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兒子最牛
“當(dāng)真?”張氏心里熨帖極了。
余心蓮繼續(xù)夸贊:
“自然是真的。柴娘子說,既是文曲星的嫂嫂,手藝又一等一的好,便特許咱們賒些布料和線材。還說,往后有機會的話,想見見娘,向您取經(jīng),學(xué)學(xué)怎么才能養(yǎng)出這樣優(yōu)秀的兒郎呢!”
張氏的注意力,全被二郎受夸贊這事兒搶走了:“那是!縣學(xué)里的夫子,都夸咱家二郎文才,文才啥來著,紅雪那個詞怎說的?”
“驚才絕艷!”蘇紅雪捂著嘴笑。
張氏胸脯挺得高高的,滿臉的興奮:
“對對對,驚才絕艷!紅雪,你看,還是得讀書。讀好書了,人人都巴著、捧著!等大娃長大點兒,必須送去開蒙!你放心,束脩,娘給你們出!娘能養(yǎng)出二郎,就能把大娃也帶出來!”
張氏說話算數(shù),一口唾沫一根釘。
蘇紅雪滿心感動,一點兒都不懷疑這話是畫大餅。
余心蓮將胡麻油取出來:“臨走前,二郎給了我二十文錢,說是他抄書、寫文章掙的,讓我給娘買壺胡麻油補上!一壺油十八文,還余下兩文�!�
余心蓮把剩下那兩個銅板,塞到張氏手里。
不曾想,張氏竟紅了眼眶:“那孩子,課業(yè)那么辛苦,還想著掙錢。真是……”
蘇氏也趕緊把剛得的三十五文,塞進(jìn)張氏手里:“我掙的也都給娘保管。咱們一家人齊心協(xié)力,供二郎讀書�!�
家里的田地,是爺幾個一起打理的,掙的錢歸張氏管。
這一點,蘇氏一直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
可農(nóng)閑時,大郎碼頭上扛包掙的苦力錢,也都盡被張氏拿去,一分不給他們小家。
蘇氏心里曾經(jīng)計較過。
父母在,不分家。
這個道理,她懂。
宋家二老,還不到五十。
身子骨硬朗不說,張氏掌家向來鐵腕,絕不可能鬧出“分家”這樣的不和丑聞。
但是自從有了大娃后,蘇氏一心想著為孩子多打算。
她也曾拐彎抹角地跟大郎商量過:掙了錢,別傻乎乎地全交出去,給大娃留些,以備不時之需。
向來寵她的大郎,忽地冷了臉:
“四個孩子里,獨我花了大筆聘銀,花錢起了新屋。娶妻生子圓滿了,便想著分家出去?我宋大郎不是這么聰明的人,也做不來喪良心的事!”
打那之后,她便不敢再提。
可看著三個弟妹,聘禮、嫁妝一筆筆賬算下來,說實話,她只覺得窒息。
二郎科考,不曉得何年能中,就是個吞金的無底洞。
三郎學(xué)木工,平時是不怎么花錢。
可也掙不著錢,養(yǎng)活自己都困難。就算出師了,他也得孝敬師傅好幾年。
娶妻下聘,還是要靠家里。
更別提寶珍這個小姑子了。
眼睛長在腦袋頂上,尋常人家都瞧不上,將來指定是要高嫁的。
嫁妝自然也不能薄了她去。
若大郎是最受寵的那個,大娃興許還能落下仨瓜倆棗,可偏偏他不是。
直到剛才,婆婆說要供大娃讀書,她嗓子眼里那根梗了好幾個月的“魚刺”才消失。
張氏哪能不知道蘇氏心里那點兒小九九?
畢竟,都是從媳婦熬過來的。
“你呀,就是心思重�!睆埵相亮颂K氏一句。
余心蓮繼續(xù)說:“柴娘子還說了,如有寓意好的新繡樣,也可以送去賣她。我可以幫著拓繡樣掙錢�!�
“你會拓繡樣?得用慣了筆的人,線才畫得穩(wěn)呢!”蘇氏意外地問。
“爹娘還在的時候,教過我識字。他們不在之后,我就只在空閑時,拿著樹枝在沙地里練。拿筆練上幾日,拓個繡樣應(yīng)該不成問題�!庇嘈纳徯判臐M滿。
余家人根本沒管過原身,不可能戳穿她的謊話。
蘇氏心里還是打鼓:
“嗯,那我待會兒把二郎留下的那本畫冊拿給你。看的時候仔細(xì)些,千萬不能沾上臟污。那是二郎從書坊借的,二兩銀子一冊,貴著呢!”
“嗯,嫂嫂放心,我定小心翻看。”余心蓮保證道。
張氏虎著臉訓(xùn)話:“既得了柴娘子的信任,就要好好干。不能辱沒了二郎的名聲。你們可曉得了?”
“知道了,娘。”蘇紅雪和余心蓮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
“別貧了,回屋歇會兒吧!晚飯我來做。”張氏喜滋滋地拍了拍余心蓮的手。
回屋后,余心蓮才長舒一口氣:總算過關(guān)了。
小屋沒什么東西,只有床下還算隱蔽。
余心蓮又點了一遍:兩塊銀錠,二百枚銅錢。然后里三層外三層地包好,塞進(jìn)黑陶罐,推到床底。
她站起身,來到門口,往床下看,又左右歪著頭檢查,確定瞧不出異樣,才安心。
三郎帶回來的那塊黃花梨,形狀細(xì)長,體量不大。
男子用的簪子,簪頭造型簡約小巧,用這塊黃花梨正合適。
既然他是《寒門學(xué)子的一品青云路》的男主,戴祥云簪也算應(yīng)景。
簪子精細(xì),用不上刨刀、鑿子一類。
余心蓮直接拿刻刀削去多余木料,邊削邊換不同的角度檢查,確保線條流暢,給簪頭的祥云造型留夠量。
祥云發(fā)簪在現(xiàn)代算是很基礎(chǔ)的簪頭造型,機器雕刻一兩分鐘就能做好一根。
不少簪娘會進(jìn)一步加工,譬如墜流蘇、貼玉片之類,以讓簪子瞧起來更精巧獨特。
余心蓮一邊削,一邊想:日子也是不行了,只能純手工。這小子真是賺大發(fā)了。
這一做,就做到夕陽西沉。
宋家儉省,尋常是不許點油燈的。
余心蓮只能打開窗,瞇著眼借光調(diào)整細(xì)節(jié)。
“你怎么能讓娘做晚飯?多辛苦?”寶珍的聲音響起。
其實,她在余心蓮門口徘徊好一會兒了,一直沒鼓起勇氣敲門。
“你不也沒去?”余心蓮懟回去,手下動作未停。
寶珍被余心蓮的動作吸引,好奇地湊近,問道:“你這是干嗎呢?”
余心蓮頭也不抬:“三弟帶回一塊黃花梨,紋理細(xì)致。放著也是浪費,就想給你二哥做一根木簪。”
寶珍站在窗外,神色不太自然地說:“哼,亂七八糟的,倒是會的不少!我聽說,你把嫂嫂的繡品賣了高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