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謝清呈回到陌雨巷,坐下來,出了很久的神。
他不愿意去回想謝離深剛才和自己說的那些話,那些字句不斷地在刺痛他,惡心他,令他感到極度的不舒服。
理性地說,能喜歡上別人,這對賀予而言本身是一件值得慶幸的好事……至于自己是什么滋味,有多難受,對謝清呈來說似乎都已不再那么重要了。
可是,那個人絕不應(yīng)該是謝離深。
謝清呈太清楚謝離深是個什么樣的人了。
他的目光瞥過墻面,看向墻壁上那些幾乎已經(jīng)不可辨認的相框痕跡――二十多年前,這些地方曾經(jīng)掛著很多照片,其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有謝離深的身影。
謝清呈點了支煙,抽了一口,一邊輕輕地咳嗽,一邊隨著四散的青煙,朦朧了眼神,思緒回到了許多年前。
――
謝清呈的爺爺曾經(jīng)是個小買辦,換成現(xiàn)在的話來說,也就是翻譯。
貧亂的那些年,買辦因多受雇于外企,所以生活會比普通老板姓過的要好一些。他在工作中認識了一個資產(chǎn)階級大小姐,兩人相戀結(jié)婚�?墒且粋買辦,一個走資派,在后來的拔白旗、十年動蕩中會是什么待遇,可想而知。
謝家奶奶在七十年代不堪受辱,懸梁自盡了,爺爺則終身再未娶妻。待平反摘帽之后,男人帶著妻子留下的兩個孩子,吃了很多苦,嘗試著做了很多事,慢慢地讓這個家重新煥發(fā)出了生機。
他帶著的那兩個孩子,一個就是謝清呈的父親謝平,另一個則是謝平的親兄弟,謝清呈的大伯。
兩個兒子成人了,遇上了這片土地最日新月異,包羅萬象的好時光,謝平想當(dāng)警察,政審雖遇坎坷,但最終居然也給通過了。
而他的兄弟――謝清呈的大伯呢,則跟著老爺子去義市經(jīng)商,雞毛換糖,生意做的越來越大,從前的“臭老九”,慢慢變成了大家嘴里的“謝老板”。
一家人日子蒸蒸日上,而奶奶的舊相一直被爺爺長情地擺在堂上,溫婉爾雅的大家閨秀從未白頭,桃花眸笑盈盈地,看著他們的日子過得紅火平順。謝大伯結(jié)了婚,謝平也結(jié)了婚……兒孫繞膝,當(dāng)年的慘痛都已成了淡色的痂。
直到,一個女人出現(xiàn)了。
那個女人是謝平哥哥的情婦。
要說謝大伯這個人,那和謝平是完全不一樣的,謝平當(dāng)警察,思想很端正,娶了周木英之后夫妻恩愛,路邊的女人都懶得看一眼。謝大伯則是個商人,接觸到的誘惑太多了,拘束又少,慢慢地,大伯就開始經(jīng)不住考驗了。
他和那情婦暗地里好了大半年,后來情婦忽然離開了,他也沒在意,反正生意場嘛,玩兒嘛,能有什么真心?
可他沒想到的是,又過了一年,老爺子生日大宴,闔家團圓,那情婦忽然登上門來,問他討分錢財,懷里還抱著一個孩子,竟是他留下的種。
這個孩子就是謝離深。
謝大伯的妻子性情非常剛烈,甚至可以說是沖動,她是個愛恨都如烈火般的女人,家宴上受到這樣的侮辱和背叛,她又如何能忍?女人憤怒之下,竟于幾天后斬死了情婦,后又投案自首,為了一個對不住她的男人,她把自己的人生都盡數(shù)毀了。
這件事對謝家爺爺?shù)拇驌艟薮螅蠣斪幽且魂囎由碜庸潜緛砭筒惶�,受了刺激,不久就支撐不住了。臨死之前,這個固執(zhí)而正直的老人定下了遺囑,他的全部財產(chǎn)全部都由次子謝平繼承,未給長子半分。
老頭兒撒手人寰后,謝大伯徹底變了。
他老子氣他無情無義,背叛妻子,當(dāng)兒子的則氣他老子恩斷義絕,胳膊肘往外拐。謝大伯酗酒,賭博,隔三差五就去找兄弟謝平的麻煩,回到出租房里則對謝離深出手打罵,罵他是個“災(zāi)星”。
謝平看不下去,幾次想和自己大哥好好談一談,卻被他吐了一臉唾沫――
“談?談什么?你老婆孩子熱炕頭,占著死老頭給你的房子和錢,活得滋潤瀟灑,我呢?你要真把我當(dāng)兄弟,你把你房產(chǎn)分我一半�。″X分我一半!”
謝平恨鐵不成鋼:“我給你,你回頭就拿去賭,拿去嫖,我還得去抓你,你這樣子不改,別說一百萬,一千萬都給你花不了半年�!�
“放屁你!不想給你就直說!制服一穿還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謝老二,你還想抓我?你睜大你狗眼看清楚!老子是你親哥!你小時候老子幫你扛了多少揍?你抓我?!虧你說得出口!”
他自己罵還不算,還要把謝離深拽過來,指著謝平給謝離深看:“看到?jīng)]?��?這就是你小伯!他們家的好日子,有一半錢都該是我們的!都怪你這個災(zāi)星!你和你媽那個賤貨!害得老子一無所有!一無所有!!”
他一邊說,一邊用力拍打著謝離深的臉,小孩子的臉迅速地被打腫了,眼淚不停地往下落……
謝平連忙上前阻止:“你干什么?我們大人的事,你打孩子干什么?”
“怎么著?管你們家謝清呈去!老子的種還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人民公仆管真寬啊,太平洋警察啊你!你別再??嗦我告訴你,再??嗦我揍死他!”
謝平?jīng)]辦法,最后只得走了。
他走之前回頭看了眼謝離深,那么小的孩子,眼神里已滿是仇恨,只是不知那仇恨究竟是對誰的……
或許是應(yīng)了人在做天在看的那句老話,不久之后,謝大伯因為酗酒賭博,回家路上發(fā)生了意外,他喝醉了,摔進了江里,那時候是深夜,沒有人瞧見,直到第二天才被江上的黃沙船撞到――那時候謝大伯人都已經(jīng)泡腫了,完全沒有了生氣。
在一系列的手續(xù)過后,謝平將大哥留在世上的唯一的兒子帶了回來。
“離深,以后你就把這兒當(dāng)自己家。我們會照顧好你的。好嗎?”
謝離深那時候還非常年幼,但眼神卻有著正常孩子根本不會有的成熟。
他客客氣氣地對謝平和周木英說:“謝謝伯伯,謝謝伯母�!�
然后又轉(zhuǎn)過頭,看向謝清呈。
他盯著謝清呈的時間比看誰都長。
“……謝謝堂哥�!�
謝清呈從小就是個大直男,沒那么靈敏的直覺,他根本沒注意到謝離深的眼神,很隨意地對謝離深點了點頭:“別怕,有什么需要的你找我,咱們是一家人�!�
“……”謝離深笑了一下,“好的呀。”
其實回過頭再看,謝離深對謝清呈的敵意,是從一開始就有的。
而之后他們同在一個屋檐下相處,那種仇恨感不減反增,多少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謝清呈這人太遲鈍。
比如說,謝清呈從來不會在意什么出身問題,在他看來,人就是一個個體,和父母家庭什么的并沒有太大關(guān)系。
所以他不太會對謝離深避諱這些,看電視的時候看到那種小三私生子的橋段,他也粗線條地不換臺,根本意識不到什么問題。
他能這樣坦然,完全是因為他認為謝離深并不是這樣子的人,他并沒有在這兩者之間建立任何的聯(lián)系,但謝離深不是那么想的,他喜歡對號入座,會揣測這是謝清呈在故意諷刺他。
因為謝離深自己已經(jīng)戴上了一副名為假想敵的有色眼鏡,所以謝清呈無論做什么都是錯的,都是別有用心的,不是要害他,就是要挖苦他。哪怕謝清呈隨便看他一眼,謝離深都會敏感到想要從這一瞥當(dāng)中挖掘出些什么深意。
他恨謝清呈,喜歡從對方每一個字每一種行為里扣出自己希望得到的意思,沒有什么意思他就捏造出一個意思來,反正謝清呈也不會和他爭執(zhí)。
人和人之間不能相互理解的可悲之處在于,很多時候人們并非是因為沒有這樣的能力或機會,而是因為內(nèi)心深處壓根就沒有這樣的意愿。
于是,謝離深對謝清呈積怨越來越深……而這其中一大部分,竟都來源于他自己的臆想,他認定謝清呈搶走了他的東西還惡心他,越想越覺得好恨。
最典型的就是有一次,社區(qū)有個新春舞臺劇表演。
那次舞臺表演,組織人原本看中了當(dāng)時在花園里看書的謝離深,覺得這小男孩生得很漂亮,適合演故事里的王子。
小男孩誰不喜歡演王子?謝離深當(dāng)時高興得不得了,驕傲都擺在了臉上,謝平夫婦也為他感到喜悅,畢竟值得這孩子興奮的事情從前實在是太少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他雀躍得像個真正符合他年齡的小家伙。
謝清呈也為他感到開心,認為他確實適合這個角色。
匯演那天,謝離深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舞臺上完美演繹了一位優(yōu)雅紳士的王子殿下,贏得了全場的喝彩。
他原以為自己能拿那一次的最佳表演獎……后面的參賽人都太不夠看了,小朋友們大多為了尋個熱鬧,也沒太認真準備,于是忘詞的忘詞,走調(diào)的走調(diào),謝離深很興奮,就等著上臺領(lǐng)獎了。
可是在節(jié)目的最后,謝清呈上去了。
他當(dāng)然沒有和他堂弟一樣去表演什么舞臺劇,他坐到一臺鋼琴邊,垂著睫毛,在寧靜的光束之中,彈了一首天堂電影院的主題曲。落在琴鍵上的光芒被他輕輕點碎了,每一個音符都如漣漪散于夏日的夜風(fēng)中。
一曲結(jié)束,謝離深聽到有人在小聲說:“哇,真好看啊……”
“他才是我心里的王子殿下……”
謝離深的臉一下子就青了。
他根本不知道謝清呈之所以會最后上臺彈一首鋼琴曲,是因為主辦節(jié)目的人是他關(guān)系很好的同學(xué),需要他的捧場――他什么都聽不進去,他只知道他的風(fēng)頭全被謝清呈搶走了!
他憤怒得連眼睛都在發(fā)紅,那天回到家里,他忽然尖聲尖氣地問了謝清呈一句:“你為什么要去表演?你為什么要和我做一樣的事?!你是不是故意諷刺我?!你是不是故意要和我攀比?!要拿走我的東西�。�!”
“……”謝清呈愣了一下,“……是同學(xué)找我……你怎么了?”
怎么了。
他還好意思問怎么了!
要不是他?意戀姆綞若驃媯?打扮的也像個小王子,還去裝模作樣彈鋼琴,他能被人夸成是“殿下”?他就是故意的!他故意的還要裝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他虛偽得令人惡心!
謝離深咬著牙,什么都沒有說,但謝清呈彈琴的樣子成了他后來無數(shù)個夜里的噩夢。再往后,謝家落寞,搬出原本的高檔小區(qū),不得不賣了家里的鋼琴,湊錢來給生病的周木英做手術(shù)時,謝離深的內(nèi)心竟感到一陣陣的狂喜。
他看著謝清呈那雙曾經(jīng)在琴鍵上躍動的手,搬動著粗糙的木板,紙板,幫著父母整理東西,擦桌洗碗……他心里淤積了多年的那一口惡氣終于能夠透了出去。
是了……謝清呈一家人奪走了他正常的人生。
他們拿走了屬于他爸爸的錢,倒頭來還要以救助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他面前!
謝清呈搶奪了他的富貴,頂替了他的風(fēng)頭……現(xiàn)在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這家人也走下坡路了,謝清呈再也上不了那么昂貴的鋼琴課,不能擺他的貴公子氣質(zhì)了,謝離深無不歡喜地想――堂哥,你奪走了我的一切,現(xiàn)在,你也和我一樣了。
一樣的窮。
一樣的困苦。
你不是貴公子,不是王子殿下,你只是一個破巷子里的窮小孩。你爸媽犯了錯,被雙雙降了職……很屈辱吧?你父母也跌落神壇了,你,也該和我一樣覺得羞赧!
你應(yīng)該低頭了。
但是謝離深怎么也沒想到,謝清呈的心態(tài)居然一點也沒變壞。
謝清呈甚至變得比以前更懂事,更有擔(dān)當(dāng)了,而且他長大了,青春期到了,身段開始抽條,他變得越來越英俊,放學(xué)時身后甚至?xí)蝗簢\嘰喳喳滿臉通紅的女孩,女孩們一直尾隨著他回家,然后在他抬眼望出來的時候,又嘻嘻哈哈的一哄而散。
左鄰右舍開始管他叫“帥哥”,謝離深也帥,但只要有謝清呈在,“帥哥”就永遠是謝清呈的稱呼,和他無關(guān)。
謝離深恨極了,他憎恨地望著謝清呈的身影,望著那逐漸寬闊的肩,線條流暢的背,緊繃的雙腿,老槐樹下回身抬眸時,那雙仿佛藏著人間四月天的桃花眼。
他恨得心頭發(fā)顫,他好像很害怕謝清呈的每一寸光明和成長,謝清呈的一舉一動,在謝離深看來,都是原罪。
哪怕謝清呈在家里最困難的日子,把好吃的飯菜都盡量地留給弟弟妹妹,這在謝離深看來,也是他在作戲,在變相地“施舍”。
他以為他真的是王子嗎?
不……不不!他只不過是個搶奪了他的人生的竊賊!他們?nèi)叶际琴\!
上了初中,謝離深終于不想裝了。
他開始把叛逆擺到明面上,他經(jīng)常不回家,在外鬼混,給謝平夫婦找了無數(shù)麻煩,謝平夫婦雖然心急如焚,但因為謝離深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這孩子打小心思就特別細膩,所以他們也不敢和他說太重的話,只能苦口婆心的教育。
謝離深并不聽。
這樣的不痛不癢的局面持續(xù)了半個多學(xué)期,直到有一回,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公開處分了謝離深,原因是謝離深被抓到了早戀。
對象是旁邊職高的一個男生。
居然還是一個男學(xué)生��!
謝清呈和謝離深是一個初中的,謝清呈當(dāng)時在臺下聽完這件事,整個人都愣住了,一雙眼睛睜得老大。校主任報的那個男生的名字沒人不知道,是那個職校最惡劣的男學(xué)生,男女都玩,而謝離深居然和他搞到了一起。
謝清呈氣瘋了,晨會結(jié)束后,他找到了謝離深,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謝離深翻了個白眼:“我搞男人要你管?”
謝清呈一個巴掌就扇在了他臉上……
堂兄弟二人大吵一架,謝離深把這些年積壓在心里的怨氣全部吐了出來,將謝清呈連同謝平夫婦痛罵一通,然后當(dāng)晚就離開了謝家,住到了他那個“男朋友”家里。
這是一個引火鎖,藏在這之后的,其實是謝離深從一出生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了橫亙在他們兩家之間的矛盾。從此,謝離深和他們家的關(guān)系就淡了。
再后來,謝平夫婦去世,謝離深連葬禮都沒有出席,甚至還趁著謝清呈焦頭爛額時跑回謝家,偷走了謝平藏在五斗櫥里的三萬塊錢應(yīng)急費,慌亂中,他還摔碎了抽屜里一塊玉墜,那玉墜是周木英生前最喜歡的如意墜……砸在地上,成兩半了。
謝清呈報了案,卻沒有想到,在警局見到的“犯人”,會是一臉漠然的謝離深。
謝清呈說:“……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謝離深說:“我當(dāng)然知道,這些本來都應(yīng)該是屬于我爸的,是你爸爸拿走了屬于我爸爸的錢,是你拿走了屬于我的人生。”
謝清呈當(dāng)時心力交瘁,他幾乎沒有力氣再與謝離深爭吵。
他問謝離深的最后一句話,是:“謝離深,你真他媽是個畜生……這些年,我們哪里虧待了你?”
謝離深安靜了幾秒鐘后,回答道:“你們把本該屬于我的東西搶走了,然后再回過頭來施舍給我,還要和我說什么虧待不虧待?”
“當(dāng)初是你母親做的不對――”
“我母親只不過是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
“……你不應(yīng)該有這種想法,你不應(yīng)該成為像她一樣的人。”
謝離深盯著謝清呈,桃花眸對著桃花眸。
謝離深說:“謝清呈,我的路,我自己會選,我哪怕當(dāng)個真小人,也不要做你這樣的偽君子。你給我等著吧,不管花十年,二十年……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有的都變成我有的,謝平從我父母手里拿走不還的東西,以后,我會親自來取!我會讓你嘗到自己的一切被奪走的滋味。到時候憐憫不憐憫你,都由我說了算�!�
“……”
“堂哥,我們走著瞧吧。”
不知不覺地,好幾支煙都抽盡了。
謝清呈想著當(dāng)年的種種事情,抬手撐著太陽穴,深吸了口氣,只覺得頭疼得像要裂開。
他起身,準備吃個藥就上床休息,然而在這時候,手機忽然響了。
來電是個完全陌生的號碼。
謝清呈接通了:“喂�!�
手機那頭傳來的是一個熟悉的低沉磁緩的嗓音。
“謝先生�!�
謝清呈額側(cè)的痛感更明顯了,帶著些輕微的暈眩,令他呼吸不暢,因為電話那頭是賀予的聲音。
“……你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只是想了想,今天在咖啡館,我有些冒犯到了你。雖然我只是不希望你對我的人動手,但是……”賀予沉沉地笑了一下,“想起來你那只胳膊,好像還是受過傷的�!�(jīng)為了救我受傷的�!�
“……”
“給我一個道歉的機會吧。”賀予說,“下周末,一起吃個晚飯?”
謝清呈忍著頭疼:“不必了�!�
“我印象中,你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辟R予微笑道,“連和解的機會也不肯給我嗎?”
還未等謝清呈回答,他就又道:“你也不用立刻回答我,離周末還有好幾天,你可以仔細想一想。沒準在這過程中,我愿意透露給你一些這兩三年內(nèi)發(fā)生的秘密呢?”
謝清呈:“……”
“那就先這樣吧�!辟R予笑起來,“我把地址發(fā)給你,無論你來不來,我周末都會在那個地方等你�!�
他的嗓音很動聽,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地帶上了些蠱惑的氣息。
“希望我們能夠,不見不散�!�
第199章
互相傷害
謝清呈原本沒打算去赴約,但賀予竟然把芽芽帶走了。
幼托班的老師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們都知道那是您的朋友啊,我們看過報紙,也知道他是之前的海戰(zhàn)英雄,所以他開車來接芽芽的時候,我就讓他把孩子領(lǐng)走了�!�
老師捋了捋頭發(fā):“有什么問題嗎?”
謝清呈面色陰郁:“……我請您以后不要把孩子交給任何一個我的朋友�!�
“可那是英雄啊……”老師很委屈,“其他人我肯定會和家長核實的……”
謝清呈一邊想著事情結(jié)束之后一定要給幼稚園校長寫一封投訴信,一邊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幼兒園,在門口撥通了那個之前與他通話過的陌生號碼。
等待鈴聲響了三遍之后,電話被人接通了。
“喂�!�
“賀予�!敝x清呈最受不了的就是拿孩子要挾別人的行為,“你這是什么意思�!�
賀予輕笑道:“哦,我只是看芽芽可愛,想請她來我這里做個客而已�!�
“你有什么想說想做的可以直接找我,別動她。”
“……你這是真的把我當(dāng)成什么十惡不赦的罪犯了嗎?”賀予淡道,“我說了,我只是想請她來做客,沒有別的意圖�!�
“……”
“況且我在一個兩歲小孩子身上能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她對我而言毫無價值,你要是真的擔(dān)心,過來接她就是了�!�
謝清呈:“……給我半個小時,我去你發(fā)我的那個地址�!�
二十分鐘后,謝清呈就風(fēng)馳電掣地來到了他們之前約定見面的那個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