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邊晚霞落了千里,大雁成群沉默自長安上空飛過,街道熱鬧已過,許多小販在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家時,秦洛杉終于邊走邊打聽到了京城。所有人目光都好奇聚在她身上,眼中爆發(fā)稀罕的光�!罢l啊,誰家女子跑出來了�!彼W發(fā)微亂,衣角滿是泥濘,安靜地走在長安的青石板路上�!斑@是誰家的姑娘,敢這樣在大街上走,還要不要嫁人,是瘋了嗎?”“秦家三小姐,看樣就是叫土匪糟蹋完瘋了,別說了她過來了!”她走到那饒舌兩人面前,嘴角掛著笑:“勞煩,您知道秦府在哪嗎?”“不,不知道�!倍宋ǹ直苤患�,推搡著跑走了。直到看熱鬧的人漸漸散了,都咂著嘴覺得今天的熱鬧有意思——秦三小姐受刺激后瘋了,連家都不知道在哪。此事很快傳遍京城,不少高門子弟聽了都面露厭煩,只有慶王府中的異姓王孫棣,原本在家中和奴婢尋歡作樂。聞言解開蒙眼的帶子,決定去看看這熱鬧。夏季陰晴不定,街道霎時晦暗如冥,要落雨了,此時秦洛杉已經(jīng)在街上游蕩大半時辰,消息早傳得滿城紛紜。如此大雨把她原本挺直的背脊都砸彎了。聽到白青的話從家中出來尋她的杜恭孝,此時舉著傘躲在暗處,喃喃:“你是真的失憶找不到家,還是在做戲給全城人看呢?”恰好此時秦洛杉若有察覺回頭。他慌得躲在立柱后,身子挺得像塊板,不一會又忍不住探出頭來。與秦洛杉的眼對了個正著!雨幕中,秦洛杉像剛從水中爬出來的女鬼,連唇色都極淡。可她的眼睫黑若鴉羽,神色淡然。那瞬間,杜恭孝心跳得飛快,竟有種抬腿就跑的狼狽沖動。可秦洛杉目光輕易掠過他的臉,好像杜恭孝是個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杜恭孝站在原地,心臟陡然停了。明眼人都知道找個地方避雨,她這樣不就是故意引得自己心疼?他漠然看著她,可嘴角不住抽搐。她憑什么覺得自己一定會幫她?可他發(fā)現(xiàn)她真的在往秦府走,每一步都很艱難。沒有任何預(yù)兆,她一頭栽進污水潭里,濺起大片水花,眼緊闔著。她烏發(fā)浸在黃泥塘里,任由雨水沖刷著。暗處的杜恭孝眼顫了下,正要出去。白青攔住他言簡意賅:“裝的�!倍殴⒄f什么,看到秦洛杉臉上流下血來,是方才跌倒磕破了額角。看來是真暈了。他搖頭:“不像�!卑浊嘤麛r,沒攔住�!鞍阉突厍馗!弊呓殴⒉虐l(fā)現(xiàn)她手腳盡是密麻的傷口,如同魚鱗密布,杜恭孝眉擰成了疙瘩結(jié)。白青不動,只蹙眉極不贊同地盯著他。杜恭孝:“她體內(nèi)有慢性毒,時候不多了�!卑浊嗔⒖躺焓秩テ芈迳济}搏,他神色微動,后退半步。杜恭孝把傘俯身將她撈起來,她眼動了下,像無家可歸的小動物,往他懷里深處縮了下。想來是凍壞了。杜恭孝看著那張慘白的臉,盡管腿痛得要命,卻有種為她揩凈雨水的沖動。誰都沒注意到,不遠處的巷尾,目睹事情經(jīng)過的暗處異姓王孫棣提著鳥籠走出來,饒有興味地看著杜恭孝遠去的匆匆背影,他吹了聲口哨,逗著籠子里的鳥�!罢媸浅龊脩颍抛蛹讶�,我正好無聊,就有人給我演了場大戲�!彼⑿ΑE蛷娦χ鴳�(yīng)和:“是王爺您吉人天相,才能心想事成�!薄罢渲樵趺床唤辛�?是不是你沒給它吃飽�!睂O棣陰冷睨奴仆,霎時換了副面孔。奴仆臉扭成一團,看著籠子里被銅釘固定永遠保持歌唱姿態(tài),兩眼已經(jīng)腐爛的死鳥。而主子還在死死盯著自己。“王爺,鳥,鳥......”仆人嘴瓢,幾乎匍匐在地�!昂呛呛牵睂O棣愛撫地將手指伸進去摸著那鳥的羽毛,笑著對奴仆道,“你看,死了就是好,再也不會啄我,嘬嘬嘬......”奴仆咧嘴笑得比哭難看。孫棣提著鳥籠子回去,最后看了眼秦洛杉,彎了下唇角。好玩的女人,有機會定要抓來玩玩。她在自己面前是否也會裝得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呢。此時的秦府早吵翻了天。秦大公子秦川因為找秦洛杉時候染了風(fēng)寒,還在養(yǎng)病,強撐要下地被人按住:“我去接三妹咳咳咳。”“不行啊少爺你的身體......”他的通房丫鬟嗚嗚哭著,哭得人心煩意亂。秦二公子秦晟喝花酒未醒,直打酒嗝聞言疑惑歪頭:“秦洛杉還沒死,這禍害遺千年媽的......”秦大小姐秦簡櫻打扮素凈,神色鎮(zhèn)定,起身沖秦悅行禮:“爹爹,好歹三妹是咱家人,要打要罵都關(guān)起門來,這樣放任她在街上,豈不是叫人貽笑大方!”秦悅面色猶疑不定,聽著兒女七嘴八舌更是煩得拿手指敲了敲桌子:“好了!”“劉達,你去把洛杉帶回來,別叫她在外面丟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