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自打重逢，冉祺歡就把他當(dāng)做陌生人一樣客客氣氣地對待，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他的任何好意。

    他受不了這樣把他越推越遠(yuǎn)的冉祺歡。

    冉祺歡怔在原地。

    “……對不起。”

    他咬著唇，還給彭羿柏一句遲到了三年的道歉。

    一句話猶如一把刀刺進(jìn)彭羿柏的心窩，從那五百塊錢他就在忍，這道歉火上澆油，彭羿柏咬緊牙關(guān)，沉默了片刻，一拳砸在墻壁上。

    手骨傳來微微的痛意，彭羿柏發(fā)出一聲悶哼，他緊盯著面前的青年，等待冉祺歡說些什么。

    這一拳沒白打，彭羿柏得到了想要的結(jié)果。

    “你的手……沒事吧？”冉祺歡語氣急了許多，他看不見，不知道傷勢如何，那捶墻的聲音不大不小，可砸在墻上就跟砸在他心上一樣。

    很疼。

    冉祺歡不想彭羿柏因為他受到影響，委婉道：“你是醫(yī)生，要注意保護(hù)自己的手�！�

    彭羿柏冷冷丟下一句：“我不是主刀醫(yī)生�！�

    冉祺歡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彭羿柏又說：“有事�！�

    冉祺歡反應(yīng)了兩秒，意識到他是在回答自己上一個問題。

    “家里有沒有酒精棉簽，你清理一下傷口�！�

    冉祺歡說完，意識到不對勁，彭羿柏一個醫(yī)生，總比他知道得多，他還指導(dǎo)人家醫(yī)生清理傷口……

    冉祺歡的耳垂染上紅暈。

    彭羿柏沒有罷休，繼續(xù)說：“你幫我擦酒精�！�

    “可是我看不見�！�

    “看不見又怎么了，看不見了你也可以做很多事情，看不見了你也可以幫我�！�

    彭羿柏的話似有深意，冉祺歡怔忡了一瞬，被彭羿柏拉著坐到了沙發(fā)上。

    彭羿柏找了醫(yī)藥箱過來，把蘸好酒精的棉簽遞到冉祺歡手里。

    那只砸墻的手，但其實(shí)根本沒受傷，連皮都沒蹭破的手放在冉祺歡腿上。

    “右手掌骨第二和第三關(guān)節(jié)擦破皮了。”

    彭羿柏面不改色地撒謊。

    還在走神想彭羿柏剛剛的話的冉祺歡如夢驚醒，摸索著碰到彭羿柏的手背，然后用棉簽往凸起的關(guān)節(jié)處擦。

    “擦錯位置的話跟我說一聲�！�

    “沒有，位置很準(zhǔn)�！�

    “……彭羿柏，你疼嗎？”

    冉祺歡遲疑著問出了一句關(guān)心，隨即他的手被彭羿柏拿著貼到了堅硬的胸膛上。

    無法忽略掉彭羿柏沉重的心跳。

    “疼，這里好疼�！迸眙喟鼐o緊攥著冉祺歡的手腕，“冉祺歡，你別說對不起，你別這樣了行嗎？”

    冉祺歡的睫毛顫了顫，像受驚的蝴蝶翅膀，他輕輕搖了搖頭，“手呢，手還疼嗎？”

    很拙劣地轉(zhuǎn)移話題。

    彭羿柏只覺得自己的心要被冉祺歡親手撕開了，汩汩地流著鮮血。

    “不疼了，”他說，“你做的很好�！�

    彭羿柏起身離開，留冉祺歡一人坐在沙發(fā)上，等客廳沒了動靜，冉祺歡默默縮成一團(tuán)。

    青年陷在柔軟的沙發(fā)里，在長久的寂靜中，輕聲呢喃道：“彭哥，我也很疼啊�！�

    第八章

    冉祺歡有時候就會想，自己和彭羿柏是不是本來就不合適，兩個人就不該在一起，如果沒在一起，彭羿柏會是他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們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糾纏不清。

    而應(yīng)該像普通朋友一樣，彭羿柏照顧他一小段時間，他請彭羿柏吃飯，給彭羿柏買禮物，兩人互不相欠。

    為什么相愛的人不能順利的在一起，為什么相愛卻會給彼此帶來痛苦。

    彭羿柏把冉祺歡的手放在心口，說的那句“這里好疼�！弊屓届鳉g兩天沒睡好覺。

    他睡不著的時候，就會一遍又一遍地想那句“好疼”，眼淚不由自主地流出來，悄無聲息到冉祺歡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冉祺歡從網(wǎng)上下單了導(dǎo)盲杖，盲文課本，還買了一周的盲文試聽課。

    因為彭羿柏說，“看不見又怎么了，看不見了你也可以做很多事情，看不見了你也可以幫我�！�

    看不見了也可以做很多事情。

    冉祺歡不再逃避眼睛失明的現(xiàn)實(shí)，開始為以后的生活做準(zhǔn)備。

    他要學(xué)會獨(dú)立生活，至少能留給彭羿柏一個體面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