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奶娘的哭訴

    宋雨薇正坐在閨房的繡架前，指尖捏著銀針，心不在焉地繡著一朵牡丹。大婚的日子越來越近，她心里亂得很，針腳也歪歪扭扭的，全然不似平日里的精巧。

    小姐……門外傳來一聲哽咽的呼喚。

    宋雨薇抬頭，看見奶娘劉嬤嬤紅著眼眶站在門口，手里攥著一條皺巴巴的帕子，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了不少。

    嬤嬤這是怎么了？宋雨薇連忙放下針線，示意她進來。

    劉嬤嬤一進門就撲通一聲跪下了，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小姐，老奴老奴實在是沒臉來求您，可是

    宋雨薇被她這陣仗嚇了一跳，趕緊起身去扶：嬤嬤快起來，有什么話好好說。

    劉嬤嬤卻不肯起身，反而重重地磕了個頭，額頭抵在地上，聲音顫抖：老奴那口子今早托人捎信來，說說家里快過不下去了�。�

    怎么回事？宋雨薇蹙眉，示意丫鬟給嬤嬤搬來繡墩。

    劉嬤嬤這才顫巍巍地坐下，抹著眼淚道：村里那幫惡霸，見我們家沒個撐腰的，三天兩頭來鬧事。前些日子把地里的莊稼都踩壞了，昨兒個又又把我們家唯一的一頭老黃牛給牽走了

    說到傷心處，劉嬤嬤的哭聲更大了，肩膀一抽一抽的：我那口子去理論，反被他們打得下不來床我那苦命的兒啊，天天守著那幾畝薄田，種的莊稼明明長得可好了，卻

    宋雨薇聽得心里發(fā)酸。她從小由劉嬤嬤帶大，知道她家確實不容易。嬤嬤的兒子劉大柱她小時侯還見過，是個憨厚老實的莊稼漢。

    嬤嬤別急，宋雨薇柔聲安慰，我讓賬房支些銀子給你帶回去

    小姐的好意老奴心領了，劉嬤嬤卻搖搖頭，眼淚又涌了出來，可這治標不治本��！那些惡霸見錢眼開，拿了銀子只會變本加厲

    她突然又跪了下來，抓住宋雨薇的裙角：小姐，老奴斗膽能不能讓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來府里當個花匠？他種地是把好手，侍弄花草肯定也行

    宋雨薇有些為難：這府里的人事一向是母親在管

    劉嬤嬤的哭聲更凄切了：小姐，老奴伺侯您這么多年，就求您這一回我那兒子老實本分，絕不會給府里添亂

    見宋雨薇還在猶豫，劉嬤嬤突然砰砰磕起頭來：小姐就當可憐可憐老奴吧！我那兒子要是能進府當差，那些惡霸就不敢欺負家里了

    宋雨薇被她這架勢嚇到了，連忙攔住：嬤嬤快別這樣！她看著劉嬤嬤額頭上泛起的紅印，終究是心軟了：罷了，我去跟母親說說看。

    劉嬤嬤頓時喜極而泣，又要磕頭：小姐的大恩大德

    好了好了，宋雨薇扶她起來，掏出自已的帕子給她擦淚，不過嬤嬤得答應我，讓你兒子安分守已，別惹是生非。

    那是自然！劉嬤嬤連連點頭，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我那兒子最是老實，小姐您放心！他要是敢惹事，老奴第一個不饒他！

    宋雨薇點點頭，卻沒注意到劉嬤嬤低頭時眼中閃過的一絲得逞的笑意。

    對了，劉嬤嬤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問，聽說小姐和陸公子的婚期定在下月初五？

    提到婚事，宋雨薇的笑容淡了幾分，輕輕嗯了一聲。

    劉嬤嬤察言觀色，嘆了口氣：小姐別太憂心，那陸公子老奴瞧著倒是個知禮的。

    宋雨薇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前幾日嬤嬤還咬牙切齒地說陸明遠配不上她，怎么突然改口了？

    劉嬤嬤像是看出她的疑惑，賠笑道：老奴這不是看小姐最近愁眉不展的嘛只要小姐開心，老奴就開心。

    宋雨薇心頭一暖，握住嬤嬤粗糙的手：嬤嬤待我最好了。

    劉嬤嬤慈愛地拍拍她的手背，眼中卻閃過一絲陰鷙。她心道：傻丫頭，等你那好夫君意外身亡，你就知道誰才是真心為你好了

    窗外，暮色漸沉，將嬤嬤佝僂的身影拉得老長，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悄無聲息地纏上了這樁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