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半開的窗簾灑進宿舍，白漓緩緩睜開眼睛。身旁的床鋪已經(jīng)空了——千煜難得比他早起，想必是怕再經(jīng)歷一次被掀被子的尷尬。
白漓坐起身，灰眸掃過對面凌亂的床鋪和地上散落的衣物。他輕輕嘆了口氣，下床開始整理。手指不經(jīng)意觸碰到千煜的枕頭時，一縷淡淡的洗發(fā)水香味鉆入鼻腔，讓他動作微頓。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號碼。白漓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溫和的男聲：“是白漓同學嗎？我是李教授�！�
“教授好。”白漓的聲音立刻變得恭敬。
“實在不好意思這么早打擾你，”李教授的聲音帶著歉意，“我家里突然有點急事，今天上午的線性代數(shù)課……”
白漓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需要我代課嗎？”
“如果你方便的話。”李教授如釋重負，“教材和課件都在我辦公室，鑰匙已經(jīng)跟門衛(wèi)說好了。報酬還是按老規(guī)矩……”
“不必了，教授�！卑桌齑驍嗟�，“能幫上忙是我的榮幸。”
掛斷電話，白漓快速洗漱完畢，穿上熨燙整齊的淺灰色襯衫。他看了眼時間——距離上課還有四十分鐘，足夠他去辦公室取資料。
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白漓的思緒卻不自覺地飄向千煜。那個總是睡眼惺忪的男孩現(xiàn)在應該正坐在教室里……或者又在打瞌睡？想到這里，白漓的嘴角微微上揚。
李教授的辦公室整潔有序，白漓很快找到了需要的教材和上周的測驗卷。他隨手翻看成績單，目光突然停在一個熟悉的名字上——千煜，47分，班級倒數(shù)第二。
白漓的眉頭皺了起來。他記得千煜說過自己“經(jīng)常熬夜復習”這成績顯然與他的說法不符。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紙張，白漓陷入思考。他該怎么做？當眾發(fā)卷子會讓千煜難堪，但不發(fā)又違背了代課的責任。
教學樓里已經(jīng)陸續(xù)有學生到來。白漓深吸一口氣，拿著資料走向大一教室。推開門的一瞬間，原本嘈雜的教室突然安靜下來，隨后爆發(fā)出一陣驚呼。
“白學長？！”
“天啊是白漓！”
“李教授呢？”
白漓面色如常地走上講臺：“李教授臨時有事，今天由我代課�！彼哪抗鈷哌^教室，很快在最后一排發(fā)現(xiàn)了目標——千煜正趴在桌上，睡得香甜，頭發(fā)亂蓬蓬地支棱著，像只毫無防備的小動物。
“首先分發(fā)上周的測驗卷�！卑桌斓穆曇羝届o，卻讓教室里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一張張試卷從前往后傳遞，學生們或喜或憂地看著自己的分數(shù)。白漓站在講臺上，目光始終鎖定在千煜身上。當卷子傳到千煜那一排時，他的同桌——一個戴眼鏡的女生猶豫地看了看熟睡的千煜，又看了看講臺上神色莫測的白漓。
白漓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女生這才小心翼翼地把卷子放在千煜手邊，47分的紅色數(shù)字刺眼地朝上。
“接下來我們講解錯題�！卑桌旆_教材，聲音沉穩(wěn)有力。但他的注意力卻分散了——千煜什么時候會醒？看到卷子和代課的自己會有什么反應？
課程過半時，千煜終于動了動。他迷迷糊糊地抬起頭，揉了揉眼睛，然后——猛地僵住了。講臺上那個修長的身影，那張熟悉到令人心跳加速的側臉……
“醒了？”
近在咫尺的聲音讓千煜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他轉頭，發(fā)現(xiàn)白漓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自己身邊，灰眸中帶著他讀不懂的情緒。
全班同學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他們，千煜感覺自己的臉燒了起來。他下意識地用手遮住桌上的試卷，但為時已晚。
白漓俯身，在他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下課留一下�！�
這句話不是請求，而是命令。千煜僵直地點頭，感覺一股熱流從耳朵蔓延到全身。
白漓直起身，若無其事地繼續(xù)講課，仿佛剛才的親昵只是千煜的幻覺。
剩下的半節(jié)課對千煜來說簡直是煎熬。他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試卷——47分！還是倒數(shù)第二！更糟的是，發(fā)卷人居然是白漓！千煜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昨晚明明告訴白漓自己“熬夜復習”……
下課鈴響起，同學們陸續(xù)離開，不時投來好奇的目光。千煜磨蹭著收拾書包，大腦飛速運轉著如何解釋這個尷尬的局面。
“解釋。”白漓關上門，教室里只剩下他們兩人。
千煜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那個……我……”
“你說你熬夜復習�！卑桌斓穆曇袈牪怀鱿才�。
“……是��！”千煜突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就是因為復習太晚，上課才總是困！”他越說越順，“你看，你每天早上那么粗暴地叫我起床，我睡眠不足，聽課效率就低……”
白漓挑眉，看著眼前這個倒打一耙的小家伙。千煜的眼睛亮晶晶的，臉頰因為激動而泛紅，嘴唇一張一合地吐出各種歪理�？蓯鄣米屓讼搿�
“所以是我的錯？”白漓打斷他的滔滔不絕。
千煜噎住了，氣勢一下子弱了下來：“也……也不全是……”
白漓走近一步，千煜不自覺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上黑板。白漓伸手撐在他耳側，形成一個無形的牢籠。
“下午兩點，計算機樓203�！卑桌斓皖^，灰眸直視著千煜閃爍的眼睛，：我的編碼課，你來旁聽�！�
“什么？我不——”
“要么現(xiàn)在承認你熬夜打游戲，”白漓的聲音危險地壓低，“要么乖乖來上課。選一個�！�
千煜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白漓離得太近了，近到他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近到他幾乎能數(shù)清那長長的睫毛。
“……我去上課�！鼻ъ献罱K屈服，聲音細如蚊吶。
白漓滿意地直起身，突然伸手揉了揉千煜亂糟糟的頭發(fā)：“中午記得吃飯。”
看著白漓離去的背影，千煜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他摸了摸自己發(fā)燙的臉頰，心跳快得不像話。“可惡……這家伙絕對是故意的……”
中午的食堂人聲鼎沸，千煜端著餐盤找了個角落坐下。他剛扒了兩口飯，手機就震動起來。
【白漓】吃午飯了嗎？
千煜撇撇嘴，回復：【正在吃】
【白漓】拍照
“這家伙是老媽子嗎？”千煜嘟囔著，還是不情不愿地拍了張餐盤照片發(fā)過去。
【白漓】沒有蔬菜
千煜翻了個白眼：【要你管】
【白漓】兩點，別遲到
千煜沒再回復，氣呼呼地戳著盤子里的肉。他的朋友們端著餐盤湊過來，臉上寫滿了八卦。
“聽說白學長代你們班課了？”朋友a擠眉弄眼。
“還單獨留你下來？”朋友b補充，“你們……該不會……”
“閉嘴！”千煜的耳根又紅了，“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朋友們異口同聲。
千煜張了張嘴，突然意識到自己無法解釋。難道要說因為自己成績太差被逮到了？還是說白漓強迫他去旁聽課程？無論哪種都太丟臉了。
“沒什么�！鼻ъ蠍瀽灥卣f，低頭猛扒飯。
朋友們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默契地不再追問，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下午1:50，計算機樓203教室已經(jīng)坐滿了人。千煜站在門口，躊躇不前。透過玻璃窗，他能看到白漓正在講臺上調試投影儀，側臉在陽光下如同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借過。”一個冷淡的女聲從身后傳來。千煜慌忙讓開，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女生擦肩而過，看都沒看他一眼。
深吸一口氣，千煜推開門。原本嘈雜的教室瞬間安靜了幾分，無數(shù)道好奇的目光投向他。千煜低著頭，快步走向最后一排的空位。
“那位同學，”白漓的聲音從講臺傳來，“前排還有位置�！�
千煜僵在原地，在全班的注視下，硬著頭皮走向第一排唯一的空位——正對講臺的正中央。
“今天我們講解遞歸算法�！卑桌斓穆曇羝届o，仿佛千煜的出現(xiàn)再正常不過。但千煜分明看到，那雙灰眸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
課程開始后，千煜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聽不懂。白漓講的內(nèi)容對他來說如同天書，周圍同學時不時點頭附和的樣子更讓他如坐針氈。他偷偷抬頭，發(fā)現(xiàn)白漓的目光時不時落在他身上，嚇得他趕緊低頭假裝記筆記。
“這個問題，請最后一排穿黑衣服的同學回答。”白漓突然說道。
千煜下意識回頭，看到一個男生慌亂地站起來，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白漓點點頭示意他坐下，目光卻意味深長地看向千煜，仿佛在說“這就是不認真聽課的下場”。
課間休息時，幾個女生圍到講臺前向白漓請教問題。千煜坐在位置上，看著白漓耐心解答的樣子，心里莫名泛酸。那個對所有人都冷淡疏離的白漓，此刻卻對別人那么溫和……
“嘿，你是白學長的男朋友嗎？”一個大膽的女生突然湊到千煜身邊問道。
“什么？當然不是！”千煜的聲音陡然提高，引得周圍人都看過來，包括講臺上的白漓。
女生吐了吐舌頭：“抱歉，只是好奇。你們看起來……”
“我們只是室友�！鼻ъ蠌娬{，卻感覺自己的臉又燒了起來。
“哦~”女生拉長音調，眼中閃著狡黠的光，“所以白學長早上抱你去上課，中午查崗你吃飯，下午還專門把你拎來聽課……只是普通室友？”
千煜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反駁。這時，上課鈴響起，女生笑嘻嘻地回到座位，留下千煜一個人心亂如麻。
下半節(jié)課，千煜努力集中注意力，卻還是跟不上進度。就在他昏昏欲睡時，一張紙條突然落在桌上。
【認真聽。晚上我單獨教你�！�
字跡工整有力，一如白漓本人。千煜抬頭，對上白漓略帶無奈的眼神，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單獨……教他？在那個現(xiàn)在只有他們兩人的宿舍里？
（另外兩個已經(jīng)出去實習了）
千煜猛地掐了自己一把，強迫自己停止胡思亂想。但腦海中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白漓俯身指導他時，發(fā)絲垂落的樣子……
下課鈴響起，千煜如蒙大赦，抓起書包就想溜。然而——
“千煜，”白漓的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教室，“留下。”
在全班同學曖昧的目光和竊竊私語中，千煜僵在原地，感覺自己的臉已經(jīng)紅得能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