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園沒想到這人臉皮能這么厚，“……”
全場的人都震驚了，一時間鴉雀無聲。
王輯表現(xiàn)得好像忍受小園很久的模樣，他的經(jīng)紀(jì)人已經(jīng)在拼命給他使臉色，他才仿佛覺得不合適，沒有往下說，可還嘟噥了一句，“怪不得不紅了……”
菜卷肺都要氣炸了，“你以為你是誰……”他捋起袖子就要上前，小園把他攔住了。菜卷回頭看她，小園意外地冷靜，非常冷靜，她說：“不好意思，孫導(dǎo)，我需要休息一下。”
孫芯沉默了一會兒，點了下頭。
小園拉著菜卷走了，出了室外，深冬的風(fēng)一下子撲滿了她發(fā)熱的臉頰，怒氣和羞辱充斥了她的心，她一只手把菜卷的手袖都扯變形了，另外一只手緊緊得捏緊，指甲掐進了掌心。
菜卷氣得咬牙，連爆了幾句粗口，他自己眼眶都發(fā)燙，“不拍了，園兒，咱不拍了，不受這個氣，我跟之石哥說�！�
他掏手機，看了看小園，她僵硬地站著，直瞪瞪地盯著某處，如果不是胸口微微起伏，還以為是一樽雕像。
“園兒，園兒……”菜卷有點擔(dān)心。
“我沒事�！毙@說出來才發(fā)覺嗓子有點哽，她仰了仰頭。天已經(jīng)有點暗了，一點月牙顯得又薄又冷清。
“我沒事。”她又說了一次。
可上天仿佛跟她開玩笑似的，晚上她收工回到住處，手機亮起一個陌生的電話。
她接起來，一個陌生的男聲笑著問：“嗨，近來好嗎？”
“不記得我了？”對面連續(xù)輕笑兩聲，“我是葦家寶。”
第16章
向小園的臉色沉了下來，“我是葦家寶”這五個字一個字一個字敲進了她的耳朵里，“葦先生，你怎么會有我的號碼？”
“想要知道就有了，”葦家寶的嗓音聽著很輕快，“你最近還好嗎？”他一副老友的熟稔的口味，仿佛刪她戲份，攆她出劇組的事情都是別人干的，跟他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小園抿嘴唇，她沒出聲。
葦家寶也不覺冷場，徑自說下去，“《抉擇》這電影已經(jīng)在后期在制作了，這些天我也忙得很�！�
“《抉擇》？”小園記得當(dāng)時她看到的名字是《姐妹》。
“哦，對，電影最終確定名字為《抉擇》，你也知道的嘛，畢竟姐姐的戲份后期沒有那么多了�！�
小園閉了閉眼，捏緊了拳頭，她沒再說話。
“哦，對，聽說你最近在拍電視劇，感覺如何？”葦家寶笑呵呵繼續(xù)問。
“……挺好的�！边@兩個字幾乎是從牙齒間溜出來的，帶著警惕。
“呵呵，那就好，”葦家寶笑了兩聲說，“我還有事，下次聊�！彼葤鞌嗔穗娫�。不是見好就收的止步，倒像是“今天就先這樣吧”的有恃無恐。
向小園第一時間把這個號碼拉黑，她深深吸氣，吐出，也不能驅(qū)散胸口的煩悶。那日光燈的光刺刺地鉆入她的眼睛，是有溫度的痛。
這事沒瞞住菜卷，他暗自憂心忡忡，也很惱怒。這一家姓葦?shù)囊蔡幓瓴簧⒘耍墒菒琅瓪w惱怒，一點辦法也沒有。
拍攝有一段期間了，劇組都對幾個主演的情況很了解的，可王輯再一次令人大跌眼鏡。
隔天他都沒到現(xiàn)場，說是有時裝周有秀要去走，一走就是一周。
他的戲只好挪后拍，需要他出場的時候就拉遠景，找替身，如果需要近臉特寫就等后期再補。
陸靜年和方昊早前雖然也有去安慰小園，可多數(shù)情況是在旁觀，現(xiàn)在也頗有微詞。這不但是不敬業(yè)的表現(xiàn)，還會嚴(yán)重影響整個劇組的氣氛，導(dǎo)演居然同意他找替身？他們和王輯也有一些戲份，這樣豈不是要和替身演戲？
這大冬天的，一大早就要起床拍戲，傍晚收工天都黑透了，更別說有時候要夜拍。
陸靜年和方昊就是投資方旗下的演員，自然很不滿地去找導(dǎo)演和制作人了。向小園不知道他們怎么談的，反正結(jié)果王輯也沒回來。
“看來身為橦華老總的情人就是了不起哼！”菜卷冷哼一聲。
“你見過葦莊嗎？”
小園問他。
“沒機會見，”菜卷努力回想，“葦家是地產(chǎn)起家，幾十年來歷代當(dāng)家都是男性，只有她一位巾幗，而且到她手里才投資影視這一行。眼光獨到，手段老練，這些都是業(yè)界的評價，私人傳聞倒是很少，好像沒聽說過有什么情人……”
“很少又不代表沒有，你看葦家寶那德行，下梁歪成這樣，上梁也正不到哪里去。”小園現(xiàn)在對“葦”姓反感到了極點。
“呵，他們是姐弟，也不算上梁下梁�！�
“那就是一根藤上的歪瓜裂棗！”
……
不過小園倒是寧愿和替身演戲，起碼不用對著一塊木頭，也寧可對著空氣演，就當(dāng)無實物表演了。
這部電視劇她盡力了，拍成什么樣也不管了，她也不指望靠這部能拓展資源吸攬粉絲了，能夠順利演完就行，就當(dāng)是上了一課，以后要接電視劇，還是要多帶個心眼，多打聽清楚劇組的情況才行，只是一想到這劇評分的高低多少會影響她以后的發(fā)展，她的心就有點堵，沒想到更堵的來了。
又是陌生的電話號碼。
接起來還是那個笑嘻嘻的欠揍的聲音。
這電話號碼換了怎么跟沒換一樣？
“小園，你好呀�！比敿覍毞氯羰裁词虑槎紱]發(fā)生的樣子。
“……你想怎么樣？”小園這次不想兜圈子了。
葦家寶問：“還在生氣呢？不氣了啊，”他哄小孩的語氣，“橦華也有幾部電視劇的項目，你要不要看看？”
“我看看的話需要什么代價？”
葦家寶的聲音不難聽，輕快清朗，“做我女朋友啊�！�
“沒興趣�！彼麛嗑芙^。
葦家寶在電話那頭靜了幾秒，呵呵兩聲，轉(zhuǎn)而說：“我聽說你在劇組和王輯鬧得很不愉快？”
“王輯雖然還不算演員吧，可他，女粉絲尤其多，要是她們知道你在劇組耍脾氣，壓他戲，欺負他，仗著自己科班出身欺負他一個新人，嘖嘖，那樣對你的名聲和形象可不大好……”
他可真會倒打一耙，胡說八道。
“王輯跟你關(guān)系很好？”小園沉住氣打探道。
“沒見過，不熟悉，”葦家寶輕笑，“不過人都是從不熟悉變成熟悉，變成朋友的。你說是不是？”
他沒死心，他跟著自己不放，所以才對自己的事情這么了解，小園覺得背脊有點發(fā)涼，抿住唇，“……你剛才是在威脅我嗎？”她喉嚨發(fā)干，聽見了喉嚨口和胸腔里發(fā)出嘶嘶的聲音，她沒遇到過這種事，她氣得發(fā)抖。
“什么威脅，這話太難聽了，我是在為你著想，我真的希望你能走紅，能讓更多的人知道你啊，小園�！�
“可惜呢，你就是不喜歡我�！彼Z氣里似真似假地埋怨，還在笑，倒像是他真的為小園著想，而小園實在不識趣，不領(lǐng)情，那么后果也就由她自負了。
向小園氣得厲害，她一直是被哥哥呵護的，接觸到的人也真的有限，在一刻，她被這么無恥的人惡心到近乎要反胃，太生氣了，腦子嗡嗡響，竟想不出一句可以罵人的話。
“那就這樣吧，你不用再拉黑我，”葦家寶的笑聲停了，嗓音低下來，有一點陰陰的蠱惑，“要不要最后再考慮一下呢？”
向小園氣得發(fā)笑，下意識出口，“我X你媽！考慮個屁！”
她從來沒罵過人，還是這么粗俗的話，不等對方反應(yīng)過來，立馬掐斷了電話，顫著手指把號碼拉黑，臉頰紅得發(fā)燙，半是生氣，半是羞惱，又恨恨地罵了幾句葦家寶不要臉，陰險狡詐之類，反正她知道的不好的成語就往他身上套。
等冷靜下來，知道壞事了，再一次得罪他了。
向小園緩緩地坐回床上。
這部劇她簽了合約，也拍了大部分了，應(yīng)該不用擔(dān)心會被換角，這么細想，她松了大半的心，苦笑幾聲，說不害怕是假的。她怕以后這種制作的電視劇都拍不了……說到底，她最怕的就是沒戲拍，當(dāng)不成演員……
她沒告訴菜卷這件事。
接下來一周都沒發(fā)生什么事，拍攝還算順利，小園不敢完全放心，她問菜卷：“之前我們看的那另外兩部電視劇的角色，都已經(jīng)有人演了嗎？”
菜卷點頭，“嗯對，怎么了？”
小園沉默著，低了低頭。
菜卷以為她還惦記著其他的角色，他勸道：“沒事，以后我們還會有更好的角色，”他悄聲說道，“忍完這部，以后碰到‘橦華’的人，咱們就繞遠點，越遠越好。”
小園苦笑了一聲，沒說話。她沉默得有點反常，表情是木的，睫毛輕輕顫著，仿佛含著淚光。
菜卷伸手在她面前揮了一下，“園兒，園兒，發(fā)什么呆？”
小園這才勉強對他笑笑，“沒什么�！�
過了一周，劇本改了，小園演的角色一次出國，飛機失事，她的角色死亡，沒有了后續(xù)的劇情。
他們坐的高鐵回的申城，年關(guān)將至，菜卷回老家看母親。
向家兄妹在申城簡單過了春節(jié)。
半夜小園睡不著，她到餐廳倒了杯水，走到了窗臺。
鞭炮聲隱隱，雪花片片。
《他們的二三事》劇組已經(jīng)殺青了，她在陸靜年的朋友圈看到了劇組的殺青宴合照，每個人都笑逐顏開的，很開心的氛圍，那個王輯也沒缺席。
是陸靜年主動來加的她的微信，向小園對她沒有什么反感的地方，與其他人也不熟，就只加了她一個，她離開的時候陸靜年發(fā)來一條微信，“很高興認識你�！卑橹鴰讉�擁抱和心的表情包，沒再進一步的追問。
今天除夕夜也有她發(fā)的微信。
向小園也禮貌地回：“祝你新年快樂�！�
窗簾拉開了小許，暗沉的夜飄著銀屑的雪粒。
向之石覺淺，披著衣服走出來看到她時，她似乎已經(jīng)在陽臺處站了很久。
小園有個很好的習(xí)慣，不拍戲的時候，她十一點鐘就會準(zhǔn)時睡覺，這么晚不睡肯定是有心事。
“園兒。”他過了一會兒，才出聲叫她。
除夕夜，客廳里留著幾盞頂燈，溫和的光線灑在她側(cè)過來的瀅白微濕的臉頰。
“哥哥，我以后是不是沒戲拍了？”她音量很低，情緒也是。
向之石：“情況不算好，也不算差。不過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
向小園蹲坐下來，頭靠在膝蓋上，“……我有點害怕�！�
向之石揉揉她的頭發(fā)，反而笑了，“不該得罪的人都得罪了，現(xiàn)在后怕是不是晚了？”
“對不起，我又闖禍了……”向小園把臉埋得更低。
向之石笑了幾聲，“不是你的錯，別亂想�！闭f著，他低低地咳了幾聲。屋內(nèi)有地暖，很溫暖，屋外非常濕冷，他昨天出門了一趟，回來就有些感冒的癥狀。
向小園抬起臉來，認真地觀察了他的臉色。
“沒事，別擔(dān)心�！�
“哥，要不你去海南吧，那邊空氣好一點，”向之石之前做過大手術(shù)，現(xiàn)在只能好好養(yǎng)著，小園憂心地問：“我們的錢還夠嗎？”
她以往只會關(guān)注有沒有好劇本演，或者要去學(xué)什么為以后可能的角色準(zhǔn)備，不會憂心錢的事情。
“我今年電影有30萬，電視18萬，去年的收48萬，”她掰著手指算著，“太少了……”
向之石唇角的笑意溫潤柔和，“我覺得很不錯，比前年好。”
前年光學(xué)費就交了了不少，她又沒拍戲，可以說是負收入。
“哥哥對我的要求真低，”她笑了笑，托著腮。
“今年拍的這兩部戲，你有什么收獲嗎？”向之石坐在沙發(fā)靠手，“我先來替你說說，嗯，和何辰影合作了一次。這是很難得的，所以算吧。”
“嗯對！”向小園歪頭想了想，鼻子微皺，這才真的笑起來。
“還有陳云秀導(dǎo)演�！�
“嗯嗯�！�
“還有程亦編劇�！�
“我倒是沒有機會和她說話，不過也算是演了她的劇本吧�！�
“還有陸靜年�！�
“……也算吧，感覺她挺有人緣，也挺有人氣的�！�
“與這些優(yōu)秀的人接觸，合作，帶來的體驗，我覺得是你的收獲是很大的，所以不止是28萬這么少吧？”
“這倒是真的�！毙@微笑，眼神又亮瑩瑩的。
“……所以不用害怕。”向之石望著她說：“我們不用按照別人的路走。”
小園頓了頓，那雙黑亮水汪的眼睛低了低，水霧褪去，她笑起來，“嗯，我不怕，什么角色我都可以演�！�
如果真的一個像樣的角色都接不到了，她就當(dāng)群演去。
小園到向之石身邊去，枕著他的肩膀，抱住他的腰。
窗外又傳來了鞭炮的聲音，兄妹倆都不說話了，燈光昏黃，互相依靠著。
“哥，你知道嗎？我是怎么罵葦家寶的”
“我說X你媽！”
“我發(fā)現(xiàn)罵粗口還挺爽的，哈哈……”
“亂來！”向之石翹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額頭。
“哼。我還應(yīng)該罵葦莊的，她的情人……”小園說到一半，就被向之石按住了話頭，“這次應(yīng)該是碰巧遇到了王輯，和葦莊沒關(guān)系，而葦家寶應(yīng)該是一直留意你，借王輯的名頭來打壓你，想讓你同意他的條件�！�
向小園恨聲道：“我就應(yīng)該多罵他幾句！”
向之石勸她：“好了，別想了，先睡覺�！彼滩蛔∮挚人粤撕脦茁暋�
她跳起來，把哥哥拉起來，“你才是，快去睡快去睡！”
向之石笑著說：“我吃感冒藥了，你也快去睡。”他抬手揉揉她的頭發(fā)，眼里都是憐愛之意。
小園把他趕回房間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間，爬上床，蓋上了被子。她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不過習(xí)慣使然，她很快睡著了。
第17章
這架私人飛機有二十座，內(nèi)部改裝過，有辦公區(qū)，休閑區(qū)，獨立休息的房間，還有一個吧臺。機艙非常靈活，可以有超過20種不同的布局。
艙內(nèi)高度低，噪音也低，艙內(nèi)很是舒適。
春季的天空碧藍清澈，云海潔白，底下的大地變成了一張原生派的無邊無際的棋盤，縱橫交錯，色彩豐富。
此時，四人座位的辦公區(qū)，靠窗一長排沙發(fā)。
一位坐在棕色真皮沙發(fā)上的西服中年男士在說話：“被拍到的是地產(chǎn)那邊張總的妻弟和連城集團的大股東……之前就有這位大股東的xing丑聞，說他最喜歡十幾歲的小男孩……”
“張總等會想和你葦總您視頻……”
“這事情我知道就行了，讓他自己處理�！绷硗庖贿呑呐说暤馈�
“好的，”中年西裝男接著說：“姜總那邊邀請您去打高爾夫，想很久沒見您了，想和您聚聚。”
葦莊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中年西裝男頓了頓，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葦莊的父親在世時有過三次婚姻，姜家是他的第三任妻子的娘家，姜家是做外貿(mào)生意的，申城有名的大企業(yè)，與葦家是強強聯(lián)姻，也是橦華的股東之一。姜女士的年紀(jì)比葦莊還要小幾歲，嫁過來后并無所出，葦老爺子去世后，她很快改嫁，與葦家并無來往，不過姜家也有不少關(guān)系在橦華。
這位姜總，按照輩分，葦莊還得叫他一句叔叔。
“姜總的女友王女士，最近成立了一個藝術(shù)基金會，據(jù)說她對電影行業(yè)特別感興趣，想認識您�！蔽餮b男點到為止，他等了三分鐘，見葦莊還沒說話，目光稍稍抬一抬。
葦莊側(cè)著臉，耳際處珍珠微微閃爍，她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話，也沒什么表情。
他心中了然，繼續(xù)下一項的匯報。
再過了一會兒，他說完就起身退下了。
這時，旁邊一直坐在窗臺沙發(fā)的高特助起身，從隨機的空姐那處接過來一杯咖啡，放在葦莊的面前，又退回去坐下。
剛才的西裝男是葦莊的秘書之一，而高助理是她的私人特別助理，性質(zhì)與秘書們不同，不參與公司的運營和管理，只負責(zé)她的一切私人事務(wù)。
飛機這會穿過云海，燦爛的陽光直掠過機身和機翼，視野里一片光明，艙里也透進來一層蜜光。
高特助三十七八歲的樣子，個子中等偏矮，穿著時髦低調(diào)，名字叫什么并不重要，她的身份就只是老總的助理，老總沒發(fā)話，她就靜坐著。
前一個小時上機前她接到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