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這話一出,于老師頓時氣得指著葉望瑜的手?指都在發(fā)?抖,你了個半天,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一直垂首看似乖巧聽話的葉望瑜掀起眼皮,看了眼對方?指著自己眉心的手?指,本來面無表情?的臉上忽然浮現(xiàn)了點意味不明的笑意,諷刺的意味十足,“老師的實驗做了四年,研發(fā)?出什么新東西?了嗎?”
說完,葉望瑜還?不忘用一種蔑視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對方?的體型,那眼神,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端詳一塊擺在案板上的豬肉,甚至不需要加以言語諷刺,就能?夠讓于老師的臉色變成了茄子一般的顏色。
而打量完之后,冷漠不近人情?的少年就雙手?插在實驗服的口袋里,闊步走遠了。
看完這樣一出鬧劇后,時南絮抱緊手?里的紙袋,也快步離開了。
這一天,卡爾頓學(xué)校上下?都傳遍了葉望瑜的光榮事跡,同學(xué)們親切地?給了他一個戰(zhàn)神的稱號。
路過琴房的時候,時南絮隱約聽到了悅耳的鋼琴聲,她緩緩?fù)O?了腳步,看到了坐在鋼琴旁的沈若。
午后日光灑在他身上,像是給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光暈,修長如玉的手?指在潔白無暇的琴鍵上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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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的眼睫微闔,就連睫毛尖都帶著青春歲月的余暉。
空曠的藝術(shù)樓走廊間回蕩著孤獨圓舞曲的琴聲。
時南絮側(cè)耳聽了一會,眉頭微蹙地?快步離開了。
他的琴聲為什么這么似曾相識,卻聽著讓人心臟難受到窒息。
舞蹈房里沒有人,這是這具殼子的母親花大價錢給時南絮約的單獨的練功房,當然卡爾頓里的舞蹈房足夠多,只要資金到位,約一個單獨的舞蹈房并不是一件多難的事情?。
時南絮將腿搭在了把桿上,將身體往下?壓,柔韌性?不錯,她很輕松地?就壓了下?去。
空蕩蕩的舞蹈房里回蕩著悠揚的古琴聲,似是和另一邊琴房傳出的孤獨圓舞曲形成了微妙的合奏。
沈若停下?了動作,倏然起身,快步走向了不遠處的舞蹈房。
時間已近傍晚,木質(zhì)地?板上的少女宛如一只輕盈翻飛的燕,纖長的十指和手?臂舒展開,在頭頂交疊出蓮花,勻稱的腿畫出漂亮的弧形。
落日的余暉為她的指尖和發(fā)?梢都染上了亮色。
少女白皙的額頭上已經(jīng)沁出了薄薄一層汗。
剛做完最后一組神韻動作練習(xí)的時南絮余光瞥見了窗邊的頎長身影,回首間徑直對上了沈若柔和的目光。
兩人的目光隔著舞蹈房的玻璃窗交匯,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時南絮微微一愣,緩緩?fù)O?了動作調(diào)整氣息。
被發(fā)?現(xiàn)了的沈若也沒有露出緊張的神情?,而是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溫柔的笑意,開口是清潤的嗓音,“你跳得很好?�!�
他大概是剛結(jié)束鋼琴手?法練習(xí),整個人是一個趨于放松的狀態(tài),就連制服襯衫領(lǐng)口的紐扣都解開了兩顆,露出了流暢的肩頸線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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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南絮抿唇輕輕地?笑了一下?,耳尖有些紅,她走過去打開了舞蹈房的門,側(cè)身示意讓他進來,“學(xué)長要進來嗎?”
“沒有打擾你練習(xí)吧?”沈若走進了舞蹈房,還?不忘詢問時南絮一句。
時南絮聞言連忙搖了搖頭,“沒有沒有,我剛結(jié)束�!�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鄙蛉敉蝗徽f道。
“�。俊睍r南絮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向眼前高挑的身影,然后迅速反應(yīng)過來,笑著說道:“那就麻煩學(xué)長了?”
尾音微微上揚,像是小?貓的爪子,輕輕撓過人的心尖,有點癢。
沈若修長的手?指不著痕跡地?收攏,輕輕壓了一下?酥麻發(fā)?揚的掌心,平靜道:“不麻煩。”
秋天的天氣涼快一點,時南絮索性?直接將襯衫套在了練功服外邊。
出舞蹈房前,沈若看了一眼時南絮單薄的身形,將紙袋里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秋天晚上會降溫,先穿著吧�!�
兩人就這么并肩走出了藝術(shù)樓,甚至一起下?了樓。
期間雖然兩人都沉默著,卻莫名涌動著令人心尖悸動的氛圍。
沈若身高腿長,步子也大,但時南絮卻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對方?在有意控制著步伐,和自己不近不遠地?并肩走著,防止她為了追上他可能?得加快步子。
卡爾頓學(xué)校里的教學(xué)樓大多都是西?式古典的建筑。
黃昏的校園里,時而會傳來同學(xué)們放學(xué)后打鬧的聲音,鋪散著余暉的長廊里還?貼著文化班同學(xué)們寫滿誓言和目標院校的紙張,膠水有點干了,于是被太陽曬得發(fā)?黃的紙張一角微微翹了起來。
快走到學(xué)校門口的時候,時南絮突然想起來,以劇情?綱要里沈若的家世?,肯定是有家里司機專人接送的,
果然,還?沒走到校門口,時南絮就看到了一輛線條流暢的黑色汽車。
沈若伸出修長的手?打開了車門,對站在一旁的少女溫聲說道:“上車吧�!�
時南絮猶豫了一下?,就聽對方?輕聲笑著開了個玩笑,“車牌號是K76404,記下?來了嗎?不用緊張。”
被開玩笑的時南絮捏了捏書包的肩帶,瑩白的面頰浮上了點緋紅的顏色,然后默不作聲地?抱著書包坐進了車里。
車里的香氛,似乎就是沈若外套上的味道,帶了點橘子皮的清香。
時南絮沒注意到,出校門的時候看著她和沈若并肩走過時愣神了的周逸星,清秀的少年默默地?放下?了想要打招呼的手?,看著那輛黑亮的汽車遠去,有些郁悶地?低下?頭,然后忍不住踢了一下?地?上的碎石子。
周逸星抿著唇,然后嘆了口氣。
他怎么連跟時同學(xué)打招呼的勇氣都沒有。
時南絮著實是沒想到自己一上車,就又聽到了那熟悉而冷漠刺骨的少年嗓音。
“是你?”
盛夏落幕時05
很顯然,
葉望瑜沒有想到會在回家的車上遇到時南絮,當然時南絮也沒有想?到。
只能說是冤家路窄.........
葉望瑜從小就知道自己和正常人不太一樣,他?是一個除了對待實驗,
對人完全沒有耐心的人,
至少在此前的十?多年,
很多人在他的印象里都是寡淡沒有顏色的,而且那些人也有眼?色,看得出來?他?不想?和別?人有過多的交際,
所以都能夠保持正常冷淡的距離。
除了時南絮,不僅撞在了他?身上,
還用手碰到了自己。
準確來?說,
葉望瑜發(fā)現(xiàn)從被?時南絮撞到的那一瞬間開始,他?感覺周遭無趣的環(huán)境,
大?概多了點顏色,雖然不是多美妙的顏色。
時南絮被?他?那問得一驚,握著車把的指尖都抖了一下,然后輕聲打招呼,
“葉同?學(xué)你好�!�
已經(jīng)褪下了白色實驗服的少年換了件黑色的襯衫,
本來?就接近漠然的神色,
硬是看著有點恐怖了,
他?冷漠無機質(zhì)的目光落在了時南絮白嫩攥著書包肩帶的手指上,
然后面無表情地?移開了目光,
看向了窗外的樹影。
仿佛剛剛說出“是你”兩個字的人不是他?一般。
時南絮坐進了車里,
就正好坐在葉望瑜的旁邊。
但身邊就是葉望瑜身上冷冽的氣息,頓時讓她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忍不住往車門邊挪了兩下。
沈若一直觀察著兩人之間的互動,在發(fā)現(xiàn)時南絮的小動作后不由?得彎了彎唇角,
在車外俯身看向時南絮,問道:“時同?學(xué)和望瑜認識嗎?”
時南絮抬眸對上了沈若的眸光,連忙抬手搖了搖否認,“沒有,只是今天?我去舞蹈房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葉同?學(xué)。”
不小心?
能不小心地?剛好抓到他?那?說出來?鬼都不會信。
坐在一邊望著窗外的少年倏地?發(fā)出了一聲冷冷的嗤笑,那笑聲很輕,但是時南絮卻聽得很清楚,可以說是真的諷刺度拉滿了。
時南絮抿緊了唇不說話,耳尖悄無聲息地?紅了,還有些發(fā)燙。
沈若坐在副駕駛上,開口溫柔地?詢問時南絮的住址。
坐立難安的時南絮陡然坐直了,細聲地?報出了自己住著的小區(qū)名。
時南絮總算是體會到劇情綱要里自己所?要扮演的白月光角色要經(jīng)歷多么煎熬的氛圍了。
光是坐在葉望瑜身邊,都讓她手腳都不知道安放在何處,再加上車里還有個沈若,那個氛圍著實是有些難熬。
以至于時南絮下車的時候,如釋重負,心里生出總算是到了終點站的感覺。
礙于禮貌,時南絮想?了想?,還是朝副駕駛的車窗招了招手,然后轉(zhuǎn)身走上了燈光在閃爍的樓梯。
安靜溫柔的少女離開后,車內(nèi)的氛圍變得更加古怪了。
沈若修長的手指捏著一張泛黃的紙張,上面印著屬于女孩的照片,她的笑容很甜,帶著溫軟乖巧的氣息,但卻讓人沒來?由?覺得壓抑,就像是........刻意練習(xí)出來?的笑容。
修剪得干凈的拇指蓋在了照片上,遮住了女孩上揚的唇角,于是上半張臉分明看不出半點笑意,更透出一股憂郁疏離的質(zhì)感,看得令他?心頭發(fā)悶。
很多很多的事情,都像是電影倒帶一般放映在他?眼?前。
和之前一樣,她依舊不記得了小時候的事情。
在很多年前的時候,沈若就住在時南絮隔壁,那時候是因為母親和父親吵架了,于是帶著他?來?到了外婆家。
五歲的沈若遇到那個撐著雨傘的女孩的時候,恰巧是母親精神狀態(tài)最糟糕的時期。
撿來?了一只流浪幼貓的沈若根本不敢回家,因為毫無疑問會被?母親給趕出去,于是他?躲在兩家的夾巷里。
穿著藍白裙子的女孩就是那時候撐著傘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說話的語調(diào)帶著南方人獨有的溫軟和上翹的尾音。
“哇,好可愛的小貓!”
.........
沈若眼?眸半闔,不想?再去回憶。,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沈哥,你認識那個女生?”葉望瑜望著窗外忽閃而過的樹影和路燈,毫無預(yù)兆地?淡淡問道。
聞言,沈若慢條斯理地?將手里拿著的那張紙疊好,放進了襯衫胸前的口袋里,“認識,她是文化班的,不過有舞蹈特長�!�
葉望瑜沉默幾秒,忽而問道:“她幾年級的?”
沈若回過頭,微笑著回答,“比你高一個年級的吧,聽說和林家那兩個兄弟同?班。不過林家兩小子不怎么去上課,估計不認識她�!�
聽完沈若大?概的介紹后,葉望瑜語調(diào)冷淡地?應(yīng)了一聲,又再次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但沈若卻沒打算那么快揭過這個話題,回過頭溫柔地?笑著問調(diào)侃后座冰冷得不像個活人的少年,“一起長大?這么多年,我還是頭一回看見阿瑜你過問哪個女孩子啊�!�
葉望瑜聽了這話,目光從窗外直接平移回來?,輕輕地?嘖了一下,似是有些不耐和煩躁,他?用冷白的手指了一下身旁放著的紙袋,里面裝著他?今天?上課的白色實驗服,疊得十?分整齊,面無表情地?扯謊,“她今天?摸了我的實驗服,我剛才忘記叫她帶回家去洗干凈還我了。”
沈若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然后直接沉默了。
不得不說,葉望瑜的腦回路還是一如既往地?清奇。
但若是以葉望瑜以往的性子,大?概直接原地?銷毀了那件實驗服的可能性比較大?。
兩人車內(nèi)的氛圍雖然有些詭異,可還算平靜。
黑色的汽車往不遠處的夕陽駛?cè)ァ?br />
換季的天?氣總是莫測的,白日?里還是藍天?白云大?太陽的,但到臨近天?黑時已經(jīng)聚集起了烏云。
送葉望瑜回到葉家后,沈若敲了敲駕駛座的窗戶,低聲和司機說了句話,“陳叔,我的琴譜好像落在了學(xué)校的琴房里,我回去取一下,您今天?按時下班沒事的�!�
于是,車又這么原路返回往學(xué)校開。
*
爬了四層樓梯后,時南絮終于站在了家門前,誰知才擰開房門,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只手機。
“你今天?居然才下午五點四十?就回來?了?!練舞時間夠了嗎?”
瞳孔微縮,反應(yīng)極快的時南絮條件反射地?就往一旁閃了一下,那手機才沒恰好砸在她的面門上,然而很快扔手機的婦人又走上前來?,十?分珍重地?捧著時南絮的臉左右觀察,一邊十?分關(guān)?切地?詢問時南絮,“啊,絮絮,對不起,是媽媽太激動了,媽媽沒有砸傷你吧?”
媽媽?母親?
等時南絮回過神看清眼?前扶人的面容時,竟是腦中直接空白了一瞬,和眼?前這個女人相關(guān)?的生活細節(jié)記憶像潮水般涌過來?,讓她無法呼吸了,握著書包肩帶的手指一點點松開,連書包直接掉在了地?上都沒意識到。
女人曾是國內(nèi)知名的古典舞舞者,最擅長水袖舞..........對于舞臺的完美程度接近病態(tài)。
書包和紙袋一同?滑落手心,那紙袋就這么倒了下來?,里面裝著的學(xué)校制服外套也露出了一角。
如果是單獨定制的制服外套,在衣角都會有專門手工縫制的標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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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衣角的不同?,走過去將外套直接從紙袋里拿出來?展開,尺碼對比起時南絮纖細的身形要寬松很多,很顯然這件校服外套不是時南絮的,看形體尺碼,大?概是一個男生的,上面甚至還帶著完全陌生的柑橘清香。
而且女人很清楚,她從來?沒有給自己女兒定制過校服外套,在她看來?寬松的制服外套遠沒有襯衫來?得貼合身形,讓身姿更加動人。
這一下,這件屬于沈若的制服外套,簡直就像是點燃她理智的導(dǎo)火索。
女人尖銳的聲音回蕩在了整個樓梯間里,刺激得人耳膜都疼了,“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早戀!不要早戀!你是沒長耳朵是嗎?”
校服外套被?直接兜頭甩到了時南絮的臉上,還沒吃晚飯的她還有點犯低血糖,這突如其來?的沖擊力讓她險些沒站穩(wěn)地?往后倒,幸好拉住了樓梯扶手,不然估計她要直接從樓梯上滾下去了。
頭暈?zāi)垦5臅r南絮發(fā)出了虛弱的聲音,試圖解釋,“不是這樣的媽媽,你聽我說,只是我今天?有點冷,然后那位學(xué)長.......”
回應(yīng)時南絮的是女人重重的關(guān)?門聲,門后還隱約傳來?她尖銳的罵聲,難以入耳。
好不容易才穩(wěn)住身形的時南絮扶著墻,眉頭緊蹙,反應(yīng)過來?后開始思考自己為什么下意識地?要跟一個任務(wù)NPC解釋這些東西。
思考了片刻后,時南絮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心中的沉重思緒并?沒有散去半分。
或許是因為,那人和這個女人一模一樣的行?事作風吧,掌控欲極強。
時南絮看了眼?暗下來?看起來?要下雨的天?色,心底嘆了口氣,文化樓的學(xué)生到七點還得回去上晚自習(xí),她回家是為了洗個澡和吃晚飯的。
這具軀殼的母親控制欲很強,連她的晚飯都是定量的,不允許她在學(xué)校食堂吃,當然經(jīng)濟方面也可能是一部分原因。
真是........有夠令人排斥厭惡的。
時南絮皺緊了眉頭,莫名地?有種本能的惡心感。
她很少會對一個人產(chǎn)生這樣的評價,除了記憶中的那個佯裝溫柔的女人除外。
結(jié)果現(xiàn)在估計只能直接回學(xué)校了,而且她還沒帶傘。
時南絮走過去,將散落的課本和外套都一一收拾好放回原位,然后提著書包和紙袋下了樓。
大?概是真的心情有些煩躁不安,時南絮看了一會雨,淅淅瀝瀝的,沒有停下來?的架勢,于是她索性就這樣提著書包走進了雨幕里。
但還沒走幾步,一把傘撐在了她的頭頂上。
時南絮回頭看去,對上了一張笑容溫和的清俊面容,是劇情綱要里的主角學(xué)長。
她的腦中不合時宜地?想?起了自己要做的成為白月光然后進階成黑月光的任務(wù)。
那絲煩悶的情緒如蛛絲般悄然織就,讓人沒來?由?的更煩了,而這點煩悶讓時南絮做出了一個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