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適應(yīng)性的提升,能夠讓謝清呈進行那些以自己身體為樣本的生命試驗。而極高的大腦運算能力,則讓他能擁有了同時深入好幾個領(lǐng)域的可能。
在秦慈巖還活著的時候,謝清呈正是因為手握著初皇這兩種特殊異能,才能將生化試驗和醫(yī)術(shù)學(xué)習(xí)同步進行。后來他為了當一個正常人,放棄了這樣強大的頭腦,選擇了服用治療藥,回歸到平靜的生活中去。
而現(xiàn)在,他為了盡可能地修復(fù)秦慈巖的實驗數(shù)據(jù),兌現(xiàn)諾言,完成給秦老的著述整理。又為了研制出能夠延緩秦容悲器官衰竭的藥物,決定重新服用RN-13。
他需要初皇的那兩種異能。
可因為他曾經(jīng)服用過治療藥,對精神埃博拉進行過完全性的壓制,重服RN-13對身體造成的影響甚至比之前更大。
耐藥性加重,他不得不多次服用,每一次用藥之后,他都能獲得一段時間異常敏捷的思維,以及還算康健的身體。
可很快地,RN-13的副作用就開始變本加厲地在他體內(nèi)擴張,而重新衰弱下去的時候,他五臟六腑的情況會比服藥前更為嚴峻。心、肝、脾、肺……視力,耐力,都會迅速地走向下坡。
他不得不加大治療藥的用量,來盡量地平衡RN-13對于臟器的傷害。
他的身子就像一個破漏的藥罐,他在不住地往藥罐里填入所需要的藥物,拆東補西地,想要讓自己活得更久一點。
畢竟秦容悲的情況還未完全好轉(zhuǎn),而秦慈巖的著述他也沒有完全整理結(jié)束,他知道那些東西對于老秦而言有多重要,幾乎就是秦慈巖的靈魂疊加著生命。
至于他自己――
他是算得很清楚的。
他是一個已經(jīng)離婚的男人,沒有孩子,不打算再婚,妹妹已經(jīng)出落得很優(yōu)秀,足以照顧日漸年邁的黎姨,至于對因為調(diào)查他父母死因而犧牲的陳黎生,他也有了一個交代,他已經(jīng)讓陳慢漸漸地從兄長死亡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生活中,所有必須由他完成的事情,他都已經(jīng)完成。
再也沒有誰,是不能離開他的。
所以,那個把自己東拼西湊,縫合完畢,回到了人間的破布熊偶,終于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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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呈回到教工宿舍樓時,已經(jīng)很遲了。
他沒想到自己家門口還坐了一個人。
“……賀予?”
賀予原本在他門口瞇著眼打瞌睡,都已經(jīng)睡著了,聽到謝清呈的聲音,立刻醒過來,起身道:“謝哥。”
“……你怎么會在這里?”謝清呈剛做完治療,身子還很痛,又虛弱,實在沒有辦法應(yīng)付眼前這個小鬼。
他下意識地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把手腕上的痕跡遮去了,他不想賀予看到他接受治療時手銬的勒痕,否則還要面對賀予的詰問。
走道里光線黯淡,賀予沒有注意到他的這個動作,他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單肩背包,又提起手里拎著的塑料袋,朝謝清呈笑了:“晚上路過一家唯新奶茶店,和我們在清驪縣去過的那家看上去差不多。我進去一看,哇,果然有賣兩元一杯的珍珠奶茶。我就給你帶回來了。”
“……”
男生半是埋怨半是玩笑地說:“也不懂這玩意兒哪里好喝�!�
“……”謝清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治療做完太虛弱了,連同心臟都變得無力,以致于它面對賀予,竟然有些承受不住的岌岌可危感。
片刻沉默。
賀予見他不說話,又問:“會開完了?”
“什么……哦。”謝清呈想起自己在治療室內(nèi)和賀予說的謊。
他說自己去開會,賀予就真的相信他去開會了。一點也沒懷疑他,謝清呈在他眼里的形象是高大的。
他只在原地默默等他。
謝清呈心里那種分崩離析感就更重了,他覺得賀予今夜站在這里,就像要碾碎他的城防。
他說:“對,開完了�!�
賀予又笑了,很溫柔:“累不累呀。這么遲了,肯定累著了吧,飯吃了嗎?”
謝清呈發(fā)現(xiàn)賀予一邊說話,一邊下意識地動動腳,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步入六月了,蟲多,賀予又只穿著學(xué)生款運動褲,露出大半截小腿,也不知道在這兒喂了多久的蚊子。他一想,賀予還有點蟲咬性過敏體質(zhì),于是也不和孩子站門口侃了。
他知道應(yīng)該趕賀予走,這才是對的。
但對上男生滿懷期待的一雙明亮的眼,話到嘴邊,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口。謝清呈最后把門打開,對賀予道:“先進來吧�!�
謝清呈一進宿舍就在沙發(fā)上靠著了。他太累,治療后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一次比一次明顯,賀予也不是什么外人,謝清呈便懶得招待他。
甚至還松了松領(lǐng)帶結(jié),使喚他:“能去燒點水嗎?”
賀少爺?shù)故侨蝿谌卧梗阉疅�,連同奶茶一起遞給謝清呈,然后站在沙發(fā)邊,待機的大狗似的看他。
謝清呈是真不舒服,喝了口水,對賀予道:“你忙自己的去吧,我想躺一會兒。”
“你是開的什么會,搞得和跑完馬拉松似的�!辟R予嘆了口氣,他走過去,把謝清呈的居家鞋脫了,然后在沙發(fā)邊坐了下來。
謝清呈微微睜眼,想把腳收回來,但是賀予已經(jīng)握住了,他就那么低著頭,把謝清呈的腳擱在自己腿上,然后慢慢地揉按,給他放松。
謝清呈他不喜歡讓那些小姑娘半跪在地上收拾客人們的疲憊,那會令他感到極不舒適。
但賀予不一樣,他和他的關(guān)系確實過于親密,所以這件事他做起來,謝清呈的排斥感沒有那么高。再加上賀予也不知哪兒學(xué)來的這么好的技巧,穴位按的很準,足底穴位給他拿捏住了,酸脹的感覺涌上來,實在也沒什么掙扎出去的力氣。
謝清呈因為做了治療,這會兒身體的各種抵御力都弱,被按得舒服了,忍不住抬手遮額,喉結(jié)上下滾動,發(fā)出了一聲悶哼。
“……”賀予上一次給他按摩,就感覺到謝清呈應(yīng)該很吃這套,沒想到這次他疲倦狀態(tài)下更顯露出了享受和脆弱。那一聲帶著痛苦和舒服的低啞嗓音像是撓了他的心,賀予覺得就沖這一嗓子,自己在門口喂了幾小時蚊子等他都值回票價了。
他眸色深了些,揉著謝清呈的腳,過了一會兒,低聲道:“我?guī)湍惆岩m子脫了?”
謝清呈略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又想把腳收回。
賀予按住了他,除了他黑色的中筒襪。
謝清呈這人挺規(guī)矩的,因為經(jīng)常穿西褲,搭的都是不會讓自己行動時失禮的中襪,到小腿的位置。
這樣遵守社交禮儀的穿搭,在賀予看來其實很欲,他慢慢地把謝清呈的黑襪脫了,裸露出下面蒼白微涼的足。
謝清呈清醒些了,睜開眼睛:“你怎么也不嫌臟�!�
“沒有啊,我覺得你的腳生的很漂亮�!�
這倒是真的,謝清呈的腳型勻修,踝骨和淡色的青筋都很明顯。他又愛干凈,透明的指甲蓋就像冰面,覆著下面透一點血色的足尖。
脫了襪子,指上的力道能抵地更深,更精準,謝清呈就像被摸了下頜的獵豹似的,雖然平時威風(fēng)厲害,但畢竟抵御不了撓下巴的舒適,一時也就沒有再反抗,由著賀予盡心盡力地給他按著。
“嗯……”
和在云雨時不一樣,被按摩的謝清呈不那么在意自己會不會發(fā)出聲音,賀予把他按舒服了,他就會低沉沙啞地對賀予的技術(shù)有所回應(yīng)。
那嗓音男人自己聽得沒感覺,男孩子卻很喜歡。
還一邊按摩,一邊問他:“舒服嗎?”
“這樣力度夠嗎?”
“要不要更用力一點?”
“……輕點……”謝清呈被他按摩著了酸脹的涌泉穴,忍不住皺起眉喘息著止住他,“疼……”
“習(xí)慣了就好了�!�
“啊……”謝清呈的劍眉都微微皺起來了,這個穴位一直按著實在是酸痛,但又令人欲罷不能。
賀予按著按著,眼底的色澤越來越深了,忽然輕咳一聲,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
謝清呈疲倦與舒泰間問他一句:“你累了?”
“不會�!辟R予嗓音都有些啞了,“能讓你舒服,我又怎么會累�!�
他說著,繼續(xù)用心地給謝清呈揉捏著足底,按摩蒼白的足背……然后按到腳踝,到足三里……
按到后面,謝清呈確實是放松下來了,賀予卻有些受不了了。
什么叫玩火自焚,大抵如此。
他按摩著,聽著謝清呈不設(shè)防的低聲,漸漸地情難自禁,終于克制不住,握著謝清呈的足尖,然后低頭,輕輕吻了他一下。
這實在太意外了,謝清呈松弛間沒想過會受到這個的刺激,一個戰(zhàn)栗回過神來。
“賀予,你――”
這在賀予看來實在也沒什么,他是他心儀的男人。
他愛他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連缺陷都是珍貴的,又怎么會介意這個?
可謝清呈不是這樣想的。
他的目光與賀予癡戀他的目光對上,心下大顫,是確確實實地被震撼到了。
兩人就這樣互相看了對方好一會兒,賀予為愛與欲所迷,握著他的腳,如捧雪,似懷玉,而后他垂眸望著那冰白色的足背,睫毛微顫……
他又輕吻了他一下。
謝清呈:“……”
空氣中的那種燙熱在不斷攀升,曖昧幾乎已經(jīng)要實化成沉重的半流質(zhì),縈繞在他們身周。
賀予望著謝清呈的眼神逐漸癡纏,男孩眼里是對男人不加絲毫掩飾的迷戀。
“哥……”
他的嘴唇輕觸著他的皮膚,如蜻蜓點水。
紅蜻蜓拂過足背,掠了心跳的漣漪,慢慢往上飛……
而后賀予牽起謝清呈的手,以鼻尖輕蹭謝清呈的手,一根一根吻著他的手指,而后將溫熱的嘴唇,虔誠而溫柔地貼在了謝清呈的手背上。
“哥……我想和你在一起……”
“想要你的人……還有你的心……”
“謝哥……你答應(yīng)我吧,和我談戀愛,給我一個名分,好不好?”
謝清呈像是被一柄看不到的利劍刺了一下,猛地醒了。
他眼里倦怠又朦朧的迷霧散去了。
他想到了自己今天的病檢單,想到了自己是男人賀予也是男人,想到了一切……他只有五六年的時間了……
他如夢初醒,想把賀予推開。
賀予卻還沒回神。
小年輕滿腔都是對謝清呈的愛欲,哪有這么容易醒過來。
他還沒意識到謝清呈的反常,他尚沉浸在剛才兩個人難得的美好氣氛中,情難自禁地起了身,撐在了謝清呈身上,把他困在沙發(fā)與自己之間。
他溫柔又瘋魔,癡迷又病態(tài)地凝視著他。
“謝清呈……”
低頭吻了下去。
謝清呈猛地把臉轉(zhuǎn)開了,賀予的吻就落在了他的頸側(cè)動脈處。
一吻落下,謝清呈心中似有什么在分崩離析,心弦隨著動脈而搏動,他在劇烈的震顫后開始激烈地推拒賀予。
“別……不要,我今天沒心情,賀予……賀予你停下來!”
他是真的怕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怕什么。
是怕賀予會發(fā)現(xiàn)他治療疾病時在手上留下的銬��?
還是怕賀予看到他頸后的注射紅痣重新撕裂,尚未愈合?
還是……
還是怕自己會再不自覺地與賀予深墮其中……怕賀予深埋進他心里的那只蠱蟲又要蠢蠢欲動。
他在怕什么?
賀予對謝清呈的癮太深,男人身上好像有看不見的磁極,吸引著他不斷地靠近。他一時間因謝清呈而心中意亂,眼眸迷離,完全沒有聽進去對方說的話,依舊炙熱地吻著他。他覺得他好漂亮,就像一朵只屬于他的玫瑰。玫瑰艷麗,危險,帶著刺,可他忍不住要摘。
心愈亂,意愈迷。
惡龍吻著花,伸手擁撫著那朵顫栗的玫瑰。
“賀予,你……夠了……松手……你松手……”
“謝哥……”
少年沒聽見,他太沉迷了,眼睛里的每一寸光暈,都能詮釋什么叫做用情至深,而情到深處,自然與欲糾葛,賀予不自覺地就要去解謝清呈的扣。謝清呈終于被逼到了極點,忽然掙扎著抽出被賀予緊握著的手,“啪”地一記耳光,又重又狠地打在了賀予臉上。
“……!”
這一耳光太重了,又是那么冷不防,賀予驀地清醒了,看向打他的人。
謝清呈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袖和衣扣,竭力隱藏了自己治療后的痕跡,一雙桃花眸混亂又狼狽。
“……別碰我�!�
目光相觸,賀予臉色驟沉,神情一時間非常復(fù)雜,本能地透出些瘋勁,看得謝清呈甚至有些不寒而栗。
但很快地,那股子天生的瘋狂就被賀予硬生生壓了下去。
賀予:“你怎么了?”
他想去抓他的手,卻被謝清呈猛地掙開了。
“別碰我�!彼忠淮握f。
“……”
兩人四目相對,良久后,賀予慢慢地從謝清呈身上起來,坐在沙發(fā)邊,垂著碎劉海,低頭不語。
其實剛才抽賀予耳光的只要不是謝清呈,而換成任何一個人,都要被他給弄死了。
只因是謝清呈,賀予沒有任何的辦法,甚至還會覺得愧疚――因為他從謝清呈眼里,突然看到了再鮮明不過的恐懼。
謝清呈這么堅強,這么勇敢的人,幾乎每一次流露出恐懼的神色,都是因為自己。
賀予微微側(cè)過臉,無聲地看著沙發(fā)上的謝清呈――那個男人額發(fā)散亂,五根白玉似的手指扯緊了衣襟,脖頸處尚有自己方才留下的吻痕,可軒昂眉目間寫著的只有不可侵犯的威嚴――以及壓抑著的惶然。
賀予看著他這樣,忽然非常的,不是滋味。
“哥……”他啞聲道,“是不是我逼得你太緊了?”
“是不是我又讓你想起之前……我那樣對你的時候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有時候晚上做噩夢,甚至?xí)鋈话l(fā)抖……”
謝清呈:“……”
“……哥,對不起�!辟R予見他一直也不回答,頓了頓,忽然這樣對謝清呈說。
“……我沒有非要和你做這種事……如果你累了,或者你沒有心情……你和我說好不好?我都不會再強迫你。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好不好?”
少年起身。
“我、我先去你書房做作業(yè)吧……我把門鎖上,讓你好好休息……我不會逼你的,我只是想請你和我在一起……”
“你不要……”賀予的聲音到了最后都有些顫抖了,是壓抑的,是傷心的,也是茫然的――那聲音傳遞出來的情感讓謝清呈又一次莫名地心顫。
賀予略帶哽咽地說――
“……謝清呈,你不要怕我�!�
第158章
難以說出口的話語
謝清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過去的。
如果是以前,心里那么亂,經(jīng)歷的事情這么烏七八糟,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入得了眠。
但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又剛剛做了痛苦遠勝化療千倍的RN-13治療,實在是非常虛弱,在沙發(fā)上冷靜了一會兒,也就真的涌上了疲憊感。
他不想睡,他覺得自己很需要靜下心來,想一想自己面對賀予時,那種越來越明顯的內(nèi)心顫動,到底是因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