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正在客廳翻閱報紙的路寒山倏然看來,安景文后背繃緊,含糊道:“繼續(xù)找。”
路寒山按了按額角:“宋開把跟所有人的聯(lián)系都斷開了,我發(fā)的信息全部石沉大海�!�
“這小崽子敢這么做就沒打算懸崖勒馬�!卑簿拔泥托Γ骸拔业故呛芎闷妫凛p歌什么魅力吶。”堂堂宋家大少爺,權(quán)貴圈子里的Alpha哪樣的沒見過?竟然栽得這么徹底。
打開臨時租的房間,宋開輕咳兩聲,開燈后客廳里的陳設(shè)映入眼簾,一張挺寬敞的沙發(fā),然后是個茶幾,除此以外空蕩蕩的,兩個臥房上了鎖,明顯沒人用,沙發(fā)中間擺放著毛毯,宋開這段時間都睡在這里。
再早個三五年,這地方你給錢宋少都不可能進(jìn)來,讓他睡一晚更是天方夜譚,然而此刻宋開筋疲力竭地躺在上面,竟也體會到了一種久違的安心。
他忽的想起那兩個月里,肆輕歌接受治療的時候總是頻繁做著噩夢,沒睡幾個安穩(wěn)覺,嘴里發(fā)出或憤怒或悲痛的哼唧聲,有一次男人渾身痙攣,宋開沒辦法讓人注射了解藥,被壓制的信息素重新回到體內(nèi),理智占據(jù)上風(fēng),肆輕歌安穩(wěn)下來,宋開靠進(jìn),驀然對上那雙茶色瞳孔,期間翻攪著怒意。
宋開沒能跑掉,肆輕歌分不清夢境還是現(xiàn)實,他第一次在宋開面前展露出兇狠的嗜血模樣,他掐住青年的脖頸,一字一句:“為什么把我鎖在柜子里?為什么?你就那么缺男人嗎?是嗎?”
宋開本能地去抓肆輕歌的手,釋放具有安撫性的信息素,兩相交融,肆輕歌奇跡般地冷靜下來,他松開手勁,盯著宋開看了幾秒,然后緩緩俯身,鼻尖碰到了宋開的腺體,兩人具是一驚,卻又再度嘗試觸碰。
在這之前,宋開是不相信契合度的。
可肆輕歌的信息素讓他覺得那么舒適跟獨一無二,男人撕裂開的狼狽不僅沒有讓他得到報復(fù)的快|感,還讓他的心數(shù)次收緊,之前的憤怒跟暴躁在一夕之間被清洗干凈,宋開終于正視自己。
他動了心。
之后所作所為,不全是為了肆輕歌,也是為了自己,宋開躺在干巴巴的沙發(fā)上,扯過毛毯蓋在身上,平靜地閉上眼睛,人生總要失控那么一兩次,他從前不懂秦聞執(zhí)著為何,現(xiàn)在懂了,他也在走自己的道,并且絕不后悔,至于肆輕歌,宋開在對方一遍遍的重復(fù)中已經(jīng)相信男人不喜歡他了,無所謂,宋開心想,他哪怕占有不了肆輕歌,也要讓對方實實在在,從頭到腳,痛徹心扉一次!
作者有話說:
小北:輕歌兄,焚化爐打開了,躺下了睡吧!
這兩天感冒了,頭昏腦脹的,吃了藥感覺收效甚微,不行就明天扎針,但更新不斷,如果劇情哪里有bug還請大家及時指出,我立刻糾正。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112章
恨不能一死了之
當(dāng)初租房時房東穿著一件極不合身的襯衫,啤酒肚恨不能將扣子崩開兩顆,說這房子地段好,位置好,冬暖夏涼,還是裝了暖氣的,宋開沒放在心上,按照規(guī)矩押一付三,但是他怎么都沒想到,這鬼房子能冷成這樣。
宋開縮在毛毯里,渾身沒有一點兒知覺,他在睡夢中淺淺呼出口氣,卻覺得胸口處滾|燙。
從前宋少錦衣玉食的時候,仍覺得心中空虛,沒什么意思,所以他喜歡熱鬧,喜歡一堆人聚在一起沒完沒了地大叫,如今身無一物,連個像樣的棲身之所都沒有,卻為所謂的人權(quán)人性來回奔波。其實我沒那么偉大,宋開心想,我就是喜歡,喜歡這種被人步步緊逼也逼著別人不放的快|感!
的確,肆輕歌快讓他逼瘋了。
肆輕歌雖然信息素強(qiáng)悍,但單槍匹馬,腦子用遲寒的話來說還有些生銹,想問題過于簡單,他拿到了錢勇庭用活人研究的證據(jù),但是觀察了幾個月,發(fā)現(xiàn)求助無門,為此肆輕歌有陣子每日在網(wǎng)吧八個小時,還是夜間,你要問為什么,因為沒錢,包夜十來塊就是他的消費天花板,肆輕歌開始研究所謂的黑客,雖然聽起來極其不靠譜,但是高階的天賦就此顯露,他也算進(jìn)度飛速,只是沒想到宋開更加快刀斬亂麻,直接給捅了。
爆料的主編第一時間申請了“安全保護(hù)”,將自己暴露在公眾視野中,他一旦在這個關(guān)口出事,網(wǎng)上的口水沫子能把議院淹死,偏偏不是每個議員都想跟著被噴,幾位中立黨不說,陳澤山更是想著法踩,錢勇庭一時間進(jìn)退兩難,就想抓住肆輕歌,把剩下的關(guān)鍵性證據(jù)全部毀掉。
都說宋開作,可關(guān)鍵時刻他沒掉鏈子,甚至將每一步都計算精準(zhǔn),至少目前事情的發(fā)展,在他的預(yù)料之內(nèi)。
“混賬東西!”肆輕歌齜牙咧嘴地罵,實則心臟被來回翻面地煎,他終于正視心中的訴求,那就是此時此刻,唯有見到宋開這種焦灼才能得以緩解,肆輕歌停在星城苑門口,他似是跑了很久,微微喘著氣,剛一抬頭就覺得身后一涼,倏然轉(zhuǎn)身,看到立在路燈之上的修長身影,那人穿著長及腳踝的風(fēng)衣,身量頎長高大,被月色裁剪出一個十分俊俏的影子,面容看不清,微有那雙眸子森冷攝人,如同夜間幽然出沒的貴族吸血鬼。
安景文不知道肆輕歌腦補(bǔ)了這么多,就想一拳上去先把這人干碎了。
“你這是送上門?”遲寒從正門進(jìn)來了,他為了行動方便穿了一條黑褲搭配沖鋒衣,跟路燈上那位根本不是一個畫風(fēng),琉璃色的瞳孔比月色都要迷人幾分,卻無半點溫潤,滿是戰(zhàn)斗開始前的警惕。
肆輕歌盯著遲寒,片刻后點點頭:“我手上還有扳倒錢勇庭一黨的關(guān)鍵性證據(jù),遲寒,我們可以合作�!�
遲寒微微挑眉,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他戴著帽子,微抬下巴的時候面部線條冷硬,顯得十分孤傲跟不近人情,“不用跟你合作我也有的是辦法,畢竟是宋開引我進(jìn)門,他留下的線索足夠多�!�
肆輕歌的神經(jīng)被狠狠拉扯了兩下,他放在身側(cè)的手捏緊又松開:“遲寒,我認(rèn)真的,宋開現(xiàn)在很危險�!�
“我知道�!边t寒也在不遺余力地找尋宋開,只是沒想到墨城大小街道三百多處,宋少竟也了如指掌,錢勇庭瘋狗跳墻,照樣沒尋到人。
“我……”肆輕歌覺得自己不能因為一個Omega就亂了心神,可人嘛,立fg的目的就是為了推翻,不然他也不會站在這里,“我想幫你們找回宋開�!�
死鴨子嘴硬,遲寒瞥了他一眼,懶得戳破,他惦記著秦聞,離開兩個小時,也不知道青年醒了沒。
眼瞅著遲寒跟沒事人似的就要進(jìn)家門,肆輕歌慌了,“等等!”他喊住遲寒,豎起一根手指往上,示意他看看那個殺意濃烈的大佬,“這位……你朋友?”
“不是�!边t寒誠懇,見肆輕歌松了口氣,接道:“是我老丈人,上次追你的黑豹就是他的信息素實體,對了,他的殺意只針對你,你上次炸餐廳的時候挺闊氣,讓他損失了八十萬的裝修費,不僅如此,當(dāng)時被你弄傷的一個Alpha,是我老丈人的愛人。”
肆輕歌的關(guān)注點永遠(yuǎn)清奇,他迅速看了安景文一眼,結(jié)巴道:“雙、雙A?”
孫開寧加上雪獅能跟肆輕歌五五開,換個說法,肆輕歌絕不是安景文的對手,頂級就是頂級。
“雙什么都保不住你的命�!边t寒警告地看了安景文一眼:“動靜輕點兒,秦聞在休息�!�
等遲寒進(jìn)門,四周的空氣一下子跌至冰點,哈出的氣都能化作小冰沫砸在地上,肆輕歌僵硬扭頭,見安景文仍是那“遺世獨立”的模樣,咽了咽口水,掙扎道:“叔兒~”
輩分沒錯,就是現(xiàn)在喊太遲了。
安景文從路燈上跳下來,眼中充滿了狠厲,強(qiáng)悍的信息素屏障兜頭罩下,肆輕歌體會到了久違的壓迫感,他想防御來著,但是黑豹從后面咬住了他的褲子,對于帶著實體偷襲肆輕歌發(fā)現(xiàn)這些人是真的沒有羞恥心,他轉(zhuǎn)身去攔黑豹,安景文立刻逼近,拳頭攜著強(qiáng)勁的風(fēng)聲,直接打得肆輕歌臉先著地,然后被安sir就這么摩擦著推出去十幾米遠(yuǎn)……
夜色還長。
秦聞聽到些許動靜,剛掙扎了兩下就被人抱入懷中,熟悉的氣息,他輕輕蹭了蹭,繼續(xù)睡著。
翌日清晨,秦聞打著哈欠起床,遲寒不在,應(yīng)該在樓下準(zhǔn)備早飯,他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等眼前的水霧散去,整個人都呆住了,怎、怎么了這是?昨晚誰在院子里犁地了?!
路寒山脖頸上的傷口是愈合了,但留下了食指那么長的印,雖然醫(yī)生說能消退,但這并不妨礙安景文想起來就一肚子火。
秦聞風(fēng)風(fēng)火火下了樓,安景文正優(yōu)雅地坐在沙發(fā)上喝咖啡,見狀微微蹙眉,開口道:“多少都有兩個孩子了,穩(wěn)重點兒,小心摔著。”說完將長子上下一打量,笑道:“你這睡衣挺別致的,在哪兒買的?”
睡衣上還印著紅跟兔子,白底背景,這般軟萌中又有些幼稚的樣子,一般也就遲寒能看到。
秦聞臉頰發(fā)燙,“不知道,遲寒給買的�!�
“合身�!卑簿拔狞c評了一句,繼續(xù)低頭喝咖啡。
“不是,你昨晚就在?那院子里……”秦聞走近,話還沒說完就二度梗住,他這才看到安景文身側(cè)正跪著一位,跪姿標(biāo)準(zhǔn),鼻青臉腫,但秦聞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肆輕歌?!”
“哎,在,您說。”肆輕歌從善如流。
秦聞:“……”要么肆輕歌瘋了,要么就是他沒睡醒。
肆輕歌沒叫人打得這么凄慘過,說到底,都是因為宋開!他臉上悲憤,可緊緊提住的心卻微微松開些,只要遲寒跟安景文幫忙,這事就能絕境逆轉(zhuǎn)。
遲寒端著早點上桌,蟹黃包奶黃包叉燒包灌湯包,甜口咸口都是為了讓秦聞多吃點兒,粥入口即化,細(xì)致軟爛,肆輕歌聞著味道肚子都餓了,好在他態(tài)度誠懇,加上安景文又從他身上看到了幾分自己的影子,莫名心虛,可以飽餐一頓。
幫遲寒拿餐具的時候,安景文小聲問兒婿:“我以前……就這樣?”
遲寒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當(dāng)即冷哼一聲,“他是高階偏向于頂級,但您是頂級,您比他厲害,能理解嗎?”
安景文頓時頭疼欲裂,擺擺手:“行了,別說了。”
肆輕歌狼吞虎咽,同時將一個U盤遞給遲寒,含糊道:“我就成功過一次,潛入他們的實驗室內(nèi)部拍到了這些照片,但我仔細(xì)調(diào)查了一下,構(gòu)不成實錘,錢勇庭完全可以說是被人陷害的,畢竟里面沒他。”
“還算聰明。”遲寒將灌湯包咬破出一個缺口,等沒那么燙了才夾到秦聞碗里,接道:“所以我們也在找能讓錢勇庭不能翻身的證據(jù)。”
肆輕歌抬頭看他:“找到了嗎?”
“當(dāng)然,我跟我老丈人前后忙了好些天,實驗項目啟動需要有人簽字,雖說拿到的是復(fù)印件,但驗證簽名真?zhèn)尾怀蓡栴}�!边t寒說著瞥了肆輕歌一眼:“別人是沒辦法將這些東西遞交給議院的,但是我可以,錢勇庭一旦失敗面臨的將會是多項指控,后半生就全完了,你能接受?”
肆輕歌不明所以:“我為什么不能接受?”他做夢都能笑出聲好嗎?
見遲寒眸色幽深,想到他都查到這么多了,肯定也是知道了自己跟錢勇庭的關(guān)系,肆輕歌頓時沒了胃口,他將筷子擱下,半晌后低聲道:“我不知道家庭和睦中的親情該是如何,但我同錢勇庭,不共戴天。”
這四個字毫無水分,能將Omega當(dāng)成玩物,然后痛下殺手的混球,說他是人都高抬了,肆輕歌若不是沒有機(jī)會,早把錢勇庭按死了。
遲寒點點頭,知道怎么做了。
寂靜中,秦聞幽幽道:“我們也不算家庭和睦吧?畢竟我親爹當(dāng)年想挖我心臟來著�!�
安景文立刻嗆咳出聲。
這么一說就勾起了遲寒十分不好的回憶,男人臉色驟沉,指了指安景文:“等會兒跟我出去打一架�!�
安景文轉(zhuǎn)頭就給了肆輕歌一巴掌:“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肆輕歌:“……”講點道理啊!
一行人待到下午四點,白棠來了電話,“老板,宋少找到了,但我們發(fā)現(xiàn)暗中還有一撥人�!�
“趕在錢勇庭之前�!边t寒厲聲,說著跟安景文還有肆輕歌對視一眼,離開前他將銀狼留下,親吻愛人的額頭:“乖乖在家,一步都不準(zhǔn)出去�!�
秦聞點頭:“好�!�
宋開從地鐵站出來,借著下班擁擠的人群,穿梭在各大巷子里,后面數(shù)十人緊追不舍,他沒想落在任何人手中,不想解釋不想面對,最后費勁兒地爬上一個沒頂棚的大貨車后面,壓了壓鴨舌帽,重重呼出一口氣。
可是沒幾分鐘,幾輛車以一百五十邁的速度追了上來。
貨車已經(jīng)上了公路,墨城的冬季天黑得快,不到五點,山色被染上了金燦燦的一片,墨色從晚霞背后翻卷出來,似能一口吞噬,宋開冷冷地看著那些車,緊了緊身上的衣服,他有些發(fā)燒。
有一輛黑車超過大貨車,緊跟著震耳欲聾的“砰—”一聲,宋開瞳孔驟縮,車子在瞬間失控,他死死抓住一旁用以貨物固定的繩子,后背全是冷汗,牽連到無辜的人了嗎……
大貨車方向朝左,一頭扎進(jìn)野草橫生的荒涼處。
“吼!”黑豹憑空竄出,卻不是對著宋開,而是撲向一輛不斷靠近的轎車,它攻勢兇猛,很快踩爛了對方的擋風(fēng)玻璃,車?yán)锏娜讼雭砗ε铝诉@個龐然大物,車子猛打方向盤,同宋開錯開。
下一秒,有人一躍而起奔向宋開,殘留的金色讓他猶如神降,肆輕歌沒能登上貨車,卻拼了命追逐奔跑,高階Alpha體能驚人,他很快跑到跟宋開水平的位置,他像是一顆星子,朝宋開張開手臂,吼道:“跳!”
宋開愣了愣,忽然有了反應(yīng),他臉色凝重而充斥著歉疚:“先救那個司機(jī)!快!”
許是他眼中的情緒過于濃烈,肆輕歌狠狠蹙眉,猶豫不過一秒,猛地一躍到了貨車另一邊,這幾乎是費盡了他大半的力氣,肆輕歌抓住肩膀染血但明顯活著的貨車司機(jī),將人護(hù)著頭部直接拽了下來,信息素屏障張開,兩人原地滾了一圈,然后肆輕歌松開人繼續(xù)站起來,前后都沒超過兩秒,宋開距離他十多米遠(yuǎn),肆輕歌下意識想追,卻清楚看到宋開松了口氣,沉沉往后一靠。
他像是卸掉了渾身全部的枷鎖,甚至還同肆輕歌淺淺笑了笑,青年常年倨傲,此刻卻格外溫和,然而下一秒,宋開眼底流露出一種期待的,類似于即將看到小丑出場的戲謔眼神,他將兩種情緒完美糅合,最后一抹亮光從他眼底消失,天色倏然暗沉,肆輕歌就再也看不清宋開的神色了。
肆輕歌忽然想起宋開曾經(jīng)湊到他耳畔,一字一句像和著血般說道:“肆輕歌,這么對我,你總有一天會后悔的!”
后悔?肆輕歌不以為然,怎么后悔?一個Omega而已,但凡他能恢復(fù)信息素站起身,瞬間就可以將宋開變成一只匍匐在他腳下的狗,可憐的生物稍微嬌養(yǎng)一些,就敢大言不慚。
然而此刻,肆輕歌終于知道宋開身后藏著利刃,寒芒閃過,刀子毫無預(yù)兆地扎入心口。
耳畔只剩下悲涼的風(fēng)聲,伴隨著爆炸,嗚咽瞬間沖上天際,“不要�。�!”
肆輕歌喉間一口熱血,堵得他耳鳴陣陣,心口劇痛,滾滾黑煙映襯著火光,猶如一張猙獰的面孔,嘲笑他的后知后覺,無盡的悔恨瞬間決堤,肆輕歌恨不能一死了之!
可就在這時,有腳步聲穩(wěn)穩(wěn)接近,肆輕歌倉皇抬頭,看到一個人的身影越來越清晰,從下往上,顯出宋開冷漠的面容。
宋開臉上沾染上淤泥灰塵,他右手抓住左手手腕,那里不自然地扭曲著,他明明疼得臉色煞白,連火光都映不出血色,卻一聲不吭,最后,宋開站定在跪倒在地的肆輕歌面前,輕聲問道:“疼嗎?”
他身后火舌肆虐,如同一場狂歡,宋開用一種極端的方式將肆輕歌的尊嚴(yán)踩在腳下,打破那些壁壘,讓其露出下面的軟肉來,他被肆輕歌扯下一層皮,如今就要扯下肆輕歌的一層皮,兩處傷口血淋淋地靠在一起,稍微一動就疼得難以忍受,卻又在這種另類的碰撞中體會到了久違的快|感。
安景文看得真切,難得發(fā)怵:“Omega這種生物,實在……深不可測。”
遲寒在一旁附和,“深不可測。”
肆輕歌許久才緩過神來,他眼眸赤紅,緊盯著宋開,聲音壓抑沉悶,如同宋開當(dāng)時對他字字泣血一般,“我殺了你!”
作者有話說:
肆輕歌氣極了,他敢動宋開一指頭……算我輸!
想寫宋開那種不顧一切,用足了小性子,但又步步為營的輕狂跟謹(jǐn)慎,奈何筆力有限,刻畫不好的地方還請各位小可愛多多包涵,鞠躬。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113章
自此往后便是新生
肆輕歌沒這么氣過,怒意撞擊著血脈“轟轟”嗡鳴,感覺身體下一秒就能爆炸,他說完這句話,顫抖著伸出手指著宋開,耳根都憋紅了,偏偏臉上沒什么血色,看起來恨不得將眼前的人活吞了。
“肆輕歌要吃人?”安景文看熱鬧不嫌事大。
遲寒覺得時機(jī)差不多,看宋開身上明顯帶傷,想著先送去醫(yī)院看看情況,誰知肆輕歌忽然爆發(fā),驀然起身撕扯住宋開的衣領(lǐng),他原本是想掐住這個人的,可指尖碰到對方冰冷的肌膚,似能一碰就碎,不知為何心尖生疼,像是剛才差點兒失去宋開的深深恐懼卷土重來,這才換成了衣領(lǐng),就這樣將人推的后退數(shù)步,也一根手指都沒戳上去。
“殺我?”宋開輕笑,像是根本沒拿這條命當(dāng)回事:“動手啊。”
在肆輕歌驟縮的瞳孔中,宋開聲音極輕,“你就沒殺過我嗎?”
恍如剝皮削肉之痛,肆輕歌被四面八方涌來的尖針扎漏了,他松開青年,踉蹌后退:“你狠�!�
宋開神色暢快,可眼底卻閃過沉痛,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這個人的,如果可以,宋開愿意付出任何代價以換取跟肆輕歌的陌路,他不適合這樣的Alpha,放肆不羈游戲人間,根本不會把誰的心意放在心上,更重要的是,他厭惡Omega,宋開再作,也跟其他人一樣,幻想著能找到一個對自己好的Alpha,可為什么,契合的就是肆輕歌?!
如果不是因為基因選擇……這么想著,一股邪火沖上大腦,宋開走到這一步,只覺得兩手空空,目的達(dá)到了,但其實什么都沒抓住,他反手去扣自己的腺體,直到現(xiàn)在,空氣中飄蕩的熟悉信息素仍舊讓他悸動,沒出息!
不等他碰到那處脆弱的地方,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宋開抬頭,看到肆輕歌神色如常,已然冷靜下來,“能走嗎?先去醫(yī)院。”
宋開睫毛輕顫,他似懵懂無知地點了點頭,緊跟著暈了過去,肆輕歌早有防備,將人打橫抱起上了車。
遲寒難得懷疑人生,怎么,高階跟頂級的劇本都是這樣的?娶妻前先火葬場溜一波?
宋開這一覺睡得極沉,一點兒都不冷,開始的灼燒過去,溫度降下來便渾身酸軟,只想一直這么下去直到肉爛骨酥,等他再睜眼,還以為是夜間,黑霧濃郁,過了片刻白光才刺穿黑暗照進(jìn)來,宋開難受地哼了一聲,身側(cè)立刻有人站起來:“太刺眼了?稍等�!�
感知十分遲鈍,緩了緩宋開才反應(yīng)過來是秦聞。
“千靈出去買吃的了,她每天都買,就擔(dān)心你醒來想吃吃不到�!鼻芈勎怪伍_喝了點兒水,“餓嗎?”
宋開勉強(qiáng)搖搖頭,嗓音沙�。骸拔宜硕嗑�?”
“四天了�!�
“那個……司機(jī)呢?”宋開又問。
“沒有生命危險,我們承擔(dān)全部醫(yī)藥費,并且給了他一大筆賠償。”
“好……”宋開放下心,迷迷糊糊:“等我好了,我去看看他。”
“你先看看你自己吧!”秦聞?wù)Z氣一冷,“宋少能耐,折騰出的這些花樣連我都自愧不如!”狠話說完見人蒼白無力地躺著,又心里不是滋味,秦聞給宋開提了提被子,“不談這些了,你好好休息�!�
宋開的清醒時間不多,葉千靈買粥回來人又睡著了,他們二人湊活著吃,解決了午飯。
整整四天,外面都要炸翻了天。
證據(jù)是遲寒親自遞上去的,錢勇庭當(dāng)天就被撤職收押,各種媒體通稿雪花般洋洋灑灑,將議院噴的頭都抬不起來,自議院建立到現(xiàn)在就沒出過這么丟人的事情,他們的初衷是為民眾服務(wù),而不是拿活人做實驗,性質(zhì)惡劣到難以言說。
“那些照片,是肆輕歌給你的吧?”錢勇庭當(dāng)時戴著手銬,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臉上除了幾分悵然也不剩什么,他看向遲寒,沉聲道:“我想見見他�!�
肆輕歌沒有身份證明,只能遲寒為他保駕護(hù)航,真正見到生父,肆輕歌驚覺心中的沉悶減輕了許多,有什么可恨的?一個釘在恥辱柱上的失敗者,現(xiàn)在坐在鐵窗那頭,素來嚴(yán)肅凜冽的面容像是癟了氣,松松垮垮掛在臉上,肆輕歌將錢勇庭上下打量了數(shù)十遍,得出結(jié)論:我肯定是繼承了血脈中的隱性基因,否則不會這么帥。
“你跟那個小騷|貨倒是有幾分相似�!笔虑閿÷叮X勇庭反而無所顧忌,哪怕是信息素不低的Alpha,人性中的卑劣也清晰可見,一個警務(wù)人員沒忍住朝這邊看了一眼,充滿了鄙夷。
“幾分啊?”肆輕歌大剌剌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我這可能是返祖,不然就你這基因,能生出高階?”
錢勇庭盯著肆輕歌看了幾秒,忽然說道:“我找你回來不是為了拿你做實驗,而是找人接班,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他還沒說完,肆輕歌已經(jīng)站了起來。
“你說我閑的蛋疼來見你干嘛呢?”肆輕歌扯了扯領(lǐng)口,眼神冰冷,“垃圾就是垃圾。”
他們二十多年來唯一的一次面對面交流,以毫無交集的可能慘淡收場。
遲寒動用關(guān)系,想著給肆輕歌搞一張身份證,畢竟當(dāng)今社會,沒這東西什么都做不了,從里面出來,遲寒站在樓梯口,指著臺階下面一個孤零零的小身影,“你妹妹。”
“你大爺!”肆輕歌生來就一個人,父母親情尚且寡淡,更別說手足兄弟姐妹了,遲寒這話讓他沒由來后背一涼,寒毛倒豎,可遲寒神色淡漠,就那么盯著他看,肆輕歌有些慫了,順著男人之前指的方向看去,是有一個小姑娘,六七歲的樣子,白嫩嫩的十分可愛,穿著一件粉紅色的襖子,但此刻襖子臟兮兮的,臉上也是尚且擦干凈的鼻涕眼淚,眼珠漆黑,怯生生地盯著四周,看起來受了不小驚嚇。
肆輕歌蹙眉:“怎么回事?”
“錢勇庭處心積慮爬到如今這個位置,幾乎費盡了全部心血,哪兒有心情操心家庭?可能是前幾年忽然想明白了,弄了試管嬰兒�!边t寒淡淡:“就那位,可惜是個女孩子,錢勇庭就又沒興趣了�!�
肆輕歌頓時想到錢勇庭剛才所說的“接班人”,更加惡心了。
“這孩子怎么辦?”肆輕歌問道。
“能怎么辦?樹倒猢猻散,聽剛才的公務(wù)人員說,十有八九送孤兒院。”
肆輕歌瞪大眼睛:“親戚朋友呢?”
“肆輕歌,你知道錢勇庭犯的是什么罪嗎?”遲寒一副“你白癡嗎”的鄙夷神情,“他風(fēng)光的時候自然有大把大把的人前赴后繼,但如今惹上這種案子,誰跟他扯上關(guān)系誰死,包括這個小女孩,接納她,就等于接納別人的非議跟指責(zé),普通人沒你那么強(qiáng)悍的心理素質(zhì)�!�
肆輕歌“哦”了一聲,盯著那個小姑娘,“送就送唄。”
遲寒瞥了他一眼,在心底輕哼。
“有了身份證后什么打算?”回去的路上遲寒問道。
“最近喜歡倒騰電腦,我覺得挺有意思的,試試吧�!彼凛p歌看車子的方向是去醫(yī)院,頓時臉色變了,“哎?算了,你隨便找個地方把我放下來吧,我就不去了�!�
“今天不去也得去,我老丈人點名讓你去�!边t寒接道。
肆輕歌一臉驚恐,“不是打過了嗎?又怎么了?”之前跟遲寒交手這人沒下死手,肆輕歌跑掉后還膨脹了一陣,直到遇到怒火沖天的安景文,想到那個人臉頰都疼。
“路叔也在�!边t寒淡淡。
肆輕歌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遲寒說的是安景文的愛人。
幾個人在另一個房間,安城做檢查宋開還睡著,葉千靈嘴巴甜,將安景文哄得心花怒放,這邊路寒山靠在床頭柜上,捧著杯水淺笑,忽然見遲寒推門進(jìn)來,后面還跟著一個有些眼熟的非主流,說真的,這要是路教授的學(xué)生早讓他揪著把那一頭黃發(fā)染回正常顏色了,更別說破洞牛仔褲,臟兮兮的花襯衫,再一件皮夾克,活脫脫一個古惑仔,反復(fù)在教授的神經(jīng)上跳,路寒山捏著水杯的手緊了緊。
然后就見這個古惑仔站在自己跟前,先瞥了眼安景文,然后誠懇道:“叔兒,爆炸那天實在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