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青云宗
林婉晴的身影剛消失在門外,楚老爺子和楚睿便一前一后走了進(jìn)來。
楚老爺子手里依舊捻著那串紫檀佛珠,步子不快,卻帶著一股沉穩(wěn)的氣場。
先是掃了眼空蕩蕩的門口,隨后目光落在葉飛身上,慢悠悠地開口說道:“問出什么了?”
葉飛抬頭看向楚老爺子,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
“她確實(shí)知道些內(nèi)情,說青衣可能是某個隱世宗門的弟子,在門里排‘青’字輩,還是受寵的小弟子�!�
“宗門?”
楚睿語氣里帶著幾分驚訝。
楚老爺子卻沒覺得意外,反而輕輕“嗯”了一聲,像是印證了某種猜測。
“亂世藏龍,盛世也未必?zé)o隱,有些傳承了上百年的門派,向來不摻和俗世紛爭,可一旦有弟子在外受了委屈,護(hù)短得很�!�
話在說到這里的時候,楚老爺子扭頭看向葉飛。
“你當(dāng)初傷了青衣,若是真牽扯到宗門,恐怕比孫鶴堂這麻煩更棘手。”
葉飛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我也想到了這點(diǎn),但有件事說不通,若是宗門想尋仇,何必等到現(xiàn)在?按說以他們的能耐,早就該找上門了�!�
“要么,是宗門根本不知道青衣在海城的事,要么,就是孫鶴堂許了他們足夠多的好處,才把人請動了�!�
“但是不管是哪種,孫鶴堂敢把這事擺出來,就肯定有恃無恐�!�
楚睿聽完葉飛的話,忍不住開口說道:“我看后者更有可能,孫鶴堂現(xiàn)在就是條喪家犬,手里沒點(diǎn)真東西,怎么敢叫板?”
“有可能�!�
葉飛遲疑著繼續(xù)說道:“林婉晴說,她有個朋友是做古董走私的,才知曉些這種事�!�
楚老爺子眼神一凝:“古董走私?這就說得通了,有些宗門需要錢帛維持開銷,或是尋找特定的物件,難免會跟這些灰色地帶打交道�!�
話在說到這里的時候楚老爺子問問停頓了下,隨后看向楚睿說道:“讓人去查查那些做走私生意的,尤其是跟南邊有往來的,看看能不能摸到青衣和那個宗門的底細(xì),記住,動靜小點(diǎn),別打草驚蛇�!�
“好�!�
楚睿點(diǎn)頭應(yīng)下,轉(zhuǎn)身就要去安排。
“等等�!�
葉飛看楚睿要走,趕緊開口喊住了楚睿。
“還有件事,你得讓人去鑒寶閣附近守著,劉輝那邊不能出岔子,孫鶴堂拿宗門說事,說不定就是想轉(zhuǎn)移我們的注意力,暗地里要對其他人下手�!�
楚睿點(diǎn)了點(diǎn)頭。
等楚睿離開,正廳里又剩下葉飛和楚老爺子兩人。
楚老爺子看著葉飛,忽然嘆了口氣,語氣無奈道:“這趟渾水,怕是越來越深了�!�
葉飛拿起桌上的涼茶喝了一口,茶水的涼意順著喉嚨滑下去,卻壓不住心里的燥意。
“再深也得蹚,總不能看著孫鶴堂蹦跶,然后等著他來咬我們�!�
楚老爺子贊許地看了葉飛一眼。
“有這份心氣就好,但記住,凡事留一線,別把自己逼到絕路,宗門的事,能不動就盡量別動,真要對上了,怕是要掀起更大的風(fēng)浪�!�
葉飛沉默著沒接話。
他知道楚老爺子是好意,但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開的。
孫鶴堂已經(jīng)把刀架到了自己脖子上,他沒有任何退路。
楚老爺子看著葉飛眼底翻涌的神色,慢悠悠地開口詢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做?總不能坐著等孫鶴堂出招。”
“與其被動提防,不如主動找上門去,孫鶴堂想玩陰的,我就給他來個直面相對�!�
“哦?”
楚老爺子眉梢微挑。
“你想直接找孫鶴堂?”
葉飛笑了笑,沒直接回答,只是端起茶杯朝楚老爺子舉了舉,眼底藏著一絲成竹在胸的篤定。
楚老爺子見他這副模樣,便知葉飛已有盤算,于是不再多問。
“既然有主意,就放手去做,只是記住,孫鶴堂和青衣都不是泛泛之輩,凡事多留個心眼,別栽在陰溝里�!�
“我明白�!�
葉飛起身告辭。
“那我先回去了,有消息隨時聯(lián)系�!�
楚老爺子點(diǎn)頭應(yīng)下,看著葉飛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才對剛進(jìn)來的楚睿說道:“這小子,心思深著呢�!�
葉飛離開楚家之后,徑直前往趙青山的小酒館。
趙青山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著一杯熱茶,見葉飛推門進(jìn)來,一點(diǎn)意外的表情都沒有。
葉飛沒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我來是想問問,你和青衣,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趙青山放下茶杯,指了指對面的空位。
“急什么,先坐下喝杯茶,這是今年的雨前龍井,剛泡好的。”
說話間,趙青山提起茶壺,給空杯里斟滿琥珀色的茶湯,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
葉飛盯著他看了兩秒,終究還是耐著性子坐下,指尖搭在微涼的杯壁上,沒有端起。
他知道趙青山這性子,越是急著追問,對方越可能慢悠悠地兜圈子,倒不如先看看他想怎么說。
只是趙青山為什么會在自己對面特意擺放了一個空杯子?
難不成……他知道自己會來?
趙青山用杯蓋撇去水面的茶沫,眼神落在裊裊升起的熱氣里,隨后才慢悠悠地說:“你見過山間的霧嗎?清晨起來,白茫茫一片,樹不是樹,石不是石,你說那霧里藏著什么?可能是只松鼠,也可能是塊老碑,誰也說不準(zhǔn)�!�
“我和青衣啊,就像那霧里的東西,你說是一路人,霧散了興許各在南北,你說沒關(guān)系,霧濃時又偏偏能湊到一塊兒�!�
葉飛指尖在杯壁上輕輕敲了敲。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
“話可不能這么講�!�
趙青山放下茶杯,面帶笑容看著葉飛。
“你看這酒館里的酒,有的標(biāo)著十年陳,有的寫著新釀,可真要論滋味,未必陳的就比新的好,人也一樣,明著是同門,暗地里可能各懷心思,看著是陌路,關(guān)鍵時候卻能遞上一把傘�!�
抿了口茶,趙青山話鋒忽然一轉(zhuǎn)。
“孫鶴堂找青衣,無非是想借把刀,但刀這東西,能傷人,也能傷己,你覺得,什么樣的刀,才會心甘情愿被別人握著?”
“你怎么知道孫鶴堂和青衣的事?”
趙青山卻壓根沒理會葉飛的詢問,反而自己顧得繼續(xù)說道:“青云宗有個規(guī)矩,弟子下山后,不得隨意傷人,可規(guī)矩這東西,就像酒館的門,想關(guān)就能關(guān),想開也能開,全看里頭的人愿不愿意�!�
說話間,趙青山拿起茶壺,將葉飛杯里的涼茶倒掉,重新斟上熱茶。
“茶涼了就得換,事變了就得轉(zhuǎn),與其糾結(jié)我和他的關(guān)系,不如想想,孫鶴堂手里到底有什么,能讓青云宗的人破了規(guī)矩。”
一番話繞來繞去,像是把所有線索都攤在了桌上,卻又用一層薄紗蓋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看得見輪廓,摸不清底細(xì)。
葉飛終于端起茶杯,卻沒喝,只是看著杯中晃動的茶影。
趙青山的話像裹了層霧,聽著句句都在回應(yīng),細(xì)想?yún)s沒一句落到實(shí)處。
不過葉飛卻在趙青山這番話里得知,青衣是青云宗的人。
沉默了一會,葉飛抬頭看向趙青山,只見對方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眼底卻藏著深不見底的東西。
“趙老要是不想說,我也不勉強(qiáng)�!�
葉飛緩緩站起身直接離開。
“云里霧里的話,救不了人�!�
趙青山盯著葉飛的背影看了一會,在葉飛即將走出門口的時候,卻忽然慢悠悠地又補(bǔ)了一句。
“青云宗的人,護(hù)短是真,記仇也是真,但他們更怕一樣?xùn)|西,門里的規(guī)矩,比命金貴�!�
葉飛腳步頓了頓,沒回頭。
門合上的瞬間,趙青山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端起茶杯,望著杯中晃動的茶湯,輕聲嘆了口氣。
夜葉飛站在酒館門口,趙青山最后那句話在腦子里反復(fù)盤旋。
門里的規(guī)矩,比命金貴。
葉飛忽然想起林婉晴提過,青衣是門里“青”字輩最受寵的弟子。
受寵的弟子,往往也最容易恃寵而驕,可趙青山卻說他們怕規(guī)矩,這里面顯然有矛盾。
又或者說,是有他不知道的隱情?
孫鶴堂能說動青衣,難道不是靠利益,而是抓住了青云宗規(guī)矩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