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莫問望了望清酒,搖了搖頭,向魚兒說道:“不能拖太久。魚兒,今晚你請我?guī)熓暹^來,我,我親自跟她談�!�
魚兒詫異。花蓮瞪著一雙眼,他說道:“你不是怕你師叔么�!�
莫問兩手不安的交握摩挲,她看了
一眼花蓮,說道:“遲早,遲早要見面的。”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晚間,魚兒前去尋白桑。莫問在房中,坐立不安,過的片刻便要喝一口水。
直到門外響起腳步聲,莫問噌的站起。
房門被打開,白桑踏進門來,魚兒跟在后邊。
白桑一見莫問,立即變了臉色,回頭問魚兒道:“少莊主,這就是你要帶我見的人?!”
魚兒道:“白桑谷主息怒,事出有因,還請你平心和氣的同她聊一聊�!�
白桑雋秀溫婉的臉此刻滿覆冰霜,魚兒心想白桑手邊上若是有劍,這人怕又得拔劍相向了。
莫問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叫了一聲:“師叔……”
白桑立刻喝道:“誰是你師叔!”她平素聲音溫柔,卻又不知為何,怒喝之時威嚴十足。
莫問左手摸了摸右手,右手又摸了摸左手,低著頭抬著眼瞄白桑,猶豫半晌,叫道:“阿,阿桑?”
魚兒愣了一愣。白桑如被踩了尾巴的貓,臉上紅過脖子根,拍的桌子一震,喝道:“你叫我什么!”
莫問被嚇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往后退,后邊卻是放書的架子,一退后背便靠住了架子:“我,是你不讓我叫師叔……”
白桑一擺袖,冷哼一聲,說道:“孽障,私闖虛懷谷,私闖秘籍閣,私自越獄,還有膽子藏在虛懷谷里,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莫問手往后撐時,摸到那些書,心里一定,忽而往前,說道:“你要殺我沒關系。但是,我有個朋友,她要死了,我找到了線索,必須要到苗疆去見苗疆蠱皇,但,但是她撐不到那個時候,我要金針封穴,封住她穴道,替她延命,整個虛懷谷,只有你金針封穴已學完滿。”
白桑眉頭一皺道:“你要去見蠱皇?”
“白谷主�!�
白桑一回頭,魚兒朝她一拜,說道:“白谷主,魚兒也求你,那人曾在名劍山莊中殺盡控制行尸的賊人,救眾人于危難,白谷主仁慈,看在這一情面上,求你施以援手,名劍山莊和九霄山莊將永感恩德�!�
白桑見她求情,有些為難。莫問走上前,白桑皺眉后退一步:“你做什么�!�
莫問從腰間取下匕首‘益算’,呈給白桑,她道:“這是青環(huán)改鑄的匕首,破金裂石,驅(qū)邪除煞,一刀就可以要了我的命。給你,等我救下她,我的命任你處置,我不會再躲。”
莫問將益算塞到白桑手中,白桑睨著這匕首,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說道:“好,我救她�!�
莫問心上一松,不禁又喚道:“師叔�!�
白桑橫了她一眼,她立馬噤了聲。白桑道:“不過是還少莊主和那人的恩情,待得事了,必然與你算賬�!�
“……”
白桑說話算話。翌日天明,便攜帶了藥箱過來,與莫問一道進了清酒房間。
為了避免驚擾,一眾人都候在外邊。
花蓮搖著折扇,驚奇道:“莫問笨嘴拙舌,到底怎么說動的白谷主?”
唐麟趾昨日躲在屋頂上,將白桑和莫問的對話聽了多半去:“不過是秋后算賬�!�
陽春皺皺鼻子,說道:“沒徹底饒過啊,我看這白谷主對莫問姑娘幾次手下留情,還道她心軟,這次說不準就不計前嫌了。唉,你說這屋里就她倆,白谷主會不會突然改變主意,直接對莫問姑娘動起手來……”
花蓮說道:“白谷主不是這樣的人,小魚兒,你說是不是�!�
魚兒望著屋子,一言不發(fā)�;ㄉ弳柕剿沩樋谔岬溃骸鞍坠戎髯蛉者提了個條
件�!�
花蓮茫然道:“什么條件?”
“莫問去苗疆,她要同行�!�
陽春雙手攏在袖里,問道:“怎么,這白谷主是怕莫問姑娘跑了?”
厭離沉吟道:“昔日虛懷谷曾幫助苗疆蠱皇平過叛亂,虛懷谷在苗疆蠱皇那里有幾分情面,莫問此去若得白谷主同行,會順利許多,這是只有好處的事�!�
魚兒皺了皺眉,說道:“但昨日莫問提及要去尋苗疆蠱皇時,白谷主面色怪異。還有莫問,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昨日也有些奇怪�!�
魚兒壓低聲,說道:“厭離,她忽然要到苗疆去,我總是不放心,苗疆是專出蠱蟲的地方,她又有個活人蠱的身份,我總覺得會鬧出什么事來,莫問的事你可知道什么?”當初在成王墓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厭離搖頭,說道:“我知道的不多,清酒應該會清楚些,莫問若不愿說,你可以去問清酒。不過此去苗疆,你大可放心,我們一道去,不會讓莫問出什么岔子�!�
魚兒點了點頭,忽然聽到屋中傳出清酒的痛吟聲,身子不自覺的往前疾走,要進屋去。
厭離眼疾手快撈住了她胳膊,沖她搖頭。
魚兒這才回神,佇足在原地,只是耳聽得那些痛叫聲,心里便也跟著這些聲音揪緊,額邊都浸出了冷汗來。
過了一個時辰有余,白桑開了門,先走了出來,她一頭大汗,神色倦憊,瞧著眾人圍堵在門前,說道:“已封了她的穴位,不過她身子損耗厲害,就是用金針封穴,至多能延兩月罷了。”
眾人心底雖嫌兩月少,但到底是多了兩月,還是松了一口氣。
莫問隨后出來,說道:“沒事了,魚兒,你進去看看她罷�!�
魚兒進屋,走到床邊。清酒呼吸還打著顫,眼皮重的很,看了一眼是魚兒,便閉上了眼。
魚兒道:“你覺得怎么樣?”
清酒道:“身子重的很�!�
魚兒溫聲道:“你功力被封,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樣身輕如燕。”
清酒輕輕的哼笑了兩聲:“我現(xiàn)在這么弱,要被你欺負了�!�
魚兒聽出她的困意,掖了掖被角,愛憐的吻了吻她的額頭,說道:“我不欺負你,我只疼你。你是不是困了,你先睡會兒,我在這里陪你。”
清酒輕應了一聲,本還強撐著精神,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至午時,清酒醒后,一眾人竟都已收拾好行囊,來向清酒和魚兒辭行。
眾人為著爭取時間,今日便要動身去苗疆。
除了魚兒陪清酒,還有辛丑留在虛懷谷守護兩人,其余人都要去苗疆。
事關清酒生死,魚兒若不親去,百萬個不放心,但她才與清酒親昵,越發(fā)纏綿難舍,而且讓她留了清酒在虛懷谷里而自己去苗疆,清酒現(xiàn)在毫無功力,她更放心不下,因而還是守在了清酒身邊。
眾人也明白這個道理。見她二人如膠似漆,到時若眾人去了苗疆也什么都沒找到,白跑一趟,魚兒離了清酒去苗疆,兩人便連最后安然相處的時光也沒有,因此也不忍她二人分別,但為了萬無一失,多一人多一份力,眾人都整備了行囊,一起動身。
第134章
一念佛魔(十二)
莫問等人去了苗疆三月有余,
氣候轉(zhuǎn)寒,
白日結霜。
冬日一來,人懶怠動彈,清酒無內(nèi)力傍身,難捱寒冷,
縮在屋里,神思困倦,
整日睡不醒,到了晚上反而精神了。
每日澤蘭和紫芝過來給清酒探脈,魚兒整備一日三餐,
閑時同清酒說說話,
說這六年來的遭遇,雖沒得什么稀奇事,
面對著清酒時,卻總覺得有說不完的話。
用完飯后,清酒睡意上涌,魚兒是生拖硬拽也要拉她出去走走的,
日子過的悠哉安閑。
這日清晨,卻不如往日平靜。
清酒蠱發(fā)了。魚兒給她用了莫問留的藥,
藥未起效。
這人在床上疼的死去活來,疼昏了頭,尋著匕首自盡。
魚兒壓著她,抱著她,在她耳邊溫柔勸慰,
情知不能解她疼痛分毫,茫然無力,落了淚。
辛丑得了魚兒命令,急急慌慌去找虛懷谷弟子,因言辭不清,好一番折騰,尋了澤蘭和紫芝來。
清酒昏了神智,胡亂掙扎。紫芝捉著她的手,給她把脈,弄出一身汗來。
紫芝把完了脈,神色凝重,和澤蘭調(diào)了幾服藥給清酒喂下,效果不佳。
幾人折騰到日暮,精疲力盡,清酒才昏睡了過去。
紫芝歉然道:“魚兒姑娘,我和師妹學藝不精,幫不上什么忙,實在慚愧�!�
魚兒坐在床邊,握著清酒的手,眼神一刻也不離開她,無力道:“不是你們醫(yī)術不精。我知道,是她大限已至,時日無多了,對不對�!�
澤蘭道:“你別泄氣,大師姐他們說不準已在回來的路上了�!�
魚兒沒有回話。紫芝心里嘆息一聲,朝她行了一禮,說道:“魚兒姑娘,我們先回去了�!�
魚兒這才應了一聲。兩人出了屋去,不能放心,澤蘭便暫時留在此處照看。
夜幕降臨,月射西窗。清酒醒了過來,比白日里精神得許多。
她折騰了一日,到了晚上卻說睡不著,要起來走走。
外邊天涼,她才蠱毒發(fā)作,魚兒哪里肯讓她出去,最后折了中,給她披了件大氅,兩人相依相偎,坐在門檻上望月。
風弄樹影,蒼階凝霜。
清酒輕嘆:“春色惱人眠不得�!�
魚兒說道:“我看你是被風吹昏了頭,都過小寒了,要也是冬色,哪來的春色�!�
清酒側(cè)過頭來看她,下巴枕在魚兒肩上,咧嘴一笑,氣息撓的魚兒耳尖癢癢:“你說哪來的春色。”
魚兒一偏頭,望著她含笑的眼睛,心里怦怦的跳,想起當年初見她也是這般,只是不能離她這么近。魚兒抿著下唇:“我不知道。”
清酒向前一伸,蜻蜓點水,吻了魚兒一下,笑道:“可不就在這里�!�
魚兒咬著滿嘴的甜蜜,憋著一肚子的歡欣,有綢繆纏綿之意,偏生要顧忌這人身體,只能隱藏著滿腔歡樂,故作深沉,說道:“天晚了,這門口風大,坐久了要著涼的,我們?nèi)ニ�。�?br />
清酒依順的與她進屋,見她合了門,走來床邊要給自己寬衣時。清酒笑道:“但我睡不著�!�
“睡不著也要……”
魚兒正解著清酒大氅系帶,話沒說完,身前的人扣住她的腦袋,往前一帶,迎面吻了下來。
清酒出手遠比她出手容易得手的多,清酒只是一吻她,她便放松下來,清酒舌尖一挑,便能挑開她的唇瓣,吻進去。
魚兒半推半就,惱道:“不行,白日疼的死去活來,晚上你還要鬧騰。”
清酒不理她,帶著她倒在了床上,將軟
玉溫香抱了個滿懷。
她記得白日里發(fā)生的事,心里無限悵惘失意,聲音依然溫柔堅定:“我哪次蠱發(fā)不是要死要活的,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已經(jīng)沒事了�!�
魚兒趴在她身上,抱著她,不說話,悶悶道:“不行�!�
清酒撈著她的臉抬起來,假作惱道:“你不依我,我不高興,要生氣了。”
魚兒便笑了,說道:“不要以為我會心軟�!�
清酒又吻了下來,魚兒早已心軟,更經(jīng)不住她溫柔的吻弄。
解了衣衫,放了帳幔,剔暗了燈。
柳腰款擺,魚水攜歡。
花心輕拆,牡丹滴露。
一覺到天明,魚兒輕輕起了身,穿好了衣裳,給清酒蓋好被子,吻了吻她,出了房門,去后廚了。
魚兒正熬著湯,拿著湯勺嘗了嘗味,手上調(diào)著味,腦中想著事。
沒注意身后來了人,來人倚在門邊笑道:“小魚兒,在想什么事這么入神,一會兒甜蜜蜜的笑,一會兒惆悵鎖眉,也不知身后來了人。”
魚兒聽得聲音,心中大喜,急忙回頭,見是花蓮,竟而不能自抑的喜泣:“你們回來了!”
花蓮抱著臂膀,笑道:“我們回來了,清酒呢,怎么不見她�!�
魚兒拭了拭眼角淚痕,說道:“她還沒起,在睡。”
花蓮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走進后廚,往盅內(nèi)一望,說道:“好香啊,給清酒熬的補湯,這又嗜睡,又大補的,難不成她有身子了?”
魚兒臉上一紅,拿著勺狠敲了花蓮一下:“你說話越?jīng)]個形�!�
花蓮道:“先給我試個毒,路上都沒能好好吃個飯�!�
魚兒這才瞧見花蓮一身風塵仆仆,頗為狼狽,拿了只碗給他盛湯,忙問道:“此去結果如何?”
花蓮端著碗,長嘆了一聲,說道:“半喜半憂�!�
這樣一說,果如花蓮所料,魚兒的臉色便沉了下來,滿是憂郁。
花蓮說道:“厭離、麟趾和齊大哥留在了苗疆,陽春去中原了,我,莫問,白谷主和你二姐、你兩個家臣趕了回來�!�
魚兒聽著事情似乎橫生枝節(jié),另有波折,要換地和花蓮細說。
才一到院子,看到莫問,喚道:“莫問。”
這人好似沒聽見,直接進了屋去,合上了門,魚兒望了一望,確是莫問的屋子沒錯。
魚兒要走上去問詢,花蓮出來,攔阻道:“讓她一人靜一靜�!�
魚兒問:“她怎么了?還有,厭離幾人為何還留在苗疆,陽春為何又去了中原�!�
“這事說來話長。”花蓮一撩衣擺,坐到石凳上,說道:“莫問的事,待清酒醒來再說。先說厭離的事,這事還是先瞞著清酒,她現(xiàn)在療傷為首要,不要讓她多操心�!�
“你說的是�!�
“我們此去見苗疆蠱皇還算順利,雖然其中有些小波折,也算安然渡過了,臨走時,厭離從蠱皇那里得到消息,曾有無為宮門人來拜謁過蠱皇�!�
魚兒道:“劍漠北前輩?”
花蓮道:“是。”
魚兒點頭道:“劍漠北要在苗疆查探弟子失蹤之故,免不了要與蠱皇打交道�!�
花蓮道:“蠱皇已然知道了當年巫常在名劍山莊做的好事,聽到魏冉猜想這其中黑手或有可能是巫常后,便愿意協(xié)助劍漠北調(diào)查,但是我們到苗疆時,劍漠北一行人已失了音訊�!�
“無為宮弟子最后傳回消息,確定那人是巫常無疑,而且他身旁有不少江湖高手,來歷不明。這事到底不簡
單,師門遇難,厭離如何也放心不下,留在了蠱皇身邊調(diào)查巫常行蹤。麟趾和齊大哥不放心她一人,也留了下來照應。”
魚兒問道:“陽春去中原可是去通知無為宮的?”
花蓮頷首:“事關巫常,多少門派與他舊恨未了,且他能把控行尸,邪門歪道,若知他在何處,各門派不會善罷甘休。陽春此去中原,歷經(jīng)江南,讓煙雨樓傳訊天下,匯聚群豪,再往無為宮去,通知劍忘塵掌門苗疆發(fā)生的事�!�
花蓮說完感嘆,真是多事之秋。
魚兒心里不能寧定,嘆道:“只愿無為宮門人福澤庇佑……”
這日,清酒一覺睡到晌午,眾人也不擾她,待她醒了,魚兒替她穿衣梳妝,告訴她眾人已經(jīng)回來了。
清酒自然歡喜,出來時,眾人正等她吃飯。清酒笑道:“何必依著我來�!�
花蓮打趣她道:“如今你可是大貴人,你不動筷,這掌廚的不讓我等落座呀�!�
清酒坐到魚兒身旁,見只有花蓮和君姒雪在,君即墨和君宿月候在門外,并不見其他人:“莫問幾個呢?”
花蓮道:“厭離幾個落后一程,過一段時日才能回來,莫問倒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