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兩位先生大贊龍門記賬法。</p>
從顧云合這學習了從未聽說過的記賬方法,有了這等絕學,他日給人記賬都能多要一兩銀子。</p>
重要的是省力!</p>
用這種記賬法,以后再也不用苦哈哈對賬查賬了,所有賬目一目了然。</p>
他們對顧云合自然更加恭順。</p>
在兩位先生的幫助下,顧云合快速理清部分賬目,也對侯府開支,蘇氏的手腕有了新的認識。</p>
賬目有很多問題,可她不打算揪著不放。</p>
水至清則無魚,侯府這條大船,若是傾覆了,從來不是因為誰多貪了幾兩銀子。</p>
蘇氏難道就不知道這其中有問題?</p>
蘇氏不管,自然是因為不好管。</p>
說好聽點,她是侯府主母,說不好聽的,不過是個管賬的。</p>
她管的再好,也不會有人感謝她。</p>
想清楚,侯府是侯府,是家又不是家后。</p>
就沒必要一上來就得罪人,給自己樹敵了。</p>
所以,顧云合打算徐徐圖之。</p>
嫁來侯府頭一日,顧云合忙得像個陀螺,好在,侯府的床鋪舒服,她睡了一個好覺。</p>
次日一早,她剛梳洗完畢,各房媽媽就帶著府上孩子來請安了。</p>
按理說,昨日孩子們就該來給繼母請安,奈何昨日學堂要上課,廖氏一向注重孩子們的課業(yè),沒有因為府上有喜事就讓停課,因而,只能今日來給顧云合請安。</p>
“給母親請安�!�</p>
孩子們站成一排,由嬤嬤們領著,恭敬地給顧云合行禮。</p>
這幾個孩子都穿著簇新的春衣,看著冰雪可愛,教養(yǎng)也都不錯,沒有特別討嫌的。</p>
顧云合叫人拿了“狀元及第”的金鎖分給孩子們,又叫琥珀拿了銀錁子分給嬤嬤們。</p>
嬤嬤們喜不自禁,連聲道謝。</p>
顧云合平白多了四個孩子,感覺有些微妙。</p>
她還給孩子們備了見面禮,都是些不算貴重卻稀奇的玩意兒。</p>
“這是母親的見面禮。”</p>
顧云合從琥珀手里接過筐子,拿起里頭的小玩意兒,展示給他們看。</p>
“這是泥公雞,雞屁股的地方可以當哨子吹;這是七巧板和九連環(huán);這些是泥人摩羅�!�</p>
顧云合還拿出兩套小號瓷具。</p>
是縮小版的臘娃娃、茶壺、火鍋、桌椅、籃子等,還有嬰兒用的搖床。</p>
這是孩子辦家家酒最喜歡用的玩意兒,姜氏的女兒憐姐兒最喜歡,一眼就相中了。</p>
憐姐兒人如其名,長得楚楚動人,叫人憐愛。</p>
姜氏還有個兒子叫遠哥兒,身材瘦高,眉目清秀,看著乖巧,他挑了個公雞哨。</p>
聶氏的兒子文哥兒個頭矮一些,卻聰穎精怪。</p>
他原想挑九連環(huán)的,卻縮回手,看向一旁的彥哥兒。</p>
“哥哥先選吧?弟弟等哥哥選完再選�!�</p>
彥哥兒看了他一眼,就從里頭拿了個最小的公雞哨。</p>
彥哥兒就是顧靜姝的孩子,他個頭不高,看著單薄瘦弱,五官像顧靜姝多些,神態(tài)卻更像謝庭訓。</p>
不得不說,彥哥兒跟顧云合想象中不太一樣。</p>
她以為千嬌萬寵長大的彥哥兒,會是個頑皮蠻橫的混小子。</p>
想來,沒媽的孩子總要老成些。</p>
喬媽媽跟在他后頭,見他挑不值錢的玩意兒,急道:</p>
“彥哥兒,你糊涂了?公雞哨才幾個錢?你該拿九連環(huán),這九連環(huán)做工精巧,京城都買不到,你不挑,好東西就被別人搶走了,你就只能撿別人剩下的�!�</p>
喬媽媽說完,還瞪了文哥兒一眼。</p>
顧云合蹙了蹙眉。</p>
彥哥兒自小體弱,顧靜姝去世后,就養(yǎng)在廖氏院子里。</p>
廖氏對孫子格外疼愛,當眼珠子一樣疼,可彥哥兒身體卻一直不見好。</p>
顧云合見他臉色發(fā)白,明明想拿公雞哨,卻又回頭看喬媽媽。</p>
喬媽媽拽著他的袖子,把他手放到九連環(huán)上。</p>
“彥哥兒,你是嫡子,將來是要繼承世子之位的,你挑東西一定要挑最好的!”</p>
喬媽媽的“諄諄教導”,叫彥哥兒聽進去了,他戀戀不舍地看著公雞哨,最終把手伸向了九連環(huán)。</p>
文哥兒這才笑道:</p>
“大哥挑九連環(huán),我就要公雞哨,我們可以換著玩�!�</p>
彥哥兒抿唇,沖他笑了笑。</p>
喬媽媽眉頭皺得更緊了,不悅地嘀咕:</p>
“小小年紀,心眼真多,知道咱哥兒喜歡公雞哨,就故意這么挑,說什么換著玩,最后好東西,還不是到他手里去了?就知道搶人東西,果然是庶子做派,咱哥兒哪里玩得過他?”</p>
文哥兒被嚇得往嬤嬤身后鉆。</p>
嬤嬤想說什么,又見喬媽媽是顧家陪房,在新夫人面前與她家下人拌嘴。</p>
這實在給文哥兒招恨,便生生忍下了。</p>
顧云合的視線從喬媽媽身上掠過。</p>
因著前日被罰站了一夜,喬媽媽有些怵她,見她神色不善,便慌忙低下頭。</p>
彥哥兒見她們臉色不好,有些怯怯的。</p>
“珍珠,琥珀,帶哥兒姐兒們下去。”</p>
等屋里人走沒了,顧云合才端起茶盞,蹙眉道:</p>
“喬媽媽,你是嫡姐的陪房,是彥哥兒的長輩,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你應該知曉�!�</p>
喬媽媽眼神躲閃,笑得有些勉強。</p>
“夫人,我可都是為了小主子好!小主子是未來世子,是一家之主,可不是什么都得拿最好的?那文哥兒明明就是個庶子,卻掐尖要強,恨不得坐到彥哥兒頭上拉屎!這種貨色我見多了,不讓彥哥兒防著點,早晚得吃虧!敢問夫人,老奴說的哪里有錯?”</p>
有些話雖然得罪人,但該說也得說。</p>
顧云合也沒慣著她,直言道:</p>
“喬媽媽,你錯就錯在你是奴,彥哥兒是主,主子的事,自有他自個兒拿主意�!�</p>
“可哥兒才九歲!”</p>
“你也說了,彥哥兒是嫡子,是要繼承世子之位的,若將來侯府陷入兩難之地,要他拿主意,你也能從旁指點?你覺得自己有這資格?”</p>
“我……老奴一片赤誠,老奴是為了彥哥兒好��!怎么還成老奴的錯了?”</p>
喬媽媽自小在顧家長大,又在侯府待了十年,自然油滑。</p>
她知道怎么為自己開脫。</p>
往常她有錯處,只要表表忠心,顧靜姝就按下不提了。</p>
誰曾想,這顧云合是個蛇心蛇口,面色竟比方才還冷了兩分。</p>
喬媽媽一時噎住,一個字都不敢再說了。</p>
顧云合晾了她一陣子,才面無表情道:</p>
“做奴才的,可以忠心,可以為主子出謀劃策,就是不可以越俎代庖,左右主子的決定。知道的,說你喬媽媽心腸好,一心為主;不知道的會說你喬媽媽僭越,說你狼子野心,離間兄弟感情,想通過拿捏小主子,來左右整個侯府!”</p>
這指摘可就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