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離水而不生2
很快，第三球襲來，這一次的是一個中路快速平拉開，球速快，弧度低平，角度刁鉆，帶著強烈的旋轉(zhuǎn)，直撲藤原春希負責的中后場區(qū)域。
藤原春希只覺得大腦“嗡”的一聲，熟悉的恐懼感瞬間攫住了她，那球像一道橘黃色的閃電，在她視野里急速放大。
不能退，絕對不能退！求生的本能和對承諾的信念壓倒了恐懼。
在球即將落地的千鈞一發(fā)之際，她幾乎是憑借著肌肉記憶和一股豁出去的狠勁，雙腿猛地蹬地，身體如同離弦之箭般飛撲過去。
左臂極限伸展，在球即將砸地板的最后一刻，用手臂內(nèi)側(cè)勉強將球墊了起來。
“抱歉！抱歉！一傳高了！”藤原春希摔倒在地，顧不上疼痛，第一時間嘶聲喊道。
菅原孝支小小詫異了一下。
居然被救起來了，但這個補救球又高又飄，而且方向明顯朝著界外飛去。
不管這么看，都接不住啊。
可下一幕卻讓他愣住。
你在藤原春希飛撲出去的瞬間就已經(jīng)預判啟動，幾個大跨步?jīng)_向球即將飛出的邊界線，在球即將飛出邊線的剎那，你腰部展現(xiàn)出驚人的柔韌性和爆發(fā)力，雙腳奮力蹬地，身體在半空中扭轉(zhuǎn)，伸手穩(wěn)穩(wěn)地將那個失控的高球托了起來。
球劃出一道極其勉強、卻精準地飛向網(wǎng)前的修正軌跡。
網(wǎng)前，早已蓄勢待發(fā)的雪原鳴子如同捕獵的猛禽，抓住這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高高躍起。
她的手臂在空中劃出一道充滿力量的完美弧線，迎著那剛剛越過網(wǎng)口的傳球，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扣了下去。
“「砰——�。 埂币宦暢翋灦鸷车木揄�。
精準地砸在長蟲中學后排兩名防守隊員之間的空檔，在地板上留下一個清晰的印記，然后高高彈起。
整個體育館仿佛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fā)出不小的驚呼。
“得分了，雪之丘得分了！”“哇，那個主攻手扣球好猛，速度好快。
”“誒，那個救球和極限傳球也很棒吧。
”大部分學生都在驚嘆雪原玲子那雷霆萬鈞的扣殺。
但同為二傳手的菅原孝支，他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目光緊緊鎖定了你。
比起你的樣貌，此刻站在場上的你，更引人注目的應該是你的技術吧。
果然，剛剛還在調(diào)侃你的那兩個人都愣愣的看著你。
看起來，是完全被震懾到了啊。
長蟲中學的攔網(wǎng)顯然也以為那個球必死無疑，重心和起跳都慢了一拍。
而你，在高速移動中展現(xiàn)出的柔韌性、反應速度、以及那在近乎不可能的角度下完成的精準托球……這不是一個普通初中二傳手能做到的，技術、意識、身體天賦……你都可以說是極其優(yōu)秀了。
“太好了！拿下一分了！”“小春接得太棒了！那個救球帥呆了！”
場下的芹澤琴奈激動地揮舞著毛巾。
雪原鳴子拉起還趴在地上的藤原春希，用力拍了拍她的背，聲音帶著激賞。
“看到了嗎小春？干得漂亮！接不接得住球從來都不是關鍵，關鍵是你有沒有拼盡全力去接！”“嗯……嗯！”藤原春希眼眶通紅，強忍著淚水，重重地點頭。
她抬起頭，正好看到你朝她豎起的大拇指，以及那無聲的口型：“下一個！”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瞬間充盈了她的四肢百�。骸笆�！”比賽繼續(xù)，比分在你精妙的調(diào)度和隊員們逐漸燃燒起來的斗志下，開始緊緊咬住，甚至一點點反超。
菅原孝支靠在欄桿上，目光幾乎無法從你身上移開。
一個二傳手的真正價值，在于觀察比賽、洞悉對手弱點、并據(jù)此選擇最有效的戰(zhàn)術撕裂對方的防御。
他一直知道自己母校的女子排球部以強悍的粘式攔網(wǎng)出名，不夸張的說，這樣盯防足以讓攻手心態(tài)崩潰。
但。
優(yōu)秀的二傳手能為攻手劈開道路。
你也是真敢，好幾顆球，都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傳到另一個一年級副攻手手上。
而場上的葵川晴，助跑、起跳、揮臂！一氣呵成，她用盡全身力氣，將球狠狠扣向?qū)Ψ椒朗乇∪醯倪吘�死角。
“啊啊�。。�！”扣球成功的葵川晴落地后興奮得幾乎要原地蹦起來，小臉漲得通紅。
她興奮的快要繃不住自己的笑臉。
牙白牙白真的不得了！她還以為小花衣學姐肯定會把球傳給雪原學姐，結(jié)果眨眼那球就飛到自己頭上了。
球都在眼前了，她哪有不扣下的道理？原來賽前學姐那句“隨時準備跳”是這個意思！比分來到21：22，雪之丘領先一分。
“加油！加油！一鼓作氣！拿下第一局！”網(wǎng)對面，長蟲中學的球員們臉色終于變了，疑惑寫滿臉上。
“這雪之丘……怎么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她們進入狀態(tài)也太快了吧？明明以前默默無聞的！”“哈？現(xiàn)在知道慌了，開始比賽前我就跟你們說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要輕敵。
”隊長低聲呵斥。
“是！隊長教訓得對……”但最感到棘手的，是長蟲中學的幾位前排攔網(wǎng)隊員。
她們死死盯著你，眉頭緊鎖。
“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點那個二傳手。
”同為二傳，長蟲中學的二傳手咬牙切齒地對你旁邊的隊友喊道，“她傳球太詭異了，絕對不能讓她傳舒服了。
”比賽繼續(xù)，長蟲中學明顯加強了對你的盯防和施壓，傳球空間被大幅壓縮。
看著對面氣勢變化，你也輕嘆了口氣。
你嘗試給葵川晴傳了一個稍縱即逝的快攻機會，但對方的雙人攔網(wǎng)如同早有預判，瞬間封死了所有角度。
“「啪！」”
一聲清脆的攔網(wǎng)聲響。
“抱歉，有點低了！”
你立刻舉手示意。
“dont
d！再來！”
雪原玲鳴子大聲回應。
不過沒關系。
畢竟，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可是會被你們的主攻手炮擊的哦。
“「嘭——」”雪原鳴子打了一個極其刁鉆的直線打手出界。
排球狠狠砸在對方攔網(wǎng)手的手指外側(cè)，然后帶著巨大的力量彈飛出去。
你不禁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指。
哇，這種球，被打到手指肯定會痛到懷疑人生的。
不過鳴子這球打得，太帥氣了！隨著最后一分的塵埃落定，雪之丘女子排球部，竟然在先失兩分、新人集體掉線的情況下，硬生生地逆轉(zhuǎn)拿下了第一局。
“耶——�。�！”葵川晴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炮彈般沖到你面前，一雙大眼睛亮得驚人。
她激動地語無倫次：“學姐！學姐！剛才那個球！傳得太舒服了！我感覺自己還能再扣一百個！”“不！兩百個！”“哈哈哈！”
你被她逗得開懷大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興奮得通紅的小圓臉。
“小葵今天超級棒，扣球很有氣勢哦！”“不過呢，小葵，”
你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蛋，聲音壓低了些。
“抱歉哦，接下來……可能就沒那么‘順利’了。
”雪原鳴子默契地點頭，神色嚴肅：“嗯。
不管怎么樣，下一局也一定要保持正常水平。
”畢竟第一局不過是因為對面沒來得及反應而已，才讓你們連續(xù)得分，可通過一局，估計也算是摸到了你們的路數(shù)，接下來的這兩局，恐怕就沒有那么好打了。
“誒？”葵川晴豆豆眼，臉上的興奮凝固，一股不祥的預感爬上心頭。
“呼哈……”很快，她的預感就變成了現(xiàn)實殘酷的證明。
她真的，完、蛋、了！對方的攔網(wǎng)簡直像涂了強力膠水！無論她怎么跑位、怎么試圖變線，總有一道墻，兩只手如同跗骨之蛆般死死黏在她面前。
那高高豎起的手臂，密不透風的封鎖，讓她感覺自己不是在打球，而是在試圖突破一座移動的大山。
這還怎么打�。�！第二局和第三局的戰(zhàn)況，正如你和雪原玲子所預料的那樣，陷入了艱苦的拉鋸戰(zhàn)，最終化作了記分牌上冰冷的敗績。
長蟲中學不愧是以“粘網(wǎng)”聞名的強校。
一旦她們收起輕敵之心，將防守重心完全調(diào)整到位，那密不透風的攔網(wǎng)便如同蘇醒的巨獸，張開了令人窒息的大口。
尤其是對葵川晴和小柳涼真這兩個一年級攻手的限制，幾乎到了令人絕望的地步。
無論她們?nèi)绾卧噲D變線、打吊結(jié)合，那雙雙高舉的手臂總能如影隨形，精準地封堵住大部分進攻角度。
“「砰——」”又一次勢大力沉的扣殺被對方雙人攔網(wǎng)死死摁了回來，排球狠狠砸在雪之丘的半場。
“嗶——！長蟲中學得分！25-20！比賽結(jié)束！”終場的哨聲響起，比分定格在1：2。
長蟲中學的隊員們擊掌相慶，而雪之丘這邊，氣氛則顯得有些沉悶。
汗水浸濕了每個人的頭發(fā)和衣衫，疲憊和失落清晰地寫在臉上，尤其是三個一年級，眼眶紅紅的，葵川晴更是死死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剛才被“重點照顧”的無力感還沉甸甸地壓在她心頭。
“列隊！致謝！”在雪原鳴子的口令下，雙方隊員在網(wǎng)前鞠躬致意。
“多謝指教！”
聲音還算整齊，但雪之丘這邊明顯少了幾分氣勢。
隊員們沉默地收拾著東西，毛巾搭在脖子上，誰也沒說話。
芹澤琴奈拍了拍低著頭的藤原春希，無聲地安慰著。
菅原孝支看著默默嘆了口氣。
“誒輸了比賽，還是在別人學校被這么多人看著輸?shù)舻�，這種滋味并不好受。
”“這幾個孩子估計都有陰影了吧。
”但在低氣壓的中心，有一個人卻顯得格格不入。
你非但沒有沮喪，那雙深棕色的雙眼反而亮得驚人，臉頰甚至還因為興奮而微微泛紅？？“誒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哦。
”你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你拍了拍手，臉上是燦爛得晃眼的笑容。
“干嘛都垂頭喪氣的？像被霜打了的小白菜一樣？”雪原鳴子有些無奈地看著你：“syouyi…我們輸了。
”“我知道啊。
”你回答得理直氣壯，甚至帶著點小得意。
“輸了兩局嘛，比分我都記著呢。
”“……”眾人無語地看著你，連淚眼汪汪的葵川晴都忘了哭，一臉“前輩你是不是受刺激過度了”的表情。
“但是
”
你話鋒一轉(zhuǎn)，聲音拔高。
“你們知道嗎？我今天超級——超級開心的。
”“啊？”這下連芹澤琴奈都忍不住發(fā)出了疑問。
這孩子……腦子真沒被排球砸壞吧？二樓看臺上，人群已經(jīng)散去大半。
菅原孝支依舊靠在欄桿旁，目光追隨著在失敗后反而顯得神采奕奕的你。
“因為啊。
”
你目光灼灼地掃過每一位隊員，最后停留在那三個還有些懵懂的一年級身上。
“我們今天來這里，最重要的目標，從來就不是‘贏’哦。
”你停頓了一下，看著她們困惑的眼神，耐心地解釋。
“真是的，大家想想看，我們隊伍什么情況嘛。
”“教練不在，新老交替，一年級占了快一半，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的練習賽對手，就是長蟲這種以防守著稱的強校，第一次就想贏？那除非我們是神仙下凡組團來打排球的。
”氣氛稍微松動了一點。
你的話逗得幾個隊員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就連靜靜聽著的菅原孝支都悄悄翹了眼尾。
“所以。
”“我們今天的目標是贏嗎？不對吧，應該是‘發(fā)現(xiàn)’和‘學習’哦。
”“發(fā)現(xiàn)我們自己的問題在哪里，學習對手的長處在哪里，鍛煉我們一年級小可愛們的膽量和臨場發(fā)揮。
”你一個個點明，語速輕快卻擲地有聲。
“小春，第一局那個接球多漂亮，呃…后面雖然被針對了什么的，但你后面至少敢撲出救球！這就是進步！”藤原春希被你點名，下意識地挺直了背，眼神亮了起來。
“小晴和阿真。
”你轉(zhuǎn)向另外兩個一年級：“你們倆第一局跟我的配合被嚇了一跳吧，但是扣下去的那一瞬間是不是超級爽。
”“哈哈雖然后面被攔得難受但這就是寶貴的經(jīng)驗，讓你們親眼看看、親身感受一下，真正的強隊防守是什么樣子，下次再遇到，你們就知道該怎么動腦筋，怎么變通了。
”葵川晴和小柳涼真對視一眼，用力點了點頭。
“還有我們所有人。
”你提高了音量：“看看長蟲的攔網(wǎng)，配合、預判、移動速度，就像一張會呼吸的、有彈性的網(wǎng)。
”“這就是我們最大的收獲啊，我們雪之丘的攔網(wǎng)一直是軟肋，對吧？現(xiàn)在好了，免費的老師就在眼前，她們是怎么卡位的？怎么配合的？怎么判斷我們攻手意圖的？這些，就是我們回去要反復看錄像、拼命訓練、努力學習的重點哦。
”你的興奮和清晰的思路，雪原鳴子看著你，本來有些凌亂的腦子，此刻也清晰起來。
是啊，她們來之前，不就已經(jīng)預料到可能會輸，但更看重的是這個過程嗎？“所以。
”
你最后總結(jié)，握緊拳頭用力揮了揮。
“今天的失敗，不過是明天勝利的肥料。
”雪原鳴子接上了你的話：“syouyi說的對，發(fā)現(xiàn)問題，解決問題，然后變得更強，這才是我們今天最大的勝利。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回去加練！尤其是攔網(wǎng)！我們要把長蟲的‘粘’字訣學過來，變成我們自己的武器！”“是！”回應不再沉悶，而是帶著釋然、重新燃起斗志的響亮聲音。
目送這你們背影，菅原孝支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揚起一個清晰的弧度。
居然用“失敗是肥料”的奇特理論，輕而易舉地驅(qū)散了隊友們的陰霾，將一場失利轉(zhuǎn)化成了寶貴的學習機會和前進的動力。
“誒，現(xiàn)在這些孩子，真是不得了。
”他低聲自語，眼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興趣和贊賞。
能將失敗如此坦然地接受，并精準地轉(zhuǎn)化為明確訓練方向和團隊燃料的選手，尤其還是一個年級很小的二傳手，實在罕見。
“雪之丘3號”菅原孝支默默記下了這些信息：“誒雖然不知道叫什么，但是這孩子估計以后會很有名頭吧？”誒，但是好像，已經(jīng)很出名了？！雖然是以平面模特身份。
“菅原，你嘀嘀咕咕說什么呢？我們走咯？”“誒！等等我——我肯定要走的啦！”回程的大巴車上，氣氛與來時截然不同。
雖然身體依舊疲憊，但那股低氣壓已經(jīng)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隊員們熱烈的討論聲。
“那個中路雙人攔網(wǎng)真的好快！感覺她們腳底下裝了彈簧！”“對對對！而且她們副攻手的預判好準，我假動作晃了一下，她居然沒被騙到！”“回去我要加練攔網(wǎng)起跳！感覺我的滯空時間太短了！”“還有我！我要練判斷！小花衣學姐說得對，不能光靠蠻力！”芹澤琴奈和雪原鳴子也加入了討論，分析著比賽中暴露的問題和長蟲值得學習的細節(jié)。
三個一年級雖然還有些蔫蔫的，但眼神已經(jīng)恢復了光彩，認真地聽著前輩們的分析，時不時點頭或提問。
而你坐在窗邊，心里其實一直在“完蛋了完蛋了”……ai不知道說你什么好了，明明要輸了的時候心里慌的一批，結(jié)果比完了面上還要強裝鎮(zhèn)定來安慰大家，現(xiàn)在好了，自己一個人悄悄難過了。
思考了許久，它最終還是去數(shù)據(jù)庫里翻出了一段話來。
【“雖然輸了比賽，但小花衣大人您今天的“戰(zhàn)略目標”圓滿達成，學習了攔網(wǎng)這個巨大的窟窿，鍛煉了新人的膽氣（雖然過程有點慘烈）。
”】【“重要的是，您還成功給大家“洗腦”灌輸了“發(fā)現(xiàn)問題就是進步”的理念。
】【“！”】你驚了，發(fā)現(xiàn)它越來越智能了。
它以前真的都不會這樣跟你說話的！【“小ai醬！你是在安慰我嗎！！”】【“是的，您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所以您不需——”】【“哈哈哈哈，這還需要你說嗎！我一直以來就很優(yōu)秀好吧！”】【“……”】你敏銳察覺到它肯定又要吐槽，搶先回懟它。
【“你打省略號干什么！不準吐槽我！”】ai助手沉默了幾秒，平板的電子音里似乎帶著一絲極其微弱的、類似“無奈又欣慰”的波動。
【“沒有的事。
”】【“你最好是！”】【“嗯。
”】你得意地瞇起了眼睛，饜足的將頭輕輕靠在冰涼的玻璃窗上。
心里的不安感倒因為它的安慰少了許多。
全國大賽的路還很長，但能穩(wěn)穩(wěn)的把第一步邁出去，已經(jīng)算不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