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召見

    莊語嫣被噎住，忙打了個岔，搪塞過去。

    “太子殿下不妨有話直說。

    ”太子眼看著莊語嫣神色不太自然，心中暗自盤算。

    他轉頭看向皇帝。

    “父皇預備如何處理此事？”皇帝沒看他，只是攏了攏肩上的衣袍。

    “這等小事，本無須朕來管。

    ”“怎么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上趕著提及此事？”他轉頭問莊語嫣。

    “愛妃有什么想法嗎？”莊語嫣還沉浸在方才太子的的質問里，正想著這小子為何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她身上。

    聞言，她眨了眨眸子，迎上皇帝的目光，“陛下~臣妾還不是為了陛下著想！”她嬌嗔道：“程大人乃是您手下最得意的大臣，臣子的一言一行無不代表了皇上您！若是這等不干不凈的腌臜事傳了出去，叫百姓知道了，難免累及皇上的聲譽不是？”莊語嫣似乎全然看不見宋昭臨似的，柔夷撫上皇帝的雙肩，輕輕揉按。

    “陛下治國有方，您的治下怎能出現(xiàn)這種事！”“臣妾所思所想，無一不是為了陛下您��！”皇帝被她這一番話哄得笑開了，眼角堆疊出褶子。

    他撫上莊語嫣的手：“還是愛妃最能體察朕心。

    ”見兒子還在一旁站著，他擺了擺手。

    “此事朕自有決斷，你退下吧。

    ”宋昭臨還要開口說什么，卻見皇帝早已沒了心思。

    無奈之下，他躬身行禮，轉身離開。

    見宋昭臨一言不發(fā)退下，皇帝眸色深了深。

    “我讓他物色太子妃，他倒好，日日操心這個操心那個，偏對自己的事不上心。

    ”賢妃見狀，瞥了眼窗外太子離去的背影。

    “依臣妾看，就不能讓殿下與程家那小紈绔待在一起！”見皇帝神色晦暗，她接著道：“太子殿下得陛下器重，日理萬機，閑暇時又都是程嶼禮陪著，哪有時間替自己物色太子妃？”“陛下不若就把那姜家姑娘賜給程嶼禮，他有了家室，自然就少出現(xiàn)在太子殿下身側了不是？”皇帝態(tài)度不明，沉默良久。

    莊語嫣瞧他神色，心中暗自思量著。

    皇帝莫不是在擔憂先前擋煞一說？莊語嫣干脆摟上皇帝的脖頸，薄紗的廣袖滑落，漏出纖長細膩的玉臂。

    “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依臣妾看，哪是程家少爺替殿下?lián)趿松�，那是陛下的福澤庇佑著殿下呢！”皇帝見身旁女子嬌柔嫵媚，纏著他，凈揀著好話說，心中煩惱煙消云散。

    他攬上賢妃柔軟的腰肢。

    “罷了罷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改日你將那姜家姑娘召進宮，若是合適，朕給你一道圣旨就是了！”皇帝自然有他自己的思量。

    如今程文林在朝野中勢力逐漸壯大，在京中也頗得民心。

    即便他那嫡子秉性頑劣，京中仍有不少權貴上趕著要將女兒嫁過去。

    若真叫程文林給他兒子尋了個世家貴女，那便不好辦了。

    如此一來，倒正合了他心意。

    思及此，皇帝刮了刮莊語嫣的鼻尖：“愛妃最能體察朕心意！”……廣廈街。

    街角處有藝人雜耍，引得眾人圍聚，歡笑聲此起彼伏。

    姜拂樂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堂屋內，杵著下巴，目光落向街上。

    自那日那場鬧劇過后，孫屠戶倒是消停了幾天。

    姜拂樂這幾日無事，除了偶爾幫趁著母親做豆腐，實在是閑得發(fā)慌。

    她手里攥著玉佩，將那絡子打著圈兒繞來繞去。

    本想著找個機會，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問問程嶼禮玉佩的事，誰知這廝竟連著幾天都未曾出現(xiàn)。

    “想什么呢？”姜朝寧坐到拂樂身邊。

    見她神色淡淡地玩那絡子，心中了然。

    “還在想那日的事？”姜拂樂怕母親擔憂，只同兩個姐姐說了那日在圍獵場發(fā)生的事。

    “你便放寬心好了，要我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哪有什么不得了的事。

    ”姜朝安也走了過來，懷里捧著個藥盒李慧世出門采買去了，此刻并不在家。

    朝安拉過拂樂的手，將她的衣袖掀上去。

    手臂上還有幾道劃痕，是那日在圍場，扒拉灌木叢時刮傷的。

    此刻紅痕還并未消退。

    朝安細細替妹妹上了藥。

    “此是張揚出去對程家沒什么好處，只是那玉佩的事著實古怪……”“賢妃為什么說那玉佩是程家少爺自小便戴在身上的？”拂樂不答話。

    這就是她最想不通的地方了。

    她忽然站起身：“不成，我去找程嶼禮。

    ”她頓了頓。

    “若是爹留下來的玉佩，真有另外一枚一模一樣的呢？”朝寧擰了擰眉。

    “不大可能，不過你還是去同他好好說說的為好。

    ”朝安又囑咐道：“你們兩個嘴巴都利索的狠，切記要心平氣和，萬萬不要再吵起來了！”朝寧努了努嘴，“知道啦！”她正要轉身離開，往程府的方向去。

    卻見迎面走來一個婢女。

    觀其儀態(tài)衣著，不像是尋常人家的下人。

    “您是……”婢女迎了上去。

    “您就是姜家三娘子吧。

    ”“我是，您有事嗎？”婢女溫柔一笑：“那便是了，我家娘娘聽聞姜記豆坊的豆腐在頗受百姓歡迎，想嘗一嘗呢。

    婢子此次前來，便是請三娘子帶上新鮮豆腐，親自給娘娘送去。

    ”朝安見狀連忙開口：“那姑姑您帶回去獻給娘娘便好了，何須拂樂進宮。

    ”婢女似乎早已猜到她會這么問，利落地答道：“娘娘指了名的，要姜家三娘子親自入宮。

    ”此時朝寧也站了起來，走到她跟前。

    “姑姑莫怪，敢問你家娘娘是……”婢女挺直了腰板：“正是賢妃娘娘。

    ”姐妹三人相視一眼。

    “既然是娘娘召見，自然是舍妹的榮幸，拂樂你便去吧。

    ”“只是我家妹妹年齡小不懂事，可否讓我二妹妹陪著前去，也好有個照應？”朝安說著，往婢女手中塞了一串銅板。

    “有勞姑姑了。

    ”婢女笑著收下，“那是自然。

    ”朝安瞅著機會，又在朝寧耳邊耳語了幾句。

    “獵場那日你在拂樂身邊，清楚事情大概，此番千萬要謹慎行事。

    ”朝寧對上姐姐的視線，點了點頭。

    三人一路穿過紅墻綠瓦，行至賢妃所在的儲秀宮前。

    朝寧剛要一道邁步進去，卻被婢女攔了下來。

    “姑娘就送到這把，娘娘只召見了三娘子一人。

    ”“可是……”婢女頗有禮貌地打斷了她。

    “姑娘可在宮中四處轉轉，只要不叨擾了貴人便好。

    ”拂樂見狀還要同那漂亮婢女商榷，卻見她直直闔上了門，將姐姐擋在了門外。

    她對著拂樂恭恭敬敬的做了個“請”的手勢。

    拂樂抬頭，看了眼殿前圣上親筆的牌匾，邁步走了進去。

    殿內香霧繚繞。

    是那日她聞見的瑞麟香的味道。

    只聽佩環(huán)珠翠相撞，發(fā)出“叮鈴”的悅耳脆響。

    賢妃撩開了珠簾，緩步行至上首的座位。

    "姜姑娘等急了吧。

    "開口的聲音雖是甜膩勾人，卻又比在圍場那日多了幾分端莊。

    姜拂樂被那濃重的香薰的有些頭疼。

    她起身，努力回憶起那日程嶼禮向賢妃行禮時的姿態(tài)。

    她有樣學樣，盈盈參拜。

    “民女拜見娘娘”賢妃掩唇輕笑。

    “姜姑娘，這是男子行的禮。

    ”姜拂樂不慌，面上掛著得體的笑意。

    “民女愚昧，娘娘見笑了。

    ”莊語嫣輕抬了手臂，示意她起身。

    “無妨，日后總歸要學的。

    ”姜拂樂沒太在意她的話，又聽賢妃說：“可知本宮找你來是何事？”姜拂樂自然知道賢妃召見她，絕不可能是因為想吃姜記的豆腐那么簡單。

    她卻還是抬手將裝了嫩豆腐的食盒遞了上去。

    “回娘娘。

    ”她頓了頓。

    “臣女愚鈍，不知娘娘何意。

    ”莊語嫣笑意不達眼底。

    “本宮瞧著姜姑娘伶俐的很，難保成不了大事。

    ”姜拂樂抬頭，手舉得有些發(fā)酸。

    “還請娘娘明示。

    ”莊語嫣對上她狐貍一樣閃著光的眸子，暗自笑了笑。

    拂樂的手臂酸的微微有些顫抖。

    莊語嫣卻像是才看見似的。

    “誒呦，是本宮的不是了，快，呈上來給本宮嘗嘗。

    ”賢妃并未屏退周遭的侍從，此刻太監(jiān)宮女在寢殿兩側恭恭敬敬地站了一排。

    拂樂直覺：這賢妃看著貌美如花，神仙妃子下凡一般，可她總覺得——她總覺得看向她的眼睛時，她那眼神怪叫人打寒顫。

    下人為她打開了食盒。

    將里面的豆腐小心翼翼地挪了一塊，到赤金鏨花的碟子上去。

    又插了銀針驗了毒，在一旁放好了銀匙，才呈給賢妃。

    莊語嫣接過碟子，用銀匙刮了一小塊，在嘴里抿了一口。

    拂樂就這么立在下方靜靜等著。

    “果然是鮮嫩醇香。

    ”賢妃嘴上贊嘆著，將碟子放在一邊，沒再多看一眼。

    轉而起身將姜拂樂拉至身邊來。

    “乖孩子，本宮此次召見你，實則還有一事。

    ”拂樂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卻見那賢妃紅唇輕啟。

    “那日程家那小子唐突了你，本宮既然在場，定是要做主好好補償你的。

    ”“本宮賜你樣東西可好？”拂樂暗道不妙，難不成是……卻見那賢妃一揮手，一排宮女魚貫而入。

    拂樂定睛一瞧。

    這是……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