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這是什么”嬴寒山問她。
“是天孤文,”魚其微說,“是天孤人的神話。”
“說的是,天空的缺口和地上的王的故事�!�
再遇圖盧
魚其微帶來了幾卷羊皮,
是某個草原史詩中很小的一段。
天孤人有文字,但并不注重落在紙面上的記錄,歷史從老人口中落入年輕人耳中,
又隨著部落之間吟游詩人的行走擴散,
很少有人會特意找平整的皮子,
一卷一卷地把它們記錄下來。
即使有人記錄,
記錄的篇幅也不會太長,一則是沒有人重視,二則是能夠口述完整歷史的人往往已經(jīng)年老。
年老怎么樣呢那就得問問這蒼茫的草原了。
冬天越來越冷了,
炭火要給嬰兒,
給嬰兒的母親,
給剛剛生的狗崽子和羊羔。遇到大白災(zāi)的年景,
糧食不夠,
氈帳不夠,怎么辦呢
老人們就只能走向茫茫的風雪。
身穿潔白裘皮的祖先神會給他們一個去處,在那長吟的風里也有他們的父母,
他們在祖先神的白帳子里已經(jīng)住了很多年,一年比一年青春,
等到來年白雪退去的時候,
所有人就都穿上了開滿鮮花的綠色錦緞。
那難道不是個好去處嗎那必然是個好去處!
如果那里沒有神的氈帳和錦緞,那部族不就必須面對他們一代一代送老人們?nèi)ニ赖恼嫦鄦?br />
所以這卷長詩顯得非常稀罕。
所有的皮卷上字跡都類似,說明記錄人是同一個。文字氧化的顏色是漸變不是突然改變,
說明這記錄是連續(xù)的。
以整卷長詩體量來說,即使脫產(chǎn),
全部記錄完成也需要半年以上的時間。
有幾張皮子邊緣微微有些炭火的痕跡,
拿在手里就能想象出它們必然是記錄者在炭火邊上時粗心留下的。
所有的一切合起來指向同一個畫面。這個部族的老人們可以被保護在炭火燃燒的帳篷里,這個部族的青年人們重視老人的言語與過去的經(jīng)歷,
這些人獨立,不受外物干擾,有自保的本事,凡此種種才能產(chǎn)生這樣一卷少見的羊皮詩卷。
那個部族是什么呢
“烏蘭古部,”說起書來,魚其微明顯放松了很多,“這首長詩講的是女王圖盧的故事。”
圖盧·烏蘭古,這個名字像是掉落在冰面上的鐵珠,再一次擊中嬴寒山的神經(jīng)。
“這些書是走臧西南的行商收回來的,白災(zāi)越來越厲害,天孤人一面在北邊打仗,一面在南邊以物易物�!濒~其微蹙著尖尖的眉梢,說到這段時她又沒有底氣了,大概這孩子是沒見過以物易物的場面的,“阿母說書保存得很好,應(yīng)該是主人遇到了大麻煩,不然不會拿出來�!�
“原本,那個王子說要我們把書交到他手里看管,他還要征走其中一部分。這些書被作為添頭加在征走的那部分里。阿母愛惜這些羊皮書,害怕他們不好好對待,沒有同意這個添頭,他們反而其他書都可以不要了,就要這些羊皮卷。”
“后來出了那么多事,阿母帶我們逃走,這件事便沒了下文,但仔細想來,的確是古怪的事情�!�
嬴寒山屈起食指,輕輕地敲打桌面。位于西北的天孤部族,“女王”與“天空的缺口”,第五煜的過分在意,所有征兆都指向一個結(jié)果。烏蘭古部曾經(jīng)出過一位女性“人王”,她們的神話中有天漏相關(guān)的內(nèi)容,這神話或許是線索。
而那條狐貍,不知道從哪里察覺到了這件事,他很可能也知道“天漏”和“人王”。
書沒落到他手里是好事,但誰說他沒有別的渠道能知道得詳細呢。
時間不多了。
十里城越來越吵鬧了。
從土里爬出來在枝頭滋兒哇的小東西越來越多,大晚上吵得人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