一顫:“太難聽了,換一首。”
“不會,就會這首。”
“那就別唱了�!�
“要不你來一首?”
“……不會�!�
“那還是我唱吧……有一個,小蜜蜂,飛到西又飛到東……”
“……”
辛苦了一下午,墻面油漆已經(jīng)基本完工。
江珩扔下刷子,要解開頭巾的時候,許枝鶴忽然打斷:“別動,我來�!�
男人愣了一下,配合的半蹲下身子,很樂意享受她的服侍。
然而許枝鶴早已暗藏“玄機(jī)”,在指尖沾了點藍(lán)色油漆,趁著幫他解開頭巾的時候,手指驀的一掃,就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濃墨重彩。
江珩本能的一怔,已經(jīng)意識到這丫頭絕沒好事。
伸出拇指在臉上拭了拭,沾到點油漆印子,已知道她干的什么好事。
許枝鶴得手后,歡快的向后跳出幾米遠(yuǎn),以防他報復(fù),還得瑟的沖他扮鬼臉:“叫你昨天坑我,今天也讓你掛彩出去走一圈!”
江珩只是習(xí)慣性的皺眉,手背在臉上擦了幾遍以后,發(fā)現(xiàn)擦不掉便也作罷了。
他捋起手肘的袖子,向她走來。
許枝鶴下意識往后退,突然被他拎住了肩拽回來,她已經(jīng)做出要跟他干一仗的架勢,卻聽他低沉的嗓音含著笑傳來:“再往后退就是臺階了�!�
許枝鶴訕訕的回頭瞥了一眼,在她腳后跟還真是花園的臺階。
別墅的門窗都開著,正對著一片昏暗的大海,波浪的聲音像一場疾雨,唰唰輕響著。
“回去吧,天要黑了�!�
出乎意料的,他的聲音非常平靜,沒有絲毫被戲弄的憤怒。
許枝鶴抬起眼睛來看他。
而他只是看著她身后的海面。
從前念書的時候,她戲弄他,他也是這樣,不喜不怒,仿佛沒有感情似的。
一開始她以為江珩是不屑,現(xiàn)在相處久了她才明白,這是這個男人對她額外的縱容。
他成熟睿智,讓許枝鶴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個調(diào)皮不懂事的孩子,他包容她的所有任性和惡作劇,那樣平靜云淡風(fēng)輕,讓那些得逞的喜悅也煙消云散,反而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幼稚無聊。
回去的路上,海浪退去,漸漸露出細(xì)白的沙灘。
遠(yuǎn)處的紅日散去最后一絲熱力,天和海漸漸連成一片,灰藍(lán)色的看不清楚。
許枝鶴偶然在沙子里看到貝殼,撿起來放在耳邊晃了晃,隱約能聽到大海的聲音。
她興奮的脫下鞋子,遞給江珩,要到被海浪沖刷過的地方撿更多的貝殼。
江珩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天要黑了,明天再來撿吧�!�
掃興。
許枝鶴嘟著嘴,不聽,拎著鞋子自己跑了進(jìn)去,腳底接觸到?jīng)鏊暮K图?xì)軟的沙子,歡快的在淺灘上蹦來蹦去。
只是好景不長,突然,她“啊”的叫了一聲,就在海灘上蹲下了身。
江珩臉色一變,顧不得脫鞋,就直接踩著水跑了過去。
“怎么了?”
許枝鶴蹲在地上,一手捂著腳底,根本不敢抬頭看江珩:“我腳底好像扎到石子了……”
江珩掰開她的手,果然見有紅色的血絲順著腳底板蔓延。
“先起來,海水臟,浸泡在里面會發(fā)炎的�!�
許枝鶴點點頭,受傷的腳一落地就疼的嘶嘶直抽冷氣。
江珩已經(jīng)卷起褲腿,走到她面前蹲下。
“上來吧。”
許枝鶴癡癡看著他的后背:“你要背我?”
江珩扭頭看了她一眼,投過來一個看白癡的眼神:“那你打算單腳跳回去?”
許枝鶴趕忙笨手笨腳的爬到他肩上。
海浪還是一聲迭一聲的壓上來,在他走過的地方,留下一個一個深淺不一的腳印,清晰的烙在濕沙里,然后一波海浪襲來,將腳印漸漸沖淡……
許枝鶴摟著他的脖子,手里還掛著兩只鞋子,被他搖晃的像個小孩子,漸漸忘了腳上的疼痛,下巴一磕一磕的快要睡著了。
忘了這一路走了多長時間。
似乎只是一眨眼,當(dāng)她睜開眼,就到酒店門前了。
又似乎一輩子那么長,因為海浪已經(jīng)永遠(yuǎn)記下了他們走過的腳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