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離水而不生1
然而預想中感動的擁抱或者熱淚盈眶并沒有出現(xiàn)。
迎接你的，是雪原玲子毫不留情、帶著羞憤和“恨鐵不成鋼”力道的一記“愛の鐵拳”，精準地砸在你的腦門上。
“笨蛋！大白癡！”她壓低聲音怒吼，臉頰卻微微泛紅。
“不是你，是我們啊，排球是六個人的運動！你想當孤膽英雄嗎？！”“對哦對哦，還有我們呢。
”“隊長說得對，前輩不許丟下我們！”“打進全國！我們也要出力！”幾道清脆開朗的聲音突然從身后響起。
你和雪原鳴子猛地回頭，驚愕地發(fā)現(xiàn)，原來后排那些“熟睡”的一年級和二年級學妹們，不知道什么時候全都醒了。
一個個扒著座椅靠背，探出小腦袋，睜著或興奮、或緊張、但都亮晶晶的大眼睛，像一群好奇又充滿斗志的小鳥，齊刷刷地看著你們。
剛才的豪言壯語和“鐵拳制裁”顯然都被她們聽了個一清二楚。
離得最近的三年級接應芹澤琴奈探過身來，毫不客氣地給你和鳴子一人一個清脆的“友情提醒”腦瓜崩。
“你們兩個笨蛋隊長和笨蛋二傳手。
”她叉著腰，故作兇狠，眼底卻帶著笑意，“下次再敢把我們排除在外，擅自決定什么‘帶’啊‘扛’啊的，小心我發(fā)球的時候‘不小心’把球砸你們后腦勺上哦~”“誒？抱歉抱歉！”雪原鳴子瞬間從“鐵拳女俠”切換成“心虛隊長”，連忙道歉。
“沒關(guān)系啦隊長。
”
活潑的一年級副攻手葵川晴剛笑嘻嘻地說完，臉色突然一白，捂著肚子整個人萎靡下去。
“……就是……那個……隊長……有沒有帶胃藥啊？我突然肚子好痛……可能是太緊張了……”你、雪原鳴子、芹澤琴奈：“！��！”“我、我也……”
二年級的中川花井也苦著臉，夾緊了雙腿，聲音都在顫抖。
“想、想上廁所……還有多久停車啊……我感覺……我要憋不住了……”芹澤琴奈瞬間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位平時還算冷靜的二年級后輩。
“喂！花井！你好歹也是二年級的前輩��！給我振作一點！”“……果咩那塞……”中川花井羞愧地低下頭，但生理反應顯然不是意志能完全控制的啊。
禍不單行，這邊還有。
二年級的山崎星介源也弱弱地舉起了手，小臉煞白。
“前、前輩……還有多久到啊……我、我好像……要吐了……嘔……”
她趕緊捂住了嘴。
你、們仨再次：“！！”“喂！你們幾個！撐住啊！千萬別吐車上！”
芹澤琴奈手忙腳亂地開始翻找塑料袋。
“等一下！”雪原鳴子突然反應過來，指著這群“病號”。
“你們狀態(tài)這么差，原來剛才都是在裝睡嗎？！”“喔！鳴子！小春好像昏過去了啊啊啊”
你指向角落蜷縮著的藤原春希。
“前輩……我、我不是昏……”只見藤原春希顫巍巍地、極其緩慢地舉起一只蒼白的小手，氣若游絲。
“我只是……緊張得……不想睜眼…”
她說完，又迅速把自己縮成了一團。
你：“……”居然還有這種緩解緊張的方法嗎？！這算是……鴕鳥戰(zhàn)術(shù)的變種？！“喂！后面的學生們！安靜點��！開車呢！”
前面忍無可忍的司機大叔終于發(fā)出了咆哮。
于是乎，大巴車像一艘經(jīng)歷了一場小型風暴的船，最終搖搖晃晃、叮鈴哐啷地，抵達了目的地。
那個造型奇特、被鳴子形容為“大拳頭”的長蟲中心體育館門口。
車門打開，一群臉色各異（煞白、漲紅、萎靡、強裝鎮(zhèn)定）的少女們，帶著她們的球包、藥袋、塑料袋（備用）和一顆顆或緊張或興奮或只想沖廁所的心，跌跌撞撞地涌下了車。
新的一天，新的挑戰(zhàn)，以一種絕對算不上“從容優(yōu)雅”的方式，拉開了序幕。
……“前輩……怎么辦？我、我心臟快跳出來了……這、這是我第一次打練習賽啊……”藤原春�？粗W(wǎng)對面長蟲中學球員們熱身時沉穩(wěn)有力的扣殺和眼神中透出的老練氣場，緊張得小臉煞白，嘴唇都在微微哆嗦，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你轉(zhuǎn)過身，雙手捧住她冰涼的小臉，像揉面團一樣帶著安撫的力道輕輕揉了揉。
“誒~小春，放松點啦。
排球又不是會咬人的怪獸，更不會死人，對吧？”你彎起眼睛：“而且呀，今天只是開始哦！以后我們會有很多很多場練習賽、正式賽，緊張？慢慢來，總能把它馴服的！你平時訓練時接球多穩(wěn)呀，我都記得呢！要相信自己的手感！”“可、可是……”
藤原春希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怕……怕接不到球……讓大家失望……”
她不敢想象球從自己指尖溜走，重重砸在地板上的場景。
“誒，沒關(guān)系哦。
”
你的聲音依舊輕柔，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
“就算這個球沒接到，下一個球還在等著你呢，真正可怕的不是失誤。
”你湊近她，直視著她慌亂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而是在錯過第一個球之后，因為害怕而不敢去迎接第二個、第三個球，那才是真正困住你的恐怖哦。
”“我……”藤原春希被你的話語擊中，愣在原地，眼中的恐懼似乎被撬開了一絲縫隙。
“不管發(fā)生什么，”
你松開手，轉(zhuǎn)而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們都相信你哦，小春！”“沒錯，小春，相信你自己。
”
芹澤琴奈也大步走過來，帶著前輩特有的可靠氣場，重重拍了下藤原春希的后背。
“你的魚躍救球可是被超多人夸過誒！”“加油小春！”“我們相信你！”
其他隊友們也紛紛投來鼓勵的眼神和話語。
藤原春希深吸一口氣，用力咬住下唇，仿佛要將所有的恐懼都嚼碎咽下，然后重重地、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點頭。
“好！我會加油的！”這時，抱著球的葵川晴眨巴著大眼睛，看著體育館外如潮水般涌過的一波波人流，好奇地問。
“話說，今天長蟲中心好熱鬧��？外面是在舉辦什么大型慶典嗎？”對面長蟲中學那位笑容爽朗的隊長聽到了，笑著解答。
“哦哈哈，是我們學校的校園祭啦！好多畢業(yè)的前輩們都回來了，所以特別熱鬧！抱歉，是不是有點吵到你們了？”“啊，完全沒有！”
雪原鳴子也露出得體的笑容回應。
“只是有點羨慕，我們學校很少舉辦這么大型的活動呢。
”“嗶——！”尖銳的哨聲如同發(fā)令槍響，瞬間撕裂了賽前最后一絲輕松的空氣。
練習賽，正式開始。
排球館的二三樓看臺，此刻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被熱鬧吸引進來觀看的人流，嗡嗡的議論聲像背景音般彌漫開來。
“誒？對面那個雪之丘……連教練席都空著的？”“聽說是教練身體抱恙沒來，而且你看她們?nèi)撕蒙侔。宓噬疃瓤隙ú粔颉?br />
”“怎么看都是我們長蟲更有勝算吧？陣容齊整，經(jīng)驗也足。
”“是啊，雪之丘那幾個一年級的，臉都白得像紙了……”這些議論并非全無道理。
站在比賽場上的雪之丘隊伍，除了你、雪原鳴子和秋紀和子這三位二三年級的還算鎮(zhèn)定。
另外三位一年級隊員——自由人藤原春希、副攻葵川晴、小柳涼真，此刻都緊張得身體僵硬，眼神飄忽，仿佛誤入猛獸領(lǐng)地的小鹿。
尤其是當長蟲中學那位力量型主攻手站上發(fā)球線時，她們?nèi)说哪樕腔覕×藥追帧?br />
“喔，菅原，要看看嗎？排球比賽。
”“誒？女排的練習賽嗎？”“對，聽說對面是隔壁鎮(zhèn)雪之丘中學的，話說菅原你現(xiàn)在就是在排球部吧？”“嗯對。
”菅原孝支靠在二樓的欄桿上，單手撐著下巴，目光掃過場上。
反正校園祭活動也逛得差不多了，他點點頭，目光投向了下方，身旁傳來校友的討論聲。
“不過，對面學校的那個二傳，是不是在哪見過��？總感覺特別漂亮啊~”“誒你居然沒認出來嗎？！那是《nylon》的小花衣誒！”“真的假的？！她居然還打排球嗎？”“不知道誒，不過漂亮的人做什么事都很讓人賞心悅目誒，就是不知道輸了會不會哭鼻子。
”“哈哈哈，怎么看都是不會打的樣子吧。
”菅原孝支豆豆眼摸摸下巴：“誒《nylon》是什么？”“！”“菅原你在開玩笑嗎？居然不看超火的雜志嗎？”“哈哈哈最近在學校很忙啦，這些都暫時沒看啦。
”“那我建議回去了一定要看看哦，真的很不錯。
”“誒喔哦好的。
”那什么他的老同學好像身上在泛金光，是被什么圣光照耀了嗎？開局第一球。
長蟲中學的發(fā)球手拋球、助跑、揮臂動作一氣呵成，一個力量十足但角度偏正、速度不算頂尖的大力跳發(fā)球，直沖雪之丘的后場。
“一傳！”
雪原鳴子大喊。
然而，預想中的接球聲并未響起。
本該負責這片區(qū)域的葵川晴和小柳涼真，似乎被那呼嘯而來的球速和對方的氣勢震懾住了，腳下像生了根，眼睜睜看著排球“砰”地一聲砸在她們之間的地板上，沉悶的回響在驟然安靜的體育館里格外刺耳。
“居然沒人接誒？”“被嚇到了吧？”菅原孝支微微挑眉，目光在那三個明顯緊張過度的雪之丘一年級身上停留。
經(jīng)驗不足，怯場，這是新人的通病啦。
場上的藤原春希幾人確實如墜冰窟。
除了自由人藤原春希，葵川晴和小柳涼真原本以為只是來見見世面，沒想到小花衣學姐開場就直接把她們推上了首發(fā)。
練習和實戰(zhàn)的巨大鴻溝瞬間讓她們手足無措。
“dont
d！dont
d！接好下一球！”
雪原鳴子用力拍手，試圖驅(qū)散隊伍上空彌漫的低氣壓。
經(jīng)驗老道的長蟲中學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弱點。
第二球，球路再次精準地指向了雪之丘后場那片由新人鎮(zhèn)守的區(qū)域，又是一個力道十足的重扣，目標直指腳步還有些虛浮的小柳涼真。
“「砰！」”球再次落地，沉悶的聲音像重錘敲在雪之丘隊員們的心上。
藤原春希聽著身后排球落地的回彈聲，身體僵得像塊木頭，冷汗浸濕了后背。
“打起精神來！準備下一球！”
雪原鳴子的聲音帶著一絲焦急。
“……是…！”三個一年級的聲音帶著顫抖和慌亂。
就在這時，你清冷的聲音響起，不大，卻像冰錐般刺破了嘈雜，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害怕’本身并不可恥。
但如果因為害怕而選擇‘逃避’，那就什么都無法改變。
”你的目光銳利，掃過她們?nèi)齻�慘白的臉頰。
“既然選擇了站上這片場地，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要么戰(zhàn)勝它，要么被它吞噬，沒有第三條路哦。
”葵川晴幾人被你話語中冰冷的現(xiàn)實和決絕點燃，一股破釜沉舟的血性猛地沖上頭頂，幾乎是吼了出來：“是�。�！”二樓看臺的菅原孝支微微直起身，撐著臉的手放了下來。
“喔……”這孩子，是二傳手啊。
說話這么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