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是敵是友
夜風卷著酒館里飄出的淡淡茶香,拂過葉飛的側臉。
葉飛站在原地,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的打火機,剛才那一閃而過的念頭,此刻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蕩開一圈圈越來越大的漣漪。
趙青山怎么會知道孫鶴堂?
自己從進門到離開,壓根沒提過孫鶴堂的名字。
可趙青山不僅精準點出孫鶴堂找了青衣,甚至連對方的目的都摸得門清。
這絕非偶然。
葉飛猛地想起趙青山的名字,那個“青”字像根細針,猝不及防刺進腦海。
青云宗,青字輩……趙青山,青衣。
一個模糊的輪廓在眼前逐漸清晰。
難道趙青山也是青云宗的人?
這個猜測讓葉飛呼吸微微一滯,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剛才在酒館里趙青山那些云里霧里的話,此刻忽然有了別樣的意味。
這哪里是在打啞謎,分明是在透露信息。
一股沖動瞬間涌上心頭,葉飛幾乎要轉身沖回酒館,揪住趙青山問個明白。
可腳剛抬起來,又硬生生頓住。
若是趙青山真想隱瞞,自己再問一次,得到的恐怕還是那些裹著霧的話。
想到這里,葉飛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翻涌的心緒,轉身走向停在街角的車。
坐進駕駛座,摸出煙盒,接連點了兩根煙。
尼古丁順著喉嚨滑下,卻沒讓腦子清醒多少,反而讓趙青山那張帶著淺淡笑意的臉,在煙霧里愈發(fā)模糊。
是敵是友?
趙青山幾次三番看似提點,卻總在關鍵處留白。
若真是青云宗的人,他為何要告訴自己宗門的軟肋?
若不是,他又怎么對青云宗的底細了如指掌?
葉飛狠狠吸了口煙,車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正緩緩收緊。
不管趙青山是誰,有一點葉飛看得很清楚。
這盤棋,比他想象的還要復雜。
而他能做的,只有握緊手里的棋子,一步一步往下走。
引擎剛發(fā)出一聲低鳴,葉飛眼角的余光突然掃到后視鏡里的一抹異樣。
街角的路燈下,站著個模糊的人影。
背對著光,看不清樣貌,只能看出是個高挑的輪廓,就那么定定地杵在那里,視線像是黏在了他的車身上。
葉飛微微皺了皺眉,手指在方向盤上頓了頓。
是孫鶴堂的人?
還是青云宗那邊派來的?
葉飛沒打算理會,這種藏頭露尾的把戲,多半是想擾亂心神。
腳下油門輕踩,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滑入夜色,后視鏡里的人影越來越小,最終縮成一個小黑點。
車開出去約莫十分鐘,經過一個路口等待紅燈時,葉飛無意間抬眼,竟又在斜對面的公交站牌下看到了那個身影。
依舊是背對著光,看不清臉。
可那站姿那身形,和方才街角的人影如出一轍。
巧合還是……
葉飛沒說話,綠燈亮起時,車子平穩(wěn)起步,很快將那身影甩在身后。
這次葉飛特意留意了一下后視鏡。
對方并沒有跟上來,就像個固定的路標,立在原地。
可當葉飛拐過第三個路口,準備駛入主路時,眼角的余光再次捕捉到了那個身影。
這次,對方站在一家關了門的便利店門口,隔著一條街,依舊是那副不遠不近的姿態(tài)。
三次了。
葉飛猛地踩下剎車,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響,車子穩(wěn)穩(wěn)停在路邊。
直接推開車門走下去,目光銳利地掃向對面的人影。
夜風掀起他的衣角,帶著幾分寒意。
葉飛不是個信鬼神的人,從小到大接受的都是唯物主義教育。
可眼下這情況,實在透著詭異。
對方既不靠近,也不離開,就這么不遠不近地跟著,像個甩不掉的影子。
難不成真遇上了所謂的“鬼打墻”?
不然怎么解釋,一個活生生的人,能以這種違背常理的方式,一次次出現在自己眼前?
離得越近,那道黑影的輪廓越清晰。
寬大的風衣下,對方身形似乎有些佝僂,帽檐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到一截蒼白的下巴。
“你是誰?”
葉飛的聲音在夜里格外響亮,帶著一絲冷意。
“跟著我干什么?”
黑影沒動,也沒說話,像沒聽到一樣。
葉飛又往前走了兩步,距離不過三米遠,就在這時,一陣夜風吹過,掀起了黑影的帽檐一角。
葉飛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張臉,竟然有幾分眼熟!
帽檐下露出的半張臉,膚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嘴角卻微微上揚,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眼角微微下垂的眼睛,在路燈下泛著冷光,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葉飛。
竟然是青衣!
他怎么會在這里?
還以這種方式跟著自己?
“你到底想干什么?”
葉飛實在想不通,青衣若要動手,大可直接找上門,何必用這種陰魂不散的方式跟著?
青衣緩緩抬起頭,看著葉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卻沒什么溫度。
“葉飛,別來無恙?”
“少廢話�!�
葉飛往前逼近一步,語氣凌厲的直接問道:“三次跟著我,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
青衣輕輕笑了笑。
“自然是想請葉先生去個地方�!�
“孫鶴堂讓你來的?”
“是,也不是�!�
青衣歪了歪頭,語氣帶著幾分古怪。
“他請不動我,但有人能請動�!�
“誰?”
青衣卻沒有回答葉飛的問題,只是朝他身后某個方向抬了抬下巴。
“去了就知道,放心,不是鴻門宴,只是想跟葉先生聊聊規(guī)矩�!�
葉飛順著青衣的目光緩緩回頭,身后空蕩蕩的,只有路燈拉出的長長影子。
葉飛猛地回頭,卻見青衣已經轉身,寬大的風衣下擺掃過地面,悄無聲息。
“站��!”
葉飛低喝一聲,直接追了上去。
他不知道青衣嘴里的規(guī)矩指的是什么,但直覺告訴他,這一趟必須去。
青衣似乎篤定他會跟上,腳步不快不慢,帶著葉飛穿過兩條僻靜的樓道,停在一棟老舊的居民樓下。
樓里黑黢黢的,沒有一盞燈亮著。
“上去吧,在三樓。”
青衣指了指樓梯口,自己卻站在原地沒動。
“我在這兒等你�!�
葉飛看了青衣一眼,又抬頭望了望黑沉沉的樓道,直接走了進去。
樓道里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腳下的臺階松動了好幾塊,踩上去發(fā)出“嘎吱”的呻吟。
三樓只有一扇門,門虛掩著,里面透出微弱的燭光。
葉飛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房間里沒開燈,只有正中央的桌子上點著兩根白燭,燭光搖曳,映得墻上的影子忽明忽暗。
桌子后面坐著一個人,背對著門,穿著件洗得發(fā)白的青色長衫,頭發(fā)花白,梳成一個髻,用一根木簪固定著。
聽到動靜,那人緩緩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