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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文學館的玻璃展柜前,指尖輕輕擦過站臺邊緣。
桑妤怎么也沒想到,那個總穿著黑色衛(wèi)衣說話刻薄又直接的男人,會是近年來受矚目的作家。
展柜里陳列著顧知年的手稿,不是打印稿,而是他親筆寫下的原稿,字跡鋒利得像刀刃,紙張邊緣還有被咖啡漬暈染的痕跡。
沉默不是缺陷,而是另一種震耳欲聾的聲音。
心臟突然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她環(huán)顧四周,展廳里人來人往,卻始終不見顧知年的身影。
明明是他的展,他卻連面都不露。
身后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是展館的工作人員。
他從來不來,顧先生說,書一旦寫完,就和他沒關(guān)系了。
后來她在河畔的長椅上坐了三天。
畫板上的素描紙被風吹得嘩嘩作響,她時不時抬頭張望,卻始終沒再見到那個熟悉的黑色身影。
顧知年就像他筆下的那只鶴,出現(xiàn)時驚艷,消失時也干脆利落。
天色漸暗,街燈一盞一盞亮起,將老城區(qū)染成溫暖的琥珀色。
桑妤嘆了口氣,收拾好畫具,沿著石板小路往公寓方向走。
夜風微涼,她裹緊了針織外套,轉(zhuǎn)過一個街角時,她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看起來與平日截然不同,沒再穿上次的衛(wèi)衣。
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皮衣包裹著修長的身形,頭發(fā)隨意地抓向后腦,露出鋒利的眉骨,耳釘在霓虹燈下偶爾閃過一道銀光。
顧知年推開對街酒吧門時,桑妤咬了咬下唇。
理智告訴她應(yīng)該回家,公寓里還有半幅未完成的畫,冰箱里的沙拉等著被消滅,明天早上的德語課需要預習,有無數(shù)個理由讓她轉(zhuǎn)身離開。
可好奇心卻像一只撓著她心臟的貓爪。
推開門的那一剎那,撲面而來的煙酒味嗆得她喉嚨發(fā)緊。
昏暗的燈光下,人影幢幢。
她瞇起眼睛在卡座間搜尋,卻不見顧知年的身影,只看到幾個醉醺醺的男人正不懷好意地打量她。
她轉(zhuǎn)身低頭想離開,突然被一道陰影籠罩,一只粗糙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濃烈的男人味混著酒氣襲來,三個男人不知何時圍住了她,為首的那個嘴角掛著黏膩的笑,金鏈子在領(lǐng)口若隱若現(xiàn)。
桑妤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墻面。
小妞,一個人
滿臉橫肉的男人湊過來,看得出她是個亞洲女人說著英語,酒氣噴在她臉上。
陪我們喝一杯
桑妤用力甩開他的手,比了個拒絕的手勢。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泛黃的牙齒。
喲,還是個啞巴。
正好,不會叫就不會有人聽見。
他的同伴突然從旁邊架住她的胳膊,粗糙的手指摸上她的臉。
桑妤猛地甩開他,卻被另一個人從背后架住胳膊,恐懼像冰水灌進血管,她張嘴想喊,卻只發(fā)出嘶啞的氣音。
男人湊近,滿是煙漬的手指摸上她的臉。
喲,真不會說話啊,那哥哥教你用身體說話。
記憶突然閃回顧知年冷峻的側(cè)臉:
下次被欺負,直接踹對方膝蓋,手語在這種時候屁用都沒有。
桑妤屈起膝蓋,用盡全力撞向男人的襠部。
操!
對方慘叫一聲跪倒在地,架著她的人愣神的剎那,她抓起吧臺上的酒瓶狠狠砸向墻面。
臭婊子!
把她拖到廁所去!
桑妤轉(zhuǎn)身想跑,頭發(fā)被粗暴地拽住,頭皮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她的畫板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世界天旋地轉(zhuǎn)她被迫仰起頭,視線里是酒吧天花板上旋轉(zhuǎn)的彩色射燈。
啞巴還這么烈
男人獰笑著,拖著她往男廁所方向走。
骯臟的瓷磚,刺鼻的尿騷味,生銹的門鎖咔噠一聲合上。
桑妤的指尖摸到了什么堅硬的東西,趁機抓起墻角的垃圾桶,狠狠砸向他的后腦。
門口的同伙撲過來時,她已經(jīng)抄起碎玻璃抵在男人脖子上,鋒利的邊緣劃破皮膚,血珠順著喉結(jié)滾落。
整個廁所突然死寂。
桑妤的手在抖,但玻璃片穩(wěn)穩(wěn)卡在動脈位置。她張了張嘴,嘶啞的氣音像砂紙摩擦:滾開。
這是失聲以來,她第一次成功發(fā)出接近完整的聲音。
三個男人僵在原地,被挾持的那個突然笑起來:原來會說話啊那待會叫大聲點。
話音未落,廁所門突然被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