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趙氏
張嬤嬤拿眼悄悄覷了覷蘇愿，心中詫異，蘇愿那一雙眼眸只靜靜地看著她，澄澈如水，與往日無異。
可說出來的話卻讓張嬤嬤一時(shí)間應(yīng)對不上。
總覺得大小姐變了，可要說具體哪里變了，張嬤嬤又有些說不上來。
“老奴不敢，只是想著老夫人許久沒見大小姐了……是老奴的不是�！睆垕邒叽鬼f道。
蘇愿掃了一眼張嬤嬤，淡淡開口道：“我也想念祖母，只是奔波一日，若是這副模樣去見祖母，太過不莊重，祖母平日里總是教導(dǎo)我們要守禮懂規(guī)矩，我又怎么能不記得祖母的教導(dǎo)呢�！�
張嬤嬤身子一僵，擠出一抹笑容道：“大小姐說的是。”
看著沈氏和蘇愿離開后，張嬤嬤目光久久未曾收回，心中暗自嘀咕，一個不過才九歲的孩子罷了，怎的會給人一種壓迫感？
就在馬車剛到蘇府門前時(shí)，月華齋便已經(jīng)得了消息。
趙氏靠在紅木雕花的軟椅上，半闔著眼睛。
“老夫人，夫人和大小姐已經(jīng)從正門進(jìn)來了�！贝笱诀叨霹N輕手輕腳走了進(jìn)來，聲音恭敬道。
趙氏聞言掀開眼簾，眸中閃過一絲不悅。
一旁站著的紅蓮很有眼色地遞了一杯茶水過去。
趙氏接過后，只喝了一口，便又聽到杜鵑說道：“夫人和大小姐已經(jīng)回了晚香居�！�
“啪”的一聲，茶杯蓋子掉落在了地上，茶水也濺落在桌上。
杜鵑和紅蓮兩人全都垂著頭，不敢出聲。
就在這時(shí)，張嬤嬤掀起簾子走了進(jìn)來，她先是看向一旁站著的杜鵑，連忙朝趙氏福禮道：“老奴辦事不力，還請老夫人責(zé)罰�！�
趙氏只瞥了她一眼，并未開口。
張嬤嬤便只好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不敢妄動。
她是趙家的家生子，當(dāng)初趙氏父親獲罪，被罷免了官職沒收家產(chǎn)、流放在外，但家眷卻留在京中。
所以在趙氏與老太爺蘇鴻私定終身后不到兩年，趙氏便與家中取得了聯(lián)系，張嬤嬤又到了趙氏身邊伺候。
張嬤嬤最是了解趙氏的性子，是個面甜心苦之人，在人前最是能裝相，但人后，卻將她最為真實(shí)的一面展露在她們這些下人面前。
差不多一炷香的時(shí)間，趙氏才緩緩開口道：“你是我身邊的老人了，也是我最為信任之人，差使交給你最是讓我放心。”
張嬤嬤聞言，連忙跪下道：“是老奴辜負(fù)了老夫人的信任，只是大小姐跟從前不一樣了，這一個多月在莊子上，好像長大了不少�！�
趙氏握著手中的紅珊瑚手釧，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將門房上的人都換了，這么沒眼色。”
張嬤嬤微微低著頭，“是�！�
心中卻也明白，趙氏這般吩咐，有兩層意思，一是借著換門房之人敲打于她，這次的事情沒有辦好。二是明面上給沈氏臉面，表示她事先并不知情。
“起來吧，你也是，動不動就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刁鉆的老太太呢。”趙氏將手串放在一旁，抬手輕輕地在鬢邊撫了撫。
張嬤嬤起身道：“老夫人是最為和善的，誰人不知�！�
趙氏聞言笑了笑，“好了，都下去忙吧�！�
沈氏和蘇愿母女二人走至垂花門時(shí)，卻還不見晚香居的下人們來迎。
趙嬤嬤眉頭微蹙，扶著沈氏，壓低聲音道：“一會兒奴婢定是要好好教教她們規(guī)矩�！�
沈氏卻不甚在意道：“算了，許是消息并未傳到后院，也是有可能的�！�
畢竟都是自己院子里的人，許多都是跟在沈氏身旁五六年以上的丫鬟婆子，她并不忍心苛責(zé)于她們。
蘇愿冷眼瞧著，心中卻如明鏡一般。
此刻的情形與夢中并無差別。
她們母女回到晚香居，下人們并沒有相迎，甚至于母親院中那幾個得用的大丫鬟都被柳姨娘打發(fā)到前院去做些雜役的活兒計(jì)。
而她的棲云苑更是已然大換血，丫鬟婆子都已經(jīng)被換過了。
不過才短短月余，柳氏竟然這般毫無顧忌，是打定主意這府中日后便由她做主了！
夢中的蘇愿沒理會這些，反倒是欣然接受。
但如今的蘇愿，再次聯(lián)想到在廣濟(jì)寺遇到佟嬤嬤，這一切，勢必有所關(guān)聯(lián)，不然以柳葉兒的性子，不會在一切局勢不明的時(shí)候，便有這般大動作。
沈氏這個掌家大娘子不在府中，柳姨娘只不過是暫代，這府中之人的任命調(diào)動，該是趙氏這位老夫人做主的。
這其中這么簡單的道理，蘇愿很快便想明白了，可夢中的蘇愿卻不愿多想。
不過眼下卻也不是理會這些的時(shí)候，她們還要梳洗裝扮，然后去月華齋見老夫人。
而且蘇愿還要去春風(fēng)苑見蘇世清。
畢竟女兒歸家去拜見父親是正理。
沈氏看了女兒一眼，心疼她的身子，但又不能阻止女兒去拜見父親。
若是換了從前，蘇世清不說會去莊子上親自接人，也會在府門口相迎，如今，卻只是等在春風(fēng)苑。
不過好在，她早就沒有將蘇世清放在心上了，自從柳氏進(jìn)門，她與蘇世清之間越來越冷淡，若沒有大事，蘇世清幾乎不會踏足她的晚香居，而她更是不曾去過春風(fēng)苑。
蘇愿回了她的棲云苑，簡單梳洗，換了衣裳，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幾人。
為首的是何嬤嬤，身旁站著兩個小丫鬟，個頭稍高一些的叫彩珠，另一個叫彩月。
紫兒從進(jìn)來后，便瞪著何嬤嬤，有心想問些什么，卻因著這是在小姐的房中，不能輕易開口。
“紫兒留下吧，你與何嬤嬤也許久沒見了，想必有許多話要說�！碧K愿起身道。
綠蘅覷了一眼，何嬤嬤是紫兒的老子娘，之前在前院做些看門跑腿的活計(jì)，如今卻是不知道走了誰的門路，竟來了大小姐的院中當(dāng)起了管事嬤嬤。
“是�！弊蟽赫糜性捯c自己的娘親說，更何況小姐是去給老夫人請安，她跟不跟在身旁都可。
走出棲云苑，綠蘅才小聲道：“小姐，這樣真的好嗎？”
蘇愿明白綠蘅在擔(dān)憂什么，輕聲道：“她們?nèi)羰钦娴囊持抑\劃些什么，我正好給她們這個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