銹蝕月光
“你跟肖寧宇，你們真的在一起了嗎？”
晚自修結(jié)束，夜色如墨，李向陽的聲音冷不丁從身后傳來，在昏暗搖曳的路燈下，像是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刺進我心里。
我腳步頓了頓，那些關(guān)于我和肖寧宇的傳言，明明只是同學(xué)間捕風(fēng)捉影的八卦，此刻卻在他的質(zhì)問下，變得沉甸甸的，壓得我喘不過氣。
剛好走到一盞壞掉的路燈下，四周濃稠的黑暗瞬間將我們包裹，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那沉默的壓迫感讓我只想逃離。
我加快腳步，帆布鞋踩在石板路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仿佛是我慌亂的心跳聲在地上的回響。
我不敢回答，生怕一開口，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就會傾瀉而出。
“你不是喜歡我哥嗎？”
他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我從未聽過的尖銳和嘲諷，“可以變得這么快嗎？”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我一直以為，自己對向楠的感情藏得夠深，不會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可此刻在李向陽面前，我卻像個被剝光衣服的小丑，所有心思都暴露無遺。
“你是覺得我哥沒可能了，才想到要換目標(biāo)嗎？也對，他要跟杜薇出國了。
”
他的話語一字一句，像鋒利的刀片，劃開我好不容易結(jié)痂的傷口。
我猛地轉(zhuǎn)身，即便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模樣，可心里的震驚與疼痛卻清晰無比。
向楠要出國了？這個消息讓我原本就亂成麻的心，更加混亂不堪。
那些曾經(jīng)的悸動、暗戀時的小心翼翼，此刻都化作酸澀的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李向陽大步向我走近，熟悉的腳步挾著他身上獨有的青草氣息撲面而來，還有那急促的呼吸聲，像鼓點般撞擊著我的耳膜。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讓我生疼，“你倒是說話啊。
”
他的聲音里帶著憤怒、委屈，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
我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
我哽咽著，淚水模糊了視線，喉嚨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每說一個字都無比艱難。
那些關(guān)于我和肖寧宇的誤會，關(guān)于我對向楠的感情，此刻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
李向陽似乎也沒想到我會這樣回答，抓著我肩膀的手不自覺地松了幾分，但卻沒有放開。
“你真的沒有跟肖寧宇在一起嗎？”
他再次追問，語氣里的不安和緊張清晰可辨，仿佛這個答案對他來說至關(guān)重要。
我搖搖頭。
眼前又浮現(xiàn)出那天在操場上的場景：烈日炎炎，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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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長跑中暈倒，肖寧宇毫不猶豫地將我抱起，沖向校醫(yī)室。
聽說當(dāng)時有幾個女同學(xué)跟在后面，根本追不上他急切的腳步。
那些傳言，不過是同學(xué)們閑來無事的八卦罷了，可在李向陽這里，卻成了一根刺，扎得彼此都疼。
“程茉莉，你要知道，你跟我都不是好人！”
借著微弱的月光，我終于看清他的眼睛，那里燃燒著嫉妒的火焰，還有深深的不甘。
“你別忘了，那個吻，而且，只要我想……
只要我想……”
他的話沒說完，卻讓我心里一顫。
那個意外的吻，像一個印記，烙在我心里，此刻被他提起，那些復(fù)雜的情緒再次翻涌上來。
突然，他猛地將我抵在潮濕的磚墻上，爬山虎的卷須不知何時已經(jīng)悄悄纏上我的腳踝，像是在見證這混亂又激烈的一刻。
李向陽的吻帶著鐵銹味，可能是他嘴角新添的傷口，亦或是巷口生銹的消防栓在月光下蒸騰的氣息。
這個吻像場拙劣的復(fù)仇，他的虎牙磕破我下唇的瞬間，疼痛襲來，可記憶卻不受控制地回到那年冬天，閣樓窗戶上的霜花，和向楠溫柔的話語。
肩膀抵著粗糙的磚墻，傳來陣陣疼痛，鼻尖被他的氣息籠罩，窒息感席卷而來。
我下意識地想要推開他，雙手抵在他胸前，卻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緊繃得像一張滿弓，根本推不動。
在這場力量懸殊的對峙中，我漸漸放棄抵抗，無力地垂下雙手。
他將我緊緊擁入懷中，那綿密潮濕的吻，帶著他強烈的情緒，讓我在一瞬間迷失了自己，仿佛在黑暗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竟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淪陷了。
"你鎖骨下的痣在發(fā)光。
"他喘息著扯開我校服領(lǐng)口，指腹重重碾過那顆墨色小痣。
頭頂?shù)穆窡敉蝗婚W爍，我看見他瞳孔里破碎的自己——頭發(fā)粘著磚灰，嘴角滲血，卻莫名想起向楠說"你睫毛上落著星星"時的溫柔神情。
遠處操場傳來籃球撞擊地面的悶響，像是一記警鐘，將我們拉回現(xiàn)實。
李向陽松開我，把額頭抵在爬滿青苔的墻面上，他的后背劇烈地顫抖著，校服下擺還沾著中午替我擋掉的番茄蛋湯漬。
“程茉莉，”
他的聲音悶悶地從磚縫里傳出來，“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看他的眼神
就像”
他的話沒說完，卻讓我心里一顫，那些我以為隱藏得很好的情感，原來在他眼里如此清晰。
夜風(fēng)呼嘯著卷起便利店門口的促銷海報，在空中翻飛。
我站在原地，看著李向陽后頸被月光漂白的絨毛，突然發(fā)現(xiàn)那里新冒出的青春痘，和向楠當(dāng)年教我認北斗七星時鼻尖的那顆一模一樣。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無比迷茫。