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一桶金

    這年頭，女子里，只有大家閨秀，有機(jī)會讀書認(rèn)字。

    不過，家生仆役中，也有受主家恩典，念過《千字文》《三字經(jīng)》，識得些字的。

    可余心蓮一身樸素，以及與之完全不匹配的落落大方，陸掌柜又犯了迷糊。

    莫不是哪個好人家的姑娘與情郎私奔，所以才落魄到賣手藝？

    陸掌搖搖頭，不再多想。

    反正簽的是買斷的契約，他只管賺錢便是。

    余心蓮將銀子單獨收好，同陸掌柜告辭：“陸掌柜，我改日再來�！�

    “好好好，余娘子慢走�！标懻乒裥Φ靡娧啦灰娧�。

    永春縣雖是縣城，但勝在山明水秀，離洛陽也近，是以住著不少富戶貴戚。

    他們家里，除了正妻，至少還養(yǎng)著一名通房、兩三位姨娘。

    無論是踏春，還是燒香，呼啦啦的一群人，方能顯出這家主子的實力。

    倒不是說他們各個都喜歡群花環(huán)繞，而是大雍風(fēng)氣如此。

    愈是顯貴的，愈是在乎妻妾的數(shù)量。少了，跌面子；多了，則顯得荒淫。

    若有人非要顯出自己與眾不同，只會被他人嘲笑排擠。

    也因著這個風(fēng)氣，這些有錢人家，從來都不缺孩子。

    陸掌柜最是清楚這一點，所以在余心蓮說明訓(xùn)練筷的用法的那一刻，他腦子里的算盤便打響了。

    “余娘子下回來，你第一時間告知我。”陸掌柜吩咐道。

    “知道了，掌柜的�！毙《���(yīng)道。

    大榕樹旁就有一家綢緞莊，大大的招牌上刻著“桑家綢緞莊”。四間屋子的門臉，是這條街上最大的。

    各色綢緞把柜子塞得滿滿的，攬客的伙計也多，瞧著很氣派。

    余心蓮上前，向一個面相和善的伙計打聽道：“伙計，你家可養(yǎng)繡娘？”

    伙計很年輕，十六七歲的年紀(jì)。

    他上下掃視了余心蓮兩眼：粗布衣裙，頭上連根銀釵都無，窮鬼！

    于是，他擺擺手，隨意打發(fā)了一句：“不招工！上別家問去！”

    余心蓮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去了街尾另一家。

    這家沒用木頭匾額做招牌，只在門口掛了一面招旗，上繡“柴家絨線鋪”五個字。

    即便是不識字的，只看招牌也能猜到，此店賣的是針頭線腦之類的雜貨。

    店面不大，只一間屋子，歸置得倒是井井有條。

    正對著門臉的墻上釘了些短木棍，掛著各色線材。

    貨柜里的布匹，也按顏色碼放得整整齊齊。

    矮柜的格子里，放了籃子，里頭盡是些做女紅用的小配件。

    店里沒請伙計，只有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婦人。

    她坐在鋪子一側(cè)，在紅布上繡著什么，神情很是專注。

    “請問掌柜的在嗎？”余心蓮問道。

    那婦人抬起臉：“我就是。你想買什么？”

    柴娘子長了張棱角分明的臉，不笑時顯得很嚴(yán)肅。按現(xiàn)在的說法，就是“高級厭世臉”。

    “柴娘子，我不是來買東西的。我?guī)Я藘杉�繡品，想請您幫忙看看�！庇嘈纳弿膽牙锾统鎏K氏的繡品。

    “估價，是吧？”柴娘子也不廢話，伸手接過，“你去桑家綢緞莊問過沒？”

    “實不相瞞，桑家綢緞莊的伙計嫌我打扮寒酸，壓根兒沒看我?guī)�來的繡品�！庇嘈纳彌]有隱瞞。

    柴娘子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只細(xì)看帕子的針腳、走線，然后又拿起掛簾。

    “這圖倒是新鮮，叫個什么名？”柴娘子問道。

    “《事事如意柿子圖》，拓名畫作的繡樣�！�

    聞言，柴娘子眼睛一亮：“嗯，意頭也好。只這用色，過于單調(diào)了些。這是你繡的？”

    “不是，是家里嫂嫂繡的。嫂子得帶孩子，脫不開身，便讓我過來詢個價�！庇嘈纳徑忉尩�。

    “那我直說了吧。帕子上的蘭花，繡得雖然細(xì)致，但線材和布料都一般，賣不上價，最多五文錢一塊。尋常我家是不收的�！�

    柴娘子拿起掛簾，

    “簾子也是同樣的問題，但勝在圖新，意頭好，可以給你三十文�！�

    余心蓮點點頭。

    柴掌柜確實是個實在人，給的價與她的心理價位相差無幾。

    “請問掌柜的，什么繡品收的價高？”

    柴娘子思索片刻：“最高的，自然是婚嫁用品。姑娘家稍有些閑錢的，都舍不得姑娘費力，多是在外采買成品。被面、紅蓋頭、嫁衣，我鋪子里都收。像囍字、鴛鴦戲水之類的圖案，賣得都不錯。你若有吉利喜慶的新繡樣，我也能給你個好價。”

    她們直接送繡品來，一方帕子多掙三文，一塊掛簾多掙十文，只手頭這兩份繡品就能多掙十三文！

    無論怎么算，都是直接和柴娘子做生意更劃算。

    余心蓮摸著懷里的銀兩，下定決心：“柴娘子店里可有價格合適的紅布？”

    柴娘子將余心蓮引進(jìn)屋子，取了一匹紅色棉布出來，詳細(xì)介紹：

    “綢緞雖然精美，但尋常人家舍不得用。紅棉布的蓋頭，買的人最多。一匹棉布，長四丈、寬兩尺二。仔細(xì)些用，能裁出來十五六塊蓋頭。

    “蓋頭用料少，只要求繡活兒做得精致。嫁衣，被面雖然賣價高，但若是繡廢了，損失也大。小娘子還要仔細(xì)斟酌。”

    這些經(jīng)驗，都是柴娘子在實際交易中攢下的，極其難得。

    她本可以不告訴余心蓮，也是因為余心蓮態(tài)度好，又聽勸，她才多嘴說出來的。

    “多謝柴娘子指點�！庇嘈纳徯χ�道謝，眼睛彎彎，“娘子可有推薦的線材？”

    選好線材，柴娘子還毫不吝嗇地指出繡品上的問題，教了余心蓮避免的方法。

    余心蓮滿心感激：“柴娘子費心了！”

    “你真心學(xué)，我才愿意教！而且你們把繡品做得精巧，我便好賣些。是互利互惠的好事！”柴娘子為人敞亮，毫不諱言。

    聊了一圈下來，二人均產(chǎn)生了相逢恨晚的知己之感。

    柴娘子心情不錯，眉眼飛揚：

    “這樣吧！我同你也是有緣。紅棉布，我原是按七百文一匹賣的。但你既是打算繡了之后再賣回我家，我便按五百文的價給你。繡線統(tǒng)共三百六十文，我也只要三百文。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