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養(yǎng)傷
待陸晚音悠悠醒轉(zhuǎn)時,已經(jīng)躺在了禪房里,小嬋正跪在床邊,掩面哭泣,見她終于醒來了,立馬破涕為笑,一邊將陸晚音扶坐起來,一邊喜道:“夫人!您總算醒了!小嬋還以為……”
話到此處,她又落了兩串淚。
眼眶紅通通的,腫得像兩顆核桃,也不知道這小丫頭哭了多久。
陸晚音心尖一軟,抬手為她拭淚,柔聲道:“好了,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么?對了,你身上的傷……”
“奴婢沒事的�!毙葥u搖頭,對陸晚音笑了笑�?伤樕蠚埩舻闹负�,還有發(fā)白的臉色,無一不表明她此前受過什么樣的傷害。
“小嬋,這次是我沒有護(hù)好你,你信我,這種事情絕不會再發(fā)生了!”陸晚音心疼地?fù)崦鹊哪�,語氣無比堅(jiān)毅。
這次是她運(yùn)氣不好,居然在此地撞見了公主,還受了一番磋磨,幸得攝政王相救……對了,攝政王!
陸晚音急忙詢問自己昏迷后發(fā)生了什么。
“夫人,奴婢當(dāng)時也昏過去了,醒來才知道,攝政王派人下山請了大夫�!痹挼酱颂�,小嬋向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兒道,“聽說派的是老爺!”
居然是裴思恒?
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陸晚音心里冷笑,忽然想起從前的一樁事,她小時候和刺客養(yǎng)母在外流浪,四處漂泊,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苦日子,常常是饑寒交迫,食不果腹。
因此多多少少落了點(diǎn)病根,尋常時候還好,一入冬就格外畏寒,稍有不慎就會寒癥發(fā)作,頭痛欲裂。
有一日實(shí)在起不來身,誤了給裴老夫人請安的時辰,寒冬臘月被幾個粗使老媽子從床上拽了起來,拉著一身單衣的她到雪地里罰跪。
裴思吟當(dāng)時看熱鬧不嫌事大,抱著湯婆子站在廊下,言辭刻薄道:“哎呀,嫂嫂可千萬別埋怨母親,母親可都是為了你好。聽說啊,寒癥就是得以毒攻毒才能好利索!”
說完,還命人往陸晚音身上澆水。
她那時唯唯諾諾,不知該如何反抗,只能任憑婆母和小姑子的輪番折辱,寒冬臘月跪在雪地里,足足半個時辰,險些喪命。
事后高燒不退,眼看著就要一命嗚呼了。
小嬋當(dāng)時要去請大夫,也被小姑子攔下了。裴思吟站在門邊,掐著腰,尖酸刻薄地罵陸晚音,說她裝病,真把自己當(dāng)千金小姐啦?
裴思恒回府時,得知此事后一臉厭惡,隨手打發(fā)了個下人,讓去請大夫來看看。
他人不曾踏進(jìn)梨香院半步,甚至連陸晚音看大夫的診費(fèi),以及藥錢,都是從她嫁妝里挪的,裴家沒有出過一厘一毫。
即便如此,小姑子還在陸晚音病好后,陰陽怪氣地說:“一個養(yǎng)女罷了,還嬌嬌滴滴的,裝模作樣給誰看?吃的藥里還有人參呢,真把自己當(dāng)鳳凰了?你又不是寧姐姐,你也配?”
就連裴老夫人也訓(xùn)斥她:“我兒一個月俸祿才多少?日常和朝中同僚走動,已然花費(fèi)不少!你身為裴家的管家娘子,怎生這般大手大腳?莫不是以為我兒的俸祿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如今回想起來,陸晚音心里陣陣發(fā)寒,只覺得從前種種如一場噩夢。
如今夢醒了,她得為自己的將來好好謀算謀算。
“夫人,我還聽說,攝政王狠狠訓(xùn)斥了公主一頓,罰她跪在佛堂前,反省思過三日,還杖殺了那些惡奴!”小嬋壓低聲道,語氣里難掩喜色。
陸晚音聞言,心尖暗暗一緊,倒不似小嬋那般喜悅,反而心里隱隱多了幾分忌憚。
攝政王喜怒無常,冷血無情,不近女色更是出了名的,雖與她夜夜纏綿恩愛,但她心知肚明,自己從未走進(jìn)過攝政王的心里。
如今的“庇護(hù)”,不過是她對攝政王還有一些利用價值,一旦她連這點(diǎn)價值也沒了,只怕下場不會比從前膽大包天,意圖接近攝政王的貴女好上多少。
想到此處,陸晚音下意識往右手腕上摸索,摸到了熟悉的佛珠后,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氣。
攝政王想必已經(jīng)知道她狐假虎威的事,但又不曾收回佛珠,想來并未動怒,可也不好說……
陸晚音腦子里亂糟糟的,喝了小嬋親手喂的藥后,又沉沉睡了過去。
睡醒后,身上的傷已經(jīng)不疼了,小嬋說她的腿傷并無大礙,只是微微傷了點(diǎn)骨頭,幸得攝政王賜了良藥,想必擦幾日就能下地走了。
臉上的傷還未完全恢復(fù),陸晚音不便回裴府,只好在玉佛寺中暫住。
午后,陸晚音倚在一張美人榻上,手里執(zhí)一本佛經(jīng),這是她特意向廣明大師借來的,正翻閱時,小嬋煞白著臉,行色匆匆從外面進(jìn)來了。
一進(jìn)門,小嬋就語無倫次地喚了幾聲“夫人”,清秀的一張小臉上,滿是驚懼之色,煞白得跟紙一樣,眼眶也有點(diǎn)紅。整個身子止不住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