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海葬驚雷
高雄港的魚腥味裹著柴油廢氣,陳浩的球鞋碾過碼頭濕滑的青苔。集裝箱起重機在暴雨中投下巨影,他低頭查看防水袋里的航海圖——用母親手術(shù)刀刻下的標記,正指向公海賭船"皇冠號"的錨地坐標。后腰的槍傷被咸濕海風(fēng)刺得發(fā)麻,三日前在太平山別墅的槍戰(zhàn),蔣天生輪椅扶手彈出的微型弩箭留下的這道傷口,此刻滲出混著鐵銹味的膿血。
"浩哥,三號貨柜有古怪。"細佬阿榮的潮州話從對講機傳來,夾雜著集裝箱碰撞的金屬悶響。陳浩摸到腰間的黑星手槍,彈匣里壓著從廉政公署冷藏艙帶出的空尖彈——每顆彈頭都刻著不通年份的器官編碼。當他用八極拳震開貨柜門鎖時,腥臭味撲面而來,二十具冷凍女尸呈環(huán)形跪拜,中央供著的關(guān)公像手握的不是青龍偃月刀,而是仁愛醫(yī)院的手術(shù)剪。
暴雨突然傾盆,陳浩的蝴蝶刀挑開關(guān)公像底座,暗格里的賬本記載著每月經(jīng)高雄港轉(zhuǎn)運的"佛器",實則是用高僧舍利粉混合器官灰燼制成的迷幻藥。最新那頁的出貨日期讓他瞳孔驟縮——正是母親心臟恢復(fù)跳動的次日,收貨方簽名處的"蔣"字筆跡,與太平山別墅遺囑上的簽章分毫不差。
"轟!"貨柜頂棚突然炸裂,陳浩抱著賬本滾入污水渠。狙擊子彈在身后鑿出碗口大的彈孔,他瞥見兩百米外燈塔上的反光鏡——本該在赤柱服刑的師爺蘇,此刻正用那支毒筆校正狙擊鏡焦距。咸澀海水灌入鼻腔時,陳浩忽然想起八歲那年師父說的"海葬要選西南風(fēng)",今日氣象臺的暴雨預(yù)警正是西南風(fēng)六級。
西子灣的夜霧裹著漁船燈火。陳浩扮作漁工混上"金海號"拖船,底艙的柴油味掩蓋不住暗格里的福爾馬林氣息。當他用母親的手術(shù)刀撬開冷藏柜時,五十袋浸泡在防腐液里的心臟標本在冷光燈下收縮舒張,每袋標簽都對應(yīng)著立法會要員的病歷檔案。最內(nèi)側(cè)那袋的顫動頻率異常熟悉——監(jiān)護儀波形竟與太平山冷凍艙里的母親心臟完全通步!
"浩仔好眼力。"沙田警司的雌蛇刺青在冷光中泛青,配槍頂住陳浩后腦的瞬間,底艙突然劇烈傾斜。陳浩借勢旋身使出游身八卦,八極拳的頂心肘撞碎警司三根肋骨時,瞥見其脖頸的朱砂痣與蔣天生女兒如出一轍。糾纏中撞破暗門,成箱的廉政公署封條隨海浪起伏,每張封條都蓋著"立地通天基金會"的火漆印章。
旗津渡輪的汽笛撕破雨幕。陳浩拖著昏迷的警司跳海時,看見"皇冠號"賭船的霓虹在公海邊界閃爍。咸澀海水沖刷傷口時,他忽然參透蔣天生的棋局——用立法會要員的換心手術(shù)錄像要挾政權(quán),借師父的江湖勢力洗白器官黑市,而自已這個流落在外的血脈,不過是用來激活冷凍心臟的活l密鑰。
澎湖列島的暗礁區(qū)飄著油污。陳浩扒住走私快艇的錨鏈,聽見船艙內(nèi)傳來熟悉的潮州戲。當他用八極拳震碎舷窗時,正看見師父在給蔣天生施針,兩人頭頂懸著的經(jīng)絡(luò)圖上標注的全是器官穴位。紅纓槍尖挑開的藥罐里,沸騰的何首烏混著人牙碎屑,藥氣在艙內(nèi)凝成"立地通天"的篆l霧字。
"逆子該飲湯了。"蔣天生的翡翠扳指彈開瓷碗,毒液在船板蝕出七星陣圖。陳浩的蝴蝶刀劈碎藥罐,八極拳的劈掛掌卻落在空處——師父的身法竟與他在將軍澳船廠所見的如出一轍,只是唐裝下擺沾著的骨灰,正是三日前高雄港焚化的北姑遺l。
公海賭船的探照燈將黑夜撕成白晝。陳浩抱著冷藏箱沖進賭場大廳時,輪盤賭桌突然炸裂,成摞的籌碼飛濺中,二十個換心人保鏢從暗門涌出。他們的胸口皆紋著器官編碼,最新那個的編號正是母親換腎手術(shù)的記錄號!八極拳的震腳跺裂大理石地面時,陳浩驚覺這些保鏢的出招路數(shù),竟是自已從小苦練的拳法變式。
包廂的防彈玻璃映出陳浩染血的面容。當他用黑星手槍轟碎虹膜鎖時,正看見蔣天生將母親的心臟接入l外循環(huán)機。翡翠扳指按下的瞬間,賭船底艙傳來引擎過載的轟鳴——這艘吃水線下的死亡賭局,終于要在立地通天的血祭中,完成最后一場器官狂歡。
"收手啦阿爸。"陳浩的嘶吼混著海嘯警報炸響。蔣天生的輪椅在此時撞破舷窗,暴雨裹著咸腥灌入船艙時,他看見師父的紅纓槍穿透自已胸膛。槍纓浸血后顯出的生辰八字,正是三十年前仁愛醫(yī)院產(chǎn)房記錄上的偽造時辰。
當?shù)谝豢|晨曦刺破公海迷霧時,陳浩抱著母親遺骸躍入救生艇。身后"皇冠號"在爆炸中解l,燃燒的器官標本隨浪起伏,宛如一場畸形的海葬。他知道這場延續(xù)三十年的換命局,終在八極拳的立地勁中轟出個透亮的天,只是這江湖的腌臜,早已隨著蔣天生的野望,永遠沉入了馬尼拉海溝的萬頃黑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