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謝庭訓(xùn)莫名氣短，指著門口氣道：</p>
“來人，把別人送我那鑲嵌八色寶石的整套頭面都拿來！”</p>
謝庭訓(xùn)也不知道在氣什么，“那套珠寶頭面共有八樣，慕微嫌俗氣，我看配你正好！”</p>
顧云合頷首，“切不可叫這等俗物污染了慕姨娘，送我正好�！�</p>
謝庭訓(xùn)更氣了。</p>
“對了，世子，我這還缺一套趁手的筆墨紙硯……”</p>
“拿！我這就叫人去拿！把我那最好的，湖筆、徽墨、宣紙、端硯都送你，可好？”</p>
“那妾身就不客氣了�！�</p>
“你還想怎么客氣？”</p>
顧云合拿人手短，硬著頭皮夸：</p>
“侯爺豪氣！”</p>
“哼！”</p>
“妾身剛成親，還有不少東西需要采買……”</p>
謝庭訓(xùn)頭一次見到這種女人，差點氣笑了，敢情這女人是把他當(dāng)冤大頭了？</p>
謝庭訓(xùn)不是任人拿捏的傻子，可養(yǎng)一個女人而已，能花多少錢？</p>
他府上妾室，一個月四兩銀子，慕微不愛財，一個月連一兩銀子都不花。</p>
顧云合若能掌家，一個月不過二十兩月錢，任她花，她又能花多少！</p>
只要她本本分分做個有名無實的世子夫人，不找慕微麻煩，不向母親告小狀，他愿意花錢消災(zāi)！</p>
想到她要獨守空房一輩子，謝庭訓(xùn)的氣便消了幾分。</p>
“買買買！都記在爺?shù)馁~上！我堂堂世子爺，還能短了你不成？”</p>
謝庭訓(xùn)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就走。</p>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p>
愛都給慕微吧，她只要錢就好了。</p>
待他們都離開，顧云合便不客氣地寫了滿滿五張紙的東西，多是難買的書籍典冊，不過這年頭好書價貴，顧云合在莊子時，根本沒多余錢財買書。</p>
如今記別人的賬，她自然不客氣。</p>
“夫人？”珍珠疑惑。</p>
“交代小廝去采買，記得掛在世子爺賬上�！�</p>
“這么多？不會把世子爺買窮了吧？”</p>
顧云合瞇著眼，“沒錢學(xué)人家娶老婆，搞真愛？放心去吧，買不窮的，世子爺手里還有銀樓珠寶鋪呢，夠咱花一段時日的�！�</p>
花別人的錢，存自己的錢。</p>
這是顧云合的生財之道。</p>
花了別人的錢，顧云合心情相當(dāng)不錯，美美的午睡了一個時辰，就聽到丫鬟通報，說是管家找的兩個賬房先生，已經(jīng)在門外候著了。</p>
“請他們進(jìn)來。”</p>
石管家辦事很牢靠，請來的兩位賬房先生，都是有本事的。</p>
顧云合寒暄過后，便直入主題。</p>
“我想請二位先生幫我盤賬，并重新登錄造冊�！�</p>
曹管賬捏著山羊胡子，疑惑：</p>
“老奴不明白世子夫人的意思，這賬冊雖有不清晰的地方，卻也還算明了，實在無需重新登錄�！�</p>
文管賬道：“且賬冊繁多，實在不是一時半會能弄完的，夫人這是費力又不討好啊！”</p>
這兩位先生都是實在人。</p>
也是真心為顧云合考慮。</p>
顧云合知道他們所言不假，可她有自己的考量，等她拿到掌家權(quán)，也是要把賬過一遍的，好清楚侯府每年的巨額開銷都花在哪里了。</p>
想當(dāng)侯府主母，這一遭是免不了 。</p>
“兩位先生說的我都明白，用常規(guī)的做賬方法自然弄不完�！�</p>
話音剛落，門外小廝送來筆墨紙硯，說是謝庭訓(xùn)送來的。</p>
顧云合拿出試了試，在本子上寫了一筆賬。</p>
謝庭訓(xùn)送的東西都不錯。</p>
果然是實在人。</p>
顧云合心情更好了，寫完后，她將新寫的賬本拿給賬房先生看。</p>
“先生，您看看我這種記賬方法�！�</p>
兩位賬房對視一眼，眼中既困惑又驚奇。</p>
漸漸的，這困惑驚奇就演化為敬佩了。</p>
他們原本還覺得顧云合是愛瞎指揮的內(nèi)宅婦人，無非跟蘇氏之流一樣，找兩個賬房先生幫她記賬罷了。</p>
見了她的記賬方法后，他們才知道，自己以貌取人了。</p>
因為對方是內(nèi)宅婦人，就覺得她無非如此，不免自慚形穢。</p>
“老朽做了一輩子賬，從不知還有這等記賬方法�！�</p>
“敢問夫人，這等記賬法，與尋常的記賬法有何不同？”</p>
顧云合解釋道：</p>
“傳統(tǒng)記賬法只記出多少入多少，想要核算賬目，就得一個個去查對，遇到年終查賬的時候，這種記賬法著實令人頭大。”</p>
文賬房深有同感，“夫人說到我心坎上去了。賬目這東西，一旦查起來，就能讓人掉一層皮。有時候幾個銅板對不上，十幾個賬房先生查對好幾天，最后還得重頭來過。”</p>
曹賬房直點頭，顯然感同身受。</p>
顧云合笑了笑：</p>
“以后，先生可以試試我這種記賬法，能一目了然反應(yīng)賬目變動情況，變動在何處，也便于查賬和對賬�！�</p>
文賬房疑惑：</p>
“用庫銀支付15兩買炭火，按照傳統(tǒng)方法，只需記‘付炭火費，庫銀15兩’即可，為何您要多此一舉？”</p>
“每一筆賬，看似是單項的，實則至少發(fā)生兩項變動。我記‘付炭火，庫銀15兩’‘侯府開支，15兩’看似累贅，可等先生回頭查賬時，便能省時省力，只用很短時間，就能把開支計算清楚。”</p>
到底是跟賬目打了一輩子交道，兩位賬房先生眼里放光，顯然都明白了這種記賬法的好來。</p>
“那這里京郊的農(nóng)莊賣野味600兩，收500兩，賒賬100兩，該如何記？”文賬房虛心請教。</p>
“記‘京郊農(nóng)莊收600兩，庫銀收500兩，應(yīng)收欠款100兩�！�</p>
曹賬房追問：“若是把100兩欠銀收回來了呢？”</p>
“記‘庫銀收100兩，應(yīng)收欠款少100兩’”</p>
按照傳統(tǒng)記賬法，收回100兩欠款，只需記收款100兩，最多加個“野味欠款”幾個字，等回頭查賬時，欠款總額算起來格外麻煩，用顧夫人的方法記賬后，每一項總賬都明明白白，只用把數(shù)字加減即可。</p>
文賬房活了一輩子，頭一次聽說這種記賬法，不由佩服道：</p>
“老朽今日真是開眼界了，不知此法是否為夫人獨創(chuàng)？”</p>
這是顧云合前世在南方游歷時，從碼頭的賬房那學(xué)來的，也不知是誰人創(chuàng)造的。</p>
她便道：</p>
“是我在老家莊子時，跟村里的老人學(xué)的�！�</p>
“請問夫人，這法子可有名號？”</p>
“只聽說叫龍門記賬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